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二jiejie你就是太心軟啦。”正巧清溪送了果子進(jìn)來,阿琇伸手抓過一只,用手帕子墊著剝了起來,眼睛盯著果子,嘴卻說道,“就這種人才可惡呢。” “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看著就是人畜無害的,對不對?”阿琇并沒有見過許明珠,但從清溪嘴里聽到的,也不難想象出這是一位怎樣的姑娘。 清溪在旁邊狂點頭,“對對,聽說許家也是書香門第,家里無論男女,都是識文斷字的呢。” 阿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繼續(xù)說道,“但凡說話,再沒有這樣的明白純良了。是吧?” 阿瑤很是詫異地看著阿琇,“你見過許姑娘?” 就連一旁的阿珠,也都走過來坐在床邊另一只鼓凳上,等著聽阿琇再有什么話說出來。 “這樣的人才最叫人厭惡呢。” 阿琇剝完了一只果子,放在一只小盤子里,伸手又去拿,被阿珠拍了下去,“你先說。” 擦了擦手,阿琇巴巴兒地說開了,“看著文雅清純,其實心機(jī)很深。但凡說話不能細(xì)想,一不留神就要被挑唆了,等出事后她深藏功與名,事不關(guān)己,錯處都是旁人的。就如二jiejie家里……” 她看了看阿瑤,見她臉上神色平靜,便又接著說道,“既是號稱書香門第,規(guī)矩上該是嚴(yán)的。她未必就與二姐夫有什么瓜葛了,不過表兄表妹,自小多見了幾次也是有的。就只是親家太太在說起情分好的時候,她想必也不是一次在場,可有過解釋?” 阿瑤怔怔搖頭。 “可不就是么。二jiejie若因此惱怒了,那就是你不大度,人家只是清清白白兄妹情,你做妻子的卻容不下,可見心眼兒有多小。可平心而論,哪個做妻子的聽婆婆這般去說丈夫與別的女人有情分,能不計較呢?” 阿琇搖頭晃腦的,“當(dāng)著二jiejie的面,說不定她還會故意與姐夫說話,刻意顯出親近來。并不一定就是要與二姐夫有些個什么,就單單只是想叫你難受罷了。還有這次,想必親家太太也不是頭一次叫二姐到跟前去陪著說話對不對?明知道jiejie你是有身孕的,她還能若無其事說上個把時辰,看著再溫良有限啦。” “總之就是一句話,她這種人,無非就是看不得別人好,恨不能天底下的人都仰慕她才好。可你叫她真做什么打算,她又不敢,也不會。她哪,就是癩蛤、蟆上腳面。” “這怎么說?”清溪站在一旁聽著,把頭點的飛起。只實在是不懂阿琇最后一句話,連忙問道。 阿琇雙手一攤,“不咬人,膈應(yīng)人唄。”以前她的世界,管這個叫綠茶來著。 清溪噗嗤就笑了,“九姑娘真會說笑話兒。” 阿珠也笑的不行,眉眼彎彎,平常看著有些凌厲的鳳眸都顯得柔和了起來。這一笑,滿室生春。 “也不知怎么的,我聽了阿琇說話,就覺得心里頭亮堂了許多。”阿瑤也覺得那句上腳面,實在是說的風(fēng)趣,還沒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彎了彎,終究還是沒有笑出來。 她握著阿琇的手,輕聲叮囑,“這樣的話,在我們跟前說說就罷了。在外邊,說話卻要留心。” 叫人覺得阿琇說話刻薄,便不好了。 阿琇笑嘻嘻的,“二jiejie你就是太小心了。我才不怕,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唄,不然也太憋屈了。” “你還不知道她?”阿珠在一旁,閑閑地看著自己小手指長長的指甲,朝著阿琇一努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會唬人了。外邊誰不說,沈九姑娘是個再天真不過的姑娘呢?” 朝著阿珠做了個鬼臉,抱住阿瑤的腰,“三jiejie嫉妒我人緣好,二jiejie你不要聽她的。” “好。”阿瑤側(cè)了側(cè)身,將頭靠在阿琇的小腦袋上,眼中漸漸有了暖色。阿琇這樣的打諢插科,為了什么,她都明白。 無非是想叫她忘了失子之痛。 這,才是姐妹吧。 就只不知道,姐妹間這樣的說話,還能有幾次? 她昨晚已經(jīng)問過了丈夫,陳昭很是坦誠地告訴她,確實打算要通過選官外任。 想到丈夫握著自己的手,問她遠(yuǎn)不遠(yuǎn)與他一同出京,會不會嫌棄他沒有出息的時候,阿瑤心中依舊有暖流劃過。 她從來不是個怕吃苦的人。 失去了孩子,她難過得心里如同扎進(jìn)了千萬根鋼針。可是,她能怪誰?能去跟誰替沒有機(jī)會見到天光的孩子討回公道? 婆婆為人雖有些刻薄,但阿瑤知道,她也是期待那個孩子的。她只是,單純地不喜孩子的娘而已。 阿瑤想了半夜。兩重的長輩都尚在,分家是不可能的。陳昭又是長子,她無論如何避不開與婆婆見面。 可是她,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再與婆婆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地相處。 倒不如,就這樣出京吧。 還能過幾年松快日子。苦些,怕什么呢? 阿瑤舍不得的,就是娘家這幾個姐妹,還有她的弟弟安哥兒了。 不過這些,她并不打算就告訴阿珠阿琇,叫她們平添煩惱。等到事情落定,再說不遲。 阿珠與阿琇兩個在陳家消磨到了過半晌,陪著阿瑤吃了午飯才告辭。 “二jiejie你要好生養(yǎng)著呀,明兒我還來呢,要是你瘦了一星半點的,我可不答應(yīng),要向二姐夫問罪的。”見阿瑤點頭了,阿琇才起身放開阿瑤的手,“等過兩天,五姐六姐她們風(fēng)寒好了,我們就一同都過來與你說話。” “好。”阿瑤柔聲應(yīng)了,囑咐了兩個人路上要小心,才叫清溪將姐妹兩個送出去。 阿琇阿珠坐了馬車來的,這會兒車?yán)镆呀?jīng)攏起了火盆,厚厚氈子圍著,車?yán)锏故且膊⒉缓芾洹?/br> 姐妹倆上了車,一徑往國公府行去。 國公府與陳家相隔不算近,阿珠特意吩咐了車夫繞了個彎,先去一趟八珍樓。 “家里那幾只病貓,都愛吃這里的八珍糕。”阿珠向來口是心非,這些天格外寒冷,從五姑娘到八姑娘,都著涼病倒,每天凄凄慘慘喝著苦藥湯子,連飯都不大能吃下去。八珍樓里的糕點,味道大多清甜,幾位姑娘都喜歡。阿珠見天色還早,便想著順路買些帶回去。 她的性子阿琇再熟悉不過了,亦步亦趨地跟著阿珠下車,嘴里頭絮絮叨叨地不停說著,“三姐你就這樣不好呀,明明都關(guān)心姐妹,嘴里頭偏偏就不會說好聽的,多少的好心善意也叫你這張嘴給毀啦……哎對了,買些蜜餞呀,我最喜歡這里的金絲梅子和糖櫻桃啦!” “哎呀!” 前面的阿珠忽然停住了。阿琇不留神,一頭撞在了阿珠背上,撞得鼻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