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傅家寶知道這女子又在演戲了,可他能怎么辦?他不敢拆穿她啊!他小心翼翼道:“你的意思是……” 林善舞瞟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夫君覺得我是什么意思?” 傅家寶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林善舞,實在不敢動,只得道:“你之前說了,沒有你的允許,我不能碰你。”他可是打定主意要跟這女人和離的,要是碰了她,日后可怎么和離? 林善舞方才是假笑,現在是真的要被他給逗笑了,她垂下嘴角,做出冷淡的模樣看著他,“我的意思是,夫君須得日日與我同房,我睡床上,夫君睡地上。” “這是本少爺的屋子,本少爺憑什么睡地上?要睡也是……”傅家寶話說到一半就在林善舞的視線下蔫了,他有些委屈道:“要睡也是你睡床上。” 林善舞覺得他這垂頭耷腦的樣子,活像一只剛被打了頭的小動物,于是又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只是這笑容很淺,她自己都沒察覺到便散了。 熄了燈,這對心思各異的夫妻一上一下,各自想著事。 被多次打擊卻仍然具備抗爭精神的傅家寶決定明日再去找好兄弟商量對策,無論如何都要逼林善舞跟他和離。要不然他永遠也別想過上安生日子。 林善舞想的則是明日的安排,昨日她去給辛氏請安時,辛氏已經透露出要將中饋交給她主持的意思,不過林善舞對中饋不感興趣,再加上她自己還有許多事要做,便推辭了,只是辛氏顯然還沒有放棄。林善舞也不管她,能拖過一日是一日,反正她得先把她自己的事兒辦完,才有功夫學著打理中饋。 明日她要先去看看林家陪嫁的那間鋪子,再找間鋪子幫她鍛造武器。 武器她已經想好了,就打造一對趁手的棍子,日后傅家寶再犯渾,就用棍子伺候他。 這具身體沒怎么鍛煉過,每次跟傅家寶動手都覺得手酸。 作者有話要說: 期待傅家寶老老實實讀書考科舉,由內而外和林善舞夫妻恩愛的日子。 第13章 在林善舞和傅家寶這對夫妻難得安靜入睡時,辛氏卻都睡不著了。 傅老爺和辛氏居住的正院里有三間大屋,正中那間是傅家幾口人平日里用飯以及傅老爺教導兩個兒子的堂屋,左右兩間則分別是傅老爺和辛氏居住的屋子,兩人雖說是夫妻,多年來卻一直分房住,下人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這日夜里,辛氏梳洗完畢,問身邊的丫鬟道:“大少爺回東院了嗎?” 那丫鬟正給辛氏拆發髻,聞言將今日東院鬧出的動靜一一說了,才笑著道:“我聽東院那小廝說,大少爺在少奶奶跟前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大少爺往日里囂張得很,如今總算是有個能制住他的了,有大少奶奶在,我看大少爺以后還敢不敢在您跟前大呼小叫。” 這兩日辛氏想將中饋交給少奶奶打理,和少奶奶相處也融洽,這丫鬟便以為辛氏已經拉攏了林善舞,所以才說出這一番話。她自以為戳中了辛氏的癢處,能得辛氏幾分喜愛,卻沒想到她話音剛落,辛氏就沉下了臉,不悅道:“誰教你說的這些話?” 辛氏平日里在眾人跟前總是一副溫柔和氣的模樣,這會子發起怒來,卻是十分威嚴,嚇得那丫鬟當即就跪了下去。 辛氏念在這丫鬟年紀不大,又是這幾日才調到她身邊的,便沒有重罰她,只是罰了她一半的月錢,才說道:“少奶奶處事沉穩有度,有她在大少爺身邊幫著老爺管束大少爺,自然是好。至于大少爺平日在我跟前是什么樣子,哪兒輪得到你來評說?大少爺再怎么說,也是老爺原配所出的嫡子,今后再讓我聽到身邊有誰說這種話,不論是不是你教唆的,我都會立即叫牙行將你賣出去!” 傅家富裕,待下又寬和,這丫鬟哪里舍得離開?當即瑟瑟發抖地磕頭保證,“夫人放心,奴婢再也不敢了。今后誰敢說這些話,奴婢第一個上去把她掌嘴。” 辛氏看著這丫鬟,嘆了口氣,擺手讓她下去。 她躺到床上,輾轉反側,心里不停地在想今晚的這事兒。連個剛來的丫鬟都覺得她心里一定對傅家寶有成見,傅家寶心中會如何想她,可見一斑。可她又能解釋什么呢?她是傅家寶的繼母,還有個只小傅家寶兩歲,且瞧著樣樣都比傅家寶出色的兒子,任誰看了,都覺得她一定覬覦傅家家產,覺得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趕走這個瞧著不成器的嫡長子,好給她的兒子騰出位子來。 辛氏想了大半夜,最終只能像以往那樣沉沉嘆口氣,后娘難為啊!還是盡早將家里中饋交給林善舞打理吧!以免傅家寶又要多想…… 窗外樹枝盛了一夜露水,終于等到天明。 