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赫舍里皇后苦笑一聲,才道:“本宮自詡對她們不差,她們卻背叛了本宮。” “宜寧啊,這件事你做的沒錯,后宮不得干政,皇上也不該去管后宮之中的是是非非,就算是你說了,可你別忘了,她可是遏必隆的女兒,如今她身后怕是有人在給她支招,說不準你與皇上說了,那才落入到她的圈套之中了。” 頓了頓,她道:“這件事本宮會去查清楚的,從坤寧宮開始查,一個個的查,總是能查清楚的。” 這話說出來了,宜寧心里也舒坦了,可倏地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只是皇后娘娘,距離您生產也沒幾個月了,都說女人生產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若是昭妃到時候在那個時候動手腳……” 這樣的后果,她是想都不敢想。 赫舍里皇后卻道:“她能想到的,本宮自然也能想到,到時候本宮生產之日,會派人將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都請來,到時候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坐鎮,就算是昭妃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如何的。” 宜寧這才徹徹底底放下心來,“如此,那就最好了。” 赫舍里皇后看著她那張略帶著青澀的面容,拍拍她的手,道:“你就假意和她周旋,本宮倒是要看看,她還能折騰出生幺蛾子來!” 紫禁城后宮之中女人的紛爭向來是不見刀光不見劍影的,卻比戰場上更加兇險,有的時候你連自己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有的時候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宜寧看著赫舍里皇后那張堅毅的臉,只想到了一句話——為母則剛。 她不知道歷史上的赫舍里皇后是當真死于難產,還是死于非命,可也許有了她今日這番話,也許赫舍里皇后就能活下來了。 宜寧陪著赫舍里皇后用了晚飯之后,這才回去了翊坤宮。 今日的翊坤宮是格外蕭條,安貴人和張常在都去了景仁宮,如今遏必隆去世了,昭妃作為已出嫁的女兒,作為皇上的后妃,不用為遏必隆守孝……可越是一個人呆著,就越會胡思爛想。 所以啊,今兒一天景仁宮熱鬧的就像是街頭的集市似的,幾乎每個人都要去寬慰昭妃幾句,生怕遲了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應該要等到十點左右的樣子了 第48章 未卜先知 宜寧向來是不愿做出頭鳥, 可也不愿意落人身后, 回去歇息片刻, 則帶著人直接去了景仁宮。 好家伙, 今日的景仁宮當真是熱鬧。 宜寧還沒進去了, 就聽見了女子說話的聲音。 她要門口的宮女通傳了一聲,很快便有人帶著她進去了。 宜寧一進去,便瞧見昭妃面容枯槁地坐在上首, 下頭的人都在陪著她,故意說些趣話逗她笑, 可她眼神空洞,面上更是半點笑意都沒有。 倒是她一進去,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她渾然不在意,笑著上前給昭妃請安,“嬪妾見過昭妃娘娘。” 昭妃在看到她的時候,眼神里似乎迸發出一些光亮來,“起來吧, 都是姐妹,這般多禮做什么?” 在場有不少老人, 像張常在那些都是知道昭妃性子的, 頓時有點傻眼了。 唯獨安貴人冷哼一聲,莽莽撞撞道:“喲,我當這是誰了,原來是宜常在啊?怎么, 昨晚上黃山突然從翊坤宮走了,你這是來同昭妃娘娘算賬來的?” 她平素說話沒輕沒重,昭妃知道她是個什么性子,也沒和她一般計較,但是今兒,昭妃面色沉了沉。 宜寧把昭妃的臉色盡收眼底,只笑著道:“嬪妾不明白安貴人這話是什么意思,若真的能選,嬪妾倒是愿意昨晚上皇上沒走那么一遭,如此,遏大人便能平安無事,生死跟前,嬪妾沒有安貴人想的這般小家子氣。” 