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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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在干什么。 他的腰帶與佩刀就掛在那朝服架上。 薛可蕊僅著輕薄的小衣立在朝服架前,她避過了那把冗長的佩刀,小心翼翼地尋到了他的腰帶,她記得赤術的那把一掌長的匕首就在那腰帶上掛著。 很快,她尋到了那把匕首,她將匕首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拔掉刀鞘后,那幽冷的玄鐵在暗夜里發出瑩瑩的寒光。 薛可蕊無比神圣地握著這柄刀,就像握緊了這世界上最強有力的權杖,而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赤術,便是她待宰的羔羊。 她的心狂跳起來,握著刀柄的手禁不住有些微微發抖。 薛可蕊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輕輕走向那只熟睡的羔羊,每一步都好像走在高懸半空的絲繩上,顫顫巍巍,又驚心動魄。 就在她走近赤術身邊高舉起手中的刀時,她看見原本沉睡的赤術突然睜眼,他看見了近在咫尺拿刀的薛可蕊—— 卻只拿一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她,似有千言萬語。 赤術沒有動作,他既不制止薛可蕊那揮刀的手,也沒有躲閃的意圖。 薛可蕊心中一跳,原以為自己會被他一掌拍死,沒想到這怪人卻失心瘋一般任由她來殺。 既然他不動,薛可蕊一咬牙,決定繼續。 高舉的雙手卻因這意外略微一滯。 在刀鋒落下的一瞬間,薛可蕊看見赤術的嘴角噙著笑。不知是嘲弄,還是炫耀,總之赤術嘴角掛著的正是她最厭惡,卻又最常看見的那種笑,是每一次都能將薛可蕊給氣得哇呀呀一陣亂叫的那種笑…… 撲哧一聲,耳畔傳來刀鋒入rou的悶響,就像拿刀切案板上新洗凈的大白菜一樣,那感覺詭異,散發著讓人神經錯亂的驚悚。 薛可蕊松開了手,她的呼吸停滯了。 她看見赤術的左肩上插著那把匕首,鮮血汩汩自傷處流出。 赤術卻跟沒事兒人一樣自炕上緩緩坐起,嘴角掛著那讓薛可蕊生厭的笑,他望向炕頭的薛可蕊輕輕地說: “薛可蕊,還敢昧著良心說不愛我嗎?” 第一五六章 瘋子 赤術被刀扎得血流了半身, 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卻如此的沒頭沒腦。 薛可蕊卻聽懂了。 她跌倒在炕頭,渾身篩糠似的抖。 她望著赤術嘴角那嘲弄的笑不住地搖頭: 瘋子,這男人就是個瘋子! 心底的惡魔早攫走了她的魂靈,她失了魂,心里空落落的。薛可蕊害怕極了,她抬起兩只胳膊抱著頭, 口里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赤術光著腳跪到了她的面前,他任由自己的左肩上血流如注,伸長了胳膊將她摟進懷里試圖安慰她, 卻被薛可蕊尖叫著躲開。 薛可蕊情緒崩潰,她胡亂揮舞著雙手,雙目赤紅,沖跪立在她面前試圖向她靠近的赤術大喊: “滾!給我滾開!瘋子!瘋子!你就是一個瘋子!” 薛可蕊的尖叫聲驚動了院子外的衛兵們, 他們沖進了上房, 看見鮮血流了半身的赤術, 和縮在墻角嗷嗷亂叫的薛可蕊。 赤術喝斥衛兵們要他們出去, 可這里是王庭, 他們是迪烈的士兵, 赤術指揮不動他們。 一個統領模樣的人果斷下令讓他的手下帶走赤術,八王殿下受傷了,得趕快找御醫醫治。 赤術被人拖著,依舊不肯走, 統領心到神知, 當即跪下沖赤術保證:“屬下會照顧好小夫人的, 除了屬下,不會有人知道今晚這落英院發生的一切。” 