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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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五發現謝天其背后有傷,急問道:“天其哥,誰把你弄傷了?” 謝天其道:“我不礙事,咱們還是先想法子救顧姑娘。” 薛少河只是凝眸望著疼痛蹙眉的顧唯念,心中再生疑云。顧唯念背后的傷,他瞧了一眼,心中頓生絕望,憑著經驗他也知道,對于顧唯念這樣一個毫無武功根基的弱女子而言,這樣的重傷,根本是無救的,只是他絕不甘心就此放棄,準備無論如何也要救醒她。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卻又好似有了生機。聯想起之前,她的腳傷也是好的這般離奇…… 一旁的紫衣長老呵斥一眾年輕人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哪個讓你們放過謝天其的?” 顧唯念眼睛尚未張開,口中卻囁嚅道:“……好吵……” 薛少河道:“我馬上讓她閉嘴!” 眾位年輕人立刻警覺起來,紛紛將劍鋒對準薛少河。謝天其也十分緊張:“你要干什么?顧公子,這種時候你更要冷靜。” 紫衣長老道:“你們還站著做什么?莫非還要等人家來殺我們嗎?” 諸位年輕人聞言,正要攻上來,薛少河忽然道:“你們一個個的眼都瞎了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聽誰指揮?” 眾人正奇怪他為何說這樣的話,薛少河身形一晃,好似一道閃電一般,一閃而過,一片衣角都沒被人沾到,已經穿過包圍圈,來到紫衣長老近前。紫衣長老眸中十分驚駭:“你要干什么?” 那位馮老爺子并未離開大廳,見此情狀手中鐵尺忽然飛出,直直刺向薛少河后心。不待薛少河出手,江小五袖子里也飛出一枚匕首,正打在鐵尺上頭,只聽“叮”的一聲,匕首和鐵尺雙雙墜地。這匕首是謝天其離開牢房前,留給她防身的,不想在此時用上了。 馮老爺子道:“這里是紅蕖峽,外人不得在此撒潑!江小五,你這是為著外人與紅蕖峽為敵么?” “你少給我扣帽子,哪個要跟紅蕖峽為敵了?別動不動就拉上整個紅蕖峽來欺負我”江小五看了一眼謝天其背上的傷,又冷冷道,“紅蕖峽里,沒人是天其哥的對手。他這傷,分明是你的鐵尺打出來的。你憑什么出手這么狠?你又不是他爹娘師尊!” 小五娘忙上前道:“你這孩子,總是野馬一樣的性子,怎么能這么跟馮老爺子說話?” 江小五卻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倚老賣老拿輩分壓人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和那個姓徐的老頭兒怎么了,平日里總喜歡耍威風,尤其喜歡對著天其哥抖威風。天其哥百般忍讓,他們卻處處為難。別人也都瞧在眼里,不過是不敢得罪他們,所以不說罷了。以前羅師父在時,也沒見他們敢這樣欺負羅師父唯一的弟子。” 那紫衣長老見薛少河到了她跟前后,并未妄動,原本懸著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一些。看來這薛少河還是知道自己的處境的,紅蕖峽還由不得外人撒野。此刻聽見江小五的一番話,竟還有了心思管教江小五,她似乎是聽不過去這番話,便呵斥道:“江小五,你敢對馮……” 薛少河打斷她:“都說讓你閉嘴了!” 眾位年輕人見狀,忙調轉劍鋒,沖著薛少河攻過來。薛少河卻根本不看身后,忽然張開雙手,一手攻向紫衣長老面部,一手攻向千月娘面部。這兩個人本就站得不遠,很容易便被他籠在手下。 堂上的白眉長老大驚,連忙喝道:“住手!” 薛少河又怎會聽他命令,仍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兩個婦人面上拂了過去,并順勢展開身形上了長老臺。待他站定后,手里已多了兩張人、皮、面、具。 