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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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瞧出顧唯念不是小門小戶出身,只是她的一雙手又比真正的深閨小姐略粗大一些,那骨節一看便是做過力氣活的,虎口處似乎還有薄薄的繭子。以她的年齡,若她是顧將軍的女兒,那就對得上了。京城人士,官宦小姐,但那雙手也是摸過刀槍的。 顧青原為禁衛軍統領,只是不得新帝歡心。文治皇帝甫一登基,顧家便遭了難。顧青得了個私吞軍餉的罪名,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連十歲的兒子和十七歲的女兒也未能幸免。如今看來,顧小姐為葉尋所救。被斬首的那個,只怕是個替死鬼。 這也難怪顧家的女兒要哭了。 不過這顧唯念看起來,不像是個會功夫的。或許她只是會些花架子,并非精通武藝。畢竟她手上的繭子太薄了些,不像是下過苦功的。 其實,據薛少河所知,京中還有個芳齡十七,正在談婚論嫁的顧氏官宦小姐,便是左相顧佑平的女兒。但那位顧小姐,人都說樣貌丑陋為人粗鄙,據說還在遼北被人破了身子,所以說親困難,肯上門求娶的,都是些歪瓜裂棗的的寒磣貨色。薛少河也就沒往顧相的女兒那里去想了。 顧唯念低泣道:“顧青正是先父。我如今已是無依無靠了。” 薛少河覺得她怪可憐,便輕輕拍了拍她肩頭:“顧姑娘,節哀順變。” 顧唯念拿眼角余光掃了一眼搭在她肩頭上的那只手,又抽噎了一嗓子:“若非遭此滅門之禍,誰會千里迢迢投奔項遠!” 崇蒼宮宮主,正是項遠。一個江湖中人談之色變的名字。便是朝廷,也管不到他的芳菲谷。 薛少河聽到“項遠”兩個字,便訕訕的收回了手。差點兒忘了,這位顧大小姐與項遠的關系非比尋常。若非如此,送她去崇蒼宮的人,也成不了崇蒼宮的座上賓。 薛少河問道:“顧姑娘,項宮主是你什么人?” 顧唯念道:“他是我的情郎。” 薛少河立刻后退一大步,離顧唯念遠遠的。項遠的女人,他還不敢肖想。也不想讓人誤會他有染指的意思。 顧唯念這才滿意了,拿袖子拭了淚,起身道:“我歇息夠了,薛大哥,咱們走吧。” 薛少河這才和她并排同行,只是始終隔了一步的距離。 顧唯念并不認得到芳菲谷的路。她只知道,芳菲谷在清江城附近。至于到清江該怎么走,她便不知道了。所以,顧唯念只能跟著薛少河走。薛少河要往東去,她絕不敢提出異議往西去。好在薛少河選的路,大都又好走又美麗。 麗日乘空,微風習習,河畔青草依依,一路濃桃艷李夾道相送。顧唯念走在這樣的郊野,暫時忘記了一切煩惱。她心情大好,便與薛少河多說了幾句話。 “你叫薛少河?是哪個少哪個河?” “少年英雄的少,山河大地的河。” “你的酒館關門了,不怕影響生意?” “哈哈哈哈”薛少河大笑,明朗如乾坤山岳,“顧姑娘是聰明人,何必裝糊涂。我開那酒館,只是個幌子,也是沒生意時的棲身之處罷了。我本是鏢師,也叫做保鏢。一個人走鏢,專替人護送別人不敢送的貨物。走一趟鏢,不管送去哪里,馬馬虎虎收人家八千兩銀子,混口飯吃。” 馬馬虎虎收八千兩?混口飯吃? 顧唯念暗暗咋舌。他走幾趟鏢,便可得幾萬兩銀子了,滿可以躺在銀山上睡大覺,還睡什么茅草屋,還繼續接什么生意啊。 薛少河又道:“不想我這次走鏢,送的并非貨物,而是個小姑娘。”還是個嬌美如花的小姑娘。 