病人會在‘護士’的照顧下，以及cect治療儀的配合中，經(jīng)歷三個月到半年左右的治療，情況基本會一步步變好。等再出來的時候，他們將獲得‘重生’。自此之后，這些人不會再有任何心理問題。然后出院。”

    林澤看著沈訣。

    “你在研究院工作，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前技術(shù)下，克隆人從胚胎誕生，到用藥物強行催化成熟的周期，也只是三個月到半年。”

    沈訣明白了他言下之意，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出院后的人已經(jīng)不是原本的人，而是他們的克隆體？”

    他后背靠坐著手術(shù)椅，思索了一下，道：“雖然現(xiàn)在二區(qū)的克隆技術(shù)已經(jīng)很成熟，但僅限于單獨的組織器官培養(yǎng)。當(dāng)前城市法案，依然禁止對人類整體進行克隆。這毫無疑問是違法行為。”

    林澤笑了：“所以才會是在地下進行啊。”

    沈訣：“所以。為什么要這樣做？原本有問題的人又去了哪里？”

    林澤直直盯著他。

    “沈訣，在研究院工作十年了，你真的對‘誘餌計劃’全不知情嗎？”

    林澤會問這樣的問題，實在是太高估一條咸魚了。

    “沒有。”沈訣說著，轉(zhuǎn)頭問意識里的系統(tǒng)，“你聽說過嗎？”

    系統(tǒng)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也不知道……書里沒寫。]

    林澤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末世開始已經(jīng)三十三年了，城市從來沒有公布過普通人吸引迷霧的規(guī)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難道你以為他們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過端倪？”林澤道。

    “負面的情緒會吸引迷霧。過多的生靈也會吸引迷霧。”

    “這座城市的人口現(xiàn)在共有三千二百萬。按照迷霧最初爆發(fā)時候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每個月，每十萬人中就會有一個人會被選擇。三千二百萬人，就是每月三百二十場迷霧。就算都是最低級的迷霧，長期下去，也足以讓城市分崩離析。”

    “所以，這時候，人為篩選所制造出來的‘誘餌’，就有了用途。”

    “既然每十萬人中必然有被選擇的人，那就讓被選擇的人成為定數(shù)。既然負面情緒吸引迷霧，那就利用這點進行篩選。這就是心理治療中心存在的意義。”

    “被下了最終治療方案通知的人根本不是進行治療，而是接受更深層的刺激。只有最大化的負面情緒，才能讓他們成為被迷霧選擇的‘定數(shù)’。他們會被送往野外，在最靠近城市的無人之地墮化，然后被軍隊清剿死去。而他們的家人，卻始終被蒙在鼓里。”

    “這就是所謂‘誘餌計劃’。這就是所謂永不陷落的‘伊甸’的真相。”

    “每個月都有至少三百二十個人犧牲。你猜猜，這個計劃已經(jīng)進行了多久？”

    林澤掰著指頭數(shù)數(shù)，“十二年前的童童是犧牲品。更早之前，我的父母也曾經(jīng)在心理治療中心進行過長期治療。但那時候我還太小了。我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而我這雙手，十年以來，批下的最終治療方案，也已經(jīng)有上千人。”他臉上的笑容擴大，語氣感嘆道，“啊，我還是人的時候，居然就已經(jīng)親手殺了一千多個人。”

    每月三百二十人。

    十年就是三萬八千多人。

    三十年就是十多萬。

    但相對于整座城市三千二百萬人而言，依然數(shù)量稀少。

    畢竟一次低級迷霧，普通人生還率是30％，在城市人口密集區(qū)域，迷霧覆蓋范圍大部分達到千人以上，死亡數(shù)估計為700人。

    一個月如果真的發(fā)生三百二十場，死去的人就已經(jīng)達到幾十萬。

    “犧牲少數(shù)，保全多數(shù)？”

    林澤哈哈大笑。

    “可為什么童童就非得是那個少數(shù)？他死的時候才八歲，連這個世界，都還沒有能好好認真多看幾眼。”

    沈訣一直看著他。

    林澤瘋狂笑了一會，驀然停了下來，道。

    “好了，我的故事你也聽完了。我們該辦正事了。”

    林澤拿著手術(shù)刀來到沈訣的面前。

    然后，它在自己手腕割了一道口子。

    濁黑的血液從切割面滴落下來，落在沈訣白色的外套上，綻開一朵朵黑色的花。

    “我和洛羽那頭蠢蛇不一樣。”林澤說，“你很聰明。我之前就預(yù)料到，它殺不了你。”

    “不過，比起殺了你，讓你感染墮化，才是我最期待完成的事情。可惜你平時不是待在研究院，就是待在宗凜身邊。好不容易，那頭蠢蛇創(chuàng)造出了機會。這也算是它臨死前有用了一次吧。”

    林澤蹲下身，直視著他道。

    “來吧，加入我們。”

    “成為審判會的一員，作為騎士迎接王的降臨，讓王將毀滅帶來世間，清洗一切不潔與污穢。”

    “——然后建立屬于我們的，新世界。”

    第35章

    沈訣：“……”

    林澤的發(fā)言他很難評。

    他有幾句話想說, 又不知從何說起。

    “審判會是什么東西？”他在意識里問系統(tǒng)。

    [審判會，異種聯(lián)盟的上層機構(gòu)。機構(gòu)里的人自稱是迎接異種之王降臨的騎士，并以此為由，在世界各地搜尋有潛力的異種苗子, 讓它們相互廝殺吞噬, 培養(yǎng)成大型天災(zāi), 之后繼續(xù)不斷發(fā)展下線。形象點說, 是個不怎么人道的傳銷組織。]