廳內眾人頓時驚奇連連。堂上幾位長老再細瞧,這才發現千月娘和紫衣長老,早已變了一副容顏。 那千月娘哪里是什么老婦人,分明是個年輕俏麗的姑娘,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穆千月。至于紫衣長老,也是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中年美婦。 謝天其望著那中年美婦,驚道:“師娘?” 堂上幾位長老也頗為納悶。四長老驚駭道:“羅師娘?” 穆千月和那個被人叫做羅師娘的中年美婦,此刻被薛少河當中掀開面具,俱都嚇得面色慘變。 江小五驚訝過后,嘆道:“我在谷外時也聽人說起過易容術,卻不知道竟可以做到如此精妙。” 薛少河看著幾乎無地自容的羅師娘和穆千月冷笑:“這種小把戲,常走江湖的人自然知道。你們不過是仗著紅蕖峽的百姓沒見識罷了。不過這人、皮、面、具做的的確精致,簡直毫無破綻,所以才能連幾位長老都騙過吧?”他忽然又回身去看馮老爺子,“可我瞧這位老爺子雖保養得體,只怕真實年紀也不小了,又有一身功夫,說不好也是在武林中走動過的。怎地連你都能被瞞過?” 馮老爺子道:“你這是何意?要往我身上扣個莫須有的罪名?” 薛少河仍舊只是冷笑:“我往你身上扣什么罪名了?” 馮老爺子一時語塞。 白眉長老也被連番變故驚呆,喃喃道:“穆千月在這里?那么中蠱毒的是誰?五嫂成了羅師娘,那五嫂又去了哪里?這到底怎么回事?快,小葉,小秦,帶人去后堂瞧瞧。” 小葉和秦九忙進了后堂。 謝天其看向四長老道:“四長老現在可信我了?眼見未必是實。” 那四長老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薛少河復又跳下長老臺,重新抱起顧唯念道:“眉眉,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幫你療傷。”他抱起顧唯念,向大廳外走去。顧唯念這次沒有再喊疼了。 小葉和秦九很快從后堂出來,秦九神色惶恐,向白眉長老報告情況時,幾乎話不成句:“大長老,五長老她……她和孫大夫他們,都……都死了……穆姑娘也不是穆姑娘了,是戴了人、皮、面、具的穆大嬸!” 薛少河此時已走到廳門口,聞言回頭,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分明是你們紅蕖峽起的內亂。你們自己慢慢解決。至于要殺我meimei的人,你們自己看著辦。若是你們的處置結果讓我不滿意,我會親自動手!” 第65章 真相 薛少河全不將紅蕖峽長老會放在眼里。馮、徐二人似是看不過去,雙雙上前,一左一右攻他后肩。徐老道:“竟敢來我紅蕖峽撒野!” 薛少河腳下一頓,抱著顧唯念,身子平地飛起,霎時飄出一丈遠,躲過二人攻擊,人也站在了長老會大廳外頭。 這速度端是罕見,馮、范兩個雙雙吃了一驚。只是一想起這個年輕人重傷初愈,再瞧瞧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快死的女人,騰挪輾轉想來不如平日靈便,便雙雙追了出去。 薛少河察覺身后有人步步緊逼,忽然停下來,回身道:“兩個老家伙真是有趣。長老會發生那么多事,你們丟下不管,只顧來追我?” 馮、徐二人皆是一聲冷笑。馮老道:“就憑那兩個女人,還沒有能力逃出長老會。反倒是你,若是日后尋機報復長老會,那才危險。” 薛少河半瞇眼,眸中透出一股狠戾之色:“這么忌憚我?看來出手傷我meimei的,定是你們兩個了?” 馮、徐二人皆被這目光嚇得心中一凜。這個年輕人剛才露的兩手功夫很厲害,紅蕖峽里怕是無人能敵。這么年輕便有這樣的身手,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江小五在長老會說過這薛少河的本事,聽來叫人以置信。紅蕖峽的人見識少,馮徐二人卻知道,一個人有這樣的功夫,不是全無可能。但有這樣本事的,都是修習內功多年的絕頂高手,又怎會是個年輕后生?可若是沒這本事,江小五又確實從那么危險的機關陷阱中逃出了一條命來。 