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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溫香在懷(重生)在線閱讀 - 第19節

第19節

    待折回閔王府后,霍深道:“咱們去拜一拜母親。”

    秦嬋腳步一頓,立刻明白過來,王爺所說的母親,不是柳皇后,而是他的生母,皇上的晴貴妃,輔國公趙振的親meimei,趙晴。

    王府內,正院與后院當中還有個小院兒,小院里只一座佛堂,乃是專為供奉晴貴妃所建,日日都有下人打掃。

    據說晴貴妃生得傾國傾城,皇上對她一見鐘情,冊封貴妃后專寵數年。可惜貴妃娘娘在生產王爺時難產而死,皇上大為悲慟,還視王爺為不吉之人,不愿見到他,王爺因此自幼便被打發到宮外去住,前些年封王賜府時才被召回宮里,住了一段時日,不久皇上又命他去邊關打仗,整整打了兩年,打勝才歸。

    秦嬋隨著霍深踏進佛堂的門檻,一抬頭,便見到墻壁上懸掛著晴貴妃的畫像。

    畫中人笑容晴朗,雙目瑩亮,眉間一點朱砂痣更添幾分仙氣,長相與霍深有五六分相像。秦嬋見過這畫像便知,王爺能生得這般好,除了皇上長相端正舒朗之外,還有晴貴妃的大功勞在。

    她見霍深望著畫像看了一會兒,似在想什么心事,便靜靜站著不去擾他。雖說王爺出生時,貴妃娘娘便去了,他未受娘娘撫養過半日,可到底是生母,做兒子的總會懷念。

    “上香吧。”霍深忽然開口。

    下人取過香來,兩人接過,恭恭敬敬插在香爐中,跪在蒲團上。

    “兒子昨日完婚,娶的是秦相之女秦嬋。今日帶著新婚妻子過來,一同看望母親。”

    秦嬋怔了怔,沒想到霍深會對著貴妃娘娘的畫像說這些話。她有些心疼,像霍深一般,對著畫像鄭重說道:“兒媳秦嬋,見過貴妃娘娘。兒媳不孝,未能奉茶到娘娘身前,但兒媳定會竭盡所能,服侍王爺打理王府,做好王妃該做的樁樁件件,讓娘娘在九泉之下放心。”

    霍深微訝,看著她白皙清秀的側臉,眼波一柔,心頭泛起暖意。

    兩人從佛堂出來,霍深便去料理朝中事務,秦嬋回后院寢屋里換一身輕便衣裳,便隨著穆榮逛王府去。

    整個王府坐北朝南,正院里無非是正廳正堂一類,馬圈、小廝們的住所以及一間外書房都在東南邊,后院里除了三進三出的一群房屋外,貼近后門位置還有一座望月樓,共有五層高。

    西南邊乃是大片的花園游湖假山,風光怡人。

    秦嬋隨穆榮從望月樓出來,沿著一條甬道來到聽雪湖邊。湖邊坐落著一棟樓閣,她走近時看到牌匾上寫著“沉香閣”三個大字。

    “王妃有所不知,咱們王爺有閑時在此處熏香的雅興,最愛沉水香,故命名此閣為沉香閣。”穆榮解釋道。

    “原來如此。”霍深身上沉水香的香氣,秦嬋再熟悉不過了,只在腦海中想起,那香氣便好似真的飄來,絲絲繞繞縈在鼻尖兒。

    沿著湖邊往北走了走,便瞧見一處廊橋,直通往聽雪湖中央的湖心小筑。

    繼續繞著走,又依次看見弄玉軒與汀蘭水榭,水榭往南就是假山,繞過假山往西便是王府花園。

    此時已是秋季,花園里的花,曼珠沙華、蟹爪蘭、薔薇、半枝蓮等都開著,只是菊花開得最盛。菊花有萬壽菊、金焰繡線菊、藍目菊、天人菊等,大多是黃色,故而花園中放眼望去,乃是成片成片地黃澄澄。

    花園里有坐落著一個群芳亭,供走累時小歇的,另一邊還有個墨韻齋,可在那里寫字作畫。

    再往南乃是竹林、杏林、梅林,竹林中有個怡翠院,院落很小,用木柵圍著,乃是模仿民居建的。因這是一片竹林,盛產竹筍,故而怡翠院中存放著許多竹筍,屋里的籃筐等物也都是竹子編造。

