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動了外圈的扶手，擺脫了宋明悅，往門口的方向，果然，安保人員離得并不遠，沖著他一笑。

    很得意？

    覺得自己做了好事？

    尹臨川對聯姻之事沒什么排斥，但不代表，他雙腿殘疾就要低人一等，由著先前嫌棄他的宋明悅吃回頭草。

    尹臨川并不說話，只是看著對方，把安保看得嘴角僵硬，主動上前攔截了宋明悅，“宋小姐還請留步。”

    玻璃旋轉大門，江千柔已經走出了商場，她下意識地回頭，尹臨川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也看了過去。

    雙目相對，兩人的心中像是清風拂過，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蔓生。

    江千柔的手臂被攬住，打斷了她的情緒，“阿柔？”

    “我們走吧。”江千柔回過神來，由著寧靜雅幫她拿走了一部分的采購成果。

    尹臨川讓安保推著他，手指掐算了一番，像是藏于層層迷霧，他看不清，就像是卜算小姑姑的孩子一樣，尹臨川放棄了掐算，本來是要給祖母選壽辰禮物，因為宋明悅的到來沒什么心思，就離開了商場。

    宋明悅的眉頭皺得更狠了，看著尹寒川的冷漠，低頭看著擦破皮的手掌，深吸一口氣。

    因為對方不肯主動拒絕婚約的事，讓她很生氣，在圈子里傳了不少不好聽的話，尹臨川現在神情冷漠，她要習慣，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按照記憶里，尹臨川和江千柔還有一段時間才會在一起，她還有時間，可以暫時不去管江千柔的事，只要籠絡了尹家老太太，阻止兩人相見，尹臨川就還會是她的。

    穿上了收腰的白色連衣裙，脖頸上是寧靜雅借給她的一套首飾，江千柔還帶上了長長的假發，畫了點淡妝，模糊了身上的那種冷清感，多了些柔和。

    寧笠仲看著這幅模樣，覺得像是看到了女兒。

    江千柔的成績比自家女兒更好一點，家世又不太好，寧笠仲也是各種照顧這位小姑娘。

    “小江來了啊。”寧笠仲的身材保持得不錯，他自己喜歡西式美食，所以把原本只是很簡單的達菲餐廳，做成了s市的招牌西餐廳，因為原料的采購要求高，只開在可以用飛機空運食材方便的大城市。

    全國各個分店他都會去巡視，節假日的時候，還是會在發家的最早的達菲餐廳里下廚，也會讓s市的老饕聞風而動，享受舌尖上的美味。

    “寧叔叔好。”

    “明德的學業忙不忙？小雅的學習挺忙的。”作為父母，都喜歡自家孩子結交優秀的朋友，寧笠仲對江千柔熱情的同時也注意尺度，對方是青春期的大姑娘了，從來都是稱呼她為小江，阿柔小柔這樣親昵稱呼，只有女兒和妻子會這樣叫。

    “還好，不算很忙。”江千柔挺喜歡好友，好友的父母也都見過，寧家的氛圍讓她覺得輕松，所以也一直是帶著笑，彎眸如新月，“對比了一下，明德的進度和費歐差不多。”

    “小江學習好，沒問題的。”寧笠仲比了一個大拇指，說道，“暑假結束了之后，有幾位老客還一直詢問，什么時候小江能夠過來彈琴。還特地招呼了，要是小江過來彈琴，一定要知會一聲。”

    “叔叔太抬舉我了。”

    “是小江鋼琴彈得好。”寧笠仲有些可惜，要不是被領養的，有這樣的天分說什么也要送到專門的學校培養。

    寒暄過后，江千柔坐到了琴凳上。

    在寧家的達菲餐廳彈奏鋼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這是一架從國外進口的古董三角琴，被保養的很好，音色動人。

    江千柔的手指抬起，如水的樂聲在餐廳里緩緩流淌。

    以前因為心臟不好，彈琴的時候不能太過多的沉入自己的情緒，以免跟著那些音樂心情大起大幅，身體受不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懷著一種喜悅的心情，手指靈巧飛舞，心情也像是樂聲里的春雨聲。

