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聽聞這小調(diào),納蘭成德愣住了,“是何許人在唱歌?” 曹寅如今不過十五六歲,正是無拘無束的年紀(jì),對這些歌聲不甚在意,滿不在乎道:“估計又是哪個宮女想要吸引皇上注意了吧……不管她了,容若大哥,我們快走吧,這會子皇上正在御書房批奏折,若待會兒要去哪位主子那兒,我就要回去了。” 他的額娘孫氏曾是玄燁乳母,阿瑪曹璽則是江寧織造,如今他雖進了鑾儀衛(wèi),可升為玄燁跟前侍衛(wèi)那也是遲早的事兒。 他不懂音律,只覺得遠(yuǎn)處傳來的小調(diào)兒清冷婉轉(zhuǎn),大半夜聽著怪瘆人的。 “我們?nèi)デ魄啤!奔{蘭成德覺得十分悅耳動聽,轉(zhuǎn)身就朝著聲音源頭方向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這人到底誰,他惜才愛才,愛與有才之人結(jié)交,所以如今十分好奇。 曹寅家中世世代代任江寧織造,說白了,就是整日和銀子,布料打交道的,對這些詩詞歌賦一向不太上心,和納蘭成德比起來,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粗人,如今也說不上曲子哪里好,就是覺得……怪好聽的。 納蘭成德一步步走近了,只見著一個身著月牙色旗服的女子坐在石頭上,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明明是一身清麗,卻襯得她容貌格外明艷動人。 就連向來見慣了各色美人兒的曹寅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哪宮的主子,先前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納蘭成德沒有接話,看著宜寧嘴巴一張一合,只覺得自己宛如置身夢境。 曹寅年紀(jì)還小,就算是見到了美人兒也不過是多看兩眼罷了,別的再不會覺得有什么,如今只撞了撞他,低聲道:“我說容若大哥,咱們還是別看了,你這簡直是隔靴搔癢,這個詞是這么用的吧?她這打扮一看就是后宮妃嬪,皇上一向大方,可是有兩樣?xùn)|西別人是碰不得的,一樣是他的書,一樣是他的女人!” “就你話多!”納蘭成德掃了他一眼,很是不悅,“我不過想看看能唱出如此曲調(diào)的女子是何人罷了。” 曹寅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得了吧,我們兄弟之間用得著這般假惺惺的?我可是聽說了,明珠大人對你如今還不肯成親的事兒很是不滿,如今正四處張羅著給你娶媳婦了……” 宜寧還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對不遠(yuǎn)處發(fā)生的事情是渾然不知,等著一曲已畢,卻聽見身后傳來了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這是想家了?” 宜寧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扭過頭一看,這人不是玄燁還能是誰? 玄燁身邊只帶著梁九功一人,臉上還帶著幾分倦色,她忙請安道:“嬪妾見過皇上。” 玄燁從小也是飽讀詩書的,微微頷首,示意她起身,“這首《水調(diào)歌頭》乃是宋朝蘇軾所做,你把它編成了小調(diào)兒,唱的還不錯,比宮中的樂師唱的要好聽。” 作者有話要說: 納蘭容若現(xiàn)在的名字叫做納蘭成德,是因為后來太子名字叫保成,為了避開太子名諱,改成了納蘭性德,容若是他的字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桃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2章 賞賜來了 “多謝皇上夸贊。”宜寧硬著頭皮道:“這首曲子并非臣妾所編,是嬪妾無意之中聽人唱的,今日此情此景忍不住唱了出來。” 她也算是沾了穿越的光,要不然這個時候看著月亮只能感嘆一句“月亮好圓啊,我好想額娘”之類的話。 玄燁并未在這件事上多問,只道:“要是朕沒記錯的話,你進宮不過三四日,可是想家了?” 宜寧點點頭。 玄燁看著她那張略帶著幾分青澀的面容,想著她年紀(jì)也不過十五六歲,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只怕從未離開過郭絡(luò)羅府,想家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想家里人了,不必藏著掖著,告訴皇后娘娘一聲,派人接你家人進宮看你也是可以的。” “多謝皇上。”