顧唯念又問:“薛大哥這是第幾次走鏢了?” “第一次。” 顧唯念:“……” 葉尋居然跟她說這個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靠得住!!顧唯念撕了葉尋的心都有了。清江城那么遠,她雖不認得路,卻也知道那里相去京都萬余里。薛少河有本事將她安全送到么?不過現在除了薛少河,她也不知道還能跟著誰走了。所以,她只能繼續和薛少河同行。 顧唯念自然也沒忘了探問薛少河的身世:“薛大哥是哪里人?”他是京城口音,她卻不敢妄自猜測。 “不知道。我自小便四處漂泊,四海為家。” 這個答案,顧唯念半信半疑。她又問道:“薛大哥是如何認得葉尋的?” “顧姑娘是將門千金,又是如何結識葉尋這個江湖人的?” 顧唯念呵呵笑,卻不肯答言了。她不肯說,自然也不好再問薛少河。 他們同行的第一天,顧唯念走走歇歇,所以也沒有走出太遠。即便如此,顧唯念的腳上仍然磨出了水泡。她已經很多年沒走過這么遠的路。 到了晚間,薛少河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尋了人家投宿。兩個人說是兄妹,給了一個老大娘二十文錢,在老大娘家落腳歇息,各睡一間屋子。 是夜,隔著一面墻,薛少河聽到顧唯念挑破腳上的水泡自行上藥時,嘴里發出的嘶嘶聲。她這是疼的。這個姑娘太嬌嫩了,只怕也睡不慣這莊稼人的炕頭,蓋不慣這硬邦邦的被子,他想。誰知顧唯念睡下后,并沒有鬧出輾轉反側的響動來,竟是一夜好眠。 想來她是太累了,薛少河心說。 翌日,薛少河帶著顧唯念,來到一處繁華一些的大鎮上,買了一輛年頭很長的舊馬車。馬是老馬,車是破車。畢竟葉尋只給了他二百兩銀子的定金。若非大家是老相識,葉尋又說來得匆忙,身上確實沒有多余的銀兩,薛少河絕對不會只拿這么點定金就做事。顧唯念身上當然是不會有什么錢的,一個從死牢里逃出來的人,身上能有幾文錢?所以,這二百兩定金,其實就是路費了。薛少河需要省著些花。 顧唯念看到馬車,簡直好似看到了親娘,感動的都快哭出來了:“薛大哥,你人真好。”這年頭居然還有倒貼錢做事的保鏢,多么不容易呀。 她們二人分工很明確。顧唯念坐車,薛少河負責趕車。 顧唯念坐進車里后,又叮囑薛少河:“薛大哥,待出了這鎮上,你快些趕路。我……我急著見他。”這話說的真是不害臊,但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薛少河果然一副好笑的神色,口里卻應了一聲:“好。顧姑娘,你坐穩了。”揚鞭打馬離去。 出鎮不久,但見芳草漫漫,前路茫茫。車廂里的顧唯念掀簾貪看了片刻景色,便催促道:“薛大哥,你快一些。” 薛少河便將馬車趕得快了一些。馬車快起來后,顧唯念便知不好。這輛馬車實在是不舒服,這么一加速,她都要被顛散架了。不過為了快些趕路,她決定忍一忍。 大約一個時辰后,薛少河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便高聲問道:“顧姑娘,你受得了么?怎么聽不到你一點聲音?” 顧唯念緊緊抓著車廂里的橫桿,大聲道:“受得了……”話未完,便一口吐了出來。其實她腹中早已是翻江倒海許久。 薛少河連忙喝住老馬:“吁——” 老馬很聽話,一揚前蹄,生生定住了。馬車顛簸許久,猛地停下,只聽“咔擦”一聲,車軸斷了。顧唯念“啊”的一聲驚叫,便從車里滾了出來。 薛少河沒料到有此變故,出手慢了一些,沒能救下顧唯念。 