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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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心中慌亂,一刻也等不得,很快就到了新安王府。 王韶明所在的內院他進不去,他就站在垂花門外等著。新安王府的下人請他到暖閣坐著等他都不要。小丫鬟怕怠慢了這位新晉的太孫殿下,捧著茶碗和裝了瓜果的幾個盤子垂首立在一旁。 蕭練是真的好看,濃密的劍眉直飛入鬢,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原本是有些刻薄的長相,卻偏偏被蕭練一身的少年氣將原本的疏離、冷漠與刻薄的氣質中和成了獨屬于少年的飛揚氣質。 小丫鬟抬眼看了眼蕭練,臉騰地就紅了。 這一聲少年氣的太孫殿下,一雙如墨般沉的眸子里,偏偏翻涌著一些炙熱的情緒。小丫鬟年紀小,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可就是看一眼就覺得心臟“咚咚咚”直跳。 小丫鬟聽到垂花門里由遠而近傳來輕輕走路的聲響。面前這位跟巖石一樣站了許久,茶也不喝,果子也不吃的太孫殿下,終于動了動。他緊抿的唇角也終于緩和了下來。 何婧英走出垂花門見蕭練站在這里,有些意外:“你怎么在此?你來看王姑娘么?她情緒穩定了,只是還是見不得男人,練季尚都進不去。” 蕭練搖搖頭說道:“我不是來看王姑娘的。” 何婧英奇怪地看了眼蕭練:“那你怎么來了?” 那個問題蕭練幾欲脫口而出,幾番掙扎,還是強行忍住了。他嘴角微微勾了勾:“想你了,就來看看。” 何婧英早已習慣了蕭練這個人不正經的樣子,好笑道:“現在看到了。” 何婧英一笑,眼睛便會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眸上長長的眼睫會隨著笑聲微微顫一顫。 只是一個尋常的笑意而已,卻似繾綣的情意從蕭練心頭撫過,輕而易舉就蕩平了心頭的怒火。 蕭練嘆道:“我來接你回家。” 何婧英笑道:“好。” 坐上馬車,何婧英懶懶地支著額,眼眸半垂著。照顧了王韶明半日,她實在是有些累了。不過看著王韶明有些好轉,自己一直愧疚的心,才稍微明朗了一些。 何婧英問蕭練道:“你這么早回來,是有別的什么事么?” 蕭練笑道:“就不能是真的來看你么?” 何婧英好笑道:“不是日日都看到嗎?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蕭練給了何婧英一個寬慰的笑容:“在大理寺和大孟說起王姑娘的事,忽然有些后怕。”他想說幸好不是你。但又覺得這一句話何婧英未必愿意聽。 何婧英冷冷一笑:“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一開始就砍了攔馬車的那幾個雜碎。” 如果在山匪一事上,楊珉之真是為了滅口,那么他在這件事情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蕭練不知道。但這件事原本的目標是何婧英。想到此處,蕭練心中越來越不安。 蕭練試探性地問道:“我聽大孟說,那洞里的山匪一個活口都沒留。” 一絲不好的感覺從何婧英心頭劃過:“是……楊珉之下的手?” 蕭練點了點頭。 蕭練能想到的事情,何婧英當然也能想到,當即血涼了一半。難道蕭昭業要害她?這個疑問剛冒出個頭,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不可能的。安全沒有道理。”何婧英心里想著這句話,順口就說了出來。 蕭練垂下眼簾頓了許久,才問出一個問題:“如果,我說如果,蕭法身回不來了怎么辦?” 他其實想問,如果他不愿意將蕭法身換回來,可不可以? 何婧英還被山匪滅口的事情擊得有些發懵。蕭練提出這個問題時,仿佛在一瞬間又把她拉回那個噩夢般的幻境,被逼著回答:“只能活一個,你選誰?” 那個問題當初她沒能回答,現在也回答不了蕭練的問題。何況蕭法身已經在身邊了,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呢?也許有一天他會突然消失,但總有一天他會回來。