赤術點點頭,不再掙扎。 赤術走了,屋子里安靜下來。薛可蕊將自己狠狠擠在粗糲的墻上,口里也停止了喊叫。她沉默著,渾身顫抖,無意識般死命拿手指往那砂石的墻上摳出一道道血痕。 她痛恨自己為什么還要睜著眼看這個令人作嘔的人生—— 赤術就那么躺著,任由她殺,她卻偏了刀鋒刺上了他的肩。 …… 薛可蕊回到了八王府,她靜靜地呆在開滿白梅的葛園哪兒也不去。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了,肚子越來越沉重,薛可蕊整夜整夜無法安睡,常常睜著眼靜靜等天明。 馮駕說,他會在春天回來,可是春天已經到了,很明顯—— 他又食言了。 雖然知曉這只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薛可蕊依然會為腹中的孩子再也看不見他的父親感到悲哀。她不知道往后自己應該以怎樣的語氣對孩子介紹他的父親,她沒有臉見她自己的孩子,也不敢再見赤術。 薛可蕊很擔心馮予,她想,馮予是契丹人的心腹大患,他或許早死了,契丹王好容易捉住了他,一定不會留著他與他一起探討武力斗爭的意義。 薛可蕊想知道馮予是不是死了,或是被葬在了哪里?這樣她好判斷是不是可以在元日那天向赤術討個恩典,好出府去給自己的父母兄弟燒紙錢時,順便給馮予也燒一把。 可是赤術受傷后似乎被什么人給絆住了,他再沒有來葛園看過薛可蕊。 薛可蕊找不到人問,像與世隔絕的傻狍子被困在葛園不知天日。 直到臘月二十八,王府里的下人們開始忙碌著準備年節了,赤術終于來到了葛園。 剛進葛園,入目便是成片綻放得正歡的一叢叢白梅。 “這些白花可是小夫人叫你們種的?”赤術一邊走一邊沖身旁的婢女問話。 “是的,夫人在入王庭之前便叫奴婢們把院中的花草都捋過一遍,帶色兒的都鏟了,全種上了純白的喜容菊和這白梅。”婢女低著頭,回答得畢恭畢敬。 赤術無語,他想起她剛入八王府時說過的那番關于流傳在漢人風俗中白花的論調。 他無奈地搖搖頭,暗道這白花終究還是不吉利,傻女子忘記了她自己住這葛園的時間分明比他多多了,如此下得了狠手詛咒自己的人,倒真是不多見了…… “你一會替我轉告管家,今晚便差人來把這院里的花草都給本王清理清理,白色兒的都挖了,統統給本王換上紅色兒的。” 赤術一邊走一邊干凈果決地吩咐著,換得那婢女一臉惶恐地應承。她不知道今天這些白花怎么惹到了王爺,從前他不是也挺愛白色兒的花嗎?屋角那叢喜容菊還是王爺自己親口叫留的呢…… 可是如今赤術變了,他最討厭白色兒的花了,他不喜歡那慘白慘白的顏色,就像他小娘子的心,慘淡又冷漠。他還是更喜歡在靈鐘寺見過的那個會生氣、會嗔笑的漢人世子嬪。 赤術自己推開上房的門走了進去,把正呆坐在窗邊的薛可蕊給嚇了一大跳。她已經許久沒有與人說話了,薛可蕊想,如果赤術再不來,她或許就要喪失說話的能力了。 赤術沒來的時候,薛可蕊想他來,好向他打聽馮予的消息,可是待他真的來了,看見那張讓她畏懼又嫌惡的臉,她又不想理他了。 赤術的左胳膊還是不大能動彈,木木地垂在身側。薛可蕊沉默著瞟了一眼他的左肩,便轉過身去望著窗外的白梅再不看他。 赤術也不生氣,他笑瞇瞇地來到她身邊,拿自己還活泛的右手拉住了她的手,親親熱熱地坐下: “小娘子近日可好,本王瞧著你這肚子好似又大了些……” 說著他低下頭,一臉驚異地望著薛可蕊那聲勢浩大的腹部。 “這可是本王的第一個兒子呢……” 他無比虔誠地撫上那高高的隆起:“兒子你可別再長了,你已經長得夠大了,沒得往后還會給你娘增加痛苦……” 薛可蕊本不想理他,正扭頭盯著那白梅發怔,聽得此言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赤術不解,“小娘子笑什么,本王說得可是不對?” “你又看不見,怎知道是兒子。”