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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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從柜臺后出來招呼這群人,抱拳作揖,禮數甚是周全:“諸位,不好意思,老板娘近日身體抱恙……” 眾山民回應掌柜的一陣擾攘。 “抱恙是啥?” “我們是粗人,聽不懂你說啥。你叫老板娘出來就是!” “她再不出來,莫怪我們砸了這店!” 眾食客眼見不好,膽小的便起身悄悄走了。也有膽大的客人,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留下來瞧熱鬧。 顧唯念還沒吃飽,又行動不便,便依舊自顧自喝粥,順便冷眼旁觀這起突發風波。看起來,這家客棧沒有老板,只有老板娘。否則,那些人必然是叫老板出來,便是他們不叫老板,老板也該這時候出來。總不能老婆被人欺負到門上,卻只叫一個掌柜的在前頭支應。 她既不動,薛少河自然也坐得穩如泰山。 客棧里鬧騰得越發厲害。掌柜的勸不住山民,老板娘又遲遲不出來,一群山民已cao起了桌椅,真的要砸了這客棧。一個壯漢已經開始幫著客棧趕客了:“閑雜人等都滾開!莫惹急了爺爺!”眾食客立時嘩啦啦又走了好些。 眼看客棧還要繼續大亂下去,一個一臉病容的瘦弱婦人自二樓下來。她聲音不大,說話卻頗有幾分威儀,“住手!” 這婦人年約三十,卻生得膚白面嫩,體態風流,饒是面色蒼白,也難掩天生麗質。她披一件碧色及地紗袍,踩著木樓梯拾級而下,妖嬈嫵媚,風姿綽約。正是薛少河與顧唯念昨日在醫館中見過的美貌婦人。 這群山民卻并無憐香惜玉之心。一個胖婦人指著她道:“你總算出來了!” 顧唯念低聲對薛少河道:“這客棧的老板娘倒是個美人。”昨日她便已覺得這位夫人生得美貌過人,心腸也不錯。 薛少河笑,低聲回道:“比你還差些。” 顧唯念:“……”她怎么覺著越發不妙了。 老板娘對眾位山民道:“鄉親們有話對我說便可,別驚嚇了遠道而來的客人。” “呸”一個老婦人道,“哪個跟你是鄉親。我們這里,沒有你這種毒婦。你去請高僧超度了阿蘿,便趕緊離開,走得遠遠的才好。” 其余人附和道:“帶著你家人滾!” 一個年輕小媳婦道:“我說柳夫人,您有錢有貌有人伺候,搬個家能有多難?你家阿蘿冤魂不散,夜夜擾人清夢,嚇得我一雙孩兒總不得安睡。據說昨日,連白天都有人聽到她的哭聲了。你就行行好,離開我們蓮懷鎮吧。” 柳夫人叫得自然是這老板娘了。 柳夫人道:“我本是嫁來這蓮懷鎮的媳婦。我要留下,沒人能將我趕走,天底下沒這道理。可既然鄉親們容不得我們孤兒寡母,我離開便是。但總要……咳咳……總要讓我們養好病再說搬走的事。我的父親和兒子,目下也都病著。” 顧唯念的粥喝不下去了。阿蘿?冤魂不散?夜夜擾人清夢?合著昨晚上那小女孩兒的哭聲是鬼叫不成? 其余客人里,又有好些坐不住了。 有人道:“柳夫人,話說明白些,你早不是我們蓮懷鎮的媳婦兒了。” 又有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道:“你們聽,她全家都病了,她們全家都遭報應了。鬧不好,她們得的是疫病。” 此話一出,眾客人立時散了個干干凈凈。也有其余客人壯著膽子出來,喊著要退房。一眾山民更是群情激奮,嚷著要柳夫人滾出蓮懷鎮。 柳夫人道:“我們染的不過是風寒。是廖大夫診治的。他為蓮懷鎮的鄉親診病幾十年,大家總該信得過。至于阿蘿的冤魂,定是有心人故意弄鬼,我會查個清楚。” “你都查了多少日子了?”“總說有人故意弄鬼,莫非咱們蓮懷鎮上,還有人如你一般黑心不成?”“誰稀罕害你不成?”“害死自己女兒的娘,活該被人索命。”“快帶著你的人滾!” 山民的叫聲,嚷成一片。 有個中年漢子乍然喊了一嗓子:“再不滾,我們幫你滾,鄉親們,動手!” 柳夫人忙道:“慢著……”話未完,便撫著心口,一陣咳嗽。 眾位山民根本不聽她的,cao起桌椅碗碟,便開始砸起來。 掌柜的急得團團轉,口中車轱轆話來回轉:“你們不能這樣。沒了王法了。怎能隨意砸了別人的老店?沒了王法了,你們不能這樣……” 其余跑堂的店小二,后頭的廚娘等人,看到這陣勢,根本不敢和眾位山民爭辯,只敢躲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客棧被砸。