    杏林中有個杏花村,說是村,實則也是個小居所,梅林中有個梅塢,穆榮說梅塢里窖藏許多好酒,若想喝酒,便到梅塢來就是。

    秦嬋將每處都粗看了幾眼,默默記下房屋所在與用途,暗嘆王爺府真真是氣派極了,只是這一片花園假山,就已占地數傾。她們相府的花園也大,卻不及王府花園一半大,只勝在花朵伺候得仔細罷了。

    青桃跟著秦嬋轉上這么一圈,也開了眼界,笑嘻嘻道:“王妃,咱們還沒去過湖心小筑呢,可要過去瞧瞧風景?”

    秦嬋道:“風景什么時候都能看,不忙這一時半刻的。穆公公,你將王府近三個月的賬目拿來給我看,再召集府里所有下人到正堂前的院里等著,我有話要說。”

    第二十九章

    穆榮不僅把近三個月的賬冊拿來, 還把王府近兩年的賬目收支明細都拿了來。

    他看得出王爺是真心對王妃好,王爺臨出門時也交待過, 府里有什么事但憑王妃做主, 故而絲毫不敢怠慢, 眼下王妃要賬冊, 便是在尋他要王府的管理權, 他不過是個奴才,自然要還權。

    穆榮掀開一本賬冊, 對秦嬋道:“王妃請過目,這是三個月前,王爺沒回府時的流水。那兩年府里每月約莫花銷兩千兩銀子, 其中下人們的例錢與王府侍衛的俸祿每月七八百兩,除此以外便是房屋修繕、置辦器物、吃穿打點等花費。咱們府上您沒來時,就只有王爺一位主子,除了日日打掃的正院與佛堂, 東北邊一大片的大小院子沒人住,都是空的便不費錢。至于回禮, 都是庫房里本來就有的, 也不大用得著錢。”

    秦嬋翻動賬冊, 果然見每個月開銷都在兩千兩上下, 對于如此之大的王府來說, 每個月兩千兩銀子已經稱得上節儉。而慶王府日日門庭若市,單單人情往來這一項,她冷眼瞧著, 所費已然不下萬兩黃金之數。

    穆榮又抱來一只匣子,匣里裝著閔王府在京城周邊的幾處田莊的地契,以及京中數家酒樓店面的地契房契,送到秦嬋面前,說道:“府上花費的銀兩都從這些地方出,這些王府私產每個月盈余三千多兩,足以支撐府里花費。田莊產米糧,每年王爺封地的地主也會孝敬許多茶酒牲畜,故而王府吃喝極少去外頭采買的。至于王爺封地收的稅錢,還有稅錢的花向,這等大事都是王爺自己在管,做奴才只負責管王府還有這些田產鋪子。王爺給王妃的聘禮,未動府上的銀錢,都是王爺自己辦的,奴才只是奉命送去。”

    秦嬋手上不停翻動賬冊,邊聽邊點頭。

    王爺在邊關兩年,忙著出生入死,王府又沒有親人,哪有閑工夫管王府的事,萬般雜事都交給穆榮料理。穆榮留在王府里做管家,沒有主子在近前管著,若想在賬目上動動手腳,撈油水簡直易如反掌,可她對照著賬目來回細看,并未發現絲毫不妥之處,一筆一筆都記得很清楚,可見穆榮是個忠心又穩妥的人,王爺這才放心留他照看王府。

    王爺回京之后的三個月里,府里花的銀子也只上漲了一千兩,仍談不上奢侈。

    “穆公公將王府上下打理得這般井井有條,讓王爺沒有后顧之憂,叫我真真佩服,我該向您多學著才是。”秦嬋贊他的功勞。

    穆榮忙稱不敢當:“王妃謬贊,這些都是奴才的本分。”他突然想起什么,話到嘴邊開口,又猶疑著停下。

    秦嬋看出他的猶豫,便道:“公公有什么話不妨直說,莫要多慮。”

