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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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這句話,唐紀立馬變得神采飛揚起來,他直起身,沖馮駕深深行禮,承諾他不會睡得很死,節(jié)帥如若有急事,依然可以半夜派人去唐府將他喚回來。 馮駕點點頭,嘴角噙著笑抬手示意他快走,唐紀滿臉喜色出了大帳,留下身后眾將士圍著幾鍋面疙瘩繼續(xù)沸騰。 馮駕無意識地拿手撥弄著自己面前的大案桌,心緒沉重—— 他相信唐紀本人的忠心,但是他故意忽略了薛可菁,不知道會不會給自己這位忠誠的僚屬心里留下什么難以彌補的創(chuàng)傷…… 第一二七章 曙光 契丹人圍著魏從景駐守的珙門關(guān)打了快半年, 雙方都打紅了眼。契丹人搞來了中原軍隊才會使用的巨弩車、拋石機瘋狂轟擊珙門關(guān)的高大城墻。 面對契丹人的凌厲攻勢, 守城的魏從景并沒有被嚇到,反而越戰(zhàn)越勇。 對于被契丹人轟塌的城墻, 魏從景有條不紊地安排部下進行封堵。 而魏從景用以封堵城墻缺口的東西,也絕對的抓人眼球——不是磚石瓦塊,而是門窗木板, 和廢舊的棺木。這些經(jīng)由馮駕指點后搜集的床板、棺木, 相較于磚石瓦塊和門窗而言,體積更大,也更方便實用,更容易及時堵住缺口。 累月的戰(zhàn)斗導(dǎo)致珙門關(guān)內(nèi)外風煙彌漫,城內(nèi)的藩鎮(zhèn)軍如墜云霧。契丹人被這小小的關(guān)隘攔住,氣急敗壞,愈發(fā)瘋狂地發(fā)起進攻。不久, 堅固的珙門關(guān)城墻, 再次被猛烈的攻城炮轟出缺口。此時,自地底下挖出來的棺材板也用完了, 再沒了封堵缺口的材料, 魏從景便將戰(zhàn)死的藩鎮(zhèn)軍尸體, 填進缺口之中。 然而,在蜂擁而至的契丹軍的猛烈沖擊下, 這種辦法也無法再阻止契丹人前進的步伐。珙門關(guān)再也守不住了, 魏從景開始帶著部下往涼州撤退—— 涼州城高大雄偉, 用黏土做的墻面平整光滑, 能更加有效地防止敵人用云梯爬墻。 馮駕黑著臉端立城墻頭,金鎖甲彩鳳翅,身后戈戟林立,一副氣吞山河的氣勢卻只靜靜地立在高大的女墻背后,旗也不肯出。 “節(jié)帥……”趙桂斌欲言又止。 馮駕對趙桂斌的呼喚置若罔聞,只瞪著天邊那卷云似的揚塵不說話,直如地府羅剎臨凡。 不多時,軍陣的后方又傳來一陣sao動,有傳令兵再度來請馮駕示下。趙桂斌憋不住了,終于鼓足勇氣,上前一步對馮駕拱手: “節(jié)帥,魏將軍……” 不等趙桂斌說完,馮駕便狠狠打斷了他的話:“還要本將說多少遍?早就三令五申過了,誰也不許開城門!” “……” 趙桂斌啞口無言,他咽下一口唾沫,忍了忍,終于縮回了腳步,再不說一句話。 趙桂斌深知馮駕的迫不得已,涼州城門比不得家中的木門,隨開隨關(guān)。城門全靠鐵索與絞盤控制,無論開關(guān)都會笨拙遲緩許多。契丹人緊隨魏從景的潰兵身后,rou眼可見,城門一旦打開,很可能來不及等再度收好鉸鏈,契丹軍就會瞬間沖進涼州城來。到時候,想要關(guān)閉城門,將再無可能,后果難以想象。 趙桂斌一口銀牙咬碎,望著盤桓城樓下一身狼藉的魏從景殘部心生無限悲涼。 魏將軍再也進不來涼州城了,節(jié)帥不開城門。 