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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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能耐了啊,都學會敷衍我了?”陸宴垂眸看著她道。 沈甄湊過去,親了親他的下巴,小聲道:“哪兒敢……” 陸宴對上她璀璨的瞳孔,喉結微動。 燈火明亮,微風沉醉,男人的大掌驀地扣住她的頸部,傾身吻住她的額心,寸寸下移,點過她的鼻梁,吮住她的唇。 第68章 凈房里氤氳的白色水霧漸漸升起,陸宴向后仰,靠在桶璧上,旋即,一股難以抵擋的困倦驟然襲來,令他不由自主地闔了雙眸。 整個人像是睡了過去…… ============== 元慶十七年,六月初。 不得不說,人對詭秘之事有種與生俱來的好奇心。 不到一個月的功夫,長安城中,可謂是傳遍了葛天師的事跡,忽然間,茶寮、酒樓、平康坊、東西市的鋪子,到處都能聽見“葛天師”三個字。 甚至,就連婦孺們都在議論此事。 以至于葛天師進京的那天,長安城熱鬧的堪比上元節,眾人紛紛翹首以盼,盼望著可以一睹葛天師的真容。 葛天師的容貌確實不凡,身著灰藍色的道袍,頭戴純陽巾,仙風道氣,軒軒霞舉。 然而他剛走一半,就被一道圣旨攔住,接進宮中。 三司夜以繼日地調查著此人的身份,陸宴為此,還特意跑了一趟廬州,問起葛天師的年紀,廬州的百姓只道,葛天師此人要么已得永生,要么便是天神轉世,是來守護大晉的。 誠然,成元帝是個十分多疑的君主,即便坊間將葛天師傳的神乎其神,在他看來,這位葛天師,并不會有多少真本事。 更何況,天神轉世這種說法,本就不招皇帝待見。 成元帝給他出的第一個難題,便是叫他測國運,測的還是慶元十七年的國運。 為何要他測一年呢? 原因無他,這一年內的國運,可不能胡編亂造,畢竟,一年近在眼前,他所測之事若是沒有發生,成元帝便會立即下旨定他的罪。 葛天師早已被民間捧到云端上,此事,他只能應下。 這個時候,京中大多數人,還都在等著看這位葛天師的笑話。 六月初五,天氣甚好。 成元帝攜從京中四品以上官員,輕騎簡從,清早啟程,從春明門而出,一路快馬加鞭,當晚便到了暮山腳下的青云觀。 這青云觀,還是由先帝修建的。 成元帝攜百官觀葛天師測國運,說白了,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要葛天師的命。 成元帝派人速速布好陣,還未等說一句開始,就見京兆府的鄭大人捂著胸口直愣愣地倒了下去,面容青紫,呼吸困難,額間的青筋暴起,好似下一瞬就要沒了命一般。 眾人立馬招呼起了太醫,就在這時,葛天師氣定神閑地走了過去,對著鄭京兆胸口壓了上百下,并對著他的嘴吹了幾口氣。 百官哪里見得了這樣的場景,他們紛紛舉起袖子遮住半張臉,露出了鄙夷和同情的目光。 成元帝皺眉看著殿中央,捏了捏指尖,須臾之后,鄭京兆便睜開了眼睛。 誰也想不到,葛天師這樣的一個舉動,竟然在后來,被傳成了渡一口仙氣,便可續命。 成元帝將陸宴叫了過去,低聲道:“三郎,鄭京兆有被下毒的痕跡嗎?” 陸宴搖頭,“回陛下,并無。” “好,你先回去吧。” 一陣sao動之后,葛天師擺了卦,也不知是否是巧合,他在盤腿而坐之時,天色竟然越來越沉,有一副要下暴雨的架勢。 葛天師閉上了眼睛,嘴里一直嘟囔個不停,半個時辰之后,驀地睜開了眼睛,跪在了地上,朝天拜了拜。 隨后一臉凝重。 皇帝挑了下眉,緩緩開口道:“不知天師看出什么來了?” “貧道不敢言。” 成元帝睨了他一眼,“你但說無妨。” 葛天師,搖了搖頭,道:“慶元十七年,晉國將有四場大劫。” 百官交頭接耳,有人搖頭嗤笑,還有人碎碎道:“裝神弄鬼。” 旋即,葛天師起了身子,渾身一抖,雙手舉高,逐字逐句道:“慶元十七年六月,長安城會爆發一場瘟疫。” “七月,黃河沿岸會發生一場水災,這次洪災不比以往,一旦發生,會維持數年。” “然到了九月,蜀地還有一場地動。” “至于,最后一場劫難,貧道不敢言……” 話音甫落,滿殿嘩然。 右相拍案而起,“你不過是rou眼凡胎,豈能窺得上天的變化!是何人派你來圣人面前胡言亂語,可是他國細作!” 