柳夫人面上焦急,卻也無能為力。她早已站不住,只能扶著樓梯扶手勉強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薛少河看不下去了,忽然用力一拍桌子:“都住手!” 眾山民聽人這么猛的一喝,一時間竟都停了手。 薛少河站在椅子上,一只腳踩在桌子上,高出眾山民許多,一下子便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你們講不講道理?這位柳夫人說,人家是孤兒寡母,況且一家都病著。你們這時候砸了人家的店,還叫人家滾出蓮懷鎮,未免有些傷天害理。” “你是打哪冒出來的?”一個中年漢子問。 薛少河道:“我?我五年前來過此地,為的也不過是游山玩水。那時候,我便住過這家客棧。這里每日都有客人來來往往,想必他們也不記得我了。不過我卻記得這家客棧。這里的酒水不摻假,食材都新鮮,客棧的被褥床單更換的也及時。想來店主的為人應該還不錯。” 眾山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一個山民道:“一個外鄉人知道什么,還是少管閑事。”一個婦人道:“你倒是問問,這位好心的店主是怎么折磨她的女兒的。那阿蘿冤魂不散,日日都在喊著想爹爹,都是這個毒婦和她后夫害的。”又有人道:“跟他有什么好說的,大家繼續砸。” 眾位山民又動起手來,很快將客棧一樓砸了個稀爛。薛少河不肯恃強凌弱,面對一幫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的山民,一時也攔不住。所幸眾山民只是砸店,倒也未曾哄搶店內的銀錢和酒水食物。 有人又要往二樓去,卻被一個老婦人制止了:“這二樓和后頭,多是客人在住。那些客人都是遠道而來,說起來,也是咱們蓮懷鎮的客人。他們并不知情,才會住到這毒婦店里來。大家莫驚擾客人。” 那老婦說話頗有分量,那些年輕氣盛的人這才不往上沖了。 老婦人又道:“柳家媳婦兒,我勸你識相些,還是結了客人的房錢,趕緊走吧。” 一個年輕媳婦狠狠瞪著柳夫人,下死力啐了一口,“災星!” 一眾山民鬧騰了一場,這才各自散了。 柳夫人支持不住,雙手一松,倒在樓梯口處。一個廚娘見狀,疾步上前,想將她扶起來,待到了柳夫人身前,那廚娘卻忽然停了步子。猶豫片刻,又問道:“老板娘,你這病……真不是疫病吧?” 薛少河上前將柳夫人扶了起來。柳夫人這種情形下,依然能保持風姿,向薛少河盈盈施禮,款款道:“多謝義士相助。” 掌柜的上前道:“東家,這店里亂成一團,還需你拿主意。你得保重身子!” 柳夫人虛弱的揮揮手,道:“不管是要退房的,還是要辭工的,你都結算了房錢和工錢便是。我先回房去了。”她扶著樓梯,一步一步,勉力上了樓梯。 顧唯念一直在瞧著柳夫人。她還是頭一次瞧見這樣的女人,連生病和上樓,都那么的……風情萬種。 第6章 閑事 回到房中后,顧唯念半倚半躺在床上,問薛少河:“薛大哥,你說這世上真有鬼么?” “你覺得呢?” 顧唯念道:“若這世上有鬼,那自然也該有神佛。這蓮懷鎮周遭到處是佛寺,便是有鬼怪,也斷不敢來這里呀。” 薛少河笑:“我也是這么想的。” 顧唯念心里的疑惑非常多:“柳夫人看來弱不禁風,為人也和善,這里的山民卻罵她是毒婦,還說她和后夫害死了自己的女兒。柳夫人卻也不辯解。” 不想小小一個蓮懷鎮,竟有這么一樁奇事。 房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一個少女道:“薛公子和薛姑娘在不在?” 顧唯念道:“請進。” 門外便進來一個青衣小鬟,正是昨日醫館里那個。小丫鬟手里捧著個藍緞錦盒道:“婢子是柳夫人的丫頭喜兒。夫人說,方才多謝兩位仗義執言,這是她送來的一份薄禮,聊表心意。 喜兒將錦盒打開給顧唯念瞧,里頭是一支做工精致材質上佳的珠釵。 其實顧唯念并沒有仗義執言。仗義執言的人是薛少河。可這柳夫人派來的小丫鬟,開口便是感謝她們兩位,送來的“薄禮”也是討女孩子歡心的。很明顯,方才那么混亂的時刻,柳夫人又精神不濟,卻依然能判斷出來,這對年少的男女,到底誰才是做主的那個。 顧唯念道:“我哥哥也不過說了句實話,我們怎好收下這么貴重的禮物。你還是帶回去吧。柳夫人的好意,我們兄妹心領了。我二人也不便在這里久住,這便去退房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只怕她前腳才收了珠釵,柳夫人后腳就要來跟她們套近乎。