天邊的“卷云”翻滾而來,直撲涼州城的面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趙桂斌閉上了眼睛,他能明白地聽見城樓下契丹人那特有的彪悍怪叫,還能聽見零星刀劍相擊的聲音,撲面的寒風中似乎飄來了血的味道…… 有如芒刺在背,趙桂斌的心也縮成了一團,只覺自己再也無法直立在這城墻之上。他鼻子發(fā)酸,眼窩發(fā)熱,身后傳來將士們此起彼伏的倒抽氣聲。 “撤。” 馮駕古井無波地喝令,他將身后的戰(zhàn)袍只手一撈,率先轉(zhuǎn)身往城樓下走去。 一干將士們無不面色蒼白,步履虛浮,大家行尸走rou般跟隨馮駕往城樓背后走去。只留了為數(shù)不多的城樓守軍依舊駐守在高大的垛子后,瞪著一雙雙空洞無物的眼,等著城墻下那場明顯勝負已定的戰(zhàn)斗結(jié)束…… 馮駕策馬將涼州城各處關(guān)口仔仔細細再度捋了一遍,不等他回到西大門,在半路上便遇見了匆忙奔過來尋他的唐紀。 “節(jié)帥……”唐紀滿面通紅,頭盔歪了也顧不得正,遠遠看見馮駕,便胡亂滾下了馬,沖馮駕邊叩邊喊: “啟稟節(jié)帥!魏將軍殺了赤拔!他殺了赤拔!” “……” 周遭一陣靜默。 唐紀抬起頭,滿臉淚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堂堂七尺男兒竟激動地稀里嘩啦。他一邊抬手,用那黑漆漆的手兀自抹著臉上的泥和水,一邊嘶啞著喉嚨沖馮駕高喊: “末將,請節(jié)帥示下!” 人群中開始sao動起來,有人忍不住抱著嘴發(fā)出了嗚嗚嗚的聲音。 馮駕愣了愣,黑沉沉的眼底有風卷云涌。 不過一瞬,他便揚鞭策馬,奮力朝西大門的方向沖去。 “愣著干嘛?還不快隨本將沖出去啊!” 隨風飄進眾人耳朵里的,是馮駕激動到變形的聲音。眾將皆回神,忙不迭策馬跟上,大家無不心潮洶涌,熱血澎湃,西城門守軍盡出,隨馮駕極力向城門外黑壓壓,卻呈倉惶色的契丹軍沖去…… …… 赤拔是契丹軍的指揮官,雖有契丹王迪烈親自坐鎮(zhèn),但赤拔向來以彪悍勇猛著稱,且戰(zhàn)功卓著。此次攻打涼州,契丹王也是存了鍛煉自己這大兒子的心,凡事皆以赤拔的決定為先。 赤拔好容易攻下了珙門關(guān),雖然只是一個小關(guān)口,但是畢竟是河西藩鎮(zhèn)唯二的關(guān)口之一,眼看就要活捉馮駕了!赤拔抑不住心口的激動,親自率領(lǐng)了逾十萬大軍就要來追殺手下敗將魏從景,順便先來這涼州城邊安營扎寨。 魏從景已是喪家犬,丟了珙門關(guān),軍心也亂了,契丹王當然笑瞇瞇地任由長子赤拔去嘚瑟一回。可沒想到的是,到了家門口也進不得城的喪家犬魏從景,竟狗急跳墻,發(fā)了狠,掉轉(zhuǎn)頭來主動迎戰(zhàn)赤拔。 魏從景之勇猛,有萬夫莫當之能。他一把重刀揮舞得虎虎生風,一改初始的頹勢,他在涼州城樓下重振了殘兵,區(qū)區(qū)幾千人拿出最后的力氣來往沖殺,竟讓他在亂軍之中直接取走了赤拔的頭! 陡然失去主帥,原本處于上風的契丹大軍瞬間亂了陣腳。 戰(zhàn)斗態(tài)勢急轉(zhuǎn),魏從景如初嘗血腥的雄獅,披散著頭發(fā),滿身血污。他瞪紅了銅鈴似的流星眼,一手提著赤拔的頭顱,一手揮舞長刀,于契丹軍中左沖右突,殺得契丹軍如被收割的麥田,東倒一片,西歪一塊。 