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得一聲，他背后的蛇皮滑落到了地面上，他不敢坐在裝潢得太過于精致的達菲門口，重新把蛇皮袋背起來，經過了達菲的正大門，他悄悄看了一眼里面。

    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在燈下，坐在三角鋼琴前，橘色的光給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華。

    一個是彈鋼琴的少女，他是高中都沒念的撿破爛的，那種局促和自卑催促他不要多看，心中又有些不甘心，一個念頭悄悄地告訴他，再看一眼，只是看看沒關系的。

    又兩個人西裝革領的人一邊說話一邊從達菲走了出來。

    “寧笠仲的手藝真的沒話說。”

    “可不是？”一個瘦高的男人說道，“你之前還嫌棄遠，現在吃了之后，跑這么遠還是值得的吧。”

    “達菲是貴，但是貴有貴的道理，今晚上彈琴的那個小姑娘也不錯，以前好像沒見過，以前我記得晚上是個外國人彈琴的。”

    “這我知道。是寧老板的女兒，寧老板的女兒自小學鋼琴，應該是放假不太忙，過來幫忙，本來只彈中午一場的，因為效果不錯，所以晚上又加了。”

    “寧笠仲的女兒，那還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和寧老板不太像吧。”

    “我跟你說，小寧那是和寧老板的夫人長得像，寧笠仲的老婆氣質很好，他把人捧到了心尖尖上。我也是和寧老板比較熟，見過照片，小寧的照片也是那個時候見到，我記得她當時才初中吧，中考考得不錯，現在念高中。”

    等到了后面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裴子寒記下了彈琴的少女，那是他心中的女神。

    江千柔換回了休閑褲和t袖，店里特地給她留了起司蛋糕還有各種甜點，寧叔叔讓她帶回去。

    之前暑假做兼職的時候，也會給江心怡帶糕點，讓江心怡都胖了。

    江家父母顯然不樂意見到女兒發胖，就改了時間，東西第二天才會讓女兒吃。當天是最佳賞味期，不過放在冰箱里，第二天味道也很美味。

    今天應該是生意很好，加上她答應多兼職兩個小時，寧叔叔給的蛋糕挺多。

    江千柔在騎車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裴子寒。

    班上的男生在這個年齡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江千柔注意到，有人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抽條了好幾厘米，就連江千柔自己也是長高了一些。

    而現在看著裴子寒，距離上次見到好像又瘦了。

    寧叔叔給的甜點本來就有多的，江千柔單腳撐在地面上，并沒有下車對著裴子寒招呼，“嗨。”

    裴子寒本來還想著鋼琴聲，等到回過頭就聽到有人和他招呼。

    抬頭就看到了一張白凈秀美的面容，夜風撩動她的短發，她的眼睛微微彎起，清淺的笑容在她的茶色眼眸里一圈圈蕩漾開來。

    第11章 冒領功勞

    裴子寒的心跳一瞬間有些失衡，很快就認出了江千柔，那是他剛到s市沒多久，發現有飲水的設備，公園的管理人員也不會驅散他的那個地方。

    江千柔還帶著meimei跳遠。“你是在公園里……”

    江千柔直接把裝有起司蛋糕的那個禮品盒遞給了裴子寒，“我兼職的店里，多的甜點，送你。”

    她說的太自然了，裴子寒順手接下來了之后，本來要道謝，在看到了達菲那個logo的時候，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了。

    寧家的千金既然是達菲的老板，那么是不是也吃過這種甜點？

    “謝謝。”裴子寒的話里更多了點真心實意。

    蛋糕帶回去太多了，江心怡胖了，錢文芳反而會怪自己，江千柔分出去了多的那一份，正好省事了，“不用客氣，店里多的一些，我在店里打工，寧叔叔給我的。我先走了。”

    長腿踩在腳踏上，背對著對裴子寒揮揮手，自行車往前滑去。

    等到騎到一半，江千柔停下了腳踏車，她總覺得裴子寒好像有些眼熟，是像誰呢？

    等到江千柔回到了家里，已經是九點了，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路程，身上都有一層薄汗。

    江千柔換鞋子的時候，江心怡已經沖了過來，“姐。達菲的蛋糕！”

    她發出了小小的歡呼聲。

    錢文芳本來在客廳里看電視，順便等著晚上要加班的江大海，聽到了女兒的話，細細的眉毛攪成了一團，“心怡，不許晚上吃蛋糕。”

    江千柔已經換好了鞋子，“媽，我先去廚房里凍起來。”

