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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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駕也認為薛可蕊害得李霽俠差一點丟了小命有些過分了,可是當他來到黑漆漆的秋鳴閣,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尋死覓活,也沒有哭天喊地,甚至還告訴他她吃得挺正常時,這讓馮駕心里頗為震驚。 馮駕分明已經(jīng)看出她過的究竟是什么樣的日子,她依然能如此安之若素,說明薛可蕊并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她有一顆寬厚的胸膛,這意味著她對自己的丈夫與婆母也是寬厚并包容的,這樣的人是不大可能會真正恣意妄為的。 薛可蕊再怎么不受寵,也是康王府的世子嬪,是河西豪紳家的嫡女,怎能任由奴才欺壓,連吃食都給人克扣了? 禁足是禁足,體罰薛可蕊,那就是無稽之談了。若不是她的陪嫁夠多,再過些日子,他馮府豈不是要發(fā)生餓死主母的惡□□件了? 于是馮駕決定帶她出府玩玩吃吃,玩和吃并不是目的,他作為李霽俠的仲父,李霽俠自然還是他所有工作的唯一重心。他想與薛可蕊談談李霽俠,可是薛可蕊明顯不想談…… 馮駕悲哀的發(fā)現(xiàn),李霽俠娶到薛可蕊這么久了,薛可蕊對他的印象似乎依舊沒有任何改觀。除了這幾次大的馮駕也都知曉的摩擦,平日里小夫妻倒并沒有什么爭吵和不快傳出,這一點馮駕可以肯定,不然柳玥君會第一個跳出來炸毛。這也從另一個方面印證了薛可蕊的大度與隱忍,對著自己并不喜歡的人,她也能做到為顧慮對方的感受而謹言慎行。 正是因為這樣,柳玥君埋怨薛可蕊“如狼似虎”,“欲壑難填”就有些不切實際了,且不說她分明就是一幅純直的閨秀模樣,單說她如此的反感李霽俠,再怎么“如狼似虎”也發(fā)作不起來了吧。 馮駕擺擺頭,決定放棄做李霽俠的說客,這女子受了這么多日的委屈,合該她出來玩玩,放松放松。俠兒自己不爭氣,連自己的妻子都攏絡不住,還能指望別人替他說好話? 此時有小二進來上菜,馮駕抬手示意小二送些桂花酒來,涼州的人喝西域葡萄酒居多,桂花酒卻是京城女子們愛喝的,今日他想讓薛可蕊也嘗嘗。 薛可蕊望著面前的五花八門兩眼放光,舉著箸,一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可是馮駕沒有動,她便也不敢動。 馮駕笑,告訴她自己在家里吃得很飽,如今已經(jīng)吃不下了,待會兒陪她喝點桂花酒便是。薛可蕊點點頭,不再客氣,直接從自己面前的一盤鏤金龍鳳酥開始發(fā)起了進攻。 晚宴很豐盛,玉露丸、長生粥、烤鵪鶉、通花軟牛腸……薛可蕊顧不得體面,大快朵頤吃了個肚兒圓。讓馮駕驚訝的是,薛可蕊吃菜卻都只吃了自己身前的那一小部分,旁的地方都原封不動保持了原樣。 馮駕笑,果然是大家閨秀,吃個飯跟螞蟻掘堤一樣,刨出自己的窩,其他地方還都是原樣子。若是他吃,定是狂風卷殘云,杯盤一片狼藉。 薛可蕊笑壞了,抿著嘴邊的桂花酒望著馮駕吃吃的笑?!按笕四f笑,蕊兒這是想給懷香帶些走,她還沒曾吃到呢?!?/br> 馮駕不說話了,早猜到了她怕是吃不飽飯,沒想到這主仆二人竟然能落到這份田地…… 馮駕抬眼看著薛可蕊的臉,或許是吃的高興了,又喝了一點酒,那笑靨燦若春桃,隱隱透出一層紅,分明又讓他看見那個神采飛揚的俊秀采花小嬌娥。 “世子嬪最喜歡哪道菜,往后叫府里的廚子給你做?!瘪T駕一面招呼跑堂趕緊來給這些菜食包好,他們好帶走,一面隨口詢問薛可蕊。 薛可蕊依舊沉浸在美食帶來的愉悅中,滿臉喜色,“我愛吃那黃澄澄的蝦rou的酥,煨牛rou,最后那碗面食也不錯?!?/br> 薛可蕊笑瞇瞇地扳起白膩的削蔥指,沖馮駕一本正經(jīng)地細細數(shù)過自己才吃的心頭好。馮駕笑,隨口說道:“黃澄澄的蝦rou的酥叫鏤金龍鳳酥,最后那碗面食就是玉尖面,是觀瀾閣的熱門菜品,今日咱馮府招了觀瀾閣的廚師,便是做的這兩道菜?!?/br> 薛可蕊窘,傍晚馮駕來秋鳴閣,自己還對他說晚膳吃的好,這么快就被打臉了…… 不過薛可蕊不在乎,很快就把自己之前在秋鳴閣的尷尬統(tǒng)統(tǒng)拋到了腦后。不用再處心積慮考慮如何對婆母周全,也不必再委曲求全為李霽俠莫名就會出現(xiàn)的詭異想法買單。今日跟著馮駕出門看燈,看她喜歡的花燈,吃她喜歡的食物,肚子飽飽,心情美美,薛可蕊實在開心極了! 耳畔響起馮駕的輕笑,“別喝了,小心待會兒走不回屋,這桂花酒再甜也是酒,不是水?!?/br> 眼前一只大手瞬間奪去了手中的酒盞,薛可蕊挑眉,看見馮駕如彎彎月兒般的眼,“還能走嗎?如果還能走,我?guī)闳鏊舆叿藕訜簟!?/br> …… 薛可蕊終究還是沒能去涼水河邊放成河燈,她第一次喝這桂花釀,喜歡那甜絲絲的味道,便喝得陡了些,剛從座位上直起身來就覺得天旋地轉。 馮駕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可是站直了的薛可蕊覺得自己醉得不輕,剛才坐著不覺得,怎的站起來就突然發(fā)作了?薛可蕊渾身軟得厲害,拼了命地往地上縮,馮駕扶起左邊垮右邊,扶起右邊垮左邊。無奈之下,馮駕費盡周折好容易將薛可蕊弄到了樓下,尋了一處僻靜地兒坐好。再讓小二去尋一頂軟轎來,好讓薛可蕊坐進去。 馮狀去找小廝來扛轎子,懷香則抱著薛可蕊靠在檻窗前等著,薛可蕊爛泥一灘似的歪倒在懷香的懷中,雖然腦子很暈,面上卻是開心的笑。她揪著懷香的袖口上的金絲線,瞇縫著眼睛瞧著距她兩尺遠的馮駕。 “你知道嗎?我爹爹很有錢?!?/br> 馮駕想笑,這句話冷不丁地有什么意義?不過他自然不會與一個醉酒之人計較,便認真看著她微醺的眼,并頻頻點頭,表示她薛家是河西第一大豪紳,有錢那是一定的。 薛可蕊點點頭,很滿意馮駕的捧場,“所以你知道嗎?若不是因為你是馮駕,我一定不會嫁給世子爺。” 馮駕愣住了,他望著薛可蕊的臉,霧鬢云鬟,醉眼流轉,口里說著顛三倒四的話,面上的神色卻頗為鄭重。他似乎能理解薛可蕊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的意思,薛恒當初不就是為了跟自己攀上關系,才費盡心機地使出各種手段接近自己的嗎? “大人,為了我父親的愿望,我也一定會堅持下去的?!?/br> 薛可蕊嫣語嬌態(tài),笑靨燦若春桃,嘴里卻說著女壯士般的豪言壯語,這讓馮駕的心頭有脈脈苦澀泛起。所以她是將自己作為薛家朝拜自己的獻食,無所畏懼地貢獻于李霽俠的面前,只為換取自己對薛家的眷顧? 有那么一瞬,馮駕覺得自己在這個磊落又坦蕩的女子面前竟然顯得如此卑劣。他咽了一口唾沫,好容易扯起嘴角露出一絲笑顏: “好,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第五十章 自省 在回府的路上, 薛可蕊便一直躺在懷香的懷里呼呼大睡, 薛可蕊與懷香占用了馬車,馮駕就只能在車外騎馬了。 