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月素聽到來人是紅芍，‘吱’一聲打開門，略粗魯地抓過她的手臂，快速往里面一拽，回身關門瞬間又確定了一番門外沒有人，這才放下心來將門關上！

    就在她關門的那一瞬間，角落里零落的幾個仆人便離開了！

    *****

    屋內

    “你怎么又來了！這個時期你就不知道避避風口嗎？”月素一開口便是訓斥的話，語氣很重！

    “不是，月素jiejie，我方才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紅芍緊張兮兮地說，雖然內心是有些不滿她的語氣！

    “什么？”月素有些不耐煩了，這個紅芍整日里凈是些沒用的消息，你說沒用便沒用，偏偏那傳遞消息的人還不知道自己的水準似的，一副天下事我都知道，我的消息最有價值的樣子！

    “月素jiejie，我告訴你，今日許大夫來給夫人例行診脈，說是他遇上會治療她舊疾的同僚，還說夫人這樣調養一段時日，便可以重新受孕！”紅芍全盤拖出！

    “什么！”月素一時沒有控制好自己的音調，高聲喊出，更是忘記現在他們的處境了！

    紅芍著實被他那樣的嗓門嚇到差點心臟就要停止跳動了，食指搭在嘴唇中間，拼命用眼神示意她此時她的失態，也用氣息狠狠吐出‘噓’這個音！

    月素經由紅芍這樣全身上下的阻撓終于費力將自己逃脫到所剩無幾的理智重新拽了回來！“你這樣說，可是真的？”

    月素覺著紅芍這幾日的消息實在是太多了，與她尋常的狀況實在大相徑庭，可是這個疑慮也只是在她腦海中走馬觀花地隨意過了一遍，她現在全部的身心都交由‘夫人可以受孕’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點上！

    “當然是……這個消息可是我……”紅芍本事計劃將自己是聽到這個消息的過程全部說與月素聽，可是又擔心時間不夠，畢竟她現在出來不能太久，不然很容易引起懷疑！所以話到一半便止住了！

    “你要說什么？”月素見她欲言又止，追問了句！

    “哦，沒什么！只是希望月素jiejie還是盡快將這件事情告知大夫人！”紅芍岔開話題，催促月素還是盡早將這件事情告訴大夫人！

    “自然是要的，沒什么重要的事，以后不要總是往這邊跑！這種時期還是小心些好！畢竟你我都是下人，出了事后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月素難得地多叮囑了紅芍兩句，她這樣隨意的性格容易吃虧，若是東窗事發，他們這樣的下人都是會死在主子前面的！

    “多謝月素jiejie提醒！”紅芍應聲答道，心里卻沒多少感激之情，好歹她并不是真心實意要為大夫人做事，若不是被逼無奈，誰愿意頂著這個隨時掉腦袋的差事！

    這樣兩人隨口聊了兩句，紅芍便沿著方才來時的順序回到了玉清院！

    她先到主院瞟了一眼，將軍和夫人好似還在休息，里面人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門口碧珠也不在，心下這才舒了口氣，站回原先的位置，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繼續當差！

    可是，紅芍沒有看見也不會知道的便是，此時她值守著的門楣內，并不是只有沈清幽和齊燁兩個人在，就在她方才去芷華院呆在月素房內時，齊言便過來了！

    第42章 東窗事發（前夕）

    “這樣看來，紅芍當是將事情全說給月素了！相信不要多久蘇沐便會知曉！”齊言看到投在床柩上的人影遠去這才開口說道！

    齊燁之前便與他對好了，說是要他看著紅芍是否去了芷華院，并且齊燁料定紅芍不會直接去找蘇沐，而是退而求其次去找月素，于是他便差了幾個下人假裝在墻角說話聊天！

    齊燁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旁邊做著的沈清幽，她眼神頹然，有氣無力的樣子看得齊燁心口一陣疼。眉峰皺起，齊燁指尖微動，繼而附上沈清幽的手！

    她的手很涼，是那種他才一碰上便涼到刺骨的感覺，心里很不好受。可是沒有辦法，他不知道現在該如何安慰她，只覺著趕緊將這事處理完，讓她從此再也不要受這陰暗的事實擺布！

    沈清幽抬眼，很努力地對著齊燁扯出一抹笑。很難看的笑容，沒有她平日里的燦爛，多了幾分漠然！

    看她這樣，齊燁也只能低低地嘆口氣，轉眼看向齊言，一切都在不言中，希望這件事盡早解決吧！

    *****

    月素在知道了這消息后，就一直沒有休息，倒不是不敢，而是輾轉反側間實在是睡不著了！

    很想現在奪門而出將這事告訴大夫人，可是又害怕大少爺此時正在主屋內，這樣一來，事情不是會變得很棘手！

    心里事這么多，月素是說什么都睡不下的！一個人不斷在屋內踱步，希望時間快些到大夫人起床的時間，這樣她就有正當的理由去找大夫人！

    就這樣心神不寧過了好一陣，月素實在耐不住了，尋思著現下時辰也差不多到了！于是再不等待，連走帶跑地奔向蘇沐的門前！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過后，屋內一陣怒吼傳來，“誰啊！”

