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符合定義的超級細胞，都無法自行聚合成總體積超過49x49x49的有效智慧生命。這即是鄧南華之壁。

    此后數百年中，為了繞過鄧南華之壁，人類不知想了多少辦法，最終還是止步于此。

    投機取巧的方式也不是沒有，但要么就是不實用，要么就是造出的并不是真正的超級生命。

    而現在，難道一個真正的超級生命就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

    影像最后，李若白說：“對地獄之子的基因分析已經有初步的結果，應該說，這是個偽超級生命體，他的基因中已經對大部分的變量預設了方向，也就是說，他的進化是嚴重受限的。另外，他的恢復和能力進化離不開線體病毒。線體病毒是清除他體內不受控制的突變細胞的方式。其實地獄之子根本沒有繞過鄧南華之壁?！?/br>
    “最后，一個好消息是，線體病毒對環境有非?？量痰囊?，制備到保存十分不易。作為輔助超級生命的工具，它被自限了分裂次數。這座實驗室的設備實際上十分原始，能夠制作出線體病毒，當年的主人也是天才。所以，離開了這里后，所謂地獄之子的活躍是有期限的，等到體內的線體病毒消耗完畢，他就沒有不死之身的能力了?！?/br>
    看完李若白傳遞回來的消息，林兮將未來一天的行動路線上傳到無人機，約定了下一次通訊的時間地點，就讓無人機返回。

    處理完這一切，她在通訊頻道里問：“君歸，你和他交過手，有把握活捉他嗎？”

    楚君歸皺了皺眉，說：“變數很大，能夠擊倒，但未必能活捉。另外，當他與白裙少女一起出現時，就像是換了一種存在方式，我沒有辦法找到他，只能看著他逃跑。”

    “另一種存在方式？能夠形容一下嗎？”林兮問。

    “很難形容。”

    楚君歸此前已經詳細描述過少年的詭異之處，只不過試驗體并不是科學家，其實林兮和李若白也都不是，所以沒有找出哪里不對。

    林兮略一沉吟，說：“那就先找到他再說?！?/br>
    車隊緩緩向前，繼續駛向改造體的大本營。沒過多久，卡車內的通話器中響起漢斯的聲音：“找到他了！”

    第150章 防御模式

    威爾的探測器看起來確實有用，利用超級細胞之間彼此感應的能力進行偵測的想法也足夠驚艷。

    少年所在的位置正是改造體的總部，與車隊目前的方向一致，就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了。

    按照漢斯早前提供的資料，改造體總部此刻還在一百公里之外，這一帶都是地勢起伏不平的山區，車速不快，大約還要開大半天時間。

    林兮看看時間，說：“警戒前進，在距離目標四十公里外扎營。我們第二天天亮再進攻?！?/br>
    “沒問題。”漢斯回答得很痛快。現在冬狩小隊是主力，那么就要按冬狩小隊的戰斗方式來。

    部隊一路上沒有遇到什么阻擋，就到了宿營地。楚君歸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于是來到載有大型制造機的卡車上，按照重新設計出的藍圖一顆顆打造手槍子彈。這是個考驗耐心的活兒，子彈最后必須手工封裝。

    在打印部件的時候，楚君歸拿出老式手槍，將它拆開，擦拭保養。手槍的設計簡潔而經典，真正的設計理念都可以溯源到1980年。正因為簡單，所以可靠。

    不知為什么，每當看到這把老式手槍，楚君歸就會感到寧靜和安心。這種感覺是此前從來沒有過的。

    楚君歸把手槍槍管放到眼前，對著里面看了一眼。掃描結果顯示，槍管的膛線依舊整潔如初，就像從來沒有用過。

    這可就難得了。楚龍圖給的那幾顆子彈每一發威力都大得像機炮炮彈，完全可以一槍擊斃一頭大象。普通手槍打上幾槍就會報廢，這把老式手槍卻是分毫無損，材質看起來很不簡單，就和那幾顆特殊子彈一樣。

    很快楚君歸保養好了手槍，收回槍套，然后取過造好的原料，開始一顆顆封裝子彈。他用的火藥算是1.5版本，威力介于普通炸藥和先進高能炸藥之間。在這里材料有限，他們還造不出標準2.0版本的先進高能炸藥。

    但就算是標準2.0的先進火藥，也沒有那么大的威力。此刻楚龍圖給的子彈還剩下四顆，楚君歸已經都收了起來，轉而使用自己手裝的彈藥。楚老爺子給的子彈很不簡單，或許他不是給子彈，而是想要給一份火藥配方。

    大約做了幾十顆子彈后，楚君歸忽然有所感應，抬頭望向車廂外。外面一片漆黑，呼嘯的風幾乎掩蓋了一切聲音。細而綿密的雨絲織成了一張大幕，將整個夜晚都籠罩在內。

    在楚君歸的視野中，看不到任何東西，可是他卻感覺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看著自己。果然，白裙少女緩緩浮現，有如幽靈。