    錢文芳應了一聲，看著身姿已經窈窕的江千柔，再看看跟著江千柔身后像是小尾巴一樣的江心怡，眉頭死死皺著。

    她和江大海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聽人說了一個偏方，要是在福利院領養一個孩子，給她喝下招子的藥，就會帶給他們親生的孩子。

    托人找了關系，領養了一個健康的孩子，剛喂下第一次的藥，江千柔當即就渾身抽抽，嚇得他們趕緊送到了醫院，結果看上去健康的江千柔，居然有先天性心臟病，光是搶救還有拍片的費用，就花了幾千塊，而且聽大夫的意思，如果再犯就要考慮心臟搭橋手術。

    那什么心臟搭橋手術要幾十萬。

    開什么玩笑，不是親生的，還沒有召來自己的孩子，就要在江千柔身上扔幾十萬？

    本來不想說藥的事，結果被那個大夫給逼問了出來，錢文芳還記得那個叫做孫文的大夫，取下了一次性藍色口罩，臉色嚴肅，“你們這種行為是極其不負責的，孩子的心臟不好，成分不明的藥會讓她送命。”

    丈夫當時不以為然，“這孩子本來就是領養的，我們也就和大夫說句實話，還是想要自己的親生孩子。”

    “無論是親生的還是領養的，我作為一個大夫，現在履行了我的義務，告訴了兩位這個藥不能繼續吃，如果孩子將來出現了意外，那就是謀殺。”孫華醫生說得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錢文芳現在還記得大夫當時的語氣，一下子就把兩人給鎮住了，“如果今后有事故，警察做調查，我會如實告訴警方。”

    錢文芳還有江大海兩人當即就傻眼了。

    錢文芳知道丈夫比較倔，打圓場說道：“孫醫生，我們知道了，那就不吃了。”

    孫華看了一眼錢文芳，“要相信科學，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心里都要有數。”

    “是是是，我們知道了。”錢文芳這樣說道。

    領養一個孩子，可能要花幾十萬給他做心臟搭橋手術，并且還不能給他服用一下偏方生下自己的親生孩子？！

    那段時間錢文芳和江大海整個人都是不好的，越看江千柔越不順眼，心中后悔領養這個孩子。

    這樣的沉悶氣氛里，江千柔也很識趣，不像是同齡的孩子那樣吵鬧。

    而且讓錢文芳感到慶幸的是，江千柔之后就沒有發病了，也就是說，幾十萬的心臟搭橋手術現在不用做。

    時間一直到江千柔上小學的那個暑假，她懷孕了，

    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江家夫妻兩人都把親生女兒捧在手心里，國家的9年義務教育，讓他們不用在將千柔身上花太多的費用，反正養一個也是養，養兩個也是養，江千柔懂事很早還順便能夠幫著帶帶女兒。

    夫妻兩人寵著的女兒，天天對把領養的大女兒當做偶像，像是小尾巴一樣跟在江千柔的身后，不管多少次，錢文芳的心里都有點不舒服，江千柔畢竟是外人啊，她和大海才應該是女兒的偶像，不對嗎？

    所以，錢文芳總是對江千柔橫挑鼻子豎挑眼。

    現在錢文芳看著女兒要跟著江千柔進房間里，就直接喊了大女兒，“你去洗個澡，等會出來幫我纏毛線。”

    “媽！”江心怡自從開了那次家長會，jiejie給他大大長臉，江心怡就把父親和母親當做了大魔王，jiejie則是等待她拯救的公主。

    “我功課還沒有寫完，我要讓jiejie幫我講解功課！”對著mama吐了吐舌頭，然后拉著jiejie到自己的房間里。

    關了房門之后，江心怡小聲的對jiejie說道，“別理媽，她更年期。”

    江千柔失笑著說道，“你還知道更年期呀。”伸手揉了揉meimei的頭發。

    江心怡平時是梳兩個小揪揪，為了好看，頭皮被頭發扯得緊緊的，晚上過了臭美時間，自然就不再折磨自己的頭皮，松了頭發。

    江心怡有些小小的得意，“那當然，我的書可不是白讀的。”眼珠子一轉，又對著jiejie撒嬌說道，“我好想吃達菲的甜點呀，冰箱里放過了之后，總覺得沒有當天的好吃。”

    江千柔掐著meimei的小肚子，“你再說一遍。”

    江心怡也有小小的愛美情結，加上現在社會信息爆炸，青春期肥胖了，可能一輩子都不好減，“好吧，”歪了歪頭，注意到了jiejie額頭上的汗水，招招手示意jiejie蹲下，等到江千柔蹲下之后，抽出了放在桌子上的紙巾，認真的給江千柔擦汗，擦完了之后，又用手拍了拍額頭，“姐，你先去洗澡吧。”