她這話的意思很明白,就差指著安貴人的鼻子說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你真是牙尖嘴利,看我不……”安貴人氣急了。 誰知道她這話還沒說完,昭妃就揉著眉心道:“好了,好了,別吵了,吵得本宮頭疼,本宮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好心,想要陪本宮說話解解悶,可你們越是這樣,本宮心里越是難受,你們都回去吧!” 宜寧一來,她這就下逐客令,顯然,這是她的做派。 不過,她這話剛說完,外頭就跑進來一個小太監,道:“娘娘,佟妃娘娘過來了!” 紫禁城后宮之中得冊封的唯有赫舍里皇后,昭妃和佟妃二人雖是未冊封的妃子,好歹旁人見了也是要喊一聲“娘娘”的。 佟妃論家世雖不如昭妃,可誰叫她有一個好姑母,所以后宮之中她和昭妃是平起平坐的。 原先昭妃并不怎么把佟妃放在眼里,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佟妃來了,昭妃自然要陪著她坐一坐的。 佟妃……宜寧是見過很多次的,可她更在意的是她身后的那個女子,這個名叫蘭鋅的女子就是日后的德妃了,若論姿色,她不算十分拔尖,可看著就叫人覺得十分舒坦,而且是屬于耐看型的,越看越好看,說話十分柔和,看著便叫人心生歡喜。 蘭鋅察覺有人在看自己,抬起頭來與宜寧四目相對,露出一個淺笑來,嘴角的兩個梨渦十分喜人。 宜寧是知道自己容貌出眾的,可她更知道,自己的美和蘭鋅完全不是同一種類型的,我見猶憐、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美人兒,實在是罕見。 后宮中很多人都說佟妃與世無爭,可在她看來,只怕并不是這么簡單,若真的如此,就不會弄蘭鋅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側了。 佟妃柔聲勸慰昭妃,“……若遏大人在世,見到你這個樣子只怕也會難過的,這宮里頭還有這么多jiejiemeimei陪著你一起了!” 昭妃聽聞這話,眼眶又紅了,卻只是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佟妃平素和昭妃關系也不過是一般,說了幾句話之后便沒什么可說的,宜寧坐在下首,見著昭妃眼神時不時落在蘭鋅面上,只覺得好笑。 佟妃這點心思,只怕眾人都能看明白。 恰逢佟妃給昭妃帶了些補品過來,要蘭鋅奉了上去,蘭鋅將裝著百年老參的錦盒遞給昭妃身邊宮女的時候,昭妃卻是一掃手,一盅茶直接落到她腳邊了。 蘭鋅忙跪下,誠惶誠恐道:“昭妃娘娘恕罪!” 后宮之中向來如此,主子錯了也是沒錯,奴才沒錯,那也是錯了。 昭妃眼里向來容不下美人兒,總覺得每個人都在變著法子和她搶玄燁,掃了她一眼后才看向佟妃,“佟妃啊,你這身邊的人長得倒是標致,可做起事來卻是笨手笨腳的,好在本宮沒事兒,要不然她怕是闖大禍了!” 她比佟妃年長兩歲,縱然兩人同居妃位,可她也算是佟妃的jiejie了。 佟妃笑著道:“這丫頭剛進宮不久,笨手笨腳的,本宮就是想著帶她多出來歷練一二……好在昭jiejie你今日沒事兒,又是個寬宏大量的,要不然換成了別人,本宮肯定是要懲罰她一二的。” 說著,她更是板起臉道:“還不快把東西收拾了下去,免得礙了昭妃娘娘的眼!” 看似是訓斥,實際上她倒是挺護著蘭鋅的。 蘭鋅忙下去了。 宜寧見狀,也站起來道:“嬪妾就不叨擾兩位娘娘說話,就先行回宮了。” 待昭妃點頭應允后,她便走了。 剛出去,宜寧就見著蘭鋅站在廊下直跺腳,方才昭妃倒是沒事兒,蘭鋅裙子、卻是全濕了,茶葉和茶葉沫倒還好清理,只是這大冷天的,裙角和鞋襪都濕了,那就有些遭罪了。 蘭鋅躲在外頭,并不敢進去,可又不敢去別的屋子躲著取暖,指不定什么時候佟妃就出來了,總不能要佟妃去找她一個宮女吧? 宜寧瞧她一臉沮喪,走了過去,道:“你沒事兒吧?” 她是知道歷史上的自己是怎么死的,就是被蘭鋅的兒子四阿哥,以后的雍正弄死的,雖說這兩人之間的感情也不怎么樣,可必要的時候,她還是要上前套一下近乎的。 蘭鋅抬頭,見著是宜寧,忙道:“宜常在安好,奴婢……奴婢沒事兒的。” 外頭的天兒多冷啊,不過是半盞茶的時間,她濕了的裙角能凍成冰。 