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7章 不過如此

    沒過多久，楚君歸就完成了修復，開天也帶著昆走進了避難所。

    海瑟薇開啟視野后，看到了各個設備和控制臺的數據接口，也同時看到開天和楚君歸身體的其它部分。正常視野下，他們都是普通的人類，但實際上真正的身體比看起來的大得多，只不過都隱藏起來了。

    開天還是蕩漾的水波，而楚君歸則是一縷一縷的光霧，有的從身體里散發出來，融入虛空，有的則是從空間中飛出，沒入楚君歸體內。從體積看，開天還是要比楚君歸大一些。楚君歸和開天的身體有交錯的部分，但神奇的是互不影響，如同處于不同維度的空間。

    然后海瑟薇又看到自己身體周圍出現了一圈淡銀色的光圈，光圈內外似乎是兩個世界，開天的水波被擋在了光圈外面，只有楚君歸的銀色光霧可以進出。有一條光帶始終存在，把楚君歸和海瑟薇連在一起。看到這條光帶，海瑟薇小臉微微一紅。

    昆上下左右地看著，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種完全帝斯諾風格的建筑布局確實是他從未見到過的。在昆眼中，房間里就只有幾個極簡風格幾何物體，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也不知道照明光源是從哪來的。

    這就是創造了真實夢境的偉大文明留下的遺跡？昆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什么奧妙來。只有控制臺上趴著睡覺的黑白花兔子有些特別。昆好奇地走到兔子身邊，仔細觀察了一會，一無所獲。

    這時楚君歸已經完成了調整設備的修復，加足了材料和數據，然后對昆說：“你先來吧！”

    “我？”昆嚇了一跳。

    楚君歸向調試設備一指，說：“站到中間，然后放松就行了。調整完成后，你會有全新的感知世界和調動能量的能力。在一開始的時候適應會有些困難，不過我已經把適應后的數據放在里面了。完成調整后直接加載就能適應。”

    在來的路上，昆已經從開天那里知道了什么是調整，此刻又是興奮又有些害怕，站到了指定位置上。

    調整對楚君歸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昆的難度又比海瑟薇低了一個數量級，基本上去站一下就完事了。等昆站好后，一束光就從天而降，落在了昆的身上。

    就在這時，一段奇異的數據突然憑空出現，落下的白光頓時出現波動，昆只覺得全身內外如同被無數鋼針同時刺中，大叫一聲，直接倒地昏了過去！

    楚君歸大吃一驚，立刻檢查昆的身體狀況。他身體內部的調整才剛剛開始，結果被強行終止，無數細胞都出現了微小傷痕，許多蛋白分子剛剛開始斷裂。這種傷勢如果發生在普通人身上或者是現實世界，已然無解。不過在此刻楚君歸眼中只是一件小事。他招出一片光霧，直接用環境能量修復了昆的身體。

    昆慢慢站了起來，驚魂未定地問：“怎么回事？”

    “突然出現了數據干擾，正常來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楚君歸搜尋著未知數據的來源，但是查找結果卻讓人失望，這段數據是憑空產生的，唯一的解釋就是真實夢境空間已經很不穩定，才會有這種莫名出現數據的情況。不過真實夢境確實正在崩潰，所以這個解釋也說得通。

    反復檢查后，再也沒有冗余數據出現，于是昆再次站到調整位置上。這一次的調整非常順利，幾分鐘后昆就從光柱中走出，帶著些恍惚看著周圍的世界，喃喃道：“原來世界是這樣的……”

    “該你了。”

    海瑟薇走向調整位置，楚君歸則是一直在想著什么。當海瑟薇站定后，楚君歸說：“先等一下。”

    楚君歸又檢查了一遍設備和周圍空間環境，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但是那段莫名其妙出現的數據卻讓楚君歸難以安心。海瑟薇的調整程度遠遠超過昆，一旦發生意外，昆能輕易救得回來，但是海瑟薇必無幸理。

    等候過程中，海瑟薇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還有其它避難所嗎？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這是真實夢境僅存的避難所了，其它避難所位置都在分界線后，早就被破壞了。”

    “那只兔子，它還活著嗎？還能不能交流？”

    楚君歸猶豫了一下，說：“應該可以。雖然不太想打擾它最后的睡眠，不過你想跟它聊聊的話，也可以叫醒它。畢竟這是和帝斯諾文明造物交流的最后一次機會了。”

