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應該快些給夫人送去，這天氣良寒，夫人趁熱喝是最好的！”碧珠用一塊干凈的不墊在藥缸把手處，兩手端著將里面的藥倒進旁邊的空碗中！

    一邊還同紅芍嘮嗑著，“聽許大夫說這藥是最滋補的，不僅可以調理身體，還可以美容養顏呢！”

    ……

    兩人有意無意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說是聊天，其實也不過只是碧珠一人的獨臺戲，紅芍只顧著在邊上聽聽，時不時再點個頭，再不成，就應個聲！

    畢竟她實在也不怎么在乎這藥的用途，只是在聽到美容養顏時神色顫抖了下，她記得大夫人曾經為夫人熬過一盅美容養顏湯，只不過那用來熬湯的水不是普通尋常的水罷了，而是大夫人特意為夫人準備的柿子水！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碧珠看見紅芍呆愣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

    紅芍的思路這才被碧珠的聲音強行拉回，同時懊惱自己居然就這樣隨便走神了，為了掩蓋自己的不對勁，紅芍黯了黯神色，有些慨嘆道，“你說若是有一天我們也能像這樣想吃什么說一句便有，做什么事都有下人在旁邊伺候著多好！”

    碧珠聽了低下頭一個勁兒地翻著白眼，不是她打擊她，不過她這個愿望實在有點天方夜譚了。如果真要實現的話，估計只能指望著下輩子了！

    不過，下輩子能過這樣的生活的人，估摸著也是前世做了許多好事，積了不少德的人！紅芍這樣壞事做盡，坑蒙拐騙，不忠不義的丫鬟怕是再等十輩子都是不可能的！

    碧珠心里這么想著，可嘴上還是不停地給她打氣，“這么憂傷做什么，說不定你的愿望很快就可以實現了，嫁個好人家，保不齊后半輩子就飛黃騰達了！”

    這話顯然取悅了紅芍，只見她低垂著頭，一副不好意思的嬌羞樣，“哎呀，碧珠jiejie，我從前怎么沒發現你這般會說話！不過啊，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兩個私底下議論著便可以了，你可千萬莫要學給夫人聽！”

    紅芍囑咐道，她也就只沾點口福，至于自己什么樣子她還是心里清楚的，畢竟已經不是女兒身了，還能乞求嫁個什么好夫家！

    “好了，我們快把藥送去吧！”碧珠不再同她多言，催促著趕緊做完正事！

    “好，我端著，碧珠jiejie走在前面便可！”紅芍因著方才碧珠的話心里樂開了花兒，于是這會兒子什么事都搶著自己做，讓碧珠站到旁邊休息去了！

    ……

    “噔噔噔”幾聲規律的敲門聲后碧珠在門外朝里頭喊了句，“夫人，將軍，藥熬好送來了！”

    屋內的沈清幽此時正小口品茗著新茶，是方才齊燁親自為她泡的！聽到門外碧珠的聲音，同一旁做著的齊燁對視一眼，“進來吧！”接著繼續喝著杯里的茶！

    碧珠先紅芍一步進來，與端坐著的沈清幽交換眼神后接過紅芍手上的托盤，盛放在案幾上，將上面的藥碗拿出放在沈清幽茶杯不遠處！

    “夫人，藥熬好了，趁熱喝吧！”

    “嗯！”沈清幽輕嗯一聲，放下手中的還端著的茶杯，接過藥碗！

    紅芍不知為何，看到藥碗邊緣離沈清幽的唇瓣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厲害，已經快要超出她能承受住的頻率了！

    眼看著夫人艷紅的唇瓣微張，藥碗沿還差那么一點點的距離就要貼近她張開的唇瓣，就連棕黑色的藥都已經快要漫過藥碗進去她的口腔時，

    身旁一直做著未有出聲的齊燁突然開口，很溫柔的聲調，怕嚇著沈清幽一般，甚至那聲音都可以用輕如羽毛來形容了，“你才喝了茶水，現在還不能喝這藥，先放著吧！”

    齊燁提醒著，沈清幽這才反應過來，重新將碗放下，調整自己的坐姿，側了側身，稍微面向齊燁，“我就只喝了一點，應該沒有太大關系吧！”

