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傅周帶回來的書被抬到東院,一箱箱打開,傅家寶看著將那些箱子堆得滿滿的書籍,只覺得眼前發暈。 傅老爺和辛氏卻很是欣慰,覺得傅周考慮周到。 傅家寶左看右看,見其他人都在和傅周說話,于是悄無聲息地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眼看就要挪到門口了,忽然被林善舞發現了。 見媳婦疑惑地看著他,傅家寶沖她擠眉弄眼一番,然后就趁著傅老爺他們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林善舞對此,只能無奈地搖頭。 傅家寶偷偷溜走的事兒自然瞞不住,傅老爺跟傅周說完話,正要對著最近乖覺了不少的兒子囑咐一番,一回頭,發現兒子不見了,留在原地的只有從容微笑著的兒媳婦。 傅老爺問:“家寶呢?” 林善舞說道:“夫君出門會友去了。” 傅老爺聞言皺了皺眉,不悅道:“一定又是跟他那些狐朋狗友瞎胡鬧去了,你怎么也不攔著他?” 林善舞一臉無辜道:“夫君是要出門會友,我哪里能阻攔他?他這些日子一直呆在家中養傷,也好久沒有出去透透氣了。” 辛氏勸道:“老爺,家寶剛剛病愈,這些日子也沒有胡鬧,他也大了,想出去走走也無可厚非。” 傅老爺嘆了口氣,“也罷。”隨即對兒媳道:“今日就放他一日假,只是明日你可要讓他好好呆在家中讀書。” 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林善舞點頭,微笑道:“公公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勸說夫君的。” 見狀,傅周很是驚訝,顯然沒有想到這位大嫂真的能制住大哥。他從書童手里接過一只盒子遞給林善舞,說道:“大嫂,這是我在府城買的,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你了。”傅周雖然不常在家,但是傅老爺經常給他寫信,他前往書院前就知道兄嫂二人相處不好,后來傅老爺給他寫的信里又說了一些大哥刁難大嫂的事。 因此他這趟歸家時,心中對這位大嫂除了尊敬外還有憐惜,原本以為會見到一個滿臉憔悴的大嫂,但見到林善舞容光煥發,和大哥也已經冰釋前嫌相處和睦,心中驚訝的同時也為他們高興。 林善舞并不知道傅周心里的想法,看著他遞過來的盒子,她并未多猶豫便道謝接了過來,等傅老爺他們離開后打開來一看,才知道是一枚白玉佩,上面雕刻了些花草圖案,像這種玉佩一般用來壓袍角,林善舞就算戴著走出去也不算出格。 不過她沒有戴玉佩的習慣,便將這裝著玉佩的盒子隨意放在梳妝臺上,而后吩咐阿下他們將書籍分門別類放進書架上。 期間她隨意翻了幾本,大多是應用于科舉的書籍,其中有好幾本被傅周標明了是應考童生試的,這些書一翻開,密密麻麻都是傅周做的批注,想來是他曾經備考時用過的書籍。還有一本冊子是他自己寫的,其中都是他應考的心得,詳細到連考場環境都寫了。 看來,傅周準備這些書時是用了心的,且并沒有半點藏私的意思。光從這一點上看,傅周對傅家寶這個大哥還算是真心實意,只是不知道傅家寶為什么會討厭傅周這個弟弟,僅僅因為他是辛氏的兒子? 這些東西,原書劇情里沒有寫,林善舞也無從猜測,只能等傅家寶回來后找機會問他了。 轉眼間,黃昏已至。 在外頭浪了一天的傅家寶也終于回來了。傅老爺早就解封了他的月例,手里有了錢的傅家寶在外頭花錢花的爽快,回了家后也心情舒暢,他拎著兩盒糕點大步走進家門,看也沒有看門口掃地的畫翠一眼。 畫翠見此,神色有些黯然。她打掃完,回到自己住著的小屋,從里頭取出一雙新做好的草鞋。 她原本不會編草鞋,為了做這雙鞋,手指都被劃破了好幾次。好在總算完成了。 自從那日丟掉了大少爺喜愛的草鞋后,畫翠心里一直很自責,她看著手里這雙鞋,心想:待會兒把就這雙鞋送給少爺,不敢奢望能夠再回到東院,只希望少爺能不再生她的氣。 她這么想著,外頭又有人喊她,又有活兒做了。 畫翠應了聲,趕緊放下鞋子出去。自從被趕出東院后,畫翠的日子并不好過,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兒,比起留在東院時辛苦了不知多少倍,等她好不容易把活兒做完,已經戌時五刻了,這個時辰,許多人都要上床歇息了。 