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姜煜忽地燦笑, 拉過寧姒的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寧姒輕輕推搡他, “你要將我介紹給表哥?” “嗯。”姜煜笑著輕哼一聲,“怎么介紹呢,就說,這是你煜哥的媳婦?” 一股股熱氣直往寧姒臉上冒,“什么媳、婦啊,姜煜你臉皮呢?” 常云兮也哀嚎,“煜哥你逗我呢?我要是敢覬覦她,首先是我爹的一頓竹筍炒rou,煜哥也要整得我有苦說不出,不敢不敢,保命要緊。煜哥,我說真的,我想要認識一下京城的姐妹。” 寧姒聽他這油滑的強調,忽地想起一人來,“表哥,你要是認識謝容的話,準能結識許許多多的姑娘。” “謝容是誰?” 姜煜眼神一動,勾唇笑起來,“是我另一個表妹,生得花容月貌,方才竟沒想到他,是我疏忽了。” 常云兮立馬來了精神,“當真?” “對了……皇上壽辰那日,你們不是見過么,你還說他好看。” 常云兮笑容微斂,“是那個?可我跟她說話,她都愛搭不理的。” “那日不是晚晚受傷了么,他哪里來的心情與你說話?” 常云兮點點頭,覺得言之有理。 “嗯,改日介紹你們認識,他是很和善的人。” 寧姒瞧著姜煜嘴角的笑,只覺得怎么看怎么蔫壞。 表哥真是太可憐了。 這么想著,寧姒卻沒想過戳穿姜煜。 表哥過了年就要回蜀地,給他增添點樂趣也是好的。 …… 寧姒和常云兮一道回府,在正堂見到了寧大學士夫婦。 “一起出去玩了?”常氏問。 寧姒二人一齊點頭。 “嗯,去哪兒了?” 寧姒心道還好拉了表哥出來,“表哥想跟阿煜哥哥玩,就拉著我一起了。” 常氏瞧了寧姒,又瞧常云兮。 寧姒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像是有貓膩。 而常云兮卻氣定神閑,笑意盈盈,但常氏孰知他從小調皮搗蛋,為逃脫懲罰,面上的功夫早就練出來了。 沒說什么,還是放兩人回房了。 兩人走后,常氏猶豫著說,“這兩個孩子,不會有什么吧?” 寧大學士搖頭,“不就是兄妹般相處么?而且我找人算過嘟嘟的姻緣了,說是嫁得遠呢,至少隔了三條街,怎會嫁給中表之親?” …… 寧姒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將手鐲一事告知寧澈,是澄清與否,全看他的選擇。 進了寧澈的院子,見他正在清點財物,一箱一箱的器件從他的私庫中搬出來。 “哥哥,這是在做什么?” 寧澈百忙之中抬起頭來,“準備給你晚晚jiejie提親呢。” “爹娘不是在準備嘛?” “這是我的婚事,總要表點心意。” 寧姒眨了眨眼,“納彩禮是給謝家,晚晚jiejie卻是要嫁到我們家的。哥哥,你可別將最合她用的物件全部送到謝家去,晚晚jiejie可享受不到。” “我知道,聽說她爹是個偏心的,我有分寸。” “大雁捉了嗎?” “捉了,我一大早就出門去了西郊大澤。” “在哪兒?我想看看。” “耳房。我怕哪個不長眼的下人給碰壞了,都不敢放在外頭。” 寧姒便興致勃勃去瞧大雁,蹲下身來對籠子里的兩個小家伙道,“哥哥的幸福就全靠你們了!” 寧姒看了大雁,走出哥哥的院子,渾然忘了自己要說的事。 等回屋才想起,“手鐲的事還沒說呢!” 寧姒一跳而起,又去了寧澈的院子,寧澈見她又來,揮手道,“嘟嘟先去別處玩,等哥哥忙完了再陪你玩耍。” 什么玩耍啊,她是那種貪玩的人么? 寧姒不服氣,可看到寧澈忙得腳不沾地的模樣,還是走了。 …… 十一月下旬,寧澈上謝家提親。 謝清拉著寧澈說了好一通話,問起他在邊關的表現,從中得知寧澈很得大將軍青眼,便也順了一口氣。 謝家送了一個嫡次子去接大將軍的班,卻還覺不夠,如今天降賢婿,寧澈和謝繁一起,總能將姜淮的勢力兜住。 算盤打得叮當響。 渾然不知女兒已對他冷了心腸,女婿也只有面子情。 謝清維持著面上的矜持,與寧澈推拒了一番。 之后寧澈帶著原封不動的聘禮回家。 