    江心怡熟練的拿出了遙控器，把空調打開，好讓jiejie洗完了之后過來吹空調。

    對江千柔來說，被江家人領養，這是她不能選擇的，幸好meimei還算是可愛，養父母不太喜歡她，但是有meimei就夠了。

    江千柔在meimei的房間里擦干了頭發，給了講解了一會兒功課，等到回房修煉的時候，忽然想到了裴子寒像誰。

    那個她曾在商場里驚鴻一瞥的尹臨川。

    國慶七天時間，江千柔并沒有做滿七天，七號的時候，她跟著江家人，拉著meimei的手，去給江家老太太過生日。

    等到尹臨川到了達菲，發現彈鋼琴的換了人，詢問了之后，得到服務生溫聲解釋，“彈鋼琴的江女士只是兼職的哦，接下來還是由原本的鋼琴師來彈奏鋼琴，echo是很棒的音樂家。”

    明明是一樣的食物，換了一個彈奏人，尹臨川覺得原本可口的食物，都少了曾經的味道，不再像是之前待滿了時間，等到吃完了之后，尹臨川就離開了餐廳。

    有這樣感覺的，不光是尹臨川，一個穿著旗袍，挽著披肩的中年貴夫人，也注意到了，江千柔不再演奏。

    聲音軟軟的，像是嘆息一樣的對著旁邊的少女說道，“可惜了，我是昨天偶然到達菲來吃的飯，這里彈奏鋼琴的女孩子彈得很好，現在換人了。”

    如果要是江千柔在場就會發現，這位中年美婦身邊的人是岳菲菲，岳菲菲仰著臉，對著貴夫人說道，“秦太太，您覺得好那肯定是好的。”她歪了歪頭，顯出少女青春，“沒有那位女孩子的鋼琴，那就吃飯吧，我聽人說過達菲這家的餐廳味道很好。”

    秦羽輕說道：“確實還不錯。”她本來還想問問，那位女孩子的情緒感染力十足，明明看得出對鋼琴的熱情，怎么就彈奏的時間不是很長。

    她的《雨中情》難得彈出了，那霏霏雨絲綿綿情意，怎么就感覺缺少練習，有時候的銜接部分不夠好呢？

    秦羽輕有些后悔，昨天等到她吃完了，就聽說人已經離開了，想了想就算了，沒想到今天再過來，詢問之后就知道昨天是最后一次兼職。

    秦羽輕是從小練鋼琴的音樂家，在看到了有天分的孩子，就會見獵心喜，可惜還聽到了其他人詢問江千柔的聯系方式，服務生都婉拒掉了，表示對方要專心學習。

    既然少了這樣的緣分，那就算了。

    岳菲菲是第一次來達菲吃飯，魚子醬在舌尖要爆炸開的鮮美，空運過來的挪威三文魚的肥美，幾乎讓她吞掉了舌頭。

    這就是屬于上層人的生活，當年她懵懵懂懂的，只知道按照爸爸的吩咐行事，如果不是爸爸當機立斷，她也不會有這樣的生活。

    當時父親在花園里找到了他，蹲下身子，父親的單眼皮眼睛瞪得很大，眼眶都有些齜裂的感覺，讓她有些害怕抱住了她的兔子玩偶。

    “菲菲，你記住了，剛剛是你看到了不對，你認出來了那個小少爺是生人抱著，是你覺得奇怪找到了我，知道嗎？”

    如果一生之中有重要的關于改變命運的節點，那一天對于岳家絕對是極其重要的一天。

    抱著兔子玩偶，岳菲菲按照父親的吩咐，奶聲奶氣地說道：“當時看到了，送來醫院的，和抱走小哥哥的人不一樣。”

    說完了之后，躲在父親的身后。

    父親岳雷說道：“這丫頭從小就細致，不過不愛說話。”

    秦羽輕蹲下身子，對著她招招手，父親在她的背上推了一把，把她推向了那個貴夫人，秦夫人輕輕抱住了岳菲菲。

    岳菲菲還記得秦羽輕身上的味道，帶著一點清甜，淡雅的芬芳不濃烈，安安靜靜地散發出味道，不像是母親身上油煙味。

    等到之后，岳菲菲才知道，那是香水的味道，是y國最奢侈的品牌，阿瑞娜的水中情，按克計算的頂級奢香。

    岳菲菲當年不明白父親讓她說得那些話，等到大了才漸漸明白。

    安穩地坐在達菲，衷心感謝父親抓住了那個機會。

    第12章 選擇

    江千柔擰開了礦泉水瓶子，遞給了臉色慘白的江心怡，江心怡漱口了之后，感覺到了額頭上有些濕漉漉的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