薛可蕊捂著嘴兒笑話他。 赤術擺擺手指,不以為然,“長這么大,還能不是兒子?若是姑娘家,怕不就是個傻大妞。” 赤術口里說著不靠譜的事,薛可蕊笑他傻,孕婦的肚子里可不只有孩子,湯湯水水的怕是比孩子占的地盤還要大,赤術這傻子竟會以為肚子大說明孩子也大,他不是大傻子,還能有誰是? 薛可蕊被赤術的傻話逗樂了,卻沒注意到這是二人自迪烈“詐死”事件后第一次語笑嫣然。 她只捧著自己的肚子笑得開懷,薛可蕊想,赤術沒猜對,她希望肚子里的是個姑娘,因為馮駕說過,如果他春天沒有回來,他便不能有兒子,她可不希望她的寶貝背著自己親爹的詛咒過日子…… 赤術也開心,他喜歡看薛可蕊笑,無拘是什么原因,哪怕是笑他傻,能讓薛可蕊開心,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 “小娘子,這就要過年了,父汗要在碧峰山腳下的靈鐘寺舉行祭天并比武大賽。你長久窩在這府院內,想必也悶壞了吧?趁此機會,本王也好帶你出去玩玩!” 赤術主動邀約薛可蕊出門玩,她長久窩在這葛園,既不見人,也不肯出門。赤術擔心她的身體,讓婢女們帶她出府溜達溜達,讓自己的小妾姬蘭來陪她說話,卻一直不能成功。她抗拒所有人的關心,也抗拒所有人的示好,今日氣氛不錯,赤術決定再度親自出馬一試。 薛可蕊沒有回答,她皺著眉,斂了笑,沉默良久,終是朝赤術緩緩跪下了: “殿下……奴婢乃帶罪之身,可沒臉再隨侍殿下左右了。奴婢就待在府里哪兒都不去,只想求求殿下,告訴奴婢馮予將軍在哪兒……” 赤術一愣,旋即笑了,“小娘子怎能如此妄自菲薄,連父汗都不曾追究過你什么過錯,你如此主動給自己帶帽子,又是何意?” 他彎下腰,將大腹便便的薛可蕊輕輕扶起,“馮予自是在王庭里,你問他作甚?” 薛可蕊一驚,她為馮予還活著感到振奮,迪烈還沒有殺他!她一個激靈,抬頭看進赤術的眼,她的面上是大喜過望的驚訝。 似是明白了她的擔心,赤術垂著眼,笑瞇瞇地對她頷首:“是的,馮予是你們漢人的英雄,咱們可汗求賢若渴,你們漢人的英雄,可汗自然也懂得珍惜……” 赤術的臉上有一種奇怪的表情,語氣也奇怪,可是薛可蕊太過激動,她為馮予還活著感到振奮,所以并未發現赤術面上的不同尋常。 “殿下!” 薛可蕊的喉間有些梗阻,她突然覺得能尊重他們漢人英雄的迪烈,也不是原來她認為的那么一無是處。 “殿下……您能讓奴婢去看看他么……” 薛可蕊的聲音里充滿了試探的懇求,她覺得自己這個請求并不過分,因為就算是馮駕大牢里關押的人犯,當人犯的家人要求探望人犯時,馮駕也不會為難人家的家眷的。 薛可蕊覺得這樣的事情對赤術來說并不難辦到,畢竟他是王爺,不過見一名人犯,他沒有理由不滿足她。 只是這一次,赤術的不好說話也讓薛可蕊驚訝無比。他低下了頭,一直沉思,似乎馮予被關進了一個非常難進入的地方,這讓薛可蕊的心一下子就狂跳起來。 “他死了?” 赤術噗嗤一聲笑,“小娘子莫要一驚一乍,本王說過他好好的,便一定是好好的。” “那你為何不帶我去見他?” “……”赤術沒說話,薛可蕊卻分明看見了他眼底閃爍的難色。 “殿下可是有什么為難的事?”赤術如此猶豫不決,這讓薛可蕊愈發心慌。 又過了半晌,赤術好容易下定了決心,他抬起頭來沖薛可蕊微微笑: “小娘子毋需如此,馮予他好得很,可用不著你去擔心他。小娘子且放寬心,勿要如此愁眉不展,過幾日隨本王去靈鐘寺看祭奠,你自然就能看見馮予。” 第一五七章 暗約 為著赤術的那句話, 薛可蕊果真高興了起來, 她那慘白的臉上終于帶上了笑,她比從前任何時候都盼望過年, 為著兩日后的比武大賽她更加夜不能寐。 赤術卻沉下了臉,雖然用馮予的名字做誘餌,終于將她引出了這府門, 可薛可蕊越是這么期盼, 赤術的心里就越有不好的預感。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