    在楚君歸示意下，開天喚醒了兔子。兔子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懶洋洋地向周圍看了一眼，說：“又多了一些陌生面孔呢！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把我叫醒？戰斗不是已經結束了嗎，而我也累了，就想最后安靜地睡到世界終結。你們叫我起來，有什么事嗎？”

    楚君歸示意海瑟薇可以交流了。兔子看起來一切正常，但是它的核心概念已經支離破碎了。

    “你知道還有其它的避難所嗎？”

    “這里就是最后的避難所。創造者把他的記憶存放在這里，可惜大部分都已經失散了。那個叫零的人類恢復了一些創造者的記憶，那應該是這個世界留存的全部。創造者的避難所一共有三個，兩個都在原本潰爛天空的范圍內，現在應該都被徹底抹除了，連概念都不存在。”

    “那這個位置呢？”海瑟薇發送了一個地點過去，正是奧斯汀記憶中最后避難所的位置。

    兔子突然豎起了耳朵，兩只眼睛變得血紅，兩道血水從眼角流出！

    “你怎么知道的？你還知道……什么？……危險……隨機……咔咔咔……”

    兔子的身體出現不自然的扭動，發出的數據也斷斷續續，開始出現大量無意義的隨機數據。一抹暗紅從它身上滲出，開始向周圍蔓延！

    “衍生天災！”楚君歸大驚，直接用自己身體包裹住海瑟薇，然后一道能量之刃就向兔子劈去。

    開天的反應也極快，立刻在兔子周圍空間架起了囚籠，把兔子和周圍空間分隔，然后開始抽離囚籠內的數據和概念，不讓兔子有接觸到更大范圍空間的機會。

    楚君歸能量之刃一道接著一道，瞬間就發出上千道，中間還摻雜了幾道隨機數據。把兔子周圍區域中和了大半。

    這是典型帝斯諾的戰斗方式，以能量和數據攻擊為主，先剝離目標與環境的聯系，然后中和甚至是隨機化不能剝離的部分，最后才是攻擊本體，在物理層面清除本體后最后粉碎基本概念。所謂的萬劫不復，也不過如此。

    第1308章 另一個

    楚君歸和開天的攻擊都非常克制，刻意避開了兔子的本體，先行剝離它和周圍環境的聯系。兔子本體太小，沒有環境就沒什么反擊能力。

    兔子其實和楚君歸開天都有深厚情誼，無論和開天一同戰死，還是后來引導楚君歸完成了對帝斯諾文明的吸收，都是兩人真正意義上并肩戰斗過的戰友。它出現異動，楚君歸和開天第一時間想的都是控制。

    然而他們顯然把事情想簡單了。彌漫的暗紅難以遏制，哪怕空間粉碎，它也依然存在。楚君歸的能量攻擊毫無用處，開天的囚籠只能限制一點，解除后格柵就開始有暗紅蔓延，很快就要被暗紅同化。只有楚君歸的隨機攻擊有些效果，中和掉了一小片的暗紅。但是真正隨機攻擊消耗極大，楚君歸也打不出多少，帝斯諾之所以把身體搞得那么大，最初的初衷就是為了搜集宇宙中散落的隨機數據。

    黑白花兔子痛苦地尖叫著，身體已經扭曲得如同一塊絞干的抹布。不斷有鮮血和暗紅從它的身體中滲出，鮮血是鮮血，暗紅是暗紅。

    整個避難所都在震動，昆只能看到有大片流光不斷從楚君歸和開天那邊出現，然后就在兔子身邊憑空消失。

    海瑟薇頭頂上一塊天花板突然脫落，海瑟薇橫移一步避開。但是這么一動，她的視野突然有了變化，出現了幾個暗紅的血點。海瑟薇心中一動，人看起來站在原地未動，實際上在以高頻左右晃動。隨著位移速度提升，視野變化越來越明顯，海瑟薇終于看到了此前沒有看到的東西：在某幾個數據接口上，正閃著暗紅光澤。

    這時昆一個踉蹌，軟倒在地。

    他這么一動，海瑟薇立刻看到他手臂上粘著一片暗紅。紅色蠕動著，仿佛想要鉆進他的手臂里。海瑟薇扶住了昆，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抹，頓時昆的衣袖以及薄薄一片皮rou憑空消失。但是那片暗紅絲毫沒受影響，依然停留在昆的手臂上。

    昆遲了一刻才感覺到劇痛，他也是個狠人，一聲沒吭，問：“我怎么了？”

    “可能被污染了。”海瑟薇沒有避諱。

    昆一咬牙，說：“要不要把這只手砍了？”

