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我會離開侯府的,不再出現(xiàn)在侯爺面前。” 周廷焱掐著她肩膀的力氣倏然變大,他咬牙切齒問道:“你說什么?” 顧瀾弱弱地重復(fù):“我會離開侯府,離開侯爺……” 下一刻,男人冰涼的唇已經(jīng)堵上她的嘴,兩人鼻尖相抵,周廷焱大掌箍住她的后頸,發(fā)狠地說:“誰準你動這樣的念頭,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姓宋的,才想離開我。” 太近了,顧瀾呼吸急促,兩頰上泛起緋紅,“不,不是。” “那是什么?”男人凌厲的雙眸逼近,顧瀾從那雙眸子里看見自己的樣子,她愈發(fā)慌亂,根本沒法好好回答。 “嗯?告訴我你心里的人究竟是誰?” 顧瀾心跳劇烈,她此時竟然還能分心去想,周廷焱所謂的對女子不假辭色是不是裝出來的,他明明……明明一舉一動都撩的人心慌不已。 “我,我……”她就這樣支支吾吾了許久,直到男人不耐煩了捏起她的下巴,沉沉的視線鎖住她。 顧瀾覺得自己要喘不上氣了,或許是她心內(nèi)想逃跑的想法太過濃烈了,書房的門忽然被敲響,周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侯爺,暗衛(wèi)急報。” 周廷焱氣息驟然一寒,目光冷冷瞥向門口,“什么事?” 周順頓覺脖子一涼,可事關(guān)重大,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來回報:“是關(guān)于寧州府那件案子的后續(xù)。” 男人的手掌離開她的后頸,顧瀾終于又能呼吸了,退后一步離開他灼人的呼吸,緩緩松了口氣。 周廷焱不自覺笑了一聲,鼻子里發(fā)出輕哼:“回去好好想想,該怎么回答我。” 顧瀾與他對視,幾乎要被那雙幽深的眸子吞沒,她不敢再看周廷焱,打開門落荒而逃。 周順差點被她撞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進來,迎上周廷焱的眼神時背后一涼。 “拿來。” 周順連忙將手中的信交給他,周廷焱拿過來大致看了看,便丟還給他。 周順撿著重要的說:“寧州府同知蘇墨的女兒有消息了,聽說她辦好父親的后事,來了帝都。暗衛(wèi)找了幾日沒有線索,可能是被顧太傅的人帶走了。” 周廷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人果真在帝都,那么他的人若是找不到,十有八九便是落到顧遙之手里了,顧遙之想干什么,周廷焱猜也猜到了,無非是不遺余力的往自己身上潑臟水罷了。 “你派人盯著顧府的動靜,還有,加派人手保護好夫人。” 顧瀾今日的舉動必然會讓顧遙之產(chǎn)生懷疑,雖說虎毒不食子,但周廷焱今日聽了顧瀾講的故事,倒覺得這話放在顧遙之身上不一定對。 他相信顧瀾所說的都是真的,那么洛王府就不得不仔細查查了,這些年洛王算是安分守己,不怎么參與朝堂之事,也讓人不知不覺就忽略了他。 “周順,讓你的人混進洛王府,本侯要查楚文軒的底。” 周順雖然詫異,但他向來不問緣由的聽周廷焱的命令,立時應(yīng)道:“是,屬下馬上安排。” * 顧遙之回府之后,從前門門房那里知道顧瀾今日回來了,他不由心生警惕。 進門后,他把管家叫到書房仔細詢問。 “二姑娘今日回來都做了什么?” 管家如實回答:“回稟老爺,二姑娘先去老夫人那請安,在那陪老夫人說話,午后不久,二姑娘和大姑娘起了爭執(zhí),兩人在賬房門口吵起來了。” 顧遙之很快覺察不對,問:“她們?nèi)ベ~房做什么?” 管家捏了把汗:“老奴只聽見兩人爭執(zhí),二姑娘似乎覺得大姑娘私吞了夫人的嫁妝,大姑娘要自證清白,就帶著二姑娘到賬房查賬。” “胡鬧。”顧遙之厲聲問道:“你把賬本給她們看了?” 管家低頭,委屈道:“老奴百般勸阻,可是大姑娘那邊,老奴實在不敢攔啊。” “然后呢?她們看了哪一年的?” 