這話把宜寧感動的喲,正在心里感嘆著玄燁不愧是千古一帝,卻聽聞玄燁道:“朕方才聽到你唱曲兒的時候,恰好你快要唱完了,不如再唱一遍給朕聽聽吧!” 宜寧,“……” 天下還真是沒有免費的午餐! 她有些遲疑,真情投入和為他人唱曲兒那可不是一回事,從今日安貴人的事情上她可是看出來了,皇上脾氣還是挺大的,萬一自己唱的不好,皇上怪罪下來怎么辦? 玄燁看她面上的神色,不由道:“怎么,不愿意唱曲兒給朕聽?” 要是換成了尋常妃嬪,他說要她們唱一首曲兒,只怕她們得上趕著唱十首。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嬪妾怕自己唱的不好,惹皇上笑話。”宜寧這話說的是斟酌了又斟酌,“況且皇上在這兒,嬪妾怕是會有點緊張。” 玄燁笑了一聲,“你倒是實誠,唱吧,唱的好朕重重有賞,要是唱的不好,朕也不罰你。” 宜寧這才放心下來,唱了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其實吧,她是一點都不緊張,就算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康熙帝又如何,說白了也是一個尋常人而已。 因為方才是她第一遍唱的緣故,有些調(diào)兒沒找準(zhǔn),如今第二遍唱起來是更悅耳了。 玄燁只覺得這曲兒唱的清冷哀婉,妙曼動人,清麗難言。 這幾日玄燁忙得是腳不沾地,先前吳三桂等人雖同意撤藩,但幾十萬大軍遷徙的費用,安置的費用……這些零零總總加起來是一比巨款。 更何況,吳三桂等人獅子大開口,國庫空虛,玄燁急的夜夜都睡不踏實,如今只覺得出奇的平靜。 一曲完畢。 玄燁忍不住拍拍手,“好,唱的真好。” 宜寧微微含笑,想著之前在家里嬤嬤教導(dǎo)的規(guī)矩,福了福身子道:“多謝皇上夸贊。” 接下來,玄燁又與宜寧說了會話,都是玄燁問,宜寧答,宜寧想著今日安貴人的樣子,脊背繃的直直的,回答每一個問題之前都是斟酌了再斟酌。 梁九功最會揣摩玄燁心思,上前道:“皇上,時候不早了,不如皇上今晚上去翊坤宮歇著?” 宜寧一聽這話,一個激靈,忙道:“既然時候不早了,那嬪妾便不耽擱皇上歇息,先行告退。” 話畢,她連多看玄燁一眼的時候都沒有,轉(zhuǎn)身就匆匆走了。 玄燁一愣。 別說是玄燁了,就連梁九功在后宮中爬摸滾打這么些年頭,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妃嬪,如今跪下來,忙道:“宜常在是個懂規(guī)矩的,是奴才忘了規(guī)矩,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他心里頭清楚得很,主子是不會錯的,宜常在如今入了皇上的眼,那也不會錯,錯的是他,他不該提起那樣的話,落了皇上的面子。 他這也算是給玄燁解圍了,尋常妃嬪初次侍寢可是講究頗多,沒有皇上直接過去寵幸的道理。 玄燁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看著宜寧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黑夜之中,嘴角露出幾分玩味的笑容來。 這個小丫頭,還有點意思! ****** 翌日一早,宜寧一大早又去了坤寧宮給赫舍里皇后請安,這是每日的規(guī)矩,好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年紀(jì)大了,喜歡清靜,要不然她們?nèi)ソo赫舍里皇后請安之后,還得由赫舍里皇后帶著一起去慈寧宮請安。 每日早上的坤寧宮都挺熱鬧的,今日榮常在身子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所以也過來了坤寧宮。 赫舍里皇后免不得多問了她幾句,榮常在只說自己沒事兒。 昭妃臉上的妒忌之色溢于言表,時不時刺上幾句,安貴人卻是一言不發(fā)。 赫舍里皇后也覺得不對勁兒,看向安貴人道:“安貴人,今日這事怎么了?眼睛都腫了,莫不是病了?” 安貴人甕聲甕氣道:“嬪妾沒事兒,多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 她向來是個好面子的,只愿旁人見著自己風(fēng)光,不愿旁人見著自己落魄,“不過是入了秋,天氣涼,染上了風(fēng)寒。” “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別硬撐,宣太醫(yī)來瞧瞧。”赫舍里皇后面上一片和藹,“小病可不能拖,拖成了大病,那就麻煩了……” 她這話還沒說完,身邊就有宮女上前,說是梁九功梁公公奉皇上之命送東西過來了。 眾妃嬪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知道皇上這是要賞東西下來。 