    穆榮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妃,奴才不怕您笑話。您沒嫁到王府來時,不論王爺在不在府里,主子奴才們都過得糙,比不得在宮里時精細講究。就拿花園里的花來說,因經年累月沒人去花園逛,奴才們一兩個月才去修剪一回,這要是宮里御花園的花,頂多三天便得打理。王爺常常不知去哪,回來睡一覺又匆匆出門,見天兒見不著人影,從不管那些。現在您嫁進來了,王爺便收了心,定要天天回來好生住著,王府交在您手中仔細經營,銀子應當不夠用。您若手頭緊時,只管問王爺去要,他必會給您花用。”

    秦嬋莞爾,原來穆公公這是擔憂她錢不夠花,提醒她找王爺要去。王爺親自管著封地的幾成稅,還養著一批兵,自然極有錢。

    “多謝公公指點。”秦嬋給了他二十兩銀子的賞錢,穆榮忙說不敢要,秦嬋定要他收下,穆榮見推脫不過只得收了。

    說話的功夫,府里下人都在院里聚齊,青桃搬了椅子讓秦嬋坐在屋檐下,下人們齊齊下跪,向秦嬋請安。

    秦嬋的目光掃過黑壓壓肅然無聲的一片人,說了聲:“都起來吧。”下人們便站起來。

    她叫他們過來,一是為了認人,也叫他們認識她,說幾句話表示關心,再給些賞錢,叫下人們沾些喜氣,二是將她帶來的的陪嫁丫鬟小廝安置妥當,給他們在王府里找差事。

    “管后院廚房的李大娘是哪一個?”青桃敞著嗓子喊了一聲。王府里的廚房共有五六個,前院有一個,后院有一個,兩片仆役群房各有兩個,客房那邊也有,還有因無人居住而空下來的廚房。管后院廚房的李大娘,主要伺候王爺與她的飲食。

    “是老身。”李大娘笑瞇瞇走出來,又給秦嬋福身,看上去是個和藹的人。

    秦嬋問她幾句家常,得知她丈夫也在王府做事,是看管正院一處角門的,又問她家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都在哪里做營生,諸如此類。李大娘一一回答后,得了青桃遞去的二兩銀子的賞錢。

    “李大娘,我從相府帶來個粗使丫頭,今后就隨你在廚房打下手。”青桃把吉姐兒領了出來,吉姐兒梳著兩根大辮子,愣愣的正在發呆,全然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么。

    先前,吉姐兒聽相府下人們說二小姐要嫁走,她自己琢磨了許多天終于回過味兒來,原來二小姐要走。她擔心二小姐走后不再回來,廚房嬤嬤打她時便沒人護著她,就跑去央求秦嬋也帶她一同走。

    阮芳舒聽見,初時不肯答應,嫁去王府如何能帶個傻丫頭,豈不叫人笑話。秦嬋覺得無妨,說吉姐兒雖癡傻卻心實,能吃苦,是個好丫頭,去王府也做個廚房的活計,仍有人管著,不會出大差錯,于是便帶上了她。

    秦嬋向李大娘說明了吉姐兒呆笨一些,需要大娘多些耐性,李大娘明白,當即拍胸脯保證把人交給她絕沒有問題,叫王妃放心,便將吉姐兒領走。

    那些管事的下人,秦嬋都與他們說過幾句話,把人認了個全,賞錢給得也足,人人都笑瞇了眼。王府侍衛的頭領也來打了照面,秦嬋照例也給足了賞錢。

    末了,她板著臉立了幾條規矩,敲打他們不要忘記各自的本分。只要把手頭的事做好,王爺與她必定虧待不了他們。下人們便發現,王妃雖和氣,卻也是個有計較有手腕的人,于是起了幾分敬畏的心。