    并不是狂風暴雨，而是小雨婆娑的那種快活，讓在房間里的人憋得久了，在雨中暢快地呼吸一場。

    細若牛毛的雨籠了人的一身又如何？并不會覺得身上是濕乎乎的黏，而是肺腑都是清新的快活。

    寧笠仲不懂鋼琴，只覺得好像比以前彈得更好一些了，下意識地就想要嘴角放松。

    “彈得不錯啊。”宋烜和尹臨川一起踏入到了西餐廳的時候，就聽到了江千柔的演奏。

    宋烜把偵探作為自己的興趣愛好，涉獵廣泛，刻意從江千柔不遠處走過，然后對著尹臨川說道：“年齡也不大，基本功很扎實，大學生做兼職？”

    尹臨川在看到江千柔的一瞬間，就意識到了對方是昨天商場里遇到的女生。

    不知道為什么，她幫著踢開了阻攔輪椅的棍子，幾乎不到一秒的近距離接觸，一個是長發一個是短發，他平時對女人的妝容和發型并不敏感，卻在一瞬間認出了江千柔。

    她沉浸在音樂里，尹臨川不愿意打攪，驅動著輪椅，示意宋烜跟著自己。

    宋烜美其名曰享受生活，帶著尹臨川到了預定好的位置，開口說道：“之前呢就想帶你來這里嘗嘗，這一次你沒出差，正好趕上了。”

    尹臨川：“那我要好好嘗嘗了。”

    如果沒見到宋烜也不會提起宋明悅的事，既然碰到了，尹臨川就直接說了昨天的事。

    “她和霍謹庭不是打得火熱嗎？”尹臨川說道，“怎么忽然纏上了我？”

    “確實。”宋烜攬下了這件事，“我幫你看看。”

    尹臨川自己買下的公寓離達菲不遠，這是他第一次過來，就像是宋烜說的，確實是味道不錯，食材新鮮，大廚處理的也很老道。

    見著尹臨川喜歡，吃的都比平時多，宋烜說道：“還有幾道菜也不錯，晚點再試試。”

    尹臨川應了一聲。

    等到吃過了去衛生間洗漱，尹臨川對著鏡子，忽然發現，這鋼琴聲似乎對他格外有感染力。

    臉上沾著點濕漉漉的水意，眉毛的弧度似乎都溫順了下來。

    第10章 修煉

    尹臨川晚間在公寓里修煉。

    如果要是江千柔在場，會看到了尹臨川的周身有一層淡淡的靈霧，隨著他的呼吸，一張一弛呈現出玄妙變化，咻忽亮了起來，又咻忽泯滅。

    靈霧若隱若現，從體內到體外再循環入體內，閉著眼的短發男子，在淡淡的靈霧里宛若謫仙，頭發絲上都似乎凝了一層靈霧。

    尹臨川的記憶要比江千柔復蘇得要晚，一直到因為救人雙腿失去了知覺，前世的那些記憶才慢慢浮現。

    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改變了志愿，不再是沉迷于學習，立志投身科學，而是選擇接手達通娛樂。

    他發現經營娛樂公司，他親手簽約下來的那些藝人，或者是經手的電影、電視劇，在上映的時候，都會有微弱的信仰之力反饋。

    所以尹家上上下下失望于他的下身癱瘓，尹臨川自己知道，此間的靈氣不多，靈氣加上信仰之力的助力，一點點的沖刷經絡，他會重新站起來。

    如果換做其他會修煉的人，甚至江千柔自己，可能都不會發現因為鋼琴聲修煉時候的些許精益，但是尹臨川則不同。

    尹臨川在餐廳里的時候，只是覺得鋼琴聲對他很有感染力，晚上在公寓里進行修煉的時候，靈氣滋潤全身的經脈，原本腿上有疾，靈氣無法完全沖刷腿部的筋脈，此時也隱隱有了松動。

    等到結束了之后，靈霧咻忽進入到了體內，尹臨川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手指捏了大腿的軟rou。

    神經傳輸，感受到了神經末梢的外部受力，尹臨川看著指尖，烏黑瞳眸若有所思。

    從宋烜的那里要了他的會員卡，在達菲預定下了午餐，直接在包間里，靈氣在體內運轉。

    昨晚上的想法果然是對的，樂聲甚至要比月夜下的效果還要好。

    等到過了一點半，鋼琴聲停止，尹臨川叫來了服務員，詢問之后，知道她還是學生，是趁著這一次假期過來兼職的，目前是中午十一點半到下午一點半的時候演奏。

    尹臨川對服務員說道：“我很喜歡她的琴音，如果是這樣，能不能晚上吃飯時間，也更換成這位女士彈奏鋼琴。”