    月素被那聲音嚇了一跳，因為沒有提前做好準備，身子隨著蘇沐開口的時候不住地顫抖了一下！隨后定下心神，畏畏縮縮地對著里面說道，“大夫人，是我！我來伺候您梳洗！”

    蘇沐因著心情不好，在月素自報家門后便不再做聲，這弄得月素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道大夫人這態度是讓自己進去，還是不讓自己進去！

    糾結了好一會兒，里面人在看見沒人進來后，又是一陣的怒吼，“還不進來！要我出去請你嗎？”

    月素被這樣平白無故的一陣訓斥，心里很是不舒服，明明自己與碧珠的身份一樣，都是自家主子一起來的陪嫁丫鬟，怎的待遇差距竟會如此之大！

    虧得自己還事事為她著想，凡是都怕她吃了虧，更是被她差遣著將自己這輩子從未做過的壞事全部做盡了，她也不求自己能因為這樣就如何飛黃，可是好歹也對她的態度好些！

    當真是人比人會氣死人，就只是這樣心里簡單對比自己與碧珠的際遇，月素便甚是委屈！她現在有些迷茫，為這樣一個主子盡忠到底是對是錯，值不值得！

    眼淚越積越多，在它們落下來之前月素猛地一吸鼻子，收斂好了自己的感情，只是那微紅的眼眶是她掩飾不住的！

    推門進去，乖巧地隨手關上門！怕蘇沐看出自己方才的失態，有意將頭低下，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起剛才那事，只靜靜站在原地等待蘇沐先開口！

    蘇沐自是沒有閑情去搭理月素的心情，在她看來她自己已是自顧不暇了，“有事便說，站在那一句話不說是啞巴了？”

    蘇沐的語氣一句比一句差，月素深吸口氣，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說服自己：這是她最后一次為蘇沐做這樣的壞事，算是看在她一直求而不得的可憐樣子上，這次過后，她便直接離開，離開這種是非之地！

    想好了這些，月素才堪堪開口，“方才……紅芍來報，說許大夫今日為夫人診脈，結果很是理想，過不了幾日，夫人便可以恢復生育能力！”

    一口氣說完，等待蘇沐的反應，果不其然，蘇沐很是驚詫，眼神冒火，直直盯著月素，復而手把住月素兩邊的肩膀，漸次收緊，生生從牙縫中吐出幾個字，一字一頓，“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月素忍受著蘇沐加在她身上的力道，眼神沒有一絲躲閃，也是就這樣與蘇沐對視著！

    在她記憶中，這是她第一次有這樣的勇氣與她對視，總覺得這樣細看下來，她的面容好似與之前的有些不一樣了！

    原本好看的星眸變成了三角眼，雖然不明顯，可仔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后，還是能夠輕易發現這點不同的！果然，面由心生！

    蘇沐聽到月素極其肯定的語氣，怒不可遏，松開還禁錮這她的雙手，狠力在身邊的桌上一掃，隨即，各種瓷器落地時那種七零八碎的聲音便傳來！甚是刺耳！

    蘇沐很是煩躁地坐在凳子上，一手搭在桌上，用力一拍，不是喘著粗氣，“怎么會這樣，她那樣弱的身體怎么還能治得好！”

    蘇沐懊惱不已，后悔當初自己沒有直接喂沈清幽吃些能直接讓她永久不孕的藥，不然就不會像現在這般，沒有做絕，反倒讓沈清幽有了可以治愈的機會！

    若是她這的被治好了，以她和齊燁的感情，他們一定很快就會有孩子了，到那時，這個家里就再也不會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她死了父親，沒了愛人，整天與自己不喜歡的人同床共枕，但這些都過去了，不足為提，可她不能再沒有了榮華富貴！這樣一來，她當真是一無所有了！

    不行，她一定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我該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蘇沐自言自語著，眼睛不停轉著，逼自己想法子！

    忽的，她眼神一定，看向身旁一直站著不說話的月素，上下打量一番，“月素，你是我的陪嫁丫鬟，你必須要幫我！”

    若是從前，月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現在她聽著這句話只覺得無比諷刺，現在記起她是她的陪嫁丫鬟了？也是，她只有在有求于她的時候，才會想起這事！但是，她現在不想在幫她了！她只想逃脫的圈套，不想再助紂為虐了！

    “大夫人，還請原諒，月素不能幫你了！”月素狠下心來說出這句話！

    蘇沐先是一愣，繼而回過神來，笑得大聲，諷刺道，“怎么？現在才知道回頭，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月素猛地一抬頭，激動地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她譏諷的樣子握緊拳頭！

    “你想現在全身而退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你跟著我做過多少事，如今我身陷困境，你是我這邊的人，還以為齊燁會放過你嗎？”蘇沐一一說與她聽，面上看著是在為她盤算計劃，可是不難聽出那話中滿滿的威脅！

    蘇沐看她癡癡的樣子，接著道，“識相點，你就該為我做事，若我事成，沈清幽便再不是我的對手，這樣一來，只要我懷上齊家的骨rou，那老夫人便會向著我，到時候就是齊燁也不能拿你怎樣！”