馮駕率部參戰(zhàn),固化了這場涼州保衛(wèi)戰(zhàn)的勝利,數(shù)倍于藩鎮(zhèn)軍的契丹軍才是真的變成了喪家犬,不多時,便在藩鎮(zhèn)軍的圍剿下逃命的逃命,投降的投降。 馮駕,竟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巨大勝利。 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沸騰,馮駕深知今日這意外的收獲,帶來的影響會是巨大的。赤拔是契丹王親選的繼承人,如今赤拔死了,涼州必將遭到契丹王瘋狂的報復(fù)。 但是契丹王的天下,卻是他這個兒子赤拔替他打下來的,契丹王迪烈雖也不笨,比起赤拔來,威脅卻是小了許多。迪烈隨后的歇斯底里雖然是可以預(yù)見的,但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 赤拔戰(zhàn)死,如驚天一道霹靂震得四海八荒一陣亂抖。 赤拔替契丹王打下了這浩蕩千里江山,卻意外死在馮駕手下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將手中,這無疑是一道注入涼州人體內(nèi)的強心針,無論是誰,都會為涼州那光明的未來高呼三聲:蒼天有眼! 亂斗場般的中原各路“豪杰”們除了暗自感嘆一番“馮駕的命真長啊”之外,依舊分不出精力來,對那蒼茫的大西北投入任何關(guān)心。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滯留牧州的馮予收到了馮駕派出的傳令兵送來的羽翎信。信上并未給馮予作出任何指令,只是告訴他赤拔戰(zhàn)死,涼州城暫時保住了。 馮駕終究是不死心的,當他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時,他自然是想要再度抓住她的。 馮駕的心思馮予只能猜出來一層,至于更深的意思,可惜馮駕太高看他這個侄子了。 同馮駕一樣甚少關(guān)心兒女情長的馮予看完密信的唯一感覺就是: 熱!很熱!周身熱血沸騰! 他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坐不住了,馮予原本就走得不甘心,要不是迫于馮駕的“yin威”,也為了保住馮駕唯一的心上人,了馮駕一樁心愿,他是一定不愿意如此離開涼州的。如今聽得赤拔戰(zhàn)死,涼州的形勢一片大好,再讓他走,他怎么還能挪得動步子? 于是,馮予興沖沖地奔來找薛可蕊商量: 他想讓赤翎軍帶著薛可蕊繼續(xù)南下,而他自己,則要折身返回涼州去尋馮駕。 薛可蕊面無表情地半躺在春榻上,望著窗外的一片零落的枯葉發(fā)怔。 “小將軍說什么?你要回去涼州?” “是的,三姑娘。”馮予滿臉喜色。“二叔太厲害了,我就說嘛,二叔從來沒有失敗過,他是一定可以守住涼州的!” “那我呢?”薛可蕊一臉莫名。這算什么事,自己折騰了半天不僅失去了家人庇護,還獨自淪落他鄉(xiāng)成了孤家寡人? “北方戰(zhàn)亂,三姑娘也別回去了,我給你我馮府的牙牌,你就跟著武統(tǒng)領(lǐng)他們一道回余杭,我父親……” “你說什么?”不等馮予說完,薛可蕊便瞪圓了眼睛果斷打斷了他的話。 “你是我什么人,我為何要去尋你的父親?” “呃……” 馮予被堵得一噎。馮駕原來的打算就是,讓薛可蕊回去后依舊在余杭馮家的庇護下呆著。