至于他打算多久說出實情,她有什么資格去問呢?更遑論去決定他的去留? 何婧英支著額角,浮起一個自嘲的微笑:“大不了就讓一切回到原點。” 蕭練瞳孔驟然收縮:“回到原點是什么意思?” 那針刺的感覺又回到蕭練的心間。這一次更加密集。回到原點還能有什么意思?大不了將命再賠給蕭昭業。在幻境中,何婧英不就做的這個選擇么? 蕭練怒極:“你……” 你為什么這么蠢? 你是不是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你是被洗腦了么? 一肚子的氣話,但蕭練還是在何婧英抬起眼眸的一瞬間生生咽了下去,換成了一個溫柔點的說法:“你被封建思想毒害太深了。” 何婧英挑起眉毛看著蕭練:“封建是什么?” 蕭練嘆了口氣說道:“這個世界上女人不比男人低一等。不應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生活,你懂嗎?” 何婧英無奈地搖搖頭:“蕭練,我欠他的。” 蕭練怒道:“你欠他什么了?” 何婧英嘆口氣道:“上輩子,這輩子都欠他。” 蕭練真是火氣都沒了,嘲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何婧英微微蹙眉掃了他一眼:“因為他當時的聘禮是一道赦免三叔的圣旨和一朵能救人性命的千年靈芝。” 何婧英嘆道:“蕭練,我欠他的,得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吻 那是七年前,何婧英才剛剛守孝滿三年。 她的父親何戢為打下大齊江山立過汗馬功勞,且又在開國之后,識趣的沒有去做一個權臣。這讓何家贏得了無限榮光。 何戢在世時,大家顧及著他與皇上的情誼,極近阿諛奉承。何戢雖然不做權臣,但這些奉承與巴結還是把何戢捧上了一個高位。 而且何戢與皇上過于緊密的關系,也將何家推到了所有大臣的敵對面。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何戢一死,便是何家衰落的開端。 何家除了何戢與何胤,還有幾個在朝為官不怎么成氣候的兄弟。這幾個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燈,在何戢在世時,作天作地的作死,也干了不少混賬事。何戢一死,這些事情被一樁一樁的當成罪狀數了出來。 權利的傾軋、刻意的打壓,如車輪一樣差點將何家碾碎。 說差點,是因為當時何胤一力支撐了風雨飄搖的何家。但也正因為如此,一向低調的何胤開始受到來自朝中各方的敵意。 殺人誅心。這點手段王氏一族最是擅長。何胤沒有何戢那樣的功勛,與皇上的關系也并不像何戢那樣緊密。一個人挑撥,皇上或許不在意,但說的人一多難免開始起了疑心。 在何戢去世后的三年,何胤為了保住何氏一族,殫精竭慮。最終皇上還是聽信了讒言,開始打壓何家。何胤也在這個節骨眼上重病不起。 眼看何家就要被碾成齏粉,蕭昭業卻出現了。他逆著圣意要娶何婧英。最后皇上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同意了這樁婚事。 何家這才將常年住在別院的何婧英接回府,將她當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樣貢著。 同時何家翻出在開國時何戢的舊事,對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明衷心。 何戢不知道是看到了紫微星落在蕭氏祖宅上,還是就張了一雙慧眼。在前朝蕭氏患難之時,就曾對先皇立誓,要何氏兒女生生世世輔佐蕭氏建立宏圖霸業。 當何家人提到這樁舊事時,皇上終于心軟了。為了曾經與何戢的情分,也為了能讓自己最心愛的孫子娶個像樣點的媳婦兒,皇上不輕不重地處罰了那幾個何家為非作歹的人,還是保住了將軍府的榮耀。 何婧英一被接回將軍府,各種傳言就流傳了起來。說她出生時就被大師算準了是皇后命。 這顯然是胡說,因為何婧英出生之時,她爹都沒在。他娘生她時旁邊只有幾個丫鬟和接生的婆子。名字都是三天后取的。 又有說何婧英艷冠京城。這就更是胡說了。何婧英的容貌的確是生得好。但要知道能稱得上艷冠京城的還要有無雙的才藝。而她不知道她爹怎么想的,從來沒有在琴棋書畫或者女紅上有任何要求,反而為數不多的見面時間,都在檢查她的武藝有沒有進步。 