接著,就要訴說自己多么可憐,還請她們多多幫忙。畢竟這蓮懷鎮上沒人幫她,外來的客人里,也只有她二人看來很愛管閑事。到了那時,她和薛少河因連番受過柳夫人恩惠,想拒絕都不好意思。 喜兒急道:“薛姑娘,夫人囑咐我,一定要將珠釵送到。” 顧唯念道:“我卻不好收來歷不明之人的貴重首飾。” “我們夫人哪有來歷不明?她原是山外一個孝廉的女兒,嫁到了蓮懷鎮。只是后來,她的夫君死了。我們夫人獨自帶著女兒,實在生活不下去,便又改嫁到山外一個姓柳的人家去了。兩年前,她又帶著父親、女兒阿蘿,和柳爺一同回到蓮懷鎮,那時候,夫人已和我們柳爺也有個兒子了。就是我們小少爺。” 薛少河道:“如此說來,五年前,這家客棧的老板娘并非柳夫人?” 喜兒猶豫片刻,道:“那時候……還不是。” 顧唯念道:“柳夫人現在的夫君呢?” 喜兒聽她這么問,面上流露出害怕驚恐之意。她咽了口唾沫,強做鎮定:“柳爺……他……半個月前去世了。” 薛少河道:“如此說來,柳夫人是新寡?倒也未見她著孝服。” 喜兒道:“夫人還要經營客棧,時常見客,脫孝服便早了些。” 顧唯念笑:“如此說來,也是情有可原。”這柳夫人真奇怪,對陌生人都肯施以援手,對自己的丈夫卻薄情寡義,半個月的孝服都穿不滿。 喜兒道:“薛姑娘說得極是。薛姑娘先歇著罷,婢子去向夫人復命。”走時自然也沒帶走那支珠釵。 顧唯念拿過珠釵,翻來覆去把玩了一會兒,這才問薛少河:“薛大哥,這閑事咱們管還是不管?” “你問我做什么?” 顧唯念道:“我可沒本事管這檔子閑事,自然要問你的意思。你想管咱們便管,你不想管,咱們便不管。” 薛少河很愉快的將這道選擇題丟給了顧唯念去做:“我是你的保鏢,我聽你的。” …… 薛少河很快退了房,帶著顧唯念離開了鎮上這家最大最舒服的客棧。 柳夫人聽聞他二人離開,匆匆出了房門,站在二樓的扶手處,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神色失望。其實昨日,柳夫人已注意到了這對兄妹。她頭一回在青天白日里聽見那離奇的哭叫聲。聲音似乎不遠,她忙出了房門去瞧。雖站在二樓,仍是瞧不見誰在哭,倒是看見這對好奇心重的兄妹。可巧,正是她在醫館幫過的人。今早,這對兄妹又表現得很愛管閑事。可是看起來,他們現在并不想管這樁閑事,到底還是遠遠避開了。大家無親無故,對方不肯施以援手,柳夫人也不好苦苦相求,蹙眉站了片刻后,也只能回房去了。 …… 薛少河沒有帶顧唯念住到別的客棧,“兄妹”二人投宿在了一位山民家。 普通的山民家里,一應用具陳設自然都遠不如柳夫人那客棧,也沒有跑堂的店小二供人差遣。好在那位山民很熱情,收的價錢也比客棧便宜許多。 那位山民家的當家人,是個中年漢子,叫杜誠。杜誠一眼便認出了他們兄妹:“方才就是你們幫柳家的女人說話吧?小兄弟,你不過是被那柳家娘子的模樣騙了,以為她是什么好人。搬出那妖婦的客棧就對了。安心在我們家住著。這位小姑娘像是有傷?不要緊,咱們山里的好藥材多得是。用得上什么藥,只管跟我說,我知道誰采的藥草好。” 薛少河謝過了杜誠,和顧唯念安頓了下來。 這個叫杜誠的中年漢子,薛少河與顧唯念也都認得。他在客棧里,從頭到尾只喊了一嗓子,就是那一嗓子,引領眾人動手砸起了客棧。他喊的是,“再不滾,我們幫你滾,鄉親們,動手!” 來杜誠家之前,薛少河對顧唯念道:“若真是有人故意弄鬼陷害柳夫人。要么是有仇,要么是有利益糾葛。這鎮上幾家客棧的老板嫌疑本該是最大的。不過,喊得最大聲的那個,想必也是有嫌疑的。咱們住到他家里,才好查他。” …… 顧唯念和薛少河并沒有表現出異常。她們如同大部分來此的游客或者香客那般,決定先去各處廟宇拜一拜。 顧唯念行動不便,薛少河主動提出,可以背著她。顧唯念嚴肅的拒絕了這個提議。可她又走不了那么遠的路,爬不了那么高的山,哪怕有薛少河扶著也不能。在向杜誠打聽過了滑竿的價錢后,顧唯念猶豫了一會兒,決定還是讓薛少河背著吧。看起來,薛少河似乎也很樂意。 薛少河便弄來一個背架,放在顧唯念面前,叫她坐上去。顧唯念本以為他是要直接背著自己,看到背架,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不由輕笑出來。 薛少河很納悶:“你笑什么?” 顧唯念一本正經道:“笑你這背架太丑。” 薛少河也不客氣,馬上接口:“那你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