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幽想了想，眼神巡視了屋內一番，最后定格在那幾盆百合花上，“旁的到也沒有什么與往日不同的，只是那百合的氣味聞著便有些讓人疲乏！”

    許大夫順勢看過去，那一盆盆長勢極好的百合整整齊齊列成一排，沐浴在早春的陽光下，讓人看了不禁心情舒適愉悅！

    許大夫邊走上前邊撫弄自己下巴上的胡須，緩緩蹲下身去嗅聞，淡雅清香，只是很純的百合香氣！

    不過，“百合本是極為適宜病重養護的花，只不過夫人身子底子弱些，進來又因為發生這么多的事難免會精神不佳，所以這百合的味道才會讓夫人聞著愈發疲倦！這樣長久下去，難免會精力匱乏，不僅不利于病情，反倒會加重！”

    齊燁站在沈清幽身旁，冷哼一聲，他早就知道蘇沐不懷好意，哪次不是借著幽兒心地善良會原諒包容做些小動作，讓人看著是好心，其實背地里不知道打了什么樣的小主意！

    沈清幽無措看齊燁一眼，知道他是生氣了，可這百合花許大夫也沒說是好是壞，該如何處理，“許大夫，那這些東西該如何處理才妥當呢？”

    “依我之見，夫人還是將這些花撤離吧！”許大夫直言不諱！

    齊燁聽罷，沒有一刻停留，轉身就吩咐碧珠差幾個下人將那幾盆在他眼里已經被視為污穢之物的東西撤離，看來日后蘇沐給的任何東西他都不能再由著幽兒存下來，不然保不齊哪一天他們沒有注意到而……

    想到這里齊燁就一陣后怕，幸虧這發現得早，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些什么幺蛾子！

    沈清幽看他急不可耐，一刻也不敢耽誤的樣子愈發好笑，一旁的許大夫此時也是笑容滿面，直對著齊燁正發號施令的背影稱贊，“夫人是尋得了好人家，有這樣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夫人也是幸福的！”

    許大夫的話似乎另有所指，當然沈清幽自是能讀懂他的話外之音的。可是，沒有子嗣，他們的愛情始終都像缺了一角的月亮，即使照樣明亮光彩，卻終是比不得滿月讓人誠服！

    ……

    *****

    屋外佯裝掃地的紅芍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了屋內人的談話，心下覺著不好，隨便尋了個借口就跑到芷華院給里面的主人匯報情況了。

    紅芍進院門時沒發現同往日一般在外守著的月素，尋思著要不要進去，可是這事急得很，自己又不能跑出來太久，這樣容易惹人懷疑！所以片刻后就直接走向主屋。

    抬手叩了叩門，里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后傳來聲音，“誰啊？”

    是月素的聲音，紅芍繼而朝里屋回了聲，“月素jiejie，是我，紅芍！”

    話音剛落，只聽得里頭茶杯跌落發出的聲響，接著房門就被打開，月素慌慌張張地推門出來。

    紅芍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朝里頭望望，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讓月素如此神情，誰想到，她身子才側過去門就被月素帶上了！

    “你看什么？”月素壓低著聲音兇狠地訓斥道！心里腹誹道，這紅芍是不是真的不明事理？這樣就闖進來了？里頭現在可是呆著大少爺！她這樣明目張膽地進來不是擺明了告訴旁人她是細作？

    “哦，沒，沒！”紅芍后背冒汗，直覺自己碰上了什么不該碰的事！趕忙收斂目光不再看向里面。

    “沒叫你來，你來做甚？”月素語氣狠厲，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想著趕緊把她支回去才好！

    “月素jiejie……”這樣叫一句，想要同她套近乎！

    “有事說事，哪這么多廢話？”月素用詞狠決，看來她是真的不會用腦子想事情，這也不奇怪她會隨意在府中與人私通！

    紅芍苦悶著一張臉，“二夫人那邊有些情況想要同月素jiejie通報！”

    月素聽了臉色稍稍好看些，從上到下瞟了眼，把她引到個隱秘的地方，四下望望，見著沒有旁的人看見，于是便道，“說吧，有什么消息？”