    忙完這些,已過了午飯的時辰。秦嬋吃過飯,坐一會兒又去沐浴,她困得很便臥在床上睡去,這一覺睡到了夜里。

    霍深回來時,秦嬋仍在睡覺。

    青桃擔憂王爺不喜,便上前解釋王妃睡的是午覺,許是累了才一直不醒,并不是沒耐性等王爺回來。

    霍深“嗯”了聲。青桃見他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這才放心退下。

    人都出去后,他脫下外衣,撩開床幔坐到床邊看她。燈火的微光順著床幔打開的縫隙照進去,只見床上人兒臉蛋瑩瑩如玉,耳際泛著粉紅,一只手從被子里探出,搭在鼻尖兒前。

    “嬋嬋?”他輕喚一聲。

    不出他所料,秦嬋睡得踏實,呼吸均勻,半點聲響都沒聽到。

    霍深低眉淺笑,自去換了寢衣,吹燈躺在她身邊。閉眼前,他忍不住翻個身,去捏捏她的手,戳戳她的臉蛋,引得她哼哼幾聲,又怕驚醒她,最終貼上她的后背擁著睡下。

    秦嬋在后半夜睡醒,想下床喝水,卻發現被王爺結結實實地攬著腰,后頸灑進他涼絲絲的鼻息,還有他的長發纏進她脖間,此刻癢得很。

    她的身子一轉,霍深立刻醒過來,抬頭問道:“怎么了?”

    一片黑暗中冷不丁冒出句話,叫秦嬋嚇了一跳,身子打了個機靈。

    “妾身口渴,想下去喝口水,不料驚擾了王爺。王爺安心睡罷。”她撐著身子坐起來,霍深自覺地移開壓著她的手臂。

    霍深躺在外側,秦嬋便蹭到他腳踝處,跨過他下床,摸索著床邊的茶水倒些來喝。

    她喝飽水便摸索著回去,霍深聽見她窸窸窣窣地鉆回來,伸手一撈,把人按在自己身上,秦嬋擔憂壓疼了他,便掙扎著要起來,霍深只是笑,并不放手。

    “睡醒了?”

    秦嬋緊張地吞咽了下,“是。”

    “也不渴了?”

    “……是。”

    霍深又笑了,“你當真是個能睡的。”

    秦嬋羞赧,不知如何回答得好。閨中女子平日多清閑,她總能得空睡覺,也沒人會來管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這兩日她又累,覺就比平時多,偏生王爺都看見了,還說出來笑話她。

    “王爺,快放我下來吧。”秦嬋有些難受,往一旁扭了扭。

    他按住她的脊背,往下稍稍用力,聲音啞了些許:“既然睡醒了,那就好好陪陪我……”

    ……

    天亮時霍深總算折騰完,能聽見屋外有下人掃地時,掃帚在地面刮出的沙沙聲響。霍深吻過她汗濕的額頭,穿上衣服出去練劍。

    秦嬋仰面躺了會兒,也不睡了,喊下人進來伺候她更衣洗漱。今日閑了些,秦嬋在府內兜兜轉轉,又去廚房里看了吉姐兒。

    李大娘向秦嬋夸了吉姐兒,說吉姐兒能吃苦,干活賣力氣,讓做什么便做什么,還不偷懶,是個乖巧的好孩子。秦嬋又問吉姐兒住不住得慣,想不想以前的家,吉姐兒只問秦嬋住在哪,還說秦嬋住在哪她便住在哪,秦嬋便不再問她要不要回去。

    成親的第三日,依照習俗要回門子。又是清早起床,秦嬋與霍深收拾一番,帶著禮物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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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王爺說不大愛坐轎子, 又悶又慢,就在前面騎馬, 秦嬋自己做一只小轎, 左右有王府侍衛護著, 沒多久便來到了秦府。

    秦府眾人見王爺帶著王妃回門, 一派歡天喜地熱鬧起來, 王爺自有秦盛之陪著,秦嬋被阮芳舒拉到后院說話, 秦妙知道她今日回來,也早早來看她。

    “怎么樣,這兩日在王府里可有什么不順心的事?”阮芳舒一上來不問別的, 倒是極擔憂地問她有什么困難處境。

    秦嬋笑了笑:“倒沒什么不順心的。”

    只有一樁,皇后不待見她。不過這也沒什么,皇后娘娘幽居深宮,她住在王府, 平時也見不著面,只有年節時候打個照面, 不會妨礙到她什么。

    阮芳舒料想這孩子怕她擔心, 只報喜不報憂, 便細問道:“王爺府上可有通房侍妾?王爺脾氣如何?下人對你恭謹不恭謹?有沒有托大不聽使喚的?”

    秦嬋抿口茶, 手肘抵在桌沿上, 端著下巴回想道:“王爺沒有侍妾通房,脾氣……不是外人說得那般差,下人們都懂規矩, 還沒見著與我耍心眼的。”

    阮芳舒又問了幾句,見她嫁過去后,生活果然不錯,這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