    “沒用。先等那邊打完。”

    海瑟薇拖著昆躲到了角落，盡量遠離戰場。楚君歸和開天的戰斗已經超越了正常人類能夠理解的范疇，兩人幫不上忙也插不了手。海瑟薇運用尚不是十分熟練的能力，給自己和昆加上了一層防御。不過在她的防御之外又出現了一層光柵，原來是開天出手替她布置了一層防御。

    此時楚君歸已經把兔子周圍的環境清空，兔子的掙扎變得十分緩慢，且時不時地出現停頓。從它身體里滲出的暗紅也湮滅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幾縷在空中飄蕩。隨著楚君歸再度發出隨機攻擊，兔子一聲慘叫，掉落在控制臺上。

    它的核心概念破碎程度已經越過了臨界點，開始自行消散。用不了多久，兔子就會徹底消失，現在的它還有一些物理層面的物質存在，但是隨著概念消散，物質都會拆成基本粒子，然后成為別的概念的基石。

    楚君歸依然不敢大意，示意開天維持囚籠，然后把手探入囚籠，慢慢抓向兔子。兔子此時已經無力反抗，只能被楚君歸握在手心。

    楚君歸手中冒起了一縷青煙，兔子皮毛頓時焦黑了不少。詭異的是，焦痕變成了一副扭曲的圖案，似乎有什么東西想要突破屏障而來。

    待青煙散盡，楚君歸把兔子放回控制臺上，開天也松了口氣，撤去了囚籠。

    楚君歸招來環境能量，開始給兔子修復核心概念。概念級的cao作對楚君歸來說也是非常勉強，耗費了十幾分鐘才提取出一縷概念，為兔子修補。現在哪怕楚君歸和開天耗盡全部儲備，也救不回兔子，除非是創造者艾格復生。這縷概念修補只能讓兔子多活一會，恢復理智。楚君歸想問出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

    那一瞬間的變化明顯和衍生天災有關，而探索者們付出極其慘烈的代價才摧毀了真實夢境里的通道，如果衍生天災還能出現，那博士、麥克米蘭和上千名探索者豈不是就都白死了？所以楚君歸寧可付出巨大代價，也要讓兔子恢復清醒。

    然而那縷修補概念進入兔子身體，突然如同油鍋中倒入冷水，殘缺的存在概念猛地炸開，變成了無數碎片！

    這個變故太突然了，楚君歸和開天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早就突破了人類的反應速度極限，單位數據交換全都無限接近光速，就這樣居然還是來不及阻止兔子概念的爆炸。

    楚君歸默默站著，控制臺上的兔子逐漸透明，身體表面出現發光的網格，然后一根根的長方條從網格中浮出，留下的空白里全是黑暗和虛無。

    兔子就這樣消失了。

    類似的場景還是在艾格墓地之戰中出現過，楚君歸第一反應是擋在海瑟薇身前，然后連續布下數道屏障，最里面一道干脆是銀色的光焰。開天也是如臨大敵，身周出現了無數旋轉的多面體，看起來它還在原地，實際上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小部分本體，大部分身體都躲進環境空間里去了。

    過了一會，見控制臺上沒有其它變故，周圍空間也沒有異樣，楚君歸和開天才解除了防護。

    楚君歸復盤了一下整個事情的經過，就發現關鍵是海瑟薇和兔子說的那個地點。兔子看到了地點數據后瞬間就異化了。

    “那個地點是怎么回事？”楚君歸問。

    到了這個時候，海瑟薇也就不再保留，說：“那里應該也有一處避難所。”

    楚君歸心中一凜。兔子此前明確說過這就是最后的避難所，并且從這里恢復的數據和艾格記憶也證實了這一點。博士也是在這里得到了關鍵的記憶和帝斯諾歷史，并且回收了所有可能回收的數據，也沒發現有什么問題。但是海瑟薇自從進來后就一直表現的有些古怪，昆的反應也不太正常，現在海瑟薇居然知道另外的避難所？

    海瑟薇也不多解釋，直接把奧斯汀的記憶發送給楚君歸。楚君歸閉上眼睛思索片刻，說：“走，我們去你說的地方。”

    “這里怎么辦？要不我守在這？”開天問。

    楚君歸說：“不，你跟我去。把米兒叫過來，讓她守在這里。”

    “米兒？這恐怕不合適吧？她身上一直有種讓我不安的感覺，但是我一直不知道這種感覺的源頭。這次大戰回來，她給我的感覺更危險了。也許她已經被衍生天災或是別的什么東西給污染了。”