還有人說,何婧英是用了什么邪術媚術勾了蕭昭業的魂。這一說,倒是有可能。因為何婧英與蕭昭業的見面并不是花下談風月,而是在一個破廟里。 那時蕭昭業不知因為什么原因,竟然找了個破廟來拜。他拜的那尊佛不僅沒有金身,連身上的彩漆都掉得辯不清顏色,好好一尊彌勒菩薩硬是弄得像尊泥菩薩一般。 何婧英卻偏愛這座破廟。不僅僅是因為她時時會想起小時候跟著一幫臟兮兮的小伙伴往破廟跑的日子,更是因為何家那段時間幾乎到了摧枯拉朽分崩離析的地步,她幫不上忙,只能尋一個破廟喘口氣。 那時的蕭昭業是獨自前來的,身旁連個人都沒跟。何婧英從佛像背后跳出來的時候,蕭練正低低的跪伏在冰冷的地磚上小聲的哭著。 何婧英見他可憐便把從破廟順來的蘋果擦干凈了給他吃。也許那個時候蕭昭業就以為她是個妖怪吧。 過了不久,何婧英又在街上遇到了蕭昭業,那時他聽說何婧英是何家長女便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這之后,何婧英就被賜婚,到成婚當日她才糊里糊涂地認出,她自己的夫君正是破廟里啼哭的少年。 何婧英一生中沒人給過她驚喜,唯一的驚喜就是她大婚當天,頭蓋被揭開的那一幕。 這一幕她記了很多年,以至于后來在王府里,她受了任何委屈,想想這一幕都能過了。 那時她的聘禮除了金銀玉器,還有朵將何胤從閻王爺手上搶回來的千年靈芝,跟著聘禮而來的還有恢復將軍府榮膺的圣旨。 這些恩情何婧英一直都記著,即便婚后蕭昭業的疏離淡漠將挑起蓋頭那一刻的驚喜沖淡了,但那顆,那卷圣旨,是整個何家欠蕭昭業的。而何婧英是唯一能還這份恩情的人。在很早之前何婧英就決定用一生來還。 蕭練聽完何婧英講這樁舊事,沉默了很久。“所以如果蕭法身不回來,你就要跟著去死?” 蕭練嘲道:”這是賣給何氏一族的面子,卻要你一個女人來還。“ 何婧英嘆道:“欠下的東西,總得想辦法還的。” 蕭練嘲道:“你還真把自己當田螺姑娘了。” 何婧英輕輕挑眉看著蕭練,這句話里面有幾個字聽不懂。 蕭練也懶得解釋:“既然何家與蕭法身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如果蕭法身真的回不來,你跟著去死,不是等于把何家一起拖下水?” 何婧英看著蕭練,眼中竟然有了絲絲歉意:“不是還有你嗎?” “還有我?”蕭練懵了一瞬,隨即想明白了:“你是讓我在這給你保住何家,然后你自己去報蕭昭業那混蛋的恩去?” 何婧英低垂了眼眸,她沒回答蕭練這個問題,反而問道:“其實,你回不去的是不是?” 蕭練皺眉道:“你為什么這么問?” 何婧英抬頭直視著蕭練:“因為你從來沒有想過家。” 蕭練當場語塞,他的確不覺得在實行火葬的國家他還能倒回去從土里面爬出來。蕭練噎了一會兒,勉強說道:“也不是不想。” 何婧英有些無力地笑笑:“我其實也沒有什么想法。一直以來我與蕭昭業在一起時,都是他說了算的。” “那你也不用打定了主意陪他去啊。我自己一個人在這活著多沒意思。” 兩個大活人坐在家里討論死后的事情,仿佛得了絕癥一樣,但沒有人覺得好笑。 何婧英看著蕭練的眼神多少帶了點遺憾:“蕭練,我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想到他。我每時每刻都在想我欠他的那些。若他回不來,我們……我們也不可能。” 蕭練一瞬間明白了。他披的這身皮宛如一個行走的備忘錄。那一筆筆恩怨就像用筆寫在了他自己的臉上,每時每刻都在展示給何婧英看。那些恩怨總結起來,總是何婧英欠蕭昭業良多。 蕭練如鯁在喉,卻說不出何婧英任何錯處。 他與何婧英結緣的這副身軀,恰恰就是他們之間的天塹。無論有多少次出生入死,無論有多長時間的風雨同舟,蕭昭業都是橫在二人之間不可跨越的天塹。 所以即便在危機時刻,他們愿意用生命為對方擋下致命一刀,他們也無法在感情方面跨出一步。 蕭練有時候真的希望何婧英能糊涂一些,能不把世事看得這么透徹,分得這么清楚。 晚風從涼亭中吹來,吹亂了何婧英的鬢發。青絲拂過她白皙到透明的臉頰,落在她修長優雅的脖頸上,因為支著額角而微微拉伸的脖頸上,看得見青白的血管。衣袖從她的手臂滑下,露出她白皙瑩潤的小臂。 遺憾、嫉妒、隱約的憤怒,隨著蕭練起伏的胸腔變得濃烈起來。蕭練聲音嘶啞地說道:”那我的恩情,你怎么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