懊喪著臉,將當日之事告知父母,“爹,娘,謝家是不是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可是覺得聘禮不夠?” 寧大學士便笑,“傻兒,沒問題了,再去一兩次就行。他們想要掙幾分顏面,我們給他便是。” 第二次提親之前,冬至先來。 寧家人換上新衣,回了本家。 寧家是京城里的高門大戶,但這兩代人之中,除了寧大學士,出息子弟并不多,寧大學士也沒多少提拔宗親的意思。 回了本家,也只面上帶著笑,維持著不多的情面。 寧老太太是寧大學士的后母,此時高坐于正堂,一身貂皮大氅,上身挺得筆直,下頜略抬,垂著眼指使丫鬟給她捏肩。 再瞧她,兩鬢斑白,卻厚施粉黛,將老態小心遮住。 寧老太太當年也有幾分美貌,如今臉皮松垮下來,眼下掛著厚厚的眼袋,叫寧大學士想起當年她一眨眼便是一泡淚水,惹得寧老太爺心疼不已,想也不想便吩咐人將他拖下去杖責。 而那張薄得幾乎瞧不見的嘴唇,仿佛正訴說著她的刻薄。 “兄長,稀客呀稀客。”說話的中年男子是寧大學士同父異母的弟弟,寧逸勉,乃寧老太太親生。 寧逸勉拍了拍身邊兒女的肩膀,“快喊人啊,難得見一見你們大伯。” “大伯。” “大伯。” 這對姐弟倆一齊出聲,jiejie寧婧還抽空看了眼寧姒,見她穿得鮮妍極了,襯得越發貌美,便不滿地暗哼一聲。 寧老太太堆起笑容來“逸風,逸勉,你們兄弟倆平日里都忙,難得聚首,可要好好說說體己話。” 寧逸勉居七品閑職七八年之久,也不見寧大學士拉他一把,心下埋怨,也不稀得做表面功夫,“說什么話,吃席吧。” 但是他夫人,想著女兒的婚事少不得要托寧大學士幫忙,暗暗碰了碰寧逸勉的胳膊,希望他說話和氣些。 二夫人張口打圓場,“親兄弟自然不須多說。”又將目光移到寧姒身上,“嘟嘟真是越發出眾了,將我們婧兒比到了泥里去,也不知兄嫂是怎樣養出來這樣水靈的人物。” 寧婧一聽,臉都黑了,忿忿地瞪了寧姒一眼。 常氏便道,“嘟嘟哪里能受你這樣夸獎,你再說,婧兒該生你氣了。” “哪里是夸獎,嘟嘟這樣的女孩,最是討人喜歡的。”二夫人又問,“給嘟嘟說親了不曾?” 寧大學士聽到這里,心有不耐,回道,“嘟嘟還小,不著急婚事。” 二夫人默默咽下準備好的話,一時間有些尷尬。 倒是寧老太太瞧出來她的意圖,幫了她一把,“嘟嘟不急,婧兒年紀卻不小了,也該說親。逸風,你認識的人家多,若是有合適的,還是應當緊著婧兒些。” 常氏笑著接話,“母親,他一個男子,哪里愛管這樣的事,還是我來留意留意。”又看向二夫人,“若是沒成,弟媳可不要怪我。” “哪里會怪,謝你還來不及。”二夫人一聽,心頭大喜。 兄嫂接觸的人家,總比自個兒圈子里的那些人家要入流。 席上,寧婧頻頻看向寧姒。 往日里不覺得,只當寧姒是個丫頭片子,幾年前見她胖乎乎的模樣還笑了好一陣,如今再看,小丫頭竟轉眼長成了娉婷少女。 年前還帶著股稚氣,現在已經長開了。再不能將她看做小女孩了。 寧婧危機感頓起,總覺得寧姒要搶了她的好姻緣似的。 寧姒察覺到寧婧的目光,抬眼瞧過去,便遭到寧婧一記瞪眼。 寧姒翻了個白眼回敬給她。 “這孩子,怎么白眼看人呢?”寧老太太尋了寧姒的錯處,在席上便教訓起來,“原以為是長大了,懂事了,沒想到還是頑童一般。” 到底不是親祖母,只看到寧姒的白眼,卻無視了寧婧的許許多多次不善的瞪視。 寧大學士起身,“母親若是不喜,我們這就離開。” 寧老太太一聽,又找補道,“嘟嘟這樣雖然可愛,但祖母也怕她遭到外人苛責,在家里無妨,出去了注意些就是。” 二夫人也忙道,“嘟嘟這是跟我們婧兒玩耍呢。”悄悄捏著寧婧的手,“婧兒,是也不是?” 寧婧咬著牙,“是。” 回府的馬車上,常氏忍不住蹙眉,“弟媳眼光未免太高,一心想要把她女兒說與謝姜沈楊這些人家,次一點的,也要是四品大員的兒子。” 隨即聲音小一些,嘟囔道,“也不看看她女兒什么性情什么本事,這些人家能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