此刻二人親眼所見,方知薛少河真有這么可怕。倘若知道他能這么快便從牢里出來,早早便該除掉他,以絕后患。 徐老道:“狂妄。今日定要給你些苦頭嘗嘗。” 薛少河現在脾氣很不好,冷森森道:“憑你也想給我苦頭吃?你趁早躲遠一些,別妨礙我救meimei。” 去找金盒子的年輕人恰在此時趕回來,經過此地,見陣勢不對,忙站到馮、徐身側,一臉戒備的瞧著薛少河。 一個年輕人道:“姓顧的,你要干什么?” 薛少河道:“是這兩個老東西纏著我。”他能感覺到,顧唯念的氣息漸漸在平穩,雖然依舊有些紊亂,可是她真的在慢慢好轉。但他還是很擔心,他急需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看她的情況,便又道,“你們少來煩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幾個年輕人大怒,一個道:“你說什么?” 薛少河根本不理會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馮老對幾個年輕人道:“先不管他,你們可曾在謝家地頭發現什么東西?” 一個年輕人拿出金盒子來:“那紅茱樹下的土果然剛翻動過,里頭也確實埋著金盒子,盒子里全是明珠。” …… 長老會的大廳里又躺了幾個死人。五長老死了,跟進去的幾個年輕人也死了,孫大夫也死了。 馮、徐二人去追薛少河時,謝天其和幾位長老則進了后堂看情況,發現一切果然如秦九和小葉所言。床上躺著尚在昏迷中的穆大嬸,床下藏著幾具尸體,那幾具尸體正是五長老和孫大夫等人。穆大嬸身側,也扔著一張已經撕破了的人、皮、面、具。 跟進來的秦九解釋道:“我們進來時,發現這里躺著一個穆姑娘。想起那位顧公子的手法,便上前仔細檢查,發現床上躺著的穆姑娘是假的。”只是他們手法不純熟,將一個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撕壞了。 白眉長老立刻命人將幾具尸體都抬了出去,連昏迷中的穆大嬸也一起被抬了出去。 謝天其這才明白,為何千月娘今日看來如此反常,原來,根本就是穆千月自己易容的。 穆千月躲在一邊,恨不能將整個人縮在羅師娘身后。謝天其的目光卻依舊追過來,仿佛要將她盯死:“我還奇怪呢,你怎么對自己這么狠?做戲做的如此逼真!原來你不是對自己狠,是對自己的生身母親狠!” 穆千月潸然淚下,但卻不是愧悔的淚水。面上羞慚漸褪,眸中盡是怨恨:“謝天其,你憑什么怪我?我會這樣,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謝天其道:“那你沖我來呀,你害別人干什么?” 穆千月神情怔忡,好似真的有些呆傻了,語氣忽然平靜下來,只是那份平靜里卻透著涼和狠,冷和恨,令人忍不住害怕:“我并不是想害你,我只是想懲罰你,讓你知道失去心愛的人是什么滋味……” 謝天其只覺得這個女人可怕:“所以你連小五都害?” 穆千月道:“難道只許她害我不成?” 江小五道:“你怎么會變成這樣?你做的事,簡直令人惡心!” 穆千月大聲道:“你明知道我喜歡他,明知道我和他訂婚了,你還要去搶。我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是你逼的!” 江小五聽了這話,整個人仿佛遭受了巨大打擊,面上血色迅速褪去,身子輕輕一晃。謝天其一把扶住了:“小五,別聽她胡言亂語,根本不是你的錯。是她自己腦子有問題!” 穆千月嘶聲道:“謝天其,你說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嗎?” 長老會里,已經又有山民陸陸續續進來。被連番□□嚇退的人,聽說長老死了,又有返回來的。 謝天其望著穆千月冷笑:“你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出賣一切,連自己的母親都可以下藥控制,害得她痛不欲生,幾乎騙過了所有的人。你讓大家評評理好了,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穆千月面色雪白,身子萎頓在地,口中喃喃道:“我都是被逼的,被逼的。