顧唯念摔在硬邦邦的土地上,左腳處疼得厲害,一點兒也動不得了。 薛少河買得這輛車,居然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壞掉了。他原本還想靠這輛車走上萬里路呢!不過此刻他也顧不得馬車了,顧唯念看起來比車更慘。她臉色煞白,已是疼得出不了聲了。 薛少河急掠到顧唯念身邊,蹲下身子,扶她坐起來:“你怎么樣?” 顧唯念疼得眼淚汪汪,嘴里直抽氣:“薛大哥……我……我的左腳是不是斷掉了?” 薛少河也顧不得什么男女有別了,當下便挽起她褲腿,扒掉鞋襪,看過了她左腳,道:“扭傷了,應當沒有大礙。” 顧唯念道:“我渾身疼得厲害,走不得路了。” 薛少河正要答言,忽然濃眉一軒,抬眸望向他們來時的方向。他若沒有聽錯,有至少十匹馬,正向這里狂奔而來。 顧唯念不如他耳聰目明,見他面色凝重,朝著來時路凝視,便也回頭去瞧:“怎么了?” 她回頭時,遠遠的地平線上,已出現一群狂奔的駿馬,馬蹄過處,揚起一片黃色煙塵。 以薛少河的目力,還能看清馬上人各個身著勁裝持刀佩劍。當中那匹馬上,是個穿白衣的年輕公子。 薛少河道:“看這些人的打扮不像是商隊,也不是江湖人士,更不像是官府的人,倒像是哪個官邸的私衛。” 顧唯念聞言一驚,細細分辨來人。她這時候才看清,是顧行帶人追來了! 他怎么每次都來得這么快?葉尋分明說,相府的人一定會先追蹤葉尋的!! 顧唯念一把拉住薛少河的衣襟:“薛大哥,你快帶我走。我認得那個穿白衣服的,他……他是刑部一個年輕獄官,時常視察牢房。他認得我,他還……還對我有意,他輕薄過我。若叫他知道我沒死,我一定會被通緝的。他一定會想法子抓我回去。” “輕薄你?”薛少河道,“這人模狗樣的敗類,今日犯在我手里,定叫他……” 顧唯念連忙打斷他:“薛大哥,你以寡敵眾,還要照顧我這個拖累,我們能有幾分勝算?” 薛少河想想也是,只得道:“也罷,算他走運。”他打橫抱起顧唯念,足尖點地,飛身而起,輕飄飄越過馬車,穩穩落在老馬背上。 顧唯念一陣恍惚,只覺得好像被人抱著飛了一場,這感覺于她而言,甚是奇異。 薛少河拔出腰間短刀,雪亮的鋒刃劃過長空,寒光映日,閃出一道眩目光華,出刀瞬間,已斬斷連接老馬和車衡的繩索。短刀旋即歸鞘。手中長鞭一揚:“駕!” 老馬很聽新主人的話,立刻撒開四蹄狂奔。只是它實在太老了,身上又馱著兩個人,無論如何都跑不過后面的年輕駿馬。 薛少河眼看著后面的奔馬越來越近,便又是兩鞭子下去:“駕——” 老馬前蹄忽然一軟,倒了下去,馬上人也向前栽去。薛少河故伎重施,抱起顧唯念,足尖一點馬鞍,身子騰空而起,躲過這突來的變故,輕飄飄落地。 老馬倒在地上后,先是口吐白沫,很快連白沫也不吐了,閉上眼一動不動,竟然死了。 顧唯念此時完全沒心情可憐這匹老馬。她人還在薛少河懷里,便已忍不住怨怪起來:“你買的什么馬車?” 薛少河含恨閉目:“那車行的主人分明是坑騙我!” 身后的駿馬追了上來,十來個勁裝高手騎在馬上,將他二人團團圍在當中。 第3章 夢囈 馬上的人圍過來后,并沒有妄動。 顧唯念只盼著薛少河真的有本事將她帶離重圍。她生怕顧行揭破她的身份,薛少河會丟下她不管,一直緊張地看著顧行,滿心盼著他別亂說話。 顧行只看了她一眼,便一直在盯著薛少河。這小子看來不過二十出頭,生得倒也英挺。看他剛才的身形,也稱得上是瀟灑俊逸。只是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子,居然打橫抱著眉眉。他居然敢碰眉眉! 