管家一向細心,把顧瀾和顧鸞著重看的那一本記下了,揣在懷里帶過來,就怕顧太傅詢問的時候答不出來。 “就是這一本,十六年前的記錄。”管家把賬本放在桌案上,在一邊忐忑的等著。 顧遙之臉色一變,翻開賬本看到當初自己刻意涂黑那一條,心中疑問重重。 顧瀾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宋家人竟然跟她還有聯(lián)絡(luò),他疑心顧瀾猜出了上面洛王的名字,又覺得是不是周廷焱查到了什么,故意讓顧瀾回來試探他的反應(yīng)。 他不知具體情形便無從應(yīng)對,顧太傅正暗自著惱,書房的門就被推開了,顧鸞若無其事的進來,手里端著一碗?yún)?/br> “父親,你回來啦。” 顧鸞走到桌前,剛把參湯放在桌上,下一刻,顧太傅起身一巴掌扇過來,她躲避不及,臉上挨了一巴掌,參湯也緊跟著灑了她一身。 顧鸞難以置信地捂住臉,瞪大眼睛質(zhì)問:“父親,你竟然打我?” 從小到大,顧遙之從未打過她,這還是第一次,他什么都不說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憑什么?我做錯了什么?” 顧遙之見她還不服氣,冷聲道:“做錯什么?你壞了我的大計,蠢東西,滾去祠堂跪著,誰也不許給她送飯。” 顧鸞哭哭啼啼的被下人帶走了,管家還想勸勸,便道:“老爺,洛王那邊……” 顧遙之冷笑不止:“洛王,若是知道她破壞了計劃,洛王豈會饒了她,我顧遙之一世英明,竟然會生出這種蠢物,倒是顧瀾,真讓我刮目相看,可惜啊……” 可惜她知道的太多,又一心向著周廷焱,這個女兒注定是不能留了。 顧遙之讓管家退下,提筆寫了一封信,使人送出去,他寫完信就坐在書房里等著,直到深夜,下人領(lǐng)著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進來。 “見過顧太傅。” 那人行禮過后把頭上的兜帽摘下來,露出一張英氣秀麗的臉,顧太傅朝她和藹地笑了笑:“念薇初來帝都,可還習慣嗎?” “習慣,謝謝顧叔叔,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為我爹洗雪沉冤?” 顧太傅嘆了口氣:“今日找你正是要說這件事,周廷焱在朝中勢力龐大,我們不能明著對付他,必須摸清他的底細,必要的時候也要采取些手段,只要扳倒周廷焱,皇上沒有了依仗,那么屆時我再上奏重審你父親的案子,就不會受到阻礙了。” “顧叔叔要我做什么,您盡管說,只要能報仇。” 念薇眼里寒光閃爍,臉上浮現(xiàn)恨意,顧太傅知道這步棋走對了,蘇念薇是寧州府同知蘇墨的女兒,她頭腦簡單,性情沖動,極易被蠱惑,但此女一身武功,若是安排她潛進鎮(zhèn)北侯府,或?qū)⒋笥锌蔀椤?/br> “此事不難,只要你進入侯府,替我盯著周廷焱,必要時聽我的命令刺殺他和顧瀾。” 念薇驚訝看向他:“可是顧瀾不是您的女兒嗎?” 顧太傅搖頭嘆息:“我也不想,但顧瀾已經(jīng)被周廷焱所惑,處處幫著他,是非不分,所以為了朝廷,為了你父親沉冤昭雪,也為了除掉周廷焱這個大jian臣,我不得不大義滅親。” 念薇聽了十分感動,朝顧太傅一拜,道:“顧叔叔放心,念薇一定謹慎行事,帶周廷焱的人頭回來給您,至于顧二姑娘,我也盡力勸勸她,不要再為虎作倀,若她實在不聽,我也只能對她出手了。” 顧太傅滿意地把蘇念薇送走,他想了想繞到祠堂,在外面偷偷看一眼,見顧鸞老老實實跪著,總算消了氣,出來后吩咐管家送些熱湯熱飯,明早再把她放出來。 * 第二日,周廷焱忙完手邊的事,直接去了顧瀾的院子,侯爺在心里給自己找了理由,他昨日的問話顧瀾還沒回答,他此番前來就是想找她要一個答案。 未料剛走到門口,就院子里的下人在忙活著收拾東西,周廷焱攔下一個下人,問道:“你們這是做什么?” 下人知道的不多,就是聽彩珠吩咐了一句,她把那句話原樣學給周廷焱:“夫人說,要收拾東西,裝到箱子里,回頭好帶走。” 聽見一個“走”字,周廷焱血液直沖腦門,他昨日讓顧瀾回來好好想想,誰知她想來想去就想出這么一個結(jié)果。 