待薛可蕊回到秋鳴閣已經(jīng)夜深了, 馬車一直開到了秋鳴閣的籬笆墻外。薛可蕊睡得太沉,懷香喚不醒她,待馮駕下馬撩起馬車門簾時, 只見懷香一臉愁容, 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馮大人,世子夫人睡的太沉,喚不醒她呢……” 馮駕默了一瞬,轉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秋鳴閣大門,他抬手示意懷香出來。 待懷香將薛可蕊小心翼翼放好,自己下了馬車后,馮駕長腿一邁, 翻身坐上了馬車的門檐, 自己再探身進馬車,伸長胳膊就要往薛可蕊的胳膊和腿下薅。此時沒有仆婦,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抱她, 就這么幾步路還是自己來比較方便。 可是不等他姿勢做老, 薛可蕊竟一個翻身順著馮駕的胳膊直接滾進了他的懷里。 滿懷馨稥,柔軟的身軀貼近他的胸膛,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柔軟的鼻息, 帶著女兒家特有的嬌媚和一陣甜絲絲的梨花香, 這讓身軀正保持四十五度角貼近地面的馮駕差一點脫力不支。 這是康王爺?shù)膶O媳婦! nongnong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馮駕轉過頭對準清寒的夜空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告訴自己就當抱了一個親生的女兒,腰上一個用力,將薛可蕊給生生從車廂里給托了出來。 “掌燈。”馮駕抱著薛可蕊腳下不停,一邊波瀾不驚地吩咐懷香帶路。懷香忙不迭接過馮狀手上提的兔子花燈,借著花燈的光,將馮駕給引進了屋。 屋子很小,就一進,進門就能看見床。馮駕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薛可蕊送到了床榻邊,懷香小跑著好容易提著兔子燈勉強趕在了馮駕的前面。 才剛把人放下,懷香正要彎腰替薛可蕊扯過錦被蓋肚子,身側的馮駕卻保持了躬身的姿勢并無動作。 懷香奇道:“馮大人……有何不對么?” “唔……無事?!瘪T駕若無其事地直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袍角,“你照顧好世子夫人,本官先走了?!?/br> “遵命,馮大人?!睉严愎Ь吹貨_馮駕躬身拜別,馮駕最后看了一眼綽綽燈影下的薛可蕊后,轉身快步離開了秋鳴閣。 …… 馮駕回到抱松園,驚愕地發(fā)現(xiàn)柳玥君正在他的房間里。 “玥君,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馮駕脫下肩上的大氅,自顧自倒上窗邊的胡床等著婢女打水來給自己洗漱。 “我的節(jié)度使大人,玥君聽說婢子們說,今晚你把我的兒媳婦帶出去吃酒了?”柳玥君斜靠在茶桌旁,挑著眉抿著嘴,乜斜著眼,上上下下掃視著馮駕的全身。 “呵,原來是這事?!瘪T駕也不起身,口里只呵呵地笑,“是的,我?guī)鋈タ椿袅??!?/br> “我說節(jié)度使大人,你是不是有點拎不清楚,她若要出去看花燈,能帶她出去的怕應該只能是我的兒子吧?”柳玥君氣得吹胡子瞪眼。 “那么你自己說,俠兒能帶她出去嗎?”馮駕面不改色。 “嘁——你可是要笑死我,就算我兒子生病不能看顧到他的媳婦,再怎么輪,也輪不到你去看顧吧?” 馮駕坐直了身,垂著眼臉色慍怒,他本想忍著不說的,可是這女人咄咄逼人,越說越難聽,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柳玥君,不是我馮駕管得寬,只是你實在有些過分了。今晚我本是想去提醒世子嬪莫要那么愛使小性子,讓她出來陪你和俠兒看看花燈,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過個上元節(jié),這不挺好的嗎? 可是我去了秋鳴閣,你猜我看見了什么?四處漏風的秋鳴閣冷颼颼地刮著穿堂風,屋子里要啥沒啥,連青皮果子都找不出來一個,這還過著年呢。你如今倒是記起來她是你兒子的媳婦了,可是為啥現(xiàn)在之前,你卻將她做奴才打發(fā)?歐,不對,今晚你還給婢仆們散過利是,可她呢,堂堂世子夫人就只配餐風飲露?” 柳玥君坐得筆挺,只定定地望著馮駕的臉目光如炬:“尊敬的節(jié)度使大人,你的士兵們犯了錯,你會怎么處罰他們?莫不是依然給他們好吃好喝伺候著,生怕他們累著了餓著了?” 馮駕煩躁,抬手搓搓臉,喉間冷哼一聲,“究竟是誰錯了還兩說呢。” 柳玥君面色愈發(fā)沉墜如土色,她不語,良久才緩緩直立起身,“馮大人,如若你繼續(xù)如此不知輕重好歹,非要插手我康王府的家事,那么待我兒身子大好,我就帶俠兒并我的兒媳婦回京城康王府?!?/br> “……” 馮駕無語,這柳玥君見風就是雨的脾氣實在太折磨人了,李霽俠那性子跟他母親倒是一脈相承,怨不得薛可蕊是抱著壯士般必死的決心來面對嫁給李霽俠這件事的。馮駕只覺額角突突直跳,他揉了揉額頭,思慮了半晌,終于直起身來,走到柳玥君跟前,放低了聲音。 “玥君,駕受天子重托,誓要將俠兒撫養(yǎng)成才,天子賜我節(jié)度使一職,也是想日后由俠兒掌西北邊陲。你若就這樣將他帶走,他便如耄耋老者般終日守著那空蕩蕩的康王府混日子,日后我又怎能放心讓他接管這方圓數(shù)千里的良田與阡陌呢?” “哼,連自己的媳婦都看管不了,談何看管這千里良田與阡陌?” “你……” 馮駕氣急,大手一揮,“你走吧,要走便走!還需得我求著你來照顧你們一家子不成?” 柳玥君氣紅了眼,臉頰憋得通紅,她望著馮駕,再不說話,恨恨拂袖,轉身離去。 柳玥君暴走,留下馮駕獨自一個人在屋子里發(fā)呆,直到門口傳來婢女念春怯生生的呼喚“馮大人……要洗漱么……” 念春與念夏已經(jīng)在房門口逡巡多時了,上房的房門關著,柳玥君似乎與馮駕發(fā)生了不愉快,她們吃不準應不應該進門。 馮駕緩了一口氣,抬手捂上隱隱酸漲的額角,“你們進來吧,快些給我洗完,我乏了,想睡覺?!?/br> 念春忙不迭帶著念夏快步進門,“是,馮大人?!?/br> 念春單膝跪地給馮駕洗著腳,念夏留意到他緊蹙的眉頭和兀自按壓額角的手,便輕輕走到馮駕身邊低聲相詢:“大人可是頭又痛了?” 馮駕因長年cao勞,行軍作戰(zhàn)不分晝夜,風餐露宿,作息不規(guī)律,曾落下了頭痛的毛病。說來這頭痛雖不比缺胳膊斷腿,可休息不好便會頭痛,頭一痛起來更休息不好,如此惡性循環(huán)也真是要人命了。 正值年底,馮駕狠忙了一通,過年這幾日也rou眼可見的忙。今晚又是一個沸騰的夜晚,幾廂夾擊,哪怕沒頭疾的人也會給鬧頭痛了。 馮駕抬眼,啞著嗓子回答道,“尚可,只有一點發(fā)脹,前幾日有些忙,不曾休息好,剛才又吹過風。不過情況尚可,我好好歇上幾日便好了?!?/br> “婢子去叫張大夫來給瞧瞧?” 