以京官家屬的身份也算有點頭臉,馮予再幫著薛恒給她尋一門親事,可以找到官家子弟,總好過做一個流民隨便找個鄉(xiāng)野村戶嫁了。 馮駕的打算是很周全的,可如今世異時移,馮予感受不到馮駕心內(nèi)的波動,卻依舊在堅定地執(zhí)行著涼州被困前的原始方案。 馮予想同薛可蕊開口闡明這當中的利弊關(guān)系,正在躑躅間,馮予聽見薛可蕊淡淡地開口說話: “我要回涼州,我要找我爹娘。” “三小姐,你爹娘也走了,你離開涼州的當天,他們便拿了二叔給他們的過所離開了涼州。” 薛可蕊驚,倏地直起身來,“他們?nèi)チ四睦铮俊?/br> 馮予搖搖頭,“我不能確定,但是聽二叔的意思,他們一定會去余杭,因為余杭還有你們薛家的皮草鋪子不是?” 薛可蕊一愣,倒是兀自沉思了一會,覺得馮予說的也甚有道理,父母和弟弟若是要離開涼州,多半也只能往余杭走了。且不說中原戰(zhàn)亂,不適合住家,單就說為了維持生活,也的確應(yīng)該只有余杭一處好走了。 這樣想著薛可蕊倒是放下心來,她緩緩靠向身后的錦墊,繼續(xù)波瀾不驚地開口:“那么我也要回涼州。” 馮予挑眉望著她:“你父母兄弟皆南下,你不是要尋他們嗎,反倒又要回涼州,又是為何?” 薛可蕊面無表情:“若是契丹王殺了他,我去替他收尸,若是契丹王殺不了他,我便回去把他殺了。” “……” 薛可蕊抬手一把拍向身旁的案幾,震得手邊的茶盅丁零當啷一陣亂響。 “我與馮駕的仇,不共戴天!” 第一二八章 重逢 赤拔戰(zhàn)死, 可謂是馮駕與契丹王迪烈戰(zhàn)斗的分水嶺。 喪子之痛令迪烈心緒大亂, 打仗最忌浮躁,迪烈本就對馮駕心存敬畏,如今又死了自己最得力的大兒子, 就算他怒發(fā)沖冠, 歇斯底里, 巴不得明天就把涼州城給攻下來。可是,既然有了被馮駕抓住的機會, 馮駕又怎會讓它輕飄飄地溜走? 不等迪烈回過神來, 馮駕趁士氣正旺, 當天夜里便組織了一場針對珙門關(guān)的偷襲, 給立足未穩(wěn)的迪烈一記重創(chuàng)。隨著戰(zhàn)斗的持續(xù)深入,元氣大傷的迪烈將本已到手的多個關(guān)口再度拱手讓給了馮駕。待到來年春夏之交,契丹軍隊里意外爆發(fā)了一場瘟疫,眼看馮駕將原來的十數(shù)防區(qū)再度擴張到近二十個關(guān)口,河西藩鎮(zhèn)的原始雛形竟初現(xiàn)規(guī)模…… 契丹王迪烈仰天長嘯,到嘴的肥rou眼看就連渣都不能剩, 還死了自己最得意的大兒子, 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可是, 再痛不欲生, 追悔莫及都于事無補了, 內(nèi)外交困, 急火攻心之下, 迪烈自己也病倒了, 契丹大國師守了自己的主帥整整一夜,第二日終于得到了王命: 撤軍! …… 這接下來的日子,對涼州百姓來說絕對都是個頂個的艷陽天。上至高官貴胄,下至販夫走卒,無不笑逐顏開,一派喜氣洋洋。一時間魏從景的名字響徹涼州大街小巷,馮駕與魏從景的聲譽再度飆升至頂峰。 一個暖風熏人的傍晚,馮駕終于從北線收回的最后一個關(guān)口鐵門關(guān)回到了涼州城。英雄歸來,涼州城自然萬人空巷,百姓們自發(fā)走上街頭,為回家的勇士們獻上瓜果、鮮花和他們的歡呼與掌聲。 好容易穿過了滿大街熱情又沸騰的人群,馮駕遣散了與他同樣疲乏的將士們,獨自一人策馬朝馮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