晨光熹微之時,林善舞陡然睜開了眼睛,不是因為窗外鳥雀好奇的鳴叫,而是因為她聽到了身邊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她下意識警戒起來,手上立刻抓起放在床邊的簪子,等她回身看見睡得滾到了桌子底下的傅家寶時,神志才清晰起來,意識到自己如今已不在那個腥風血雨的江湖中了。 對啊,她如今是普通百姓傅家的媳婦,她可以好好地過日子,不必再被迫打打殺殺東躲西藏了。她渾身慢慢放松了下來。 也是在這時,傅家寶醒了。 他是被鳥叫聲吵醒的,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吵個沒完。 他迷迷瞪瞪要坐起來,卻忘了自己是在地上睡的,也不知道自個兒睡相差到滾進了桌子底下,毫無防備坐起身的后果,卻是腦袋砰的一聲撞到了桌子,疼得他齜牙咧嘴嘶嘶叫喚。 他捂著腦袋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氣氛地踹了幾腳桌子,怒道:“那惡婆娘欺負我也就算了,連張桌子也敢欺辱我!待會兒就叫人將你燒了!” 罵完一回身,視線剛好和林善舞撞了個正著。見到手里抓著簪子,不知看了他多久的林善舞,傅家寶渾身僵硬。 糟了糟了,這婆娘不知看了自個兒多久?她肯定聽見自己罵她了! 傅家寶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叫他驚異的是,林善舞今個兒心情似乎不錯,竟然自顧自起身洗漱,并不管他。 傅家寶慶幸地拍了拍胸口。 林善舞道:“趕緊收拾收拾,咱們得去正院請安,用過早飯后,我還要出去一趟。” 惡女人要出去?這不就是說本少爺的機會來了?傅家寶心情雀躍,卻不敢叫林善舞看出來,只故作乖順地點頭答應。 等到林善舞乘著馬車出門,傅家寶立刻去找自己那兩兄弟。 “下藥這事兒黃了,以后也不可能了,你們快給我想別的法子。”坐在香茗軒的包廂里,傅家寶如此說道。 下藥這招可是史寇想出來的,他連忙問怎么黃的,“難不成是被她識破了?” 傅家寶能說自己犯蠢吃了瀉藥然后拉了一天?那必須不能啊!他應付道:“就不能是本少爺善心大發,覺得她一個女人挺可憐所以不想給她下藥?” 史寇和明景一起搖頭,明景說道:“傅兄真要覺得她可憐,也就不會想與她和離了。” 傅家寶歪在座椅上撓了撓背,說道:“不說那些了,你們趕緊幫我想想辦法啊,這關乎我的終身大事,你們可不能置身事外。” 史寇和明景一齊點頭,史寇目光轉來轉去,忽然說道:“有了!咱們找個人往她床上一放,屆時再帶著大伙兒去抓jian,到了那個時候她不想和離也得和離!” 話音剛落,傅家寶和明景一塊抓起桌上果子噼里啪啦就往他身上一通亂砸。 “唉唉別,別啊,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就隨口那么一說……”史寇求饒認錯了好一會兒,兩人才放過他。 明鏡說道:“史兄,咱們三人雖說是紈绔,但也是正經紈绔,你如何能學那種市井流氓,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史寇訕訕道:“咱三個在一處多久了,我是那種會用不入流手段的人嗎?” 明景搖搖扇子道:“這種事,莫說去做,連想都不能想一下。” 傅家寶點頭。 三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叫傅家寶包個戲子帶回家。 說起戲子,傅家寶第一個想起的就是他前頭跟哥兒們去聽戲時見到的那個花旦,嗓音嬌媚,身段柔軟,叫他去看花旦他當然樂意,可叫他包一個帶回去……傅家寶連連搖頭,“不成不成,我這童子身金貴得很,哪里能被一個戲子奪了去?” 明景那扇子敲桌,“傅兄,逢場作戲而已,沒真叫你下手。” 史寇也道:“明兄說的是。” 傅家寶懷疑,“真有用?” 史寇道:“傅兄有所不知,這女人啊,甭管表面上多賢良大方,骨子里都是善妒的,你包個戲子回去,你只寵愛戲子,卻碰都不碰她一下,她肯定得委屈,到時候日子過不下去了,你一說和離,她定然會同意了。” 傅家寶想起林善舞打人時的狠勁,卻又有些退縮了,“萬一她氣壞了……”打我怎么辦? 史寇和明景還不知道林善舞打人的事,說道:“氣壞了才好,氣壞了也就剛開始叫你日子難過些,傅兄啊,你要想想以后!” 傅家寶眼睛一亮,是啊,林善舞生氣又如何?大不了打他幾頓出出氣,他挨幾頓打算什么,要是能把林善舞氣得跟他和離,那才叫賺大發了! 天下好男兒多如牛毛,林善舞肯定不會在他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想到很快又能恢復自由身,傅家寶心里高興得恨不得立刻去賭場散散財。 他立刻找到那個一看就很會勾引人的花旦,這般那般地囑咐一通,便打算帶回家。 不過在回家之前,他沉思半晌,先去了趟鐵鋪。 