    “不行，喝了茶再喝藥，是完全沒有效果的！”齊燁不容置否地回答，眼神中都是不可反駁的堅定與認真，確實。只要碰上沈清幽的事他就沒有不認真的，甚至比對他自己還要認真！

    沈清幽小嘴嘟嘟，看了看齊燁，又看了看桌上還在冒著熱氣的藥，烏黑烏黑的，一看就不好喝！

    “可是，要是過一會兒喝，我怕這藥就會涼了！”沈清幽與他權衡著利弊！

    “那也不能現在就喝，涼了重新熱一下，或者干脆讓他們重新煎過！”齊燁開始給她出主意，反正就是堅決反對她現在就喝了那藥！

    “但是許大夫說了，這藥熱過了就不如之前的好了！”

    “那就重新煎過！”

    ……

    沈清幽很是無奈，看著桌上那碗補藥，里面的藥材可是很珍貴的，雖然齊燁這將軍府中的吃穿用度都不用愁，可是這藥確實是好的！

    于是，幽幽開口道，“那這藥就這樣浪費了？不好吧！我聽許大夫說這藥很補身體的，而且不僅可以補身體，還可以美容養顏，光是其中的藥材就已經跟難得了，你怎么能隨便說倒掉就倒掉呢！”

    沈清幽微微不滿齊燁這樣浪費的行為，于是開始心疼起錢來了！

    齊燁聽了也是好笑，她一個國公府千金居然也會心疼錢？這倒是不像她啊！唉，不過也難為她為了這樣一出戲活生生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持家有方的將軍夫人！

    “既然你都說了這藥不僅可以補身體，還可以美容養顏，那女生喝了最好不過了，這樣吧，這藥就你們其中一個喝了吧！也當時夫人體桖你們當差辛苦給你們補補身體！”齊燁看向面前站著的碧珠和紅芍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到碧珠眼珠子瞪大，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還轉過頭同沈清幽對了對眼，示意她說句話，她可不要喝那什么補藥，還不知道紅芍在里面放了什么東西，想想都可怕好嗎！

    “這樣吧，紅芍喝吧！我方才好像看見你們在煎藥的時候碧珠一個人溜走了，這樣偷懶，還是將這補藥留給紅芍吧！”齊燁又開口，難得的話多了起來，不過這句話可算是解決了碧珠的慌亂，霎時間，懸在心口的大石頭落地！

    “我也覺著還是賞給紅芍meimei比較好，她做事這樣用心，是需要補一補了，況且我方才見紅芍meimei因為體虛還一個勁兒地用燒火爐烤火取暖呢！”碧珠也開始附和道，一時間屋內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了紅芍！

    而紅芍也早已經慌亂地不知所措了，語無倫次道，“不是……將軍……夫人……我……”

    紅芍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了，斷斷續續地也不知道要表達什么！

    肢體動作也已經開始不受大腦的控制，腳步輕踱著，手指抓在身側不住用力，衣衫上也出現了顯而易見的褶皺，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在臉頰兩邊匯成一條小溪流，淌淌而下！

    第44章 東窗事發

    那補藥就算再好，她現在也斷不能喝下去。她猶記著月素將那藥包交到她手上時那種無奈中又帶著些痛苦的神色，讓她無比堅信那藥包中的藥必定一招制敵！

    “怎么，不愿喝嗎？”齊燁陰冷的聲音響起。

    紅芍身子打個顫，顫抖著聲音，一邊還喘著粗氣，頭低著眼神飄忽在地上小幅度轉了好幾圈！

    猶豫片刻憋著氣像是下定決心般想要伸手接過那藥碗。她現在早已無路可走了，若是不喝，那她估計見不到明日早晨的太陽了！

    這才感覺到春天的到來，萬物復蘇，人間美好，叫她舍不得這樣的良辰美景！

    可若是她喝下，那接下來迎接她的便是無盡的恐懼，害怕，生不如死的日子叫她如何受得了！

    這樣在心里權衡一下，紅芍覺著還是從實招來吧，雖然她是大夫人的幫兇，可她并非自愿，而是被逼的！

    縱使大夫人手上握著能夠讓她掉頭的把柄，但她不得不考慮在此時全部說出來，到時流兩把淚，裝裝可憐，求得夫人的原諒，從此離開將軍府，與她的心上人遠走高飛，遠離這樣的是非之地！