畫翠只能趁著這點時間,把鞋子送到東院。她悄悄跑到東院門口,還沒進去,就聽見東院里頭傳出少爺的叫聲。 她嚇了一跳,趕緊湊過去,東院的大門已經關了,透過門縫,畫翠震驚地看到,少奶奶正拿著一根棍子,在打少爺! 第34章 時間倒回到黃昏時分。 傅家寶從外邊回來,順帶給自家娘子帶了兩盒糕點。 他走進屋時,見林善舞又在畫圖,便湊過去說道:“娘子,別畫了,為夫給你帶了酥飴坊的糕點,可好吃了,你快嘗嘗。”心中卻道:酥飴坊的糕點,一盒要一百文錢呢!媳婦娘家那么窮,以前肯定沒吃過,不過沒事,以后他買給她吃。 林善舞看著傅家寶把那兩盒糕點推過來,面上神情又是自得又是期待,一雙眼睛還亮晶晶地看著她,不由莞爾,她打開糕點盒子,里頭放著五個印著桃花圖案的精致點心,每一個都小小的,一口就能吃掉一個。 一盒是桃花糕,一盒是雞蛋酥,林善舞各嘗了一個,對著傅家寶期待的眼神,她沉吟道:“有點甜了。” “誒?是嗎?”傅家寶撓了撓頭,他最愛吃酥飴坊的點心,覺得哪里都恰到好處,聽娘子說太甜了,不由有些失望,不過很快他又打起精神,說道:“桃花糕和雞蛋酥是比較甜,但酥飴坊還有其他不那么甜的糕點,我明天買給你嘗嘗。” 林善舞并不知道這點心小小一個就要二十文錢,她不可無不可地點頭,正要繼續畫圖,就見傅家寶目光轉到了她的梳妝臺上。傅家寶屋子里原本沒有梳妝臺,只有一面掛在墻上的鏡子,他每日都是自個兒梳頭,成親前,這張梳妝臺才搬進了這屋子里。 他平日也不會注意這一張梳妝臺,今日不知怎的竟對這梳妝臺百般挑剔起來。一會兒嫌棄顏色太暗,一會兒嫌棄樣式古板,一會兒說鏡子太小,一會兒又說旁邊那張杌子太硬。說著說著,他忽然對林善舞道:“娘子,你不覺得你這梳妝臺太素了嗎?” 林善舞:???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傅家寶坐回她面前,身子前傾,從懷里掏出一冊話本來,“娘子你看!” 林善舞目光落在封面上——《飲酒江湖六之霧美人》。 傅家寶興奮道:“今日我出去,終于搶到一本,看到一半時看到了這個。”他一邊說一邊翻,直到翻到其中一頁,這一頁有插圖,那上面畫了閨房一角,一名絕色姿容的女子坐在梳妝臺前,正神情倦怠地梳著發。 林善舞目光一凝,這畫上女子的容貌她很熟悉,正是出自她曾經客居過的那個女性門派,還是那個門派的掌門繼承人,以美貌和武功聞名江湖,當年她有幸見過幾面,幾度被對方驚艷得回不過神。這寫話本的究竟是誰呢? 傅家寶卻沒注意到林善舞眼底的復雜情緒,那令林善舞驚艷的絕色美人,落在這畫質粗糙又沒有上色的紙上,便顯得平庸了,傅家寶看也沒看那畫上女子,而是指著書中那個梳妝臺說道:“娘子,咱們找工匠打一個這樣的梳妝臺吧!” 林善舞:…… 傅家寶還在自顧自暢想,“等梳妝臺打好送過來,我就帶你去買胭脂買首飾,這種梳妝臺上面有好幾層小抽屜,咱們要把每一個抽屜都裝滿首飾!對了,還要買幾個漂亮的匣子,要帶鎖的,你把最喜歡的首飾都鎖在里面。這面梳妝臺有個好大的鏡子,以后每天早上你就坐在這鏡子前梳頭挑首飾,我就……” 他似乎覺得光是嘴上說說還不足以表達他心里的激動,還把林善舞拉起來,按著她坐在梳妝臺前,然后自己跑到床邊靠著引枕躺下,試了試覺得引枕不好,又扔掉引枕,用拳頭撐著腦袋,就那樣以一個極其不端莊的姿勢靠在那里。 “娘子,快看我看我!”等林善舞轉過來,他就興奮道:“到時候我就這樣在你后面看你。” 林善舞十分費解,“這有什么意義嗎?” 傅家寶道:“當然有意義啊!”他那種想要說服林善舞的欲.望強烈到就差寫在臉上了。他坐起身對她道:“你現在感覺不出來,那是因為這面鏡子太小了,等換了新的梳妝臺,我躺在這兒就能在鏡子里看見你的臉,你坐在梳妝臺前又能從鏡子里看到我的臉……”他光是想著那個畫面就激動得要倒下去,雙手握拳放在胸前高興道:“娘子,你不覺得這樣很有詩意嗎?” 林善舞:…… 并沒有,謝謝!而且她現在對這個樸素的梳妝臺很滿意,半點都不想換上話本里那種花里花哨還擺了一堆首飾胭脂的梳妝臺,見傅家寶還在期待地看著她,林善舞說道:“詩意什么我沒感覺出來,我倒覺得你應該多讀些書,興許還有機會變成詩人。” 一聽到讀書,傅家寶肩膀就垮了下去。