    聽到了尹臨川的請求，服務生笑了笑。

    過往來達菲吃飯的，大都是沖著放假預約寧老板的美食，這一次江千柔小姐彈奏的鋼琴真的很出色，尹臨川并不是第一個提出這樣要求的客戶。

    服務生她也不大懂音樂，只覺得踩著節拍給人上菜，都輕松了不少，笑著說道：“等會老板會和江小姐彈這件事。”

    因為尹臨川生得好，她也不介意多說幾句，“店里已經有好幾個人都反應江小姐的鋼琴彈得好，江小姐也很喜歡店里的鋼琴，目前她的課業也不重，應該是問題不大。”

    江千柔小姐應該也很缺錢？不過這個就不適合和客人透露了。

    課業不重？

    尹臨川注意到了服務員的用詞，如果是大學生，不會用這樣的詞語，難道是高中生？

    他的眼底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閉上眼，忽然想到了在商場的隔玻璃門相對，短發的少女與彈琴時候模樣在腦中進行比對。

    妝容刻意做得成熟一些，帶上了黑長直的假發……

    尹臨川本來還動過心思，請她到包間里小坐，打消了主意，如果是高中生，那就還沒有成年。

    “替我送一束花。”尹臨川對著服務員說道，“香水百合。”

    “好的。”

    江千柔把香水百合放在休息室，在水晶花瓶里擺正，然后就有人送過來了寧笠仲特地準備的美食。

    估摸江千柔吃飯的時間，寧笠仲敲門，提出了能不能每天加一段時間，晚間六點到八點，這一段世間的薪酬是平時的四倍，寧笠仲見著江千柔答應了之后，笑瞇瞇地說道：“小江的水平是越來越高了。”

    江千柔：“是店里的鋼琴好，我也不是科班出身，可能是正好對了客人的胃口。”

    既然晚上也要彈鋼琴，江千柔和錢文芳打了電話說了這件事，直接換了衣服去寧靜雅的家里做客。

    晚間七點半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半黑了。

    十月的夜色要早于夏日，s市的夜晚不至于是綢濃夜色，天邊迤邐還剩些許光亮，華燈已經是璨璨然，五色光華籠了一切。

    年輕的男男女女笑著走在路面上，不時有青春活力的少女帶著笑反復走著，旁邊有人架著三角支架，用手機做街拍。

    相似的音樂聲歡快在裴子寒的耳邊跳動著，他的手里也攥著一款老舊的手機，他身上衣服也換了一套舊衣箱里翻出來的長袖olo衫。

    他當時在小鎮想著，大城市繁華，肯定是能有口飯吃，就大膽扒了火車。

    到了s市，果然是這樣，他靠著撿的破舊的瓶子還有廢舊紙殼，很快就賣到了幾百塊。

    用身份證辦妥了銀行卡，看到銀行卡的數字不斷攀升，裴子寒的心中有一種安定的感覺。

    有了手機，他格外關注本地的新聞還有帖子，就知道了s市繁華，白領租住的地方貴，但是也給了外來者棲息之地。

    現在天氣還不算冷，他可以繼續在街面上對付，等到天氣冷了，就會租住群租房。

    大學的校園是對外開放的，在s大的舊衣箱附近蹲守，更換了新衣不說，更是直接在年輕的女生那里，直接免費拿到了對方不怎么用的淘汰下來的手機。

    s市絕大部分公共區域都有免費wifi，白天的時候都會撿垃圾，晚上的時候會用手機學習高中的知識。

    他像是過冬的小松鼠攢著堅果攢著自己的錢，忽然在經過這家叫做達菲的西餐廳，他就聽到了輕快的鋼琴聲。

    不像是街拍配音的喧鬧，如水的鋼琴聲讓他仿佛出現了在鎮上夜間納涼的情形。

    蟬鳴聒噪，有孩子拿著帶面筋的桿子去黏蟬，白了頭發佝僂背的老人拿著蒲扇，一邊注意孩子的動向，一邊和人聊天。

    不像是s市的華燈斑斕，小鎮上夜空繁星如許，還有孩子躺在涼椅上數著夜空里的星星。

    那種休閑和恣意不是現在能比的，s市的機會多，他確實找到了舊衣箱，確實有了手機辦理了手機卡可以了解到外部的咨詢，還可以連接網自學高中的課程，他的心中也是惶惶不安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可能就被趕走，舊衣箱就會上鎖。

    聽著聽著，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