葛天師一笑,“右相稍安勿燥,還容貧道解釋一二。今日已是六月初三,距貧道所觀的那場瘟疫,也就不過一個月的功夫……若是并無發生,貧道會得怎樣的下場,貧道又豈會不知? 隨即,葛天師對著成元帝行一大禮,“貧道此番入京,可謂是一心為了大晉,今日,亦是冒死以諫。” 成元帝眼睛一瞇,六月,一個月的功夫,他不是等不起。 他到底是留了葛天師的性命。 那日之后,成元帝派金吾衛駐守東西市各大藥肆、醫館,但凡遇到有發熱起疹子的百姓一律壓下。此舉一出,百官皆在數著日子等六月過去。 六月的長安,最常問的一句話,便是六月還余幾日? 到了六月二十九日的時候,就連成元帝也開始嘲笑自己,竟會失了心智,信了那天師的鬼話,并秘密傳令刑部,明日捉拿葛天師,直接壓入刑部大牢,以死刑處置。 可就是在六月三十日的時候,長安東市數家醫館,一夜之間就出現了幾十個發熱出疹子的病人,等再過一日,形勢便止不住了。 六月底,長安人心惶惶,幾乎所有人,都信了那位葛天師的話。 葛天師說天災降臨,天災便真的來了。 瘟疫來了,洪水還會遠嗎? 瘟疫一旦爆發,便會持續數月,太醫署,工部,吏部、京兆府等各個部門,無人安生。這一遭未完,大晉緊接著便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洪災,成元帝只好下令,將葛天師從刑部大牢中請出來。 最終,治理這治水之任,在葛天師的提議下,成元帝交給了李棣。 事情平息之后,大晉上下,無人再敢說葛天師一句不是。 成元帝還是忍不住見了葛天師一面,他彎下腰,與葛天師對視,喃喃道:朕有話問天師。 “為陛下分憂,是貧道的本分。” “那第四場劫難,究竟是何?” 葛天師笑答:“是陛下的氣數。” “可有解?” “自然有解。” 在這個世上,誰都有心魔。 成元帝的心魔是宮中一個比一個貪婪的兒子,是一日照一日增多的白發。 成元帝當過皇子,當過東宮儲君,等他真真正正地坐到龍椅上那一刻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至高無上的權利啊,在擁有的那一刻,便再也無法舍棄了。 陸宴眼看著平日里心思深不可測的帝王,日減消瘦,不過一個月的功夫,便形同枯槁,日日咳血。他先是罷朝,身著一身紅衣在屋里躲星,后又派人將國庫的錢盡數提出,大興土木,在北山一側,建起了圣壇。 至高無上的權利誰不愛呢? 誰都愛。 可在成元帝眼里,他爭來爭去,集中皇權也好,征戰四方也罷,到頭來,還是要走上拱手讓位的路。 而他的這幾個兒子,又誰會在清明時分,真心實意地為了燒一炷香? 沒有的。 人一輩子究竟想要什么,史書也許不全,但這心里頭,腦子里頭,一定是清楚的。 等百官反應過來的時候,成元帝已經有些瘋癲了,修道,煉體,續命,已然超過了他前半生對權利的追逐。 不過這種說法也不夠準確,應該說,在成元帝眼里,若是修得了長生不老之術,那他曾渴望的那些,便也會如同他的壽命一般,永世長存。 成元帝于九月蜀地地動之后,徹底罷朝,并將太子之位交于六皇子,孑然一身入了北宮的長青觀。 于九月底閉關,誰也不見。 期間,許皇后素衣跪在道觀之前,日日哭著求皇帝出來。 陸宴隨長公主去過幾次,也是一樣吃了閉門羹。 許皇后紅著眼,拉著長公主的手道:“靖安,陛下向來疼你,你進去勸勸吧,本宮覺得這事不對,陛下這不是修道,這分明是耗命,那臭道士,根本不叫陛下睡覺!竟讓陛下對著一只鷹熬,說是把鷹熬死了,才能永生。” “靖安,這長生不老之術,你信嗎!你信嗎!”許皇后淚如雨下,“靖安,我與你向來交心,我是燁兒的生母沒錯,希望他能坐東宮之位也沒錯,可我與陛下幾十年的夫妻情分,也是真的!我是不信那道士真有讓人長生不老的本事!” 靖安長公主道:“娘娘也如此想?” 許皇后拉著靖安的手,點了點頭。 第69章 (勿跳) (接上一章夢境) 成元帝修道,徹底放權,百官是敢怒不敢言,畢竟葛天師的本事,眾人皆是見識過的。 朝中雖有太子監國,但政治傾軋,如江水一般不眠不休,各方勢力,可謂是打了一場沒有刀槍的戰爭。 在此期間,太子在朝中安插了不少人。 就像李棣,年紀輕輕,便接任了蘇州刺史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