    紅芍湊近她，壓低聲音用氣息與她說著，眼底牽過一絲精明，“今日大將軍又喚了許大夫過來。”說完與月素相視一眼，接著道，“然后大將軍將那些百合花全部搬走了！”

    月素吃驚地看向紅芍，再一次四下望望，確定附近沒有任何人經過，也沒有任何人偷聽才敢再壓著聲音對她招呼道，“你先回去吧！小心看著有沒有人跟著！”

    紅芍看她那緊張的樣子，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方才屋內那聲音是怎么回事？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月素狠瞪她一眼，“你不知道大少爺回來了？你隨意來這邊就不怕被瞧見？你什么時候能長點腦子？嗯？”

    紅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的，她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忘了？看來方才是大夫人與大少爺在里面，那這樣的話，方才不是被他聽到了？心里大驚，這可如何是好，“那月素jiejie，我這貿然而來會不會……”紅芍急于找到能安慰自己的說辭，趕忙問道。

    “你現在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危險了？那還不快走？”紅芍這樣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徹底激怒了月素，她這樣的性格怕是以后不能再用她了，不然還不知道日后要給大夫人添多少麻煩！

    紅芍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也不敢再繼續追問下去，只能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了，后退時還不小心撞著了身后閑置的木桶，又是一陣嘈雜的聲音！

    月素也顧不得去管她如何，只想著趕緊進去將此事匯報給大夫人，好讓她決策下一步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下看來，她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如此一來，怕是夫人和將軍以后都會防備著這芷華院中的大大小小，那大夫人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難辦了！

    月素雙手不住地攥緊摩挲，更是焦躁地不斷在門口踱步，不知道該用何種法子將大少爺支開，說來也好生奇怪，原來從來不處在一間屋內的兩人這次卻是時時都捂在一起。

    這本來是一種好現象，她也為大夫人高興著，可是現在可怎么辦？她們這般親昵，她該如何將這件事說與大夫人？

    正想著，房門就從里面被打開了，出來的就是蘇沐，她一臉不急不緩的神情，連反過身去關上門時都滿臉笑容，似乎還帶著些許安撫討好的意味，停頓片刻，這才關緊房門！

    也是在面向月素的那一剎那，蘇沐臉上原本光彩照人的笑容瞬間收住，緊接著又是面無表情，走路帶風般地一把牽過月素，也顧不得什么尊卑有別了！

    “如何？”蘇沐言簡意賅，果然人與人就是不同的，一個只抓重點，另一個卻是廢話連篇！

    月素雖然心里擔心方才大少爺有沒有起疑心，可現在看大夫人不甚掛心的模樣也知道無甚大事，再者，大夫人做事向來有分寸，不是她需要擔心的！

    “許大夫來了，齊將軍還命人撤掉了百合花！”月素一一同她說明！“那夫人，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蘇沐略有所思，“你附耳過來！”

    第33章 蘇沐的計策

    “夫君，你回來還沒好好同老夫人說說話，聊聊天吧！想來現在也沒甚事，不如我們一同去看望看望，陪陪娘吧！”蘇沐與月素說話完便回到主間，彼時齊言正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眉眼間有幾分輕佻與玩味。

    見著蘇沐進來，齊言收斂情緒，面色平靜算不得是好的，可細看著也著實不像是有氣的。

    蘇沐自是心虛的，方才她只是驚慌中隨意找了個自己手滑沒將杯子拿穩的拙劣借口預想將他糊弄過去！也不知他心里是有幾分的相信！

    “難得你有這份心意了！”齊言語氣平緩，與他尋常時候分毫不差，可他這樣一句話都不多問的樣子倒是讓蘇沐愈發心虛。

    “對了，方才meimei院中的紅芍來過，說是找月素聊聊天，也不知道為何，她們兩個很是談得來，這樣我也放心一些，起碼月素也不會在這將軍府沒個志同道合的姐妹！不過也虧得是在meimei院里當差的，meimei心好，能放她時常出來走走！”蘇沐狀似無意，實則有心地解釋著方才的事情！

