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對?!?/br> “所以你和他是什么關系?你可知他來這里做什么?” 聽聞,顧佩珊表情隱隱有些不悅,“呂夫人,這是我的私事。你雖然白日里救過我,可并不能代表你有權利質問我?!?/br> 陸云妝嘆了口氣道:“顧姑娘,你誤會了。他既然大半夜鬼鬼祟祟的跑去那種地方,說明他很有可能和王霸的死有關。如果王霸是被謀殺的話,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是兇手。你既然認識他……” 話還沒說完,就聽顧佩珊急著反駁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是柳大哥做的!” “柳大哥?” 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說漏嘴了,顧佩珊連忙捂住嘴巴,裝作自己什么也沒說的樣子。在見到陸云妝懷疑的眼神,她梗著聲道:“像王霸那種做盡惡事的壞人就算被人千刀萬剮也是死有余辜!”話畢,就緊緊閉上了嘴巴。 見她這般嚴防死守的樣子,陸云妝便也知道這件事怕是問不出什么別的東西來了。便也不強求,送她回去后就徑直回了廂房。 一進屋,就見姚黃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少夫人,您去哪兒了?奴婢一覺醒來發現您和少爺都不見了。你們出去怎么也不叫奴婢一聲啊,這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出了事可怎么辦啊?!?/br> 眼見她又要念叨,陸云妝忙道:“我半夜肚子餓便去灶房尋些吃的了。”說著又環顧了屋子一圈,問道:“少爺呢?” “您和少爺不是一塊兒出去的?” “是啊,不過中途我們兩個分開了,難道他還沒回來嗎?”陸云妝急忙問道。 就見姚黃搖搖腦袋,道:“沒有?!?/br> 糟了!若是那人真是殺害王霸的兇手,呂元亮這樣貿然跟過去不是危險了嗎? 她猛地一拍腦袋,自己怎么現在才想起來! 就在她正要轉身出去尋人時,就見呂元亮滿頭大汗地從外頭走了進來。 陸云妝想詢問呂元亮事情的經過,但姚黃在邊上也不好開口,于是便道:“姚黃,出去打盆水回來給少爺洗洗臉?!?/br> 將人支走后,她才開口問道:“怎么樣了?” 呂元亮一屁股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那小子跑的倒挺快,我追了老久也沒追上。不過,他跑的急,倒是不小心掉下了這么一樣東西?!闭f著,他就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放在桌子上。 陸云妝拿起塊玉佩仔細端詳了起來。這是一枚白色的圓形玉佩上面雕著寶相花紋樣,觸手溫潤,玉質細膩瞧著倒像是上等貨。 這時,就聽呂元亮道:“這塊玉是羊脂玉,料子不錯,可惜就是有個缺口不然還值些銀子?!?/br> 聽聞,陸云妝忙翻過玉佩的背面。只見這枚玉佩的背后真如他所說有一塊小小的缺口,不仔細瞧注意不到。她伸手摸了摸那玉佩上的缺口,不是很鋒利,甚至還有些圓潤,可見主人應該經常把玩,都給磨平了。 陸云妝道:“我瞧著這缺口樣子不像是新磕的?!?/br> 聽聞,他點了點頭道:“沒錯,是個老物件了。現在江寧城的大戶人家也不興用寶相花作為玉佩的紋飾。多是些鳥獸蟲魚之類的紋樣?!?/br> 陸云妝思忖了片刻道:“你走后我在柴房附近瞧見了顧姑娘。她似乎與你追的那人認識。從她口中我只得知那人姓柳。” 聽聞,呂元亮愣了愣,眼珠轉了轉,斜著嘴壞笑道:“這大晚上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和男人在停著死人的柴房邊幽會倒是別致的很?!?/br> 話音剛落,呂元亮的腦袋就挨了陸云妝一門頭,“瞎說什么呢?她不過是恰好瞧見了那個姓柳的,這才跟過去一探究竟。你別信口開河敗壞人家姑娘清譽。” 呂元亮捂著腦袋不滿地嚷嚷道:“你不知道男人的頭是不能隨便碰的嗎?”說著又道:“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罷了。那個男人絕對有嫌疑,大半夜不睡覺跑柴房鬼鬼祟祟的,見著人就跑。” “那顧姑娘似乎知道些什么,只不過我怎么問她都不開口。我也不好強逼著她說?!?/br> 接著,又聽她道:“你可知道咱們江寧城里有哪些大戶人家主人姓柳的嗎?而且是與顧府相熟的?!?/br> 聽聞,呂元亮細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你再想想?”陸云妝滿懷希冀地問道,“真的沒有了嗎?” “真的沒有?!眳卧潦挚隙ǖ恼f道。 陸云妝不死心,本想再問幾句,忽聽門外傳來了三下叩門聲, 轉頭一看原是姚黃打了水回來。見狀,她只得把快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忙活了一晚上,二人總算又重新躺回了床。 呂元亮打著哈欠喊困,一旁的陸云妝心中想著事,怎么也無法入睡。呂元亮見她翻來覆去,不由道:“你還睡不睡了?” 陸云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冷不丁被他打斷,只得道:“我睡不著。