    “沒有關系，如果她有問題，正好可以暴露出來。”

    開天再無異議，返回營地接米兒去了。

    第1309章 真真假假

    片刻工夫，開天就帶著米兒來到了避難所。米兒看起來依然是那個有些呆萌天真的少女，但無害只是表象，她現在的實力不在開天和楚君歸之下，而且作為唯一一個具備概念級殺傷的人類，一對一單挑的話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米兒出現在避難所的瞬間出現了一刻恍惚，如同宕機。雖然這一瞬非常短暫，但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就連昆也發現了。其實沒有這么敏銳的感知，但是少女給他的感覺實在太過恐怖，以至于米兒出現時，昆的全部心神都被吸引過去。

    “米兒，我們要去另一個地方，你先守著這里。一旦出現變故，立刻通知我們。如果你處理不了，那就向我們靠攏，不要勉強。”楚君歸叮囑著，同時把要去的地點位置發給了米兒。

    “我會小心的。”米兒一如既往的乖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溫順如水的女孩會有如此恐怖的殺力。

    跟米兒交代完，楚君歸等人就直接飛向海瑟薇所說的地點。此時所謂飛行，眾人都是站立不動，只有周圍景物拉長、快速變幻。幾千公里的路程不過用了一分鐘，楚君歸等人就來到了海瑟薇所說的地點。

    這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小山丘，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塊，山丘上有不多的草坡和零星的幾叢灌木。

    看到這個山丘，無論楚君歸還是開天都是震驚。在剛才的避難所沒有打開之前，和這個山丘一模一樣！不僅僅是外觀上的絕對一致，就連細節數據也是一樣！比如山腰那塊醒目的大石頭，不僅長得一樣，內部的成分和微觀結構也是一樣。

    只有把范圍擴大到山丘周圍幾公里外，兩個地方才開始出現差異。但是以楚君歸的能力，也無法分辨兩個避難所哪個是天生的，哪個是后來嵌入世界的。

    “避難所的入口就在那里。不過……好像環境已經恢復了。”海瑟薇指著山丘的一處說。

    楚君歸又是心中震動，剛剛那個避難所的入口也是在這個位置，分毫不差。

    或許有好幾個避難所，每個都是同樣的配置？楚君歸浮上這樣的想法，隨即又給否定了。博士盡最大可能恢復了創造者艾格的記憶，里面清晰顯示只有三個避難所，唯一一個在分界線之外的就是他們來時的那個避難所，另外兩個避難所都在分界線內，已經被衍生天災毀了。海瑟薇記憶中的這個地方在艾格的記憶和兔子的數據庫中都從來沒有提到過，在真實夢境的地圖資料中這里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地點，沒有任何特殊。

    但是來到現場，別的不說，僅僅憑借和避難所一模一樣的地形，就能知道這個地方一點也不簡單。即使如此，為什么在艾格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這個地方？

    楚君歸走到避難所入口的位置，開始探查，但是探測到的只是一片山石泥土，原本應該在這里的避難所入口消失不見。

    楚君歸繼續向深處探測，然后發現下面幾千米就是山石泥土，沒有避難所，也沒有避難所存在過的痕跡。但是可知范圍內，一切都和避難所一樣，只不過這里像是避難所本身消失了一樣。

    楚君歸望向海瑟薇，問：“你是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

    海瑟薇一怔：“我剛剛跟你說過了啊？”

    楚君歸也是一怔：“你只說了地方，沒說發現的過程。”

    海瑟薇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于是又把奧斯汀記憶中關于避難所位置的部分發送給楚君歸。這里面就包括了奧斯汀怎么找到避難所，怎么見到兔子的詳細過程。只是在發送那道布滿裂縫的滲血墻壁時，海瑟薇突然打了個寒顫，莫名地就忘記了發送。

    楚君歸檢視接收的記憶數據，里面就是一個簡單的位置坐標，并沒有海瑟薇所說發現避難所的過程。

    這時楚君歸也知道情況不對，他走到海瑟薇身邊，握住她的手，說：“再傳送一遍。”

    此時代表楚君歸身體部分光霧再次進入海瑟薇的身體。海瑟薇臉又是微微一紅，不過鎮定功夫讓她沒有偷偷向開天或是昆看上一眼。此刻按照帝斯諾的標準，兩人已經處于連體狀態，然后海瑟薇再次啟動了數據傳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