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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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哭得梨花帶雨。 能當上頭牌的女子,一定是極美的,杏眼桃腮,前凸后翹,一搭眼,就是令男人挪不開的眼的那種。 只是眼下,左邊的臉上多出一道三寸長的刀疤。 “大人。”云枝回頭,轉眼就向陸宴撲了過來,嗓音帶著一絲沙啞,一聽便是極委屈的聲音。 陸宴進來的時候門沒關,外面的人不少,陸宴也沒辦法一把將她推開。 畢竟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云枝的恩客。 “去把門關上。”陸宴對楊宗道。 “是。” 門一關,屋內只剩他們二人。 陸宴推開她的手,低頭看她,“你有事?” 云枝拭淚道:“昨日,滕王硬要云兒陪他,云兒不從,他便在我臉上劃了一刀,大人可知,云兒為何不從。” 陸宴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話。 云枝向來是摸不透、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 他出重金包下了她,卻從來沒碰過她的身子,從去年至今,只偶爾來此喝過幾次茶,連話都極少同她說,可謂是來去匆匆,無影無蹤。 他對自己唯一的要求是,這間廂房,和她的身上,不許用任何香料。 可即便是這樣,云枝仍是認為,他待自己是有些特別的,畢竟她打聽過,鎮國公世子,連通房都不曾有一個。 眼下她為了替他守身而容貌受損,自然要爭一爭男人的憐惜,她不求能進國公府,但求能真正伺候他一回。 畢竟男女之間的一些情分,靠彈琵琶是彈不出的…… 以陸宴的身份和皮囊,的確有資本讓楚管里的姑娘死心塌地跟著他,更何況,光是不多情,出手大方這兩點,就已是替他鍍上了一層金光。 云枝怯生生地望著他,“大人?” 陸宴目光幽深,平緩道:“你若是想跟滕王,同我說一聲便是。” “大人怎會如此想?”云枝眼中含水,“云兒對大人的情誼,大人看不出嗎?” “你我之間,錢貨兩訖,何來情誼?”男人的聲音不急不緩,眼里半點波瀾都瞧不見。 云枝握了握拳頭,似有不甘心,翕唇輕語;“大人還想聽云兒撫琴嗎?若是厭了、煩了,那大可……” 她這半吊子的威脅話還沒說完,陸宴便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隨手打開一扇窗,淡淡道:“你過來。” 云枝走過去,站在他邊上。 其實,她很想一把環住他的腰,但這男人的雙眸,比他出口的話還薄涼,她不敢。 “看看。”陸宴順手指了下外面。 此處乃是長安平康坊,外面皆是粉墻黛瓦,靡靡的琵琶聲,接連不斷,熱情好客的姑娘,數都數不過完。 云枝的身子顫顫,他雖然未明說,但她卻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警告自己,犯不著別威脅他,不是她,還有別人。 云枝眼里的淚一收,忽然明白,縱然她有一身的狐媚本事,也架不住這個男人,生性薄情…… —— 陸宴準備離開時,已近黃昏,走到門口,忽聞一樓的包廂里傳出道驚呼聲。 “您是說,葛天師下月便要來長安了?” 葛天師? 陸宴腳步一頓,側目,從門縫中看到了一位身著藍色直裰的男子,他腳踩一杌子,信誓旦旦道:“是!” “那葛天師真有祝兄說的那么神?不僅能知天下事,還能醫百病?”有一人問道。 藍衣男子撇嘴,不屑道:“醫百病算什么,葛天師的能耐大了去了,我再同你們說一件秘事好了。” 秘密。 這世上傳的最快的,便是秘密。 眾人點頭附和之后,藍衣男子道:“葛天師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但他的真實年紀,卻并未看上去那么建大,有人猜測,他已有百歲……” 聽了這話,屋內的一個老頭哆嗦著手道:“你個小兒莫要口出狂言,這世上,難不成還真有長生不老之術?” 藍衣男子搖頭道:“起初,我也同您想的一樣,根本不信這世上有甚長生不老之術,可直到我見到了那幅畫……” “什么畫?” 藍衣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幅畫,緩緩展開——畫中有一位道士,正站在那長六十三丈的寶樹塔前擺陣。 “這畫中人便是葛天師,最神的是,若是你見到他本人,就會知道,他與畫中的模樣,一般無二,半點都沒變。” “這有何新奇的?我隨便找一位畫師照著畫,也能畫的一模一樣。”有人質疑道。 