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指著外頭天色道:“娘子你看,天都要黑了,我讀書看壞了眼睛可怎么辦?” 林善舞也看了眼天色,點頭道:“也對,那還是明日再讀書吧!” 聞言,傅家寶露出jian計得逞的笑容,他暗暗給自己打氣,拖過一晚是一晚,明日本少爺再找其他借口拖過去! 然而他的這點心思,林善舞怎么會看不明白。她微微一笑,說道:“既然看書費眼睛,那夫君就隨我到院子里扎馬步吧!” “扎馬步?”傅家寶傻眼了。 林善舞點頭,扎馬步鍛煉身體,順便糾正體態。傅家寶身體弱,體態也很差,她早就想給他掰正了,之前因為傅家寶受傷才縱容他那么久,如今傅家寶傷好了,自然得提成日程,她可不想一直看著傅家寶那糟糕的體態和外八嚴重的走路姿勢,真是白瞎了那一張俊臉。 “不要吧!”傅家寶已經開始往床里縮了。 林善舞站到他面前,說道:“夫君,你身子這般差,萬一再遇上賊子,怕是連跑都跑不掉。” 娘子這是在關心他!傅家寶心里甜滋滋的,然而他實在不想去扎馬步,那也太累了。他還在往里縮,道:“娘子,你武功那么高強,有你保護我怕什么?” 林善舞淡淡瞥了他一眼,“那要是我不在你身邊呢?” 傅家寶一臉無所畏懼,道:“沒事,咱家怎么有錢,我以后出門就雇十幾個護衛。” 林善舞:“那要是來了連十幾個護衛都打不過的強敵呢?” 傅家寶還真仔細思索了一下,林善舞看他思考時那嚴肅的模樣,以為他終于被說動了,卻聽他道:“那我就買一匹上等良駒,先讓護衛上前擋著,我騎著馬趕緊逃跑!” 他似乎覺得此計甚妙,還仰起頭興奮地看著她。 林善舞眼角微微抽了抽,心想這小紈绔是還想要讓她夸幾句? “說的天花亂墜,其實你只是懶吧!”林善舞微微低頭看著他。 傅家寶有些害臊地笑了笑,顯然是被她說中了。 林善舞眼神涼颼颼地瞥他一眼,心想:看來不動用武力是不行了。 她轉身走到梳妝臺前,拉開抽屜取出一根搟面杖。剛剛回身,就發現傅家寶不見了。她看了眼晃動的床帳,不慌不忙地走到床邊,蹲下身往床底看,正好和躲在里面的傅家寶四目相對。 林善舞面帶無奈,“夫君,你何苦躲到床底下。” 傅家寶雙手抱胸死死縮在里面,語氣哀怨,“你要打我。” 林善舞嘆了口氣,“你怎知我要打你。” 傅家寶幽幽道:“我就是知道,每次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就是你要打我。” 林善舞頓了頓,說道:“所以你出不出來?” 傅家寶語氣堅定:“不出來!” 林善舞歪著頭看他,“就這么在床底躲一夜?” 傅家寶坦蕩蕩道:“那又何妨?” 林善舞額角凸起個“#”字,她閉了閉眼,用最后一絲耐心說道:“夫君,要你扎馬步就這么難嗎?” 傅家寶苦著臉,“娘子,我求你了,我不想扎馬步,都入夜了,我想睡覺。”他說完,就見林善舞起身走了出去,頓時一愣。 她就這么放過他了?傅家寶有些不敢置信地躺在床底,又想到:娘子讓他扎馬步,也是為了使他身體強健,娘子是為了他好啊,可是……可是扎馬步好累啊,他只想睡覺。但是他賴著不動,娘子會不會很傷心,畢竟娘子那般傾慕他,為了他,娘子連山賊窩都敢闖,他這樣做,豈不是辜負了娘子? 傅家寶躺在床底,陷入了兩難境地,心想要是有個東西能讓娘子開心就好了,這樣娘子肯定就會放過他了。 就在傅家寶猶豫著要不要從床底出去時,遣退了幾個下人并將東院大門關上的林善舞又回來了。 林善舞又一次問他要不要出來扎馬步。 傅家寶猶猶豫豫:“我……我……” 林善舞最后一絲耐心終于告罄,她面無表情地蹲下來,毫不猶豫將手伸進去,在傅家寶驚恐的眼神中一把抓住他的腿,硬生生將他從床底下拖了出來。 傅家寶慘叫一聲,死死抱住床柱不撒手,“我不要,我不去,放過我吧!” 林善舞提起搟面杖,往他屁股上就是一棒子,打得傅家寶嗷嗷叫喚,冷冷道:“說!你愿不愿意?” 傅家寶還想負隅頑抗,但對上林善舞冰冷的目光,他打了個哆嗦,欲哭無淚道:“我……我愿意。” 林善舞這才露出笑臉,拉著傅家寶起來。 于是傅家寶就這樣被擺到了庭院里,一旦他有哪個姿勢不正確,就會被林善舞一棒子打過去,疼得他哎哎叫喚。 院子里的大樹下,林善舞一棒子打在傅家寶的肚子上,冷冷道:“我是讓你挺胸,沒讓你把肚子也挺起來。” 傅家寶垂頭喪氣地站著,“那我該怎么辦?” 林善舞:“收腹。” 傅家寶苦著臉,“怎么收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