你說那殺害王霸的兇手是不是那個姓柳的?” “不知道?!眳卧凉愤B天地嘆了口氣道:“我說娘子哎,你關心這干嘛?就算你白日里揍了那王八蛋,下午他死了,這事也跟咱們沒關系。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難道還真想做那斷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爺啊?” “我知道?!标懺茒y道:“可我總覺著心里頭不踏實,總想著抓住真正的兇手?!?/br> 一聽這話,呂元亮就知道她這是在鉆牛角尖了。只得勸道:“你也別多想,等明天你爹來了,我們把今晚的事情告訴他,他會讓專門的官差來徹查此案的?!?/br> “我爹?”陸云妝想到陸淮安的樣子,不由撇了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他更不靠譜就不說話了。 “什么不靠譜?”這廂呂元亮還等著陸云妝回話呢,就見她一動不動,沒一會兒就聽到了一聲細微的鼾聲。見狀,他不由感嘆,睡得還真快。便也沒多想,就翻了個身閉眼睡覺。 第二日,風原寺外,一群官差將整個寺廟圍個水泄不通。一輛馬車在寺外停下,一個身穿官府,身材瘦削中年男子掀開車簾看了周圍的環境一眼不由嘖了一聲,心道:這人死哪兒不好,還非得要死這破山上!這一路上可顛死他了。 他扶著腰下了馬車,官靴剛一落地就陷進了污泥里。見狀,不由得嫌棄地皺了皺眉。 “大人,人都在里頭了?!币粋€官差上前報備道。 聽聞,陸淮安微微點頭,正了正有些歪的官帽,寒著臉往里走去。剛一進門便聽到有人大聲喊道:“憑什么不讓我們下山?我們家少爺不明不白的死在山上,連個回去報喪的人都沒有,這像話嗎!” 陸淮安看過去,就見幾個家仆模樣的人正在那兒大呼小叫。 見狀,一旁的官差稟告道:“那幾個是死者的家仆。一大早就嚷嚷著要下山回府報喪?!?/br> 陸淮安沉聲道:“把風原寺里外都給我看好了,在本官問話完畢之前,一個蒼蠅也別想飛出去?!币慌缘难靡勐犙?,立刻領命。發令完,他便邁步進了正殿。整店里頭站著一群人,均是昨日上山進香的香客。 他環顧了一圈,猛地就在人群當中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臉不由得一黑,怎么哪兒都有呂元亮?想著,他不悅地想要上前找這個不成器的女婿問問情況,卻又一眼瞥見了他身旁的幾人,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為什么親家母還有自家女兒也在這里? 還不等他開口,那一廂周氏見著他,便忙領著人走了過來。 本來他們也只是來山上燒香拜佛的,誰料道竟遇上這種人命案子?,F在被迫留在風原寺問話,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兒去。這不大老遠瞧見了親家公,便打算過來討個說法。 見她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陸淮安忙讓手底下人將他們幾個請去一旁的禪房。 周氏雖心中不悅,但也不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陸淮安沒臉,便順從的跟了過去。而陸淮安則繼續邁步往前走,跟著進了禪房。 待屋子門關上后,周氏便道:“陸大人,咱們究竟什么時候能走?” 陸淮安見狀便道:“親家母稍安勿躁,我相信,此事定與你們無關。咱們也只是例行問話走個過場而已,待問完了話你們就可以下山了” 話畢,就聽陸云妝道:“爹,我和夫君有事要和你說?!崩洳欢”唤械降膮卧烈活^霧水,他什么時候要和岳父說事了? 正疑惑的時候就聽她道:“是關于王霸被殺的事。我們或許知道一些線索?!?/br> “什么?”周氏有些意外,這兩小夫妻什么時候摻和進了這個案子? “哦?”陸淮安一聽也有些訝異,看了呂元亮一眼,他這個向來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女婿有朝一日竟然能提供線索了? 陸云妝看了看眾人,讓呂元亮將那塊撿到的玉佩交給陸淮安。 陸淮安接過玉佩看了看,不解道:“這是?” 于是陸云妝沉靜地將昨晚呂元亮追人撿到玉佩的事,連帶著顧佩珊說的話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出來。 聽聞,陸淮安又低頭摩挲了一下這塊玉佩,這花樣現在在江寧不常見,若是拿著這塊玉佩去城中的玉器店打聽打聽,或許能得到一些線索。 陸云妝道:“這塊玉佩瞧著有些年頭了,雖然玉質上好,但始終有損,一般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講究面子也不會帶一塊破損的玉佩出門。除非……這塊玉對他很重要?!?/br> 這時,只聽呂元亮道:“興許,玉佩的主人不是個公子哥?!?/br> “不是公子哥?”陸云妝有些驚訝,“你不是說這塊玉佩料子上乘嗎?” “是這樣沒錯?!眳卧聊﹃掳偷溃骸翱晌易蛉兆匪芰撕脦桌?,我都跑不動了,他倒是絲毫不見疲憊。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能跑這么快我是不相信的。