    已經碰上碗壁的手瞬間彈回，那速度之快竟是不知該用何等詞語才能貼切地形容出來！

    “噗通”紅芍退后忽的雙腿彎曲，直直跪下去。光是聽著那聲響沈清幽都覺著疼，紅芍自然也不例外，此刻膝蓋骨頭與堅硬的地板緊貼著，痛意直接從骨頭相交處沿著腿部直攛上大腦！

    甚至那感覺傳遞至大腦后沒有絲毫減弱，反倒愈發厲害起來，她現在覺著自己整個大腦都要燃燒起來，使勁咽了口口水，紅芍因為方才那一跪被生生逼出眼淚，此時縈繞在眼眶中甚是可憐！

    “將軍，夫人，這藥不能喝啊！這藥不能喝啊！”紅芍邊說著便對著沈清幽和齊燁磕頭，眼淚水一個勁兒地往下掉！哭腔明顯！

    沈清幽原本堅定狠厲的眼神看著她這樣不禁有一絲松動，主動伸出手抓住齊燁的，希望他手心的溫度手掌的力道能夠給予自己力量！

    她不能心軟，在這種時候，若是她因為可憐或是一些此刻不該有的情感而原諒她，縱容她，那便是在自己的善良上開刀！此后，不知有多少像蘇沐那樣的人會仗著自己溫馴的性格而加害于她！

    既然這次的事情被擺上了臺面，那她不如就明著同蘇沐較量，讓她們知道她不是她們能隨意傷害的！

    想著還著實諷刺，她才進將軍府時只覺著想要同蘇沐好好相處！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心靜氣地相處何嘗不好！為何總是要鬧出這樣的事，到頭來兩敗俱傷又有何意義！

    齊燁驚訝回頭，與沈清幽對視的一瞬間從她的眼神中探聽到了她的決心，可是深一點卻又發現了她極力想要掩蓋住的傷心與無力！

    齊燁心疼地望著她，反握住她的手，纖細無骨的手指讓他不敢用太大力氣，生怕握痛了她！

    齊燁手心的溫度溫暖了沈清幽的手，給了她力量讓她能夠在這樣一場廝殺中鼓足勇氣，同他們戰斗！

    “為何喝不得？”齊燁明知故問，發出的聲音愈發陰沉，像暗夜的魔鬼召喚這一般，叫人聽后毛骨悚然！

    “……那藥……”紅芍搖擺不定，心里本是下定了決心要說出口，可是真要讓她冒著生命危險這樣搏一把她又退縮了！

    ‘有毒’這兩個字卡在喉嚨口，憋得她難受，最后紅芍閉了閉眼，終是吐出那兩個字，“有毒！”

    本以為屋內的所有人都會大驚失色，可她話說完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她只是感覺到了屋內厚重的沉寂，就像時間暫停了般，沒人說話，沒人有動作！

    這太不正常了，紅芍懊惱著，方才的恐懼害怕此時都因為這種情況而躲藏了起來！細細想著，這樣子太不真實了！甚至此時她都在懷疑她是否真的說了實話！

    可是她知道自己說了那句能讓她死千萬遍的話，但是瞧著他們的反應好像他們……提前知道了……

    ！！！

    想到這紅芍才如夢初醒般，震驚地抬起頭，語氣中帶著不可思議，“莫不是，你們一早便知道了！”

    試探性地問道，沈清幽笑笑沒有做聲，重新拿起桌上她方才擱下的茶杯，試了試溫度，剛剛好，沒有方才才沏好時的燙嘴，現下喝在嘴里才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當然，齊燁這樣本就不愿開口說話的現在更懶得跟紅芍費口舌！有同她解釋的時間，他不如好好陪著幽兒！

