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楚嵐美艷動人,孔延華風流倜儻,兩人因朋友介紹相識,很快便墜入愛河,轟轟烈烈甜甜蜜蜜,一起吃飯、逛街、出海,隨便做點什么都要見報的。 這事兒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可惜后來這段傳奇愛情以悲劇收場,對孔家來說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此甚少被人提起。 孔延華和楚嵐感情甚篤,但他的婚事孔家早就有了安排,再加上那個年代上流社會并不十分看得上娛樂圈的女星,因此極力反對。 孔延華后來終是沒抗住家里的壓力,娶了門當戶對的吳家千金。豪門公子養外室并不是什么新鮮事,以孔延華對楚嵐的迷戀,哪怕是“做小”也絕不會虧待她。 但楚嵐性子烈,不肯委曲求全,和孔延華一刀兩斷后宣布息影,嫁給了東南亞m國一個華裔富商郤振海。 兩段婚姻都備受八卦媒體的關注,聽說那位富商對楚嵐也是癡心一片,婚后跑車、珠寶、游艇大把大把地送,也算是恩愛有名。但沒過幾年楚嵐就病逝了。 孔延華夫婦倒是一直不太恩愛,這個姜沅從小就知道,后來也從其他人口中聽過一點八卦。 沒想到鬧了半天,凌霍竟然是孔臨川的哥哥。 姜沅回來的路上,不是沒往這方面想過,但凌霍比她和孔臨川要大七歲,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是孔家的私生子。 她著實沒想到這一層。 如果是楚嵐的孩子……那一切都說得通。 只是,這個復雜的糾葛,吳清雅和楚嵐,究竟哪個是“第三者”,誰又能說得清呢。 姜沅陷入沉默。 怪不得《南歌傳》那么好的資源會落到她頭上…… 怪不得第一次見面凌霍就一點不矜持地草粉,還拍下視頻…… 怪不得那天孔臨川在停車場找她,他故意…… 姜沅深吸一口氣。 孔臨川看著她,心思百轉千回。 他沒有一天不在后悔當年的選擇,但今天,后悔達到了頂峰。 姜沅的那句“我對你不是愛情”,簡直是在拿刀扎他的心。 因為太過珍視,所以小心翼翼不敢告白,唯恐影響他們十幾年的感情。 因為太過珍視,所以和杜苒發生關系之后再也不敢妄想,怕給她的愛情有瑕疵,一個污點他都不能容忍。 但現在她說,對他不是愛情。 早知如此,和杜苒有了關系又怎樣,反正她對他沒有愛情,又何談什么臟不臟的。 只恨他當時太傻,在那個境況下選擇了最錯的做法。 他真是個白癡。 “你以為凌霍是真的喜歡你嗎?他接近你是有目的,”孔臨川說,“他想報復我,想報復孔家。” 姜沅發自內心地疑惑:“想報復你,不是應該去勾引杜苒嗎,接近我有什么必要。” 孔臨川語塞。 因為我在意的一直都是你啊,你這個笨蛋。 今時今日,這句話他依然無法說出口。 “除了凌霍,郤振海還有兩個親兒子,但是最后繼承遺產的卻是他這個非親生的,另外兩個一個死于非命一個重傷殘疾,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孔臨川沒把話說得太明白,畢竟許多東西都是推測。 “他的手段比你能想象到的更不干凈,甜甜,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干掉了自己的兩個哥哥嗎? 果然是猛男啊。 不僅做ai猛,做事也這么猛。 凌霍身上藏著的東西太多了,好像一切已經昭然若揭,但又怎么都摸不到真實。 姜沅覺得自己有點亂。 “你先走吧,我需要自己待會兒。” 腦子太亂了,一下子涌進來的信息太多,有許多東西需要冷靜下來想一想。 可是姜沅仰躺在沙發上,很長一段時間大腦都是空白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已經是半夜,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年關了,沒下雪,反倒下起雨來。 晚飯沒吃,這時候突然餓極了,姜沅叫了好幾份外賣,陸陸續續送到,她盤腿坐在玻璃墻前,看著深夜雨幕中的城市,連自己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大堆吃的,實際只吃了幾口便放下。 她去泡澡,放自己最喜歡的精油,聽舒緩的音樂。 腦子里反反復復,全是凌霍。 各種各樣的凌霍。 他拍視頻是想寄給孔臨川欣賞嗎? 