薛少河也在盯著顧行。他認得顧行的眼神。那分明是看情敵的眼神!他雖被車行的老板騙了,那也不過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他認為自己的江湖經驗還是很豐富的。顧行的目光,他絕不會認錯的。他又不是沒見過兩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這個穿白衣服的小白臉兒,果然對顧唯念有意思。 不待顧行開口,顧唯念當先大聲道:“薛大哥,就是他。他的老子好像是個什么當朝高官,他憑著有個當官的好爹爹,年紀輕輕便在刑部領了個管刑獄的差事。不信你問他!” 顧行挑眉:“眉眉,你胡說什么?” 他確實靠著顧佑平的關系,在刑部做了個獄官。那也只是個低級小吏罷了。 可顧唯念為什么這么說話?好像她不是顧相的女兒一般。不過,顧府千金離家出走這種事,顧相也并不想傳出去。看起來,這薛少河確實不知道顧唯念的真實身份。這樣也好! 薛少河向著馬上的顧行問道:“她說的可是實情?” “是又如何?與你何干?放下她!”顧行手中馬鞭揮出,攜風破雷,怒氣千鈞,抽向薛少河左頰。 顧唯念眼見他抬手揚鞭事,便已知不好,當即上身直起,勾住薛少河脖頸,與他面龐挨得很近,二人呼吸相聞:“薛大哥小心!”她就不信了,顧行敢抽她! 顧唯念的動作很突然,但也不可能快得過顧行。然而,顧行的鞭子依然在半路生生抽回數寸。灌注于鞭子上的內力,全部反噬在自己身上。顧行全身一顫,生生咽下了將要噴出去的一口鮮血。薛少河看到長鞭來襲,立刻向后折腰,不忘順手按下顧唯念的腦袋。 薛少河本來是雙手抱著顧唯念,此刻陡然騰出一只手來,趁著顧行尚在收招,立刻直起身子反手一鞭抽了過去,不比顧行慢分毫。顧行來不及閃避,肩頭反倒重重挨了一鞭,力道之大,叫他身不由主跌下馬去。 其余人等見狀,手中刀劍紛紛攻向薛少河,卻因顧及顧唯念,并無陰狠招式。 薛少河踩下一柄向膝蓋刺來的長劍,身子借力飛起,直如飛鳥展翅輕盈快捷。他抱著顧唯念,穩穩落在顧行原本的馬上,腕中同時激射出兩枚燕尾鏢,分別打向左右兩匹駿馬。只聽“刺”“刺”兩聲,燕尾鏢已沒入馬腿。兩匹駿馬當即受驚栽倒,其余駿馬也是一片嘶鳴,一眾私衛亂作一團。薛少河趁機一拉韁繩,調轉馬頭,向前狂奔。 顧唯念瞧著這一幕,心下不由贊嘆,好個薛少河!他這一手玩得甚是漂亮,出招快,判斷準確,知道如何才能順利脫困。若他那兩枚燕尾鏢是射向兩邊私衛,只怕早被擊落了。尤其他搶的還是顧行□□坐騎。其余人的馬匹雖然也極好,卻不如顧行的馬更好,跑得更快。何況顧行失了坐騎,右肩又遭鞭傷,勉強指揮私衛來追,也未見得能指揮若定。 薛少河回頭看了一眼被甩在身后的顧行等人,心知自己勝之不武,又笑對顧唯念道:“顧姑娘,我看那個穿白衣的小白臉并非只想占你便宜,他是真的對你有情。他未必舍得將你活著的消息散布出去。” 顧唯念并非橫跨于馬上,而是側坐在薛少河身前,聞言猛的抬頭看向薛少河,驚愕之下,雙眸圓睜:“你胡說!” 不過,顧行方才的脾氣委實大了些。他平日里絕不是這樣的。 薛少河笑道:“我為何要胡說。你本就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如花似玉,吐氣如蘭……” 顧唯念想起自己方才幾乎與他臉貼臉,不由霞飛雙頰,一口喝斷他的話:“我當你是正經人,你卻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