    “嗯，也是，月素說來還是你的陪嫁丫頭，素來與你親近地很，眼下看到她能夠這樣融入將軍府，你應該也可以放心了！”齊言在她說完后后又這樣加了一句，像是在為她圓謊！

    蘇沐長舒一口氣，沒想到齊言為自己找了個這樣好的借口，她方才還在擔心她會因此而起疑心追著問這問那的，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

    “是呀……”蘇沐還想再繼續說些什么，可轉念一想還是轉移了話題，“那我們先去看看娘吧！”

    她現在還是盡量避開這樣不討好的話題，免得給自己憑添些不必要的麻煩！

    說著齊言便站起身同蘇沐一起出去了，說起來也是，他回來還沒好好靜下心來同娘說說話，這樣想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還是蘇沐想得周到些。

    思及此齊言忍不住側頭望了蘇沐一眼，她今日的妝容格外精致，襯得她原本就有些嬌艷的臉蛋更加魅惑，只是鬢發間有細細的汗水覆蓋其上，讓那幾縷發絲緊貼著肌膚。

    齊言訝異，這天不熱啊，怎么好端端的會出汗呢？是衣服穿得太多了？想到方才的那些事，不禁眉頭緊皺，她今日的表現甚是奇怪，他總覺得她在刻意隱瞞些什么！再加上她如今對自己的態度……他實在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夫君，是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你這樣盯著看？”蘇沐被齊言這樣直勾勾地眼神看得心里直冒汗，害怕他忽然察覺到什么，可又不敢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也只能這樣旁敲側擊地小聲詢問！

    齊言被她這樣一問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就這樣盯著她的臉走神了，手掌握拳置于唇邊輕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態，尷尬道，“沒什么！只是覺得你今日的妝容格外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蘇沐愕然，這種話只在她們還未成親時從他口中聽過，沒想到隔了這么多年再從他口中聽到贊美自己的話，竟然覺著沒有原來那般的排斥了！

    蘇沐轉過頭，不再看他。齊言也順勢轉過頭，就這樣兩人一路無言到了昭陽院。

    昭陽院不似其他的院子，里面植物花草是整個將軍府最多的，因為齊老夫人素來就愛賞花觀菊，也是這樣，齊燁為了滿足老夫人的喜好，遂命人在昭陽院中多種了些草木，現在這天氣，萬物復蘇，行于昭陽院內，有種置身大自然的怡人！

    “蘇沐，娘這會兒子不是應該在午睡嗎？”齊言在門口停下，有些懊惱地開口，他只是走了幾個月，怎么就將娘的生活習慣給忘了呢？實在是不應該的！

    “最近娘一直為了清幽meimei的事掛心，別說是下午了，就連晚上都不曾睡個安穩覺，所以我才說叫你過來陪陪她老人家！”蘇沐淡笑一聲開口解釋，伸出手挽住齊言的胳膊將他拉回來，阻止他欲要回去的步伐。

    齊言聽她她如此肯定的語氣十分詫異，什么時候她對于娘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如此了如指掌了？心里對她稱贊不已，嘴上也說著略帶鼓勵的話，“你有心了！”

    “那我們就進去吧！”蘇沐沒接話，只是拉著他的手進了屋內。

    屋內輪到當差的桂嬤嬤此刻正在為齊老夫人添茶，那新茶兌著早晨新采的露珠散發出沁人的香氣，水開后升起的層層薄霧穿過壺口縈繞在整個屋內，也驅散了些早春的寒意！

    “娘！”齊言試探地開口輕聲叫了一句，生怕自己此刻在寂靜的屋內發出的突兀聲音打擾了齊老夫人！

    齊老夫人本是背對著他們坐的，聞言轉過身子，見著來人是齊言，頓時眉開眼笑，他這個兒子雖然沒有齊燁有志氣，有能力，可總歸也是自己的兒子，齊老夫人也不是個教條之人，對于這些功名利祿看得沒多重！

    “言哥兒，你怎的這個時辰來了？”面上問得官方，可實際上齊老夫人心里早就樂開了花了！她這個年紀，也不求其他，只求兒子孝順，媳婦賢惠，這樣她才可以少cao心些！

    “這不兒子回來還未好好同娘聊聊天，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所以這就來看望娘親，陪娘親坐坐！”齊言見著齊老夫人抬步朝著自己走開，趕忙迎上去攙著她，怕她走路腿腳不方便！