再出來時,他衣裳下面微微鼓起,前胸后背手臂大腿都貼上了鐵片護體,如此就萬無一失了,傅家寶拍著身上的防護鐵片,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這個時候的傅家寶,并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武功招式,叫做隔山打牛。等他看到月川先生寫出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家寶啊家寶,你就等著被家暴吧! 第14章 在傅家寶開始搞事時,林善舞先去了林家陪嫁的那間鋪子。 林家三代富農,雖說一家人還住在鄉下,但其實已經攢了不少家產,陪嫁給林大姑娘的鋪子便是其中之一。 林善舞在前往鋪子的途中設想過要經營些什么,要如何經營,但等到她見到鋪子時,卻大失所望。 樂平縣有東西兩條經營買賣的街道,其中最熱鬧的地方是東街,大多東西都能買得到,而西街雖說離東街不遠,相比之下卻有些冷清,開在這里的店鋪也多賣的雜貨。 林家陪嫁的那間鋪子就位于西街,還是西街中很不起眼的邊角處,且鋪面也小的可憐,空出一小塊地方擺柜臺后,剩下的地方只能擺下一張八仙桌。 見到這樣一個鋪子,林善舞原先關于開飯館、酒館之類的設想統統破滅了。她在這小小的鋪面周圍走了一圈,最后不得不承認,這鋪子雖然小得不可思議,但確實符合書中設定。 畢竟設定當中林家只是富農,不是大地主,家中還有其他兄弟姐妹的,能從家產中勻出一間縣城里的鋪子給女兒陪嫁本就有些不可思議,若是這鋪子還大到能開酒樓飯館,那不就崩設定了? 想明白這點,林善舞心中那點可惜散去,開始琢磨這樣小的一間鋪面能經營些什么。一時想不出來她倒也不著急,而是按照昨日安排好的,去了鐵鋪,原本想要讓師傅為她打造全實心的鐵棍,后來還是放棄了,一來鐵器并不算便宜,她手里能動用的預算并不多,二來兩根實心鐵棍帶在身邊未免惹人懷疑,若是被縣城中巡邏的衙役收了去,更是得不償失。 她這輩子是不想再打打殺殺的,刀劍她不想用也不能用。那不打造鐵棍,用什么武器好呢? 許是因為她沉思的時間太長了,那鐵鋪的老板便問道:“夫人可是要打造防身的物件?” 林善舞戴著冪籬,老板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卻能隱約看見她挽著婦人的發髻,見她點頭,他便笑道:“尋常武器也不適合女子使用,夫人不如買些護身甲穿在衣裳里,尋常刀刃不易穿透,價格也不貴。方才傅家大少爺還來買過呢,絕對童叟無欺。” 傅家寶買過?林善舞目光一閃,看了看老板介紹的護身甲。說是護身甲,其實只是一些由包著幾層布的鐵片穿成的東西,兩邊還有帶子可以綁在身上,要說刀槍不入絕對是騙人的,但若是赤手空拳打上去,說不準就要吃虧,尤其是她這具未經鍛煉的身體。 林善舞謝過老板,最終還是沒有買,而是去找其他店鋪定做了兩根搟面杖,要求用最硬的木頭制作。 做完這一切,她又在樂平縣中逛了一圈,等到下午才回去。 一踏進傅家,便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一直跟著她的阿紅小聲道:“少奶奶,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您一轉頭,他們立刻就同情地看著您。” 同情?林善舞有些疑惑,難道傅家寶又搞事了?她走進東院之前,瞧見一個東院的小廝,便問道:“大少爺回來沒有?” 那小廝猶豫了一下,才道:“回來了,不過……大少爺帶了個人回來。” 林善舞看著他,“什么人?” 小廝有些為難道:“就是縣里戲院的花旦。聽少爺說包了那花旦一個月。”小廝沒說的是,如今整個傅家的下人都在猜那戲子是不是要被少爺納做姨娘了。老爺夫人不在,二少爺又去書院了,實在沒人能攔住大少爺。 林善舞聽完,面上沒什么變化,只點頭說知道了,便帶著阿紅走進了東院。 她離東院還有一小段距離時,那里頭什么動靜都沒有,當她走近東院,立刻就有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響起,音調婉轉,即便沒有配樂也十分動聽。 林善舞在東院門口聽了一會兒,才走了進去。 院子里擺了兩張椅子,傅家寶坐著,那花旦站著,還有一個小廝站在不遠處望風。一發現林善舞來了,傅家寶立刻跟那戲子使了個眼色,那戲子身子一軟,便柔柔倒在了他懷里。 兩人便在庭院里你儂我儂地說起話來,腔調夸張做作,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唱戲。 也確實是在唱戲。 傅家寶偷瞄林善舞一眼,見她沒有反應,立刻握住那戲子的手深情道:“你剛剛,摔得我心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