馮駕擺手,“不用,難得過個年,沒事少去擾人家過節(jié)。他來也沒用,無非給點湯藥吃吃,你拿熱巾帕來,給我敷一敷便好?!?/br> 侍立一旁的念夏急忙道喏,急匆匆喚婆子備好暖手水壺,用巾帕包了,枕在馮駕后頭部。再拿兩塊巾帕用熱水泡了,擰干后,放在他額角。 “大人好些了么?”念夏小心翼翼地問。 馮駕不想說話,只從鼻腔里擠出一聲“嗯”,自顧自斜躺在胡床上閉目養(yǎng)神。 這段時間過得忙亂不堪,每日都只顧著應付新狀況,都不曾認真思考過家里家外的人與事。 薛可蕊的難堪,他rou眼可見,柳玥君將她扔在秋鳴閣分明就想讓她自生自滅。離開前將她送去床榻,那硬邦邦觸感明確意味著那就是一塊光溜溜的床板。 自己可以帶她去一次觀瀾閣,但往后的日子里她依然只能仰仗柳玥君貼身嬤嬤的鼻息過日子。而且就算知道了她的現(xiàn)狀,自己也無能為力,因為她是康王爺?shù)膶O媳婦。雖然馮駕堅持認為她是一個好女子,也很想給她更多的庇護,可他卻無法真正照顧她的生活,更不能插手她的起居。 今晚柳玥君罵得難聽,馮駕很委屈,但節(jié)度使大人并不是一個只會譴責別人而看不見自己的人,他會隨時深刻反省自己的一舉一動,并嚴格按照祖宗們的遺訓判斷自己是否有越矩。就像他認定了柳玥君是自己的嫂嫂,自己受皇命照顧妻侄,盡管他與柳玥君一個因為皇命,一個因為血緣,承擔起了相同的皇家責任,但他也絕對不能因此就做出奪占大舅哥妻子的“不道德事”。 今日之事,經(jīng)過深刻反思與回顧的馮駕也認為,自己出手干涉柳玥君處理她自己的家務事確實有不妥:譬如帶著薛可蕊出去吃酒,怨不得柳玥君會生氣。雖然他只是一時憐憫心頓起,可是如若在馮府之外,自己的這種舉動的確會讓一個有婦之夫拔劍而起,這的確是自己考慮不周…… “念夏,榮國夫人平日人待你們可還好?” 念夏笑,“是的,大人,榮國夫人賢良淑德,盡心盡力替大人看顧后院。平日里待咱們這些婢仆們也甚寬厚,誰有個頭痛腦熱的,夫人還會替咱安排大夫,休假派輪班啥的也都會考慮每個人的特殊情況,咱馮府的婢仆們都對榮國夫人交口稱贊呢。你看今日榮國夫人還給大伙派了利是,聽狀叔說,這些銀子都走夫人自己荷包里開支的,可沒動大人您一分錢……” 馮駕頷首,又對兀自忙碌的念春問道:“念春,世子夫人對你們可好?” 念春歪著頭想了想:“世子夫人年紀輕,不大愛與人說話,除了她自己帶過來的幾個陪嫁丫鬟,與旁的人接觸得都不多。不過因上次婢子和念夏因世子夫人生病曾照顧過她幾日,后來世子夫人倒是差了她院里的懷香jiejie給我和念夏送過幾個金錁子。” 馮駕點點頭,他抬手喚念春靠近一些。念春不解,不等她開口,卻見馮駕探手沖她掌心而來,噗嗤一聲暗響,一只盛滿金錁子的錢袋落入念春的手中。 “念春,馮狀身居管事,不好隨意亂了府里的規(guī)矩。你是我抱松園的婢子,我給你每月漲月銀五十文,往后你每日去秋鳴閣與世子嬪的婢子懷香走動走動,看秋鳴閣缺些什么,你便替她跑跑腿。這些金錁子,給你替她們做幫補用,日常流水開支你自己做好記錄,若是需要大項開支,你再單獨來尋我?!?/br> 念春明了,忙不迭收好銀錢袋,俯首道喏:“是,大人……婢子記下了。” 馮駕點點頭,只覺得有點心煩意亂,自己終日cao勞只求將所有的工作都盡量安排得完美無缺,可是依舊有如斯重重矛盾。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將自己深深埋入層層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