    她空洞的雙眼看著楚君歸，以獨有的方式重復著那句話：“加入我們，我們本是同源?！?/br>
    楚君歸并不這樣認為。他想了想，通過戰甲燈光的閃爍，回道：“不可能?！?/br>
    白裙少女不變的表情忽然有了變化，她的眼中有了生氣，似是好奇、又像是驚恐地看著楚君歸，然后徐徐消失。

    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間，楚君歸突然抬手，一槍轟出！

    少女左手下方，少年身影浮現，他滿臉的驚訝和痛苦，胸口出現一個大洞，整個胸膛幾乎被那威力巨大的子彈打個對穿。

    楚君歸幾乎毫不停歇，一口氣將手槍彈匣射空！

    少年身上不斷綻放血光，更有三槍全部集中在他膝蓋部位，瞬間將他小腿切下。其余幾槍則是均勻分布在軀干和四肢各處。楚君歸特意給他眉心留了一槍，只是不出所料，少年的頭似乎是虛幻的，子彈憑空穿過，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傷害。

    爆頭不成，楚君歸就特意消耗他的血rou。李若白的研究表明，所謂不死之身也要靠體內的線體病毒維持。而線體病毒并不是無窮無盡的，血rou消耗越多，少年再生能力就消失得越快。

    至于切掉小腿，也是汲取了上次被他逃掉的教訓。一個行動不便的家伙，哪怕再怎么會隱藏，威脅也是有限。

    “你怎么會發現我？”少年艱難地問。

    白裙少女不等楚君歸回答，就拖著少年消失在黑暗之中。

    楚君歸當然不會回答少年的問題。白裙少女剛剛的右手自然垂在身側，左手卻是半抬的，很不自然。再加上上次他看過少女是怎么把少年帶走的，自然就知道少年在她左手那里。于是楚君歸試探著開了一槍，果然命中。

    槍聲驚醒了整個車隊，林兮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問：“是他們？”

    “是的。”

    林兮點了點頭，啟動指揮頻道，說：“戰斗準備：野外陣地防御模式三?！?/br>
    冬狩小隊成員都是久經訓練，立刻占據早就分配好的陣地。藍旗軍戰士雖然不知道什么是野外陣地防御模式，但指揮官們自然會帶著他們進入指定陣位。

    一輛重裝甲卡車上升起一座自動武器站，獨特的三聯裝重機槍正是盛唐的標志性設計。這座自動武器站升起之后，即刻自行轉動，鎖定了黑暗中的一個目標。三聯裝重機槍旋即開火，猛烈的火力瞬間將一個豹型戰士打成篩子。

    這個時候，冬狩小隊的戰場掃描儀上也紛紛出現大批紅點。

    冬狩小隊成員的頭盔顯示器中已經勾勒出一個個高速運動的目標輪廓，他們毫不猶豫地開火，將一個個豹型戰士擊倒。

    藍旗軍戰士沒有頭盔顯示器，他們緊張又茫然地盯著黑暗，試圖從里面看到些什么。

    這時數顆照明彈升上天空，將防御陣地周圍照耀得如同白晝。照明彈的光芒中隱含有數種光譜，可以將不同性質的敵人都投影到已方戰士的頭盔顯示器上。

    豹型戰士無所遁行，即刻加快速度，全力向防御陣地沖刺。

    在這個時候，自動武器站顯示出可怕的威力。它極為精準，火力又格外強大，三聯裝的重機槍只要一個點射就能干掉一個生命力頑強的豹型戰士。

    漢斯等人只需要守衛一個方向，但來襲的改造全數量眾多，他們壓力也是不小。但在這場戰斗中，這些共同本后裔才真正展示了實力。他們的射擊又準又猛，水準直追冬狩小隊成員。當幾頭豹型戰士冒死沖入陣地后，幾個戰士毫不畏懼，拔出戰刀就沖了上去。一番短暫且激烈的rou搏后，突入陣地的豹型戰士全部被擊殺。

    楚君歸一如既往，穩定且高效地收割著目標。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看到已方一名藍旗軍戰士突然倒下。

    他周圍沒有敵人，也不是中槍，而是喉嚨被憑空割開，鮮血如噴泉般濺射。

    第151章 暗處

    在這名戰士瀕死瞬間，楚君歸只看到一抹刀鋒出現，染血后就消失在虛空中。

    另外一側，共同體后裔的一名精銳戰士手中機槍突然停止射擊，身體一軟，緩緩跌倒。

    楚君歸調整了自己的射擊方向，將大半己方陣地納入視野，一旦出現問題，他可以第一時間發現。

    緊接著，一名冬狩小隊成員突然慘叫，后腰處戰甲破碎，出現一個血洞。他反應也是極快，強忍劇痛，反手用槍托砸向身后，可是卻砸了個空。就在這時，一顆子彈自遠處飛來，在他面前飛過，竟于虛空中帶起一連串的血光。