更別說貼身侍奉主子的宮女為了手腳靈活,不耽誤事兒,一般是不能穿太多的。 宜寧不由分手,只將手中捧著的手爐塞到她手里,笑著道:“拿著吧,也能暖和點。” 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蘭鋅下意識想要拒絕,“奴婢怎么能收宜常在的東西……” “我又沒說給你,你且收著,等著下次得空了還給我就是了!”宜寧說完這話,也不等她答話,直接下了臺階,扭頭看著她,“那我先回去了!” 宜寧怕冷的厲害,沒了手爐也覺得冷的很,只能和蓯蓉等人快步往回走。 可如今風大,宜寧她們是逆著風,只覺得從景仁宮回去的這一段路怎么那么長啊! 連翹忍不住道:“主子,您為何要將手爐給佟妃娘娘身邊那宮女?您想要和佟妃娘娘交好,奴婢能理解,可區區一個宮女,您在意她做什么?佟妃娘娘都不心疼她,您心疼她做什么?” 說著,她更是埋怨道:“這么冷的天,萬一您手上生了凍瘡怎么辦?奴婢沒進宮的時候聽奴婢額娘說了,這手上要是生了一次凍瘡,以后每年冬天都會生凍瘡的,說不準還會落了疤!” 宜寧微微側身與她說話,“哪有你說的這么嚇人?我手上現在還是暖的了……” 天黑路滑,她只顧著說話,一不留神卻是一個踉蹌,直接坐在了雪里。 宜寧只覺得腳疼的厲害,“我的腳,好疼!” 連翹和蓯蓉方才手上是提著八角宮燈的,奈何風太大,燈早已被吹熄了,連翹和蓯蓉兩人蹲在地下,只能摸索著去攙宜寧起來。 宜寧嘗試著站起來,卻發現腳腕是鉆心的疼,一聲聲叫喚著,聲音中帶著哭腔,“我的腳,好疼!” “這可怎么是好?”蓯蓉急的像是什么似的,“不如這樣,我先去趕回去喊王九福過來,弄一架步攆抬著主子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般了。 連翹就陪著宜寧坐在雪地里,宜寧本就怕冷,如今只覺得渾身上下如置身于冰窖之中,又冷又疼,疼的她冷汗都出來了。 宜寧從未覺得時間過得這般漫長,倏地,卻是聽到了腳步聲。 她扭頭一看,這……似乎并不是王九福,生的高高大大,再仔細一看,似乎穿的是朱紅色的侍衛服?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納蘭成德,今日是他值夜,沒想到卻撞見了這一出,蹲下來道:“宜常在,您沒事兒吧?” 這人怎么知道自己? 宜寧只覺得奇怪,可如今卻是顧不上這些的時候了,慌忙道:“我的腳,好像崴了,走不了路。” 納蘭成德對著身后的幾個侍衛道:“你們去找一架步攆來將宜常在抬回去,這天寒地凍的,在這兒待一會兒只怕是要凍病的!” 他是明珠的兒子,雖說如今只是玄燁跟前的侍衛,可侍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他一句話下去,沒人敢不從,步攆很快就被送了過來。 宜寧剛坐上步攆,就見著王九福招呼著幾個小太監抬著步攆過來了,一見到她恨不得要哭出來了,“主子,您沒事兒吧?您不要緊吧?奴才已經差人去請太醫過來了,您稍微忍一忍,再忍一忍,等著咱們回去了就好了!” 第49章 腳傷了 宜寧見著所有人都露出緊張的神色來, 特別是連翹, 方才攙著自己上步攆的時候一不小心還摔了一下, 掌心都破了, 如今卻也顧不上, 只巴巴跟在自己身側。 她搖搖頭道:“方才疼的厲害,如今倒是沒那么疼了,放心, 不礙事的。” 她嘴上說著不疼,可實際上臉都疼白了。 在郭絡羅府, 她養了五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養的嬌滴滴的, 何曾受過這樣的疼? 好在步攆抬得很快,沒多久宜寧便到了翊坤宮。 宮女太監早已侯在門口了,一見到宜寧自然是一通手忙腳亂,有去攙扶她下步攆的,有去打熱水的, 還有的去催促太醫……這些人大多是梁九功派下來的,都是選的機靈本分的, 若宜寧真有個三長兩短, 只怕他們也沒有活的命了。 宜寧被扶到了床上,蓯蓉忙擰了帕子給她敷了敷,她這才覺得好些。 她對著連翹道:“你也去歇一歇,你手應該也傷了, 待會讓太醫過來給你上點藥。” 說著,她更是看著蓯蓉道:“我的腳怎么樣了?還是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