侯爺火氣直冒,沖到小廳里,看見顧瀾正在指使著丫鬟疊衣服,臉色難看極了。 “顧瀾,” 顧瀾吃驚地望向門口,那一聲喊得她一哆嗦,心口都發(fā)涼。 “侯爺……”她還沒來得及擠出一個笑臉,周廷焱已經(jīng)怒氣沖沖走過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你想去哪?” 顧瀾驚訝的答不出話,她沒想去哪啊,就是前些日子帝都里辦了一家善堂,顧瀾準備把不穿的舊衣服捐出去,做點好事,周廷焱為什么突然發(fā)怒了,昨日不是還好好的。 她想到昨晚,臉不禁微微一紅,顧瀾昨晚羞澀不已跑回來,把那封和離書打開一看,才知道周廷焱根本沒有與她和離的意思,因為那和離書的落款處連個私印都沒蓋,他原是嚇唬她的,怪不得態(tài)度那么奇怪。 不容顧瀾多想,周廷焱已經(jīng)雙目赤紅逼問她:“我已經(jīng)讓步至此,你還想離開我,顧瀾,你究竟有沒有心?” “你騙我也就罷了,我可以不在意,我周廷焱這輩子的驕傲和自尊被你踩在腳下,你卻還不知足。” 他痛苦地用額頭抵著她的:“我最恨的是,你既騙了我,為何不愿意騙我一輩子,難道我這般不值得你信任嗎?” 顧瀾張了張嘴,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周廷焱到底怎么了?她面露茫然,但看他痛苦的樣子,她只能用手拍拍他的背。 “告訴我你不會離開。”男人把臉埋進她的肩窩,“顧瀾,除了我身邊,你哪都別想去。” 顧瀾懵然地任他抱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彩珠氣喘吁吁的跑進來。 “姑娘,衣服都裝箱了,什么時候給清波堂送去啊?” 周廷焱從顧瀾肩上抬起頭,問道:“什么清波堂?” 彩珠連忙回答:“回侯爺?shù)脑挘浅抢镄麻_的收留婦孺的善堂,夫人要奴婢把舊衣服歸置起來,裝箱后送過去,給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穿。” 周廷焱恍然,原來她不是想走,侯爺面色僵硬地嗯了一聲,幾乎不敢看顧瀾的眼睛,轉(zhuǎn)身的同時,扔下一句話:“剛才聽見的,全忘了,懂嗎?” 顧瀾在男人走后,憋了半響才笑出聲來,彩珠愣愣地看她笑。 “姑娘,你怎么了,你和侯爺怎么都怪怪的?” 顧瀾強忍著笑擺手,讓她出去再把兩套冬天穿的棉襖收拾出來,送到清波堂。 第34章 周廷焱回去后,自覺在顧瀾面前丟了面子,好幾日不曾來見她,周順曾經(jīng)暗暗提過,問他要不要搬回去,侯爺拉不下臉,一直沒點頭,于是兩人在外人看來關(guān)系還是僵著的。 周老夫人憂愁不已,本來覺得這倆人如膠似漆的,不久等顧瀾身體好了,她就能抱上孫子,這下因為兩人冷戰(zhàn)她的希望全都落了空,她派人去堵周廷焱,下人被侯爺一句話打發(fā)回來。 “沒什么事?” 周老夫人怒容滿面道:“這叫沒什么事,人都搬回書房了,焱哥兒到底怎么想的,我瞧著瀾丫頭多好的姑娘啊,他不是挺滿意的嗎,怎么忽然就別扭上了呢?” 她年歲大了,葛嬤嬤怕她激動,連忙勸道:“老夫人,侯爺既然這么說了,那肯定是沒事的,您瞧瞧夫人那邊與從前有什么分別,下人照樣伺候的仔細小心,侯爺?shù)脕淼暮脰|西隔三差五的往那頭送,指不定就是夫妻拌了幾句嘴,不是什么大事,您摻和進去,萬一他們再不好了呢。” 周老夫人總算還聽得進去葛嬤嬤的話,于是歇了把兩人叫到跟前調(diào)和的心思。 二夫人從上一次婉瑩那事上學乖了,這次雖然也跟丫鬟碎嘴兩句,但始終沒敢到顧瀾面前去奚落她,也再不敢把堂妹表妹的接過來,二爺最近不老實,她得看著自己的夫君,萬不能再做那引狼入室的傻事了。 周廷焱這幾日頗有些心緒不定,他因為覺得丟臉不去見顧瀾,但每日聽著暗衛(wèi)稟報,那丫頭過的好著呢,吃得好睡得香,反倒是他已經(jīng)好幾日不得安眠。 “顧瀾,你這沒心肝的。”侯爺咬牙切齒地念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