    少年自虛空中現身，向楚君歸狠狠瞪了一眼，這才由白裙少女帶著隱入黑暗。

    楚君歸手上動作如電，迅速在一顆子彈彈頭上沾了輻射粉末，壓入手槍，然后在少年剛剛隱入黑暗時一槍轟出。

    少年又自黑暗中浮現，看著自己腹部出現的巨大血洞，一臉的難以置信。他身后的少女裙擺上也出現一個大洞，大腿外側也缺失了一大塊。不過她的傷口處就是慘白一片，好像整條腿都是石膏之類材質制成，缺損處根本看不到任何肌rou血管。

    就在少年震驚的短暫瞬間，楚君歸五指間夾了四顆子彈，以rou眼難辨的速度在彈頭上沾了輻射粉末，然后一一壓入手槍彈膛，每壓入一顆子彈就是一槍，然后再壓一顆子彈，再是一槍。

    四槍過后，少年身上已是多了四個血洞，少女身軀也是破碎不堪。

    少女合身撲在少年身上，拖著他一起隱入黑暗。

    楚君歸連射數槍，子彈都從黑暗中憑空穿過，沒有任何結果。他微微皺眉，收了手槍，無奈接受了又被少年少女逃走的事實，抱起機槍繼續收割改造體戰士的性命。

    這時負責監測戰場情況的冬狩小隊成員忽然發出警告：“全員準備，疑似敵方戰車部隊接近！”

    在楚君歸的頭盔顯示器上，出現一片紅色光點，大約七八輛戰車正向他們的陣地駛來。

    面對戰車攻勢，林兮毫不慌張，直接下令：“特殊殺傷彈準備，三角覆蓋射擊！”

    當改造體的戰車部隊從夜色中沖出時，三顆帶著特殊尾跡的曳光彈落在戰車群中間，一瞬間，所有通訊器中都響起了刺耳的雜音，漢斯、威爾這些共同體后裔的通訊器更是不堪，有許多直接燒毀。

    三發覆蓋射擊后，所有戰車要么停在原地，要么就漫無目的地四處打轉。戰車上附著的改造體戰士紛紛墜落，少數幾個還能活動的也如喝醉酒一樣，四處搖晃，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漢斯摘下耳機，好像燙手似地摔在地上，然后一把拉過威爾，大聲問：“該死的，剛剛那是什么攻擊？”

    威爾也扔了耳機，一臉痛苦地揉著耳朵，漢斯又問了兩遍，他才聽清問題，苦笑道：“超高能量的殺傷性粒子攻擊?！?/br>
    “什么？”漢斯沒有聽懂。

    “簡單點說，就是中子彈，只不過是小型化、無污染的那種。”

    “我剛才明明看到的是曳光彈！”

    “那就是了?！?/br>
    漢斯忽然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氣，說：“你的意思是說，那三顆子彈就是中子彈？”

    “沒錯。小型化的中子彈?！?/br>
    漢斯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之極，說：“見鬼了，這么小的中子彈？還敢在這么近的距離用？”

    “要么是他們能夠精確控制殺傷范圍，要么就是身上的戰甲可以無視粒子攻擊。不管是哪種，你都不會覺得開心的?！?/br>
    “還好沒有在城里動手……”漢斯臉色陰晴不定。

    “他們的科技水準，比我們至少先進兩百年。這差距大到幾乎無法彌補，不過好在他們手上的東西似乎不多，甚至還要用藍旗軍的武器。另一個關鍵是，他們人數不多，而且好像已經被地獄之子盯上了?！蓖栵@得很鎮定。

    漢斯拍拍威爾的肩，說：“我明白了?！?/br>
    三發特殊攻擊彈瞬間在戰場上造了一片空白區域，但是改造體的攻勢依舊猛烈，子彈密集如雨，而且開始出現炮擊。

    林兮對炮擊顯然胸有成竹，第一發炮彈落下后，她立刻就下令發射反炮擊導彈，同時炮車作還擊準備。其它車輛則開始向四面分散，戰士們以裝甲卡車為依托，不斷反壓迫改造體戰士。

    共同體后裔的應對相對呆板得多，仍然守在原地與改造體對射。

    這時通訊器中響起林兮的聲音：“呆在原地干什么，準備挨炸嗎？跟隨我們，移動突擊。”

    整個部隊開始移動，就像移動堡壘。第二輪炮擊落下時，炮火密度就少了許多，大部分都落了個空，而少數落向部隊頭頂的則都被攔截。

    在頂住第二輪炮擊后，林兮的反擊就開始了，唯一一門速射炮車開始轟鳴，按照計算出的發射陣地坐標對改造體炮兵一個個定點清除。同時數枚微型導彈也迅速升空，向遠方飛去。

    一輪反擊后，改造體的炮兵全軍覆沒。

    失去了重火力的改造體似乎知道再進攻也是送死，潮水般退入黑暗。

    漢斯收了槍，低聲咒罵了一句什么，然后拍拍威爾，說：“看來安全了，媽的，每次和這些傀儡戰斗，都不會輕松。”

    “這一仗已經是最容易的了?！蓖柗鲋ㄜ?，慢慢站了起來。他有些遲緩的動作引起漢斯注意，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