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們現在靠邊停車,不會有安全問題?!?/br> 甚至他還在邀請程椋,“老大,偶爾放縱一次也不要緊?!?/br> 洪星的盛情難卻,幾年來超越友誼以至于親情擺在面前。然而躲在程椋腿邊的萬松巖實在像只溫順的金毛狗。略加猶豫的程椋,最終選擇了后者。 “我想回去休息。”他說這話時毫無底氣,“不用擔心我?!?/br> 懵懂的洪星,以一貫純潔的眼神看向程椋時,程椋的心虛卻自動將它轉換為狡黠。不愿被洪星的投機取巧所洞察一切的程椋,合上了后備箱后,違背本意地驅趕著他:“再不出發,只能吃別人的剩飯。” 洪星倒抽一口冷氣。 當保姆車駛出道路盡頭后,萬松巖才步入程椋的視野。比程椋高出半個頭的萬松巖,站起來后依然沒有甩脫程椋暗自給他打上的狗標簽。他沒有問程椋如此行事的合理性:“我們去哪里?” 入了夜的城市闃寂無聲。身后挺闊結實的萬松巖,逼得程椋像是攪入濃稠曖昧里的蜂蜜棒。由于演出時頭腦發昏連帶的一串蝴蝶效應,在其中狠狠受到折磨的程椋,孤苦無依地相信自己此時的動機絕對單純。 “上樓?!背涕]p聲說,“我的房卡在你身上。” 卡片的形狀自萬松巖的上衣口袋里隱約透露。以及萬松巖化在風里的笑聲,他聽見萬松巖說:“我應該在房間等你。” 程椋才找到一絲貌似合理的動機。頓時身上單衣化作堅硬鎧甲的程椋,像個正人君子一樣挺起脊背。他和萬松巖力證自己的英明,因為他早料到音樂節人多手雜:“你來我的酒店,會被別人發現?!?/br> “有可能我也來演出?!?/br> 萬松巖嗤笑一聲,“沒可能?!?/br> 溫暖敞亮的酒店大堂,短暫驅散著程椋心里的陰惻。侍者的問好讓程椋舒心萬分,化解自己心魔的程椋圣潔得像個天使。 以至于他效仿侍者,暗自向大堂里每一個人問好。尤其是行走在他們前面的兩位男士,程椋給予了他們遠高于給予萬松巖的祝福。 而在等候電梯的時間,鼓起勇氣抹去萬松巖特殊性的程椋,在內心再三確認自己的仁義禮智信。 以蜘蛛音樂節的火爆程度而言,假定程椋更加專注于舞臺,而非讓他分神的萬松巖——可憐的萬松巖,在演藝圈所獲得的一切榮譽都會化作泡影。今夜他只能在天橋避風。 并非任何兩個人出現在一起,除情愛以外無話可說。哪怕其中一方心懷鬼胎。 哪怕兩方都心懷鬼胎。程椋這樣告訴自己。 ……直到前面的兩個男士轉頭四目相對。他們的嘴唇互相貼了對方的一秒。 那時程椋前所未有的無地自容。他生硬地把萬松巖扯出敞開的電梯門前:“我餓了?!?/br> 他慌亂地說:“我要去買蛋糕。” 大堂咖啡廳的歇業時間早于程椋的認知。程椋透過熄燈后暗淡的玻璃櫥柜,看見自己精致面孔的份額遠大于茶點碎屑。在前來表達歉意的侍者面前,程椋卻如釋重負。 “原來是這樣?!?/br> 不斷眨眼的程椋,意欲將他的尷尬氣息以睫毛扇向周遭。他堂皇地向萬松巖解釋,他對于酒店的規章制度一概不知,“我沒有去住酒店的興趣愛好?!?/br> 萬松巖同樣蒼白無力地點點頭:“我們回房間。” 面前三個氣宇軒昂的電梯,把他們的投影均等分為三份。身高的差距此時愈發放大,浮現在程椋眼前的卻是兩個男士接吻的場景;盡管他們三個同屬于一樣的陣營。在萬松巖的面前,程椋選擇步入重逢時候,萬松巖斯文敗類的外殼。 “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我幫你開新的房間,這樣誰也不用麻煩誰。” 逼迫自己的語調盡可能平和的程椋,補充道,“早就應該這樣做?!?/br> 他轉頭看向萬松巖時,殊不知自己的心即將跳出嗓子眼:“你帶身份證沒有?” 顯然贊同程椋想法的萬松巖,此時無能為力:“沒有?!?/br> “我不相信。”程椋做出搶他包的動作,“我幫你找?!?/br> 萬松巖的背包確實空空如也。好不容易從中撈出錢包的程椋,對于其背后品牌悠久的歷史一捻便知。那只牛皮錢包同樣帶給程椋不亞于出土文物的震撼,打開后很容易找尋出時光的痕跡。程椋僵硬地抬頭:“怎么還有以前的合照。” 萬松巖充滿歉意地解釋起他繁忙的學業和工作:“忘記換了?!?/br> 他說:“你不喜歡,我就扔掉。” 但是程椋攤平的手心遞到他的眼前。他很容易被程椋的眉眼所吸引,而不是氣勢上的居高臨下。發愣許久的萬松巖,終于聽見程椋對他發號施令: “給我?!?/br> 而后程椋收到了一張發黃的拍立得相片。兩個人指甲蓋大小的頭上,五官糊成一團。不難讓人聯想到電梯門的投影。以相片代替手指的程椋,引導萬松巖的目光向前。電梯門上兩個人的身形歪七扭八,輔以燈光溫暖的映照,六年前的某一天被復原在他們面前。 程椋的提議也被潛移默化得扭曲:“你把電梯門買回家?!?/br> 自作主張想要幫萬松巖省下一筆拍立得錢的程椋,告訴他如此一來便是一勞永逸:“謝瀾川天天抱怨相機貴?!?/br> “沒問題?!?/br> 萬松巖只是想搪塞過去。他問程椋,“我晚上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