    沈訣：“它們這么搞, 有問過王的意見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審判會現(xiàn)在的異種頭頭，是“命運”序列的強者, 可以一定程度窺測未來。所以它說的話, 異種們很多都信。]

    [其中最洗腦的一條就是, “新王即將臨世, 審判帶來終局。末日終焉之際，世界重生之時”。這也是“審判會”名字的由來。]

    聽起來非常中二。

    沈訣沉默了一下，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指尖, 道：“審判會的異種頭頭是誰？”

    系統(tǒng)：[嗯……或許您知道you know who嗎？]

    沈訣道：“如果你是指電影里沒有鼻子的那個反派的話, 我確實知道。”

    宗凜去野外出任務(wù)的時候，經(jīng)常會帶回來一些從廢墟里搜集的電影光碟，休假的時候就抱著他在家里看電影。里面各種類型的都有。

    他印象中的那部電影，據(jù)說在末世前還挺出名。

    系統(tǒng)：[咳……也差不多。它戴著面具的樣子看起來確實像沒有鼻子。不但沒有鼻子, 還沒有眼睛和嘴巴。]

    [雖然我知道它的名字，但我不能提。沒有人敢提。因為只要提了它就會有感應(yīng), 有感應(yīng)就能構(gòu)成橋梁，可能會直接牽連到宿主你。按照時間, 現(xiàn)在的它快要晉升序列一了。“命運”序列異種的攻擊手段詭異莫測，防不勝防, 您最好還是和它保持距離。]

    沈訣想到了什么，道：“你說的攻擊手段，是不是也包括鎖定某件事情概率？”

    系統(tǒng)沉吟了一下，道：[這確實是它的能力之一，但限制條件很多。如果是遠程對于同序列的強者下手，它能直接影響到的可能只有對方周圍的部分環(huán)境和物體，還要付出相當(dāng)大的代價。]

    好了，破案了。

    宗凜抑制器戴不上的罪魁禍首。

    沒法佩戴抑制器弊端很多，感染值上升是其一，還會影響正常生活。

    宗凜這兩天碰他都不敢用力。

    [先不說這個，宿主，林澤把手伸過來了！“不死魔骸”身上所有東西都是強效感染物，不能和身體地方碰觸——快躲開！]

    “你看看我現(xiàn)在像能躲的樣子嗎？”

    沈訣面無表情。

    他雙手都被金屬手銬拷著，漆黑的眼睛看著靠近的林澤，里面有什么在隱隱醞釀。

    林澤手腕上的血還在滴答滴答流著，落在他的衣服上。

    對方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溫和，看他的目光，就像看著一個需要進行手術(shù)治療的病人。

    “可惜了，你剛才如果乖乖服下‘蛻變之卵’的話，效果會更好。那東西，是專門為你們普通人類準備的，循序漸進，改造的成功率會高一點。”林澤說。

    “我親自動手的話，你可能會死。”

    普通人感染值超過100，因墮化身體崩潰死亡的人，遠遠比成為異種的人要多。

    林澤用另一只干凈的手沾了一點腕上的血，指尖伸到了沈訣瞳孔之前，仿佛在思考如何勾畫輪廓。

    血是顏料，指尖為筆。

    過近的距離，讓沈訣聞到了林澤血液的味道。

    并不像剛才那些紅色的卵一樣腥臭，反而很香。

    是一種類似于棺材里木頭燃燒時候的焚香，詭秘，悠遠。

    “不要還是這樣一副表情啊，”林澤輕聲道，“你該更絕望一點，更憤怒一點才對，這樣變成異種的機會才會更大。我可是一直都很期待和你成為同伴的。沈訣。”

    林澤說著，沾著血的指尖距離沈訣的瞳孔越來越近——

    .

    一條已經(jīng)荒廢的高速公路上，一高兩矮三個人正在行走。

    黑袍人手中撫摸著一個血色的人頭水晶球走在最前邊，后邊跟著一位小男孩，小男孩正背著一個白發(fā)白瞳的少女。

    男孩有著一張很稚嫩、很可愛的臉，看上去約摸七八歲的模樣。

    少女比他的體型要高上很多，所以雖然是被背著，兩條小腿卻只能被拖行在地上，白色的裙子沾染了灰塵。

    少女胸口被利箭貫穿的傷還沒有恢復(fù)，氣息奄奄地趴在小男孩的肩頭。

    透過破開了一個大洞的衣服，可以看到她后背的傷口正在不斷蠕動著想要愈合，又被看不見的力量彈開。

    “大人，不能用空間門傳送也就算了，為什么我們連車也不能坐？”小男孩似乎覺得有點累了，看著公路旁的廢棄汽車說道。

    黑袍人道：“‘維修師’的領(lǐng)域，禁止交通工具通行。”

    “我們還可以飛啊。”小男孩背后蠕動著想長出什么。

    黑袍人道：“也禁空。空中是它的試驗場。”

    小男孩氣鼓鼓地聳起鼻子：“嘖。規(guī)矩真多。要不是葡萄jiejie的傷需要那家伙處理，我現(xiàn)在就想趕去‘伊甸’。之前王的氣息不是在那邊出現(xiàn)了嗎，說不定馬上就要到來了，我得趕緊準備準備……”

    旁邊的白瞳少女忽然氣若游絲地開口。

    “……大人，l違背指令，在城市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