而且,我從未聽說過江寧府什么時候出了個柳家了。” 陸云妝道:“若他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那他為什么會有這么好料子的玉佩?而且連顧姑娘這樣的大家閨秀都認識他?!?/br> 呂元亮壞笑道:“又或許,這玉佩是顧姑娘給他的定情信物?” 話音剛落就收獲了陸云妝的白眼,果然是正經不過三秒就本性暴露。 “柳家?”這時只聽周氏突然插話道:“江寧好像曾經是有那么一家柳姓的大戶人家?!?/br> 呂元亮一聽撓了撓頭道:“真有啊,我怎么不知道?” 周氏看了他一眼道:“你平日就知道玩,哪里會關心這種事。” 說著她又嘆了口氣道:“據說原先好像是住在顧府的邊上,不過他們家好幾年前就舉家搬遷離開江寧了。聽說當時這柳家坐船去明州的途中遇上了水寇,全家四口人無一生還。可憐他們家那個小兒子,年紀輕輕的就去了。若是還活著只怕現在和亮兒一般大嘍?!?/br> 聽聞,陸云妝和和呂元亮都一愣,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一驚。 按照娘說的,柳家未曾搬遷之前是住在顧府邊上的,這也就意味著柳顧兩家人肯定認識??闪胰叶妓懒恕?/br> 難怪昨晚顧佩珊一口咬定那個柳大哥與此事無關。畢竟,一個已經死了好幾年的人怎么可能再回來殺人呢? 這個案子真是愈發撲朔迷離了。 正在這時,在一旁一直旁聽的呂元香插話道:“昨晚大哥追的那人真的是兇手嗎?” 呂元亮道:“不知道。就算不是,他也肯定擺脫不了嫌疑。不然怎么解釋他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地跑停放王霸尸首的柴房里頭去?” 陸云妝仔細地將事情的各種線索拼湊起來。幾年前,柳家全家遇上水寇無一生還。然而昨日,顧佩珊在風原寺見到了早應該不在人世的柳少爺,心存懷疑,所以就跟了上去。 能見到死去多年的人的臉,除了長得像和雙胞胎之外,也就只有一個可能—— 那個柳家少爺當年根本就沒死! 想著,她就將這個大膽的猜測說了出來。 陸淮安聽聞先是愣了愣,細細思索了一番便道了一句知道了,讓他們先回家,也不提別的便帶著手下離開了。 被迫留在山上一天了,此時能安然回去,周氏的心情可算是好了點。 回去的路上呂元亮見陸云妝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便知道她怕是還在想那個案子。于是勸道:“你爹都說了,衙門會管這事的,你這么cao心做什么,思慮過重老的快?!?/br> 陸云妝張了張口正欲說些什么的時候,就聽呂元亮道:“我知道,你是覺著王霸的死過于蹊蹺,覺得這事與自己有牽扯??墒?,從目前咱們知道的消息來看,你跟這事是肯定沒關系的。” 陸云妝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呂元亮又道:“我倒是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假設昨天晚上我追的那人是兇手,又假設他真是沒死的柳家少爺,那他殺王霸的動機是什么?我想著,興許這王霸生前對他做過什么些什么嚴重到要人性命的事,不然說不通。” 聽聞,陸云妝不由得挑眉,“繼續說?!?/br> 呂元亮見她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一時也來勁了,便繼續道:“再聯想到幾年前柳家全家遇上水寇的事,我便有了一種猜測。柳家遇到水寇這件事或許與王霸有關?!?/br> 說著他越來越來勁,“想想看如果是你,全家被人害死,只有你一個人活著,知道真兇是誰,是不是得去找那個人報仇?這樣就有了殺人動機。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陸云妝聽聞,先是一愣,隨后不由得拍了拍手,眼神有些欽佩,“可以啊,你這腦洞?!?/br> “腦……洞?”呂元亮又從她嘴里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詞,“什么意思?” “說你想象力豐富?!标懺茒y隨口解釋了一句,又道:“雖然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不過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即便事情真是如此,咱們沒有證據也沒辦法跟我爹說這事。” 聽聞,呂元亮摩挲了一下下巴,“倒也是,既然這樣,咱們也沒必要管那么多了,這事與咱們也無關?!闭f著又自然地將胳膊搭到陸云妝肩上,道:“你呀,還是不要想這么多,安心的當你的呂家少夫人。我呢也努努力,好好讀書,爭取早點考上秀才。” 陸云妝聽聞,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比起二人剛見面的那會兒,如今的呂元亮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具體變在哪兒,她一時說不上來。但她知道這是一個好好現象,證明她之前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