    “哼！”倒是碧珠耐不性子重重哼出聲，那表情足以用唾棄來形容了！

    看著地上還跪著的紅芍，嗤之以鼻，“若不是要你招實話，我怎么會愿意同你這般客氣！”

    沈清幽看見碧珠比她還氣憤的樣子只覺著好笑，明明被害的是她，怎的她比她還要激動！

    “我跟你說啊！想要加害我家夫人，你也事先問問我同不同意！”碧珠拍著胸脯，理直氣壯地出口！

    這話聽得齊燁不開心了，什么叫做先經過她同意，他這個夫君還在這里，哪里輪得到她這個小丫鬟同意！不過，看在她是為了幽兒，他也先不計較這些小事了！

    唉，她這個夫人還真的是太過招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好似都挺向著她的！看來，他日后還是要將她看得再緊些！

    齊燁就這樣在這種嚴肅的場合中神游到了天際世界，現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沈清幽的側臉，感嘆她愈來愈好看！

    “齊燁！”沈清幽實在受不了身旁男人熾熱的目光，轉過頭才想用眼神示意他收斂點，哪知竟然看到他一副神游的樣子，于是輕聲開口叫道！

    “啊？”齊燁這才反應過來，輕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不自覺地坐正身子，才終于要開始審訊犯人般地樣子！

    手指不斷在桌上敲打，沒有節奏，但是卻不雜亂！冷下聲音低頭注視著跪在地上的紅芍，“紅芍，我記得你也才來將軍府不久，怎么就肯心甘情愿地為蘇沐做事？不怕我一個不小心了結了你嗎？”

    齊燁本就是這樣，對著旁人沒有好臉色，更不用說是對著想要傷害沈清幽的下人！

    在他看來，只要是想要傷害沈清幽的人，都不該留在這個世上！幽兒這樣一個善良惹人疼愛的女子，怎會有人能夠狠心下這般狠手！

    一次不夠，還要兩次，三次！非要將人逼得再無退路！

    紅芍驚恐不已，眼珠子都快因為齊燁的話而爆出來！原來將軍不只知道那碗藥中有毒，更是連她背后的主使都一清二楚，這可怎么辦，她現在肯定必死無疑了！

    紅芍不知該怎么辦了，只能不斷磕頭，眼淚不住地留，哀求著，“將軍，請您明察，不是我，不是我啊！是大夫人，是大夫人逼我這樣做的，是她逼我的！……”

    紅芍已經泣不成聲了，跪著向前兩步，一把抓住沈清幽的腿，一下哭倒在她腿邊，痛苦不已！

    沈清幽著實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要移開腳！沒想到齊燁在她前面做出了反應，他俊臉陰翳，“你若是再碰著夫人，那接下來就沒什么好說的了，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或是丟到后山喂野狼可好！”

    紅芍瞬間收回手，因為沖力太大，直接兩手撐在了后面，眼神中盡是驚恐！不住地搖著頭，牙齒今咬著唇瓣，呢喃出聲，“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沈清幽也被他這話嚇到了，印章中，他從來都沒有在她的面前暴露過他心狠手辣，殘暴的一面！他們成親后，他更是收斂了不少從前的火爆殘忍！

    可是她忘了，他只是不在她面前流露出那一面，怕嚇到她，可那并不代表，他徹底脫胎換骨，不再是之前那個冷血無情的齊燁！骨子里的東西，不是那么好褪去的！

    齊燁也是話出口后才意識到自己話中欠妥，不安地望向沈清幽，心中不停祈禱，希望不要在她的純凈無暇的眼神中窺見責怪！

    幸好，她沒有！只是握著他的手輕輕拽了拽他的，示意他不要這樣！

    齊燁再不敢隨便開口了，松開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起身走下去，在接近紅芍的地方頓住，慢慢蹲下身，“我再問一遍，你怎會為蘇沐做事？她給了你什么好處？”

    紅芍不敢與齊燁對視，她受不了那種眼神，太恐怖！她現在最為明智的做法便是告訴他一切他想要知道的，不能惹怒了他，不然她知道她的下場會很慘！

    于是紅芍便將自己如何被蘇沐抓到把柄，如何聽從她的話，以及如何與蘇沐里應外合對付沈清幽的事情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