憑什么你們都來傷害我……”她看起來真的已經瘋了。也不知道是被別人,還是被自己折磨瘋了的。 大廳內此刻出奇的靜。 除了幾具尸體外,整整一盒明珠也被擺在幾位長老面前的長條案幾上。金盒子做工精致,就連上頭雕刻的花紋都栩栩如生,此刻盒子已被打開,里面的明珠顆顆圓潤光滑,光澤細膩,每一顆都有鵪鶉蛋那么大。諸位山民幾乎都已瞧呆了。 羅師娘冷冷瞥了一眼明珠,便再未瞧過一眼了。這盒明珠此刻已經對她毫無價值了。原本,她還想利用明珠陷害謝天其,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謝天其上前,拿起兩顆明珠,摩梭片刻,只覺得手感溫潤光滑,兩顆珠子摩擦間,蹭掉些許雪白的珍珠粉,謝天其將珍珠粉捻去,珍珠依舊雪亮光華。謝天其道:“確實是上好的明珠!用這么一盒東西來陷害我,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只是不知道,紅蕖峽里何人有這等財力?”如果有,也只能是入谷前帶來的。 可是當年進入紅蕖峽的,多為窮苦百姓和底層士兵。就連尤將軍,當初為了滿城的百姓和士兵的肚皮,也已散盡家財。 羅師娘忽然開口道:“我有!” 謝天其道:“師娘,你為何要害徒兒?如果徒兒有哪里做得不好,師娘教訓徒兒便是,何需費這么多心思和手段?” 白眉長老也道:“羅老爺子生前,所疼者唯有謝天其這個徒兒,羅老爺子故去后,謝天其對羅師娘你也是恭敬有加。你為何對他起了歹意?這可真是叫人想不明白。羅師娘,你今日需明明白白交代出來!” 羅師娘冷笑:“我偏不說,老匹夫,你待怎樣?” 她不肯說,別人還真不好將她怎樣。她本是德高望重的羅老爺子的妻子,與幾位長老也可以平起平坐。紅蕖峽的人向來崇敬尤將軍,就連尤將軍身邊的人,甚至他身邊人的家人,也都無比尊敬。縱然羅師娘做下這樣的事,紅蕖峽的百姓縱然怨恨,也不會做得多過分。 江小五雖然看不慣馮老爺子和徐老爺子,面對羅師娘卻也不敢造次。倒不是真的怕這個婦人,只是因為謝天其很尊敬也很孝順這個女人,哪怕這羅師娘做下了這樣的事,只要謝天其不愿意傷害這女人,江小五就是心里再恨,也不得不讓這羅師娘三分。不過,她卻不會像別人那般無計可施。江小五道:“羅師娘,你什么都不肯說,我們或許可以放過你,但是有人不會放過你。你沒有見過那人神出鬼沒的功夫,我卻是見過的。如果他真的動手,紅蕖峽里沒人攔得住他。” 羅師娘冷笑:“你說誰?” 江小五道:“我說的是顧公子。羅師娘莫以為我在亂開玩笑。顧姑娘此刻生死未卜,顧公子一時顧不得這里罷了,若是顧公子來了,就算這里的人聯手也未必保得住你。” “你少嚇唬我!我活了一把年紀,還會被你嚇住不成?” 江小五道:“我可沒亂說話。羅師娘何不看看,連馮、徐二位師父都空手而歸了。”說著,輕蔑的掃了一眼馮、徐。 兩位師父都對江小五的話深感不滿,但一時間竟也無力反駁她。 江小五接著道:“那位顧公子一定會來為顧姑娘討公道。到時候,你們誰傷的顧姑娘,自己站出去,莫要連累整個紅蕖峽。若不肯自己站出去,羅師娘,我們如今也只能指望你了。還請你老人家莫要幫著真兇隱瞞,痛快些將他交出去。” 白眉長老道:“羅師娘,紅蕖峽被你鬧的天翻地覆,如今事情已經敗露,你竟然還不肯說出真相?你讓情蠱重現,又害死這么些人,對你有什么好處?” 羅師娘道:“要么你們殺了我,今日之事兩清,咱們恩怨全了,要么我可走了。我如今也沒臉繼續待在紅蕖峽了,這一走,可就不回來了。” 這種時候,怎么可能有人放她離開紅蕖峽。她這么說,無疑是逼著別人殺了她罷了。 謝天其道:“師娘,是不是有人逼你這么做?你有什么難處,都可以說出來。弟子求你了,你說出真相吧。” 羅師娘冷冷道:“我什么難處也沒有。” 羅師娘在謝天其面前還可以趾高氣揚,然而紅蕖峽里那些受害者的親人可不干了。別的山民或許還能因為感念尤將軍和羅老爺子,一時半會不會將羅師娘如何,那些死者的親人哪里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