    說到這，蘇沐站起身，用力抬起月素的下巴，緊咬著牙齒，下巴抬高，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你我是一條繩上拴著的螞蚱，所以，聽我的，才是你最明智的選擇！知道了嗎？”

    月素被她這樣逼著有些呼吸不過來，腦海中一直回想著她方才的話，她說的是對的，她如今想要在將軍府安然無恙地生活，是再不可能的了！

    艱難地點頭，答應了蘇沐的要求，蘇沐滿意一笑，毫不留情地甩開月素的頭，轉過身重新坐下，“你去藥房抓一劑藥交給紅芍，讓她找個合適的時候，放在沈清幽的藥膳中！”

    月素一顫，“什么藥？”

    “麝香，藏紅花！記得，劑量大些！”蘇沐目光無神地盯著地面上那些被她打碎的茶具說道，只是低著頭的樣子讓月素沒有看到她心狠毒辣的神色！

    *****

    連著幾天的診脈，讓許大夫確定了沈清幽適合的藥方和劑量！

    紅芍也在幾天前的晚上拿到了那副能讓沈清幽徹底絕育的藥，此刻只等著許大夫寫藥方抓藥過來了！

    許大夫這次在臨走前還多為沈清幽寫了一副補藥，說是這補藥需要在喝藥之前喝，這樣能夠讓后面的藥最大程度地發揮功效！

    這天晚上，碧珠正在廚房為沈清幽煎著吃藥前需要喝的那副補藥，火燒得正旺，那冉冉的火焰升騰上來倒也正巧合適著做火爐烤手，這四月的天雖然不似前月那樣叫人覺著寒冷，可也能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尤其這廚房為了能夠通風，特意設在了風口處！

    這晚上陰陰涼涼的，著實有些寒意襲身！

    碧珠蹲著身縮成一團想要這樣保保暖，轉頭看向門口守著的紅芍，見她不時搓著手放到嘴邊哈氣，腳也不停小步踱著的樣子，知道她也是冷！

    于是朝著她的方向輕喊了一聲，“紅芍，你也冷了吧？快進來吧，這里面更暖和些！”

    紅芍本想著拒絕她的，因為她方才與碧珠說好了，她煎補藥，自己煎藥，這樣分工合作兩人都不會累！

    可是轉念一想，現在進去瞧著合適的時候，直接將那包東西放進去，也免得她懷里揣著不放心，于是便爽快地答應進去了！

    第43章 東窗事發（前夕）

    “紅芍……”碧珠忽的喊了一聲，在這小房子里只覺得這聲音著實突兀，紅芍被叫得心神一顫，假笑一下看向碧珠，用眼神詢問她為何喚自己！

    只見碧珠討好一笑，捂著肚子，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連帶著方才的聲音也有些飄渺虛無！“我肚子有些疼，想去趟茅廁！”

    果不其然，碧珠是肚子不舒服了！

    “那你先去吧，我幫你看著！”

    “真的嗎？那還是真的要謝謝你了！”碧珠撩下這句話后便跑出去了，紅芍都還沒來得及看到她離開的背影，碧珠便已經從眼前消失了！

    看她那樣子，應該是真的肚子疼！紅芍拿起碧珠跑出去時隨手放在地上的扇子，看了一眼，才開始不停扇著風，調整火勢的大小！

    這樣裝著樣子折騰了不多久，紅芍嘴角一勾，算計著藥煎得正好的時候便可以將自己一直揣在廣袖深處的那包藥，雖然不知道那具體是什么藥，可她不用猜都能夠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東西！

    思及此，紅芍嘴角不禁有些抽搐，她原以為大夫人在經過這件事后會收手，至少不會再猖狂，可是事實證明，狠心的人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改變不了她的本心！

    紅芍看準火勢燒得最旺的時候放下手中那把蒲扇，仔細再三確認周圍沒有任何人才堪堪伸手將煎藥的砸罐子上的蓋子掀起，即使隔著一層白布，那灼熱的溫度也傳遞到了她手上！

    從袖口處取出那包藥，小心翼翼生怕里面的藥粉末會被傾倒出均勻灑在藥缸中！

    那藥因著已經被磨成了粉末狀，加上此時溫度正高，碰上液體不一會兒便融化完全！白色的粉末融化后與棕黑色的藥融為一體，絲毫看不出有任何不恰當之處！

    將這些做完后，紅芍將那裝藥粉的薄紙輕揉成一團重新塞回到袖腕中，拍拍手將地上放著的蓋子蓋上，用白布重新遮蓋住邊緣處！這下才完全放下心來！

    她這副藥快要煎好的時候碧珠才慌慌張張從外面跑進來，一邊跑著還一邊將手放在嘴邊不住地哈氣，她這出去一趟可把自己給冷到了！

    “紅芍，藥煎好了嗎？”碧珠見紅芍還蹲在原地守著藥罐出聲詢問道！

    “哦，已經快好了！”

    “麻煩你了，后面的就交給我吧！”碧珠客氣道！

    “啊，好啊！已經可以盛出來給夫人端去了！”紅芍說著便站起身給要接手接下來的活的碧珠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