那為什么最后又沒有寄呢。 他喜歡和她做ai,是不是只是享受報復孔臨川的快意,你看我cao的是你青梅竹馬的前未婚妻? 那為什么自己硬撐著不睡也要守著她呢。 他把她藏在雎水山莊,屏蔽了信號不讓她和外界聯系,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 那這自欺欺人的七天又是什么意思。 …… 姜沅在浴缸里差點睡著,被涼掉的水凍醒的,她打了個噴嚏,趕緊爬出來裹上浴巾跑出去。 整晚都睡得不踏實,醒了睡,睡了醒,她從沒如此輾轉反側過。 就這樣挺到天亮,雨勢沒有減緩的意思。 姜沅以前很喜歡下雨,她小時候最喜歡穿著雨衣去踩水,但今天覺得悶死了。 于是去翻出一件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黃色雨衣,戴上口罩穿著雨靴下樓散步。 天剛亮,雨天的早晨都是陰暗的,小區里地勢很好,積水很少,偶有車輛經過,都是減速慢行。 外面的空氣新鮮多了,但下雨還是挺冷的,剛走幾步臉就被冰的疼,提神醒腦。 姜沅把手插在口袋里,漫無目的地瞎逛。 雨越下越大,她被凍得手快沒有知覺,繞了一圈,回到樓前正門,看到前方一輛轎車停在路旁,黑色大衣的男人撐著一把黑傘站在車前。 深沉的人站在深沉的雨天里。 傘擋住了他的臉,只一點下巴的輪廓,姜沅就認得出來。 她站在側后方五米遠,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凌霍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手里的煙燒了一半,已經被雨水打濕熄滅。 姜沅特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并沒有任何的電話和信息,信號滿格,這里應該沒有神秘大佬為愛屏蔽信號。 他在那兒站了很久,姜沅也在他身后看了很久。 過了許久,凌霍終于有了動作,將早已濕透的煙放進一步之遙的垃圾桶。 他轉過身,姜沅不小心和他對上了眼神。 一秒鐘的停頓,也許有兩秒,她移開眼。 她不知道凌霍明明知道密碼可以上樓,為什么沒有上去;可以給她打電話,為什么沒有打。 如果不是她突發奇想下來雨中漫步,大概都不會知道他在樓下等了這么久。 姜沅從車旁經過,沒有回頭。 但很快,身后急促的腳步聲逼近,下一秒手臂被人攥住,猛地向后一扯。 她的左手被拽了出來,凌霍抓著她,力道幾乎嵌進她皮rou里。 他的傘歪了一下,轉眼間頭發和臉頰便被打濕了些許。 姜沅帽檐下只露出一雙眼睛,不說話,看著他。 姜沅是一個越生氣沖你笑得越甜的人,凌霍很少在她眼中看到這樣的眼神。 冷淡。 距離感。 上一次,還是她因為他只做ai不陪睡而發脾氣的時候。 兩個人隔著重重雨幕對望,四周只有雨聲,不停沖刷著傘面。 凌霍的睫毛上掛了幾滴水珠,讓他英氣的面龐染上濕氣,因為他固執地不肯眨眼而一直懸著。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姜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多了產生錯覺,總覺得他看著自己時不是沒有感情的。 但現在卻會想起視頻里,他站在床邊看著自己,那個冷漠的眼神。 仿佛她只是一個隨手玩玩的東西。 沉默半天,姜沅先開口,聲音因為口罩的阻隔有些沉悶:“我都知道了。” 凌霍的眼神動了動,仍然固執地盯著她:“你昨天沒有來。” “去干嘛?”姜沅問。 凌霍眸中有什么慢慢沉下去。 “我以前以為,你連喜歡我都不說出口,是因為太不擅長表達。現在知道了,你不說是因為不喜歡,對不對?”姜沅垂下眼睛,睫毛眨了眨,“不好意思哈,我從小自我感覺就很良好,自作多情,讓凌老師見笑了。” “姜沅……”他手指緊了緊。 姜沅等了一下,他什么都沒說。她兀自點點頭:“你不用有什么壓力或者愧疚——如果你有的話,沒必要。” 她說:“不管你是抱著什么目的,從一開始就是我主動的,你不過是順水推舟,大便宜不上白不上。我這個人很講理,我不怪你。” 可是這樣說著自己講道理的人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到底還是在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