    可誰知齊老夫人一下不開心了，語氣嚴厲，面上的笑容也消退了，“攙著我做甚，怎么？我有老到讓人家攙著走路的地步嗎？”

    齊老夫人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而這上了年紀的人也是最不服老的，就怕自己的兒女嫌棄自己年紀大了，給他們添麻煩！

    齊言一下就噤了聲，攙著齊老夫人的手就這樣僵著，收回也不是，繼續攙著也不是，這樣矛盾猶豫了有一會兒，才堪堪收回自己的手，“當然不是了，娘，我這不是想著為你做點事，孝敬孝敬您嘛！”

    齊言與齊燁兩兄弟最大的不同就是齊燁沉悶不說話，更不用指望著能從他嘴里聽到什么好聽的話；而齊言就截然不同了，油嘴滑舌慣了，出口的話句句是她愛聽的。

    齊老夫人無奈，明明就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為何兩人的性格竟會如此大相徑庭！

    “你呀，就是這張嘴會說，你弟弟若是有你一半的油嘴滑舌就好了！”齊老夫人走到案幾邊坐下，接著道，“我當初還在擔心他這性子會找不到妻子！”

    聽聽這話說得，真是說有多不地道就有多不地道，沒想到齊老夫人埋汰起自己的兒子也是毫不嘴軟的，逮著哪句狠就說哪句！

    “娘，您看您這話說得，齊燁這不將清幽meimei給騙到手了嗎？再說了，他就算一句話都不說，光靠他那張臉，也能騙到不少女孩兒！”

    “唉，”齊老夫人顯然對這話有些不滿，直接否定道，“那些女孩兒能跟清幽比嗎？”

    “是是是，娘說得都對！”

    ……

    就這樣母子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就著沈清幽和齊燁的話題聊開了，時不時還發出幾聲爽朗的笑聲，讓原本單調乏味的昭陽院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而一旁一直站著的蘇沐就這樣被冷落了，那感覺就像是自己是這個家的外人，被排斥在外。雙拳緊握，因為使力太大，指節處都開始泛白，隱約中還可以聽到指關節發出的響聲！

    耳邊母子兩個討論的聲音依舊繼續著：

    “娘，清幽最近是身體不舒服嗎？怎么不見得她出來”齊言與沈清幽也是兒時的玩伴，自小玩在一起，也是對她的心性有些了解的，這樣呆在屋里不露面實在不像是她一貫的作風！

    齊老夫人長嘆一聲，這聲嘆息不同于往日的幽幽，而是對了一種心疼在其中，繼而，又把玩著腕間一直佩戴著的玉鐲，艱難開口，將那日在寺廟中發生的事一一說與他聽！

    齊言聽著聽著眉頭越皺越緊，額上暴露的青筋表明了此刻的心情：焦躁，氣憤，“怎么會這樣？那貓好端端的怎么會攻擊人呢？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齊言幼時養過一只貓，他記憶中所了解的貓都是乖巧溫順甚少有會攻擊人的，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感知到了威脅是斷不會就這樣平白無故地傷人的！

    “這就不清楚了，本來齊燁是想抓著那貓找找看有什么線索的，可不知是誰將那貓給打死了！”齊老夫人也對這件事心存疑慮，只是她這個老人家什么忙都幫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這樣疼愛的兒媳婦受苦！

    一旁的蘇沐又開始緊張了，許是壞事做得多了，總怕被人發覺，于是硬生生地打斷了那對母子的對話，插了句話，“娘，不如我們去玉清院看看清幽meimei吧！這樣娘也可以放心些！”

    “好！”這話不是齊老夫人答的，是齊言搶在了她前面回答的，他心里記掛著沈清幽的身子，在聽到蘇沐如此好的提議后沒有一絲猶豫地滿口答應了！

    齊老夫人沒法，她不想同蘇沐一起去，總覺得有蘇沐在的地方用沒有好事發生，但是自己兒子答應了，那還是一起去看看吧！

    隨后站起身來示意齊言可以走了！

    而蘇沐跟在她們后面，臉上浮現一抹陰狠的笑容，心中暗自盤算著什么……

    第34章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