藍衣男子一笑,用手敲了敲畫卷的底部,道:“瞧見這時間了沒,元佘二十七年。” 這時候,有人抬手算了算時間,忽然驚呼道:“這是四十多年前的畫?!” “正是。”藍衣男子道。 老頭瘋狂搖頭,繼續反駁道:“什么四十年前的畫!老夫今兒就告訴你,這絕無可能!說不定,這畫中的字跡,就是你偽造的!” “這幅畫,確實是我臨摹的。” 這話一出,周圍不禁發出了“戚戚”之聲。 旋即,那藍衣男子拍了拍桌子,逐字逐句道:“這幅畫的真跡,懸于廬州寶樹塔的頂層,你們不信,大可前去一看,我臨摹此畫,不過想用來珍藏罷了。去年我回瀘州看望友人,聽聞四十年前,廬州有一場地動,本該傷亡慘重,就因葛天師額心有天眼,提前擺卦算出了日子,才讓廬州的百姓逃過一劫!” 話音甫落,有一人喃喃道:“地動這事,我好似聽祖母提起過……我們家便是從廬州搬到長安來的……” 眾人唏噓不已。 那個不停反駁藍衣男子的老頭,也頓時沒了聲音。 陸宴向來對這樣的鬼神之說不屑一顧,在他看來,什么長生不老,什么開天眼,知天下事,不過都是故弄玄虛罷了。 其目的,多是騙財。 可這葛天師這三個字,卻讓他的心猛地一緊…… —— 眼下已是夏日,屋內的溫度像是擺了十幾個火盆,儼然變成了個大蒸籠。 沈甄怕熱,一天恨不得沐浴三次才好,傍晚時分,她從浴桶中跨出來,從帨巾簡單地擦了擦身子。 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鵝黃色襦裙,步態輕盈如柳絲般地回到了內室。 她的頭發尚未絞干,那雙白嫩如葇荑一般地小手,就攥住了一把蒲扇。 扇了扇,還是熱。 不得不說,十七歲的沈甄,確實要比十六歲的沈甄,更嬌媚一些。 鎖骨若隱若現,惹眼的山巒已是怎么遮都遮不住了…… 沐浴之后,她支頤而臥,白生生的玉足露在外面,有一搭無一搭地搖著手腕,閉眼享受著蒲扇帶來的涼意。 未幾,忽然有些口渴,她赤足下地,走到桌邊,喝了一口涼茶。 棠月忍不住提醒道:“姑娘,世子爺不讓你喝涼的……” 沈甄的嘴邊揚起梨渦,朝她比了“噓”的手勢,“我就喝一杯,酌量。” 說完,她還加了一句,“而且,都這個時候了,大人今晚應該不回來了。”小姑娘的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說,我不說,他上哪里知道? 棠月正欲再勸,就聽門口出現了一陣腳步聲。 沈甄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立馬將手里的涼茶一飲而盡,隨后,若無其事道,“大人。” 陸宴站在門口,雙臂交疊,由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停在了她光溜溜的玉足上,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 見此,棠月十分有眼色地移到墻邊,沿著墻面,悄悄地退了下去。 沈甄用手把著桌案的邊沿,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莫慌,桌上的涼茶喝完了。 陸宴走進來,也不說話,抬手,雙指捏著她的下巴,便向下按。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光著腳。 緊接著,陸宴將食指放到了杯沿上,蹭了一下,后又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 嗯,涼的。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沈甄卻感覺,肩上忽然多了兩個大石頭。 少頃,男人扳過她的身子,照著她的臀就來了一巴掌,沉聲道:“你有時候是真的欠收拾。” 這一巴掌,顯然和夜里調情時的拍打不甚相同,有些重,啪的一聲,懲罰的意味很濃。 沈甄回頭拽著他的袖口道:“大人,這是夏天……” “怎么,你的肚子就冬日里疼,夏天不疼?”陸宴蹙眉,冷聲道:“暑天忌涼,剛好驅寒,你要我說幾次?還是你覺得我很閑,天天有功夫盯著你?” “就這么不長記性?” 小姑娘被他說的小臉一紅。 見他又要開口,沈甄忙上前一步,將白生生的雙腳落在他的鞋面上,順勢環住了他的腰。 陸宴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身子一僵,頓時有些失語。 也許,有些人天生就會撒嬌。 這屬于天賦。 他盯著她的小腦袋瓜,半晌,低低嗤了一聲。 他將她放回榻上,捏著她微涼的腳心,黯聲道:“還有下回嗎?” “沒了。”沈甄搖頭道。 然而這么快的承諾,向來都是不走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