擱在從前,她們的賞賜沒少過,可三月的時候,玄燁下令撤藩,整日忙得腳不沾地,這賞東西下來就成了稀罕事兒。 梁九功一進來便問了各位主子安,笑著道:“……奴才今兒過來是奉了皇上之命賞賜宜常在東西的,皇上說了,賞宜常在一座鎏金塔式鐘。”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身后的小太監(jiān)便掀開紅綢,露出一座金光閃閃,如小塔一般的鐘來。 眾人一愣。 宜寧也沒反應(yīng)過來,這玩意兒在如今可是稀罕東西,就連坤寧宮里也沒有。 梁九功壓根不敢看周遭那嫉恨的目光,只看著宜寧,“宜常在,您這是高興壞了吧……” 宜寧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道:“還請梁公公回去告訴皇上一聲,這鐘我很喜歡,謝謝皇上。” 梁九功“哎”了一聲算是答應(yīng)了,抬腳就走。 這地方,他可不敢多呆,刀光血影的,一個不留神他就得倒霉。 一時間,屋子里安靜極了,眾妃嬪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聽見鐘表發(fā)出“滴答滴答”清脆的響聲,落在眾人耳朵里,更覺得刺耳。 第13章 見過皇上 還是榮常在率先打破了僵局,含笑道:“這是西洋玩意兒,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御書房里有一個……” 她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出這不是往昭妃心口剜rou嘛,一句話刺了過去,“我看榮常在還是別忙著給宜常在解圍了,你把人家當(dāng)成真心姐妹,人家正算計著怎么奪了皇上對你的寵愛。” 說著,她一掃眾人,眼神最后落在了赫舍里皇后面上,“這玩意兒,也就御書房里才有一個!”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差指著赫舍里皇后的鼻子說“你這個皇后當(dāng)?shù)锰×恕保讲拍窃捒此剖菍χ鴺s常在說的,實則是指桑罵槐,說給赫舍里皇后聽的。 榮常在當(dāng)然聽明白了。 宜寧也懂了,笑著道:“昭妃娘娘這話,嬪妾倒是有些聽不懂了,昭妃娘娘出身顯貴,想必是見慣了好東西的,為何區(qū)區(qū)一個舶來玩意兒就讓昭妃這般動怒?” 嗯,她也說的很清楚,昭妃格局太小。 這兩日她見了太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在后宮中,不是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就不會害你的,像她,像榮常在,就算是夾了尾巴做人,也一樣是別人的眼中釘rou中刺。 既然如此,何必要受這樣的委屈? 反正橫豎都是要被人針對的,還不如讓自己痛快些! 昭妃一愣,一直以來,這后宮之中就連赫舍里皇后對她都是和顏悅色,如今區(qū)區(qū)一個宜常在,敢這樣對她? 她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冷聲道:“簡直是放肆!瑞芝,給我掌嘴!” 她猖狂,她身邊的宮女可不敢如此張狂,特別是當(dāng)著赫舍里皇后的面,如今只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宜寧莞爾一笑,又道:“當(dāng)初嬪妾進宮之前,就曾聽人說起過,說太皇太后說了,后宮中的妃嬪該是像一家人一樣相處,既然是一家人,嬪妾有些不清楚的問題,與昭妃討教,又有何厝?”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嬪妾真的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兒,這兒還有皇后娘娘在了,要打要罰,也是該由皇后娘娘說了算,昭妃娘娘此舉,只怕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方才氣氛就冷了下來,她這話一出,好像,更冷了。 昭妃氣的喲,一張小臉都白了,長長的鎏金護甲恨不得要掐到太師椅扶手里頭去了,冷聲道:“宜常在還真是牙尖嘴利啊,當(dāng)初我進宮之時,太皇太后便拉著我的手說要我協(xié)助皇后娘娘,難道區(qū)區(qū)你一個常在都罰不得了?” “就算是要罰,也請昭妃娘娘告訴我我錯在哪兒。”宜寧嘴角噙著笑,她知道,撕/逼這種事可不能亂,不能慌,要不然就自亂陣腳了,“也要罰的嬪妾心服口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