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走之前謝硯請求沈淙淮道:“還請世叔為我保密,您為她看病之事,還要勞煩世叔不要對外說,包括我父親。” 沈淙淮自是不會對外說,他既然把人藏在這里,便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只是謝硯稱他一句世叔,有些話他總要說上一二,尤其他連謝大學士都要瞞著。 “自古多情空余恨,三郎,那女子身份若非實在不堪,還是稟了謝大學士接回府中吧。”若有朝一日被外人發現,于他名聲有礙,那時謝府怕真就留不得這個女郎了。 謝硯苦笑一記,并未多言。 沈淙淮嘆息一聲,也未在此事上多說什么,只針對元妤的身體又說了一句。 “此女郎心思過重,容易積慮成郁結,此次過后,萬叫她放下心思,養好身體才是,如此憂思下去,下一次若再如此,怕藥石無醫啊。” 謝硯心中一緊,輕聲應了。 對元妤憂思之事更為好奇看重。 第48章 送沈淙淮離開后, 謝硯回到室內, 屏退了為元妤換衣服的明若。 他坐到床邊, 看著帳中縱然退了燒, 面色依舊蒼白虛弱的元妤, 心中那份不知名的疑團越來越大。 明芷明若的三緘其口,元妤病中的胡話,還有她此次受的巨大刺激以及沈太醫口中她憂思過重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另外還有元侍郎。 元妤病得如此之重, 元江不可能不知,下面人回稟時也曾說過元江為元妤的病來回請了數名醫師, 也求過太醫。 如此看重元妤, 那他派人接元妤入這倚江苑之事, 元江必是知情的。知情而未阻攔, 甚至未曾震驚過,說明在此之前元江便知道元妤與他的關系。 這般疼寵元妤,知道元妤與他關系卻對此未曾有過只言片語的置喙。不曾發怒,不曾阻止元妤與他私下往來,更不曾私下找他要一個說法。 這當真是一名疼寵女兒的父親應有的反應嗎?眼睜睜看著愛女為一郎君聲名盡毀卻無動于衷? 此時謝硯心中猶如滾了一團亂麻,處處都是疑問卻又梳理不出個頭緒,無處可問。 他看著元妤,禁不住輕聲問道:“你到底瞞了我些什么?” 室內安靜,聽著元妤平穩的呼吸聲,謝硯縱疑慮團團,卻也覺心安。當下于心中微微嘆息一記之后,脫了鞋子上榻, 擁著元妤和衣而眠。 昨夜謝硯近乎一宿為睡,此刻得知元妤已無大礙,困意再抵擋不住,上榻后不過頃刻間便睡了過去。 元妤在一個時辰后醒來,睜眼看見明亮的室內景象之時,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好似自己又在夢中死了一回。 感覺到身邊人的氣息,偏頭看了一眼眼底青色一片、睡得正熟的謝硯,元妤雖有些口干,卻也未喚人進來。 看他這般,傻子也知定是守了她良久,元妤不忍心喚人進來再吵醒了他。 元妤看著謝硯,想起夢中雜七亂八的事,一面覺得痛到麻木,一面覺得心安??吭谥x硯身邊閉上眼,不知不覺便又睡過去。 再醒來已是晌午,身邊已無謝硯的影子。 她微動了動,卻覺渾身酸軟無力,下意識嚶嚀一聲。 “醒了?”下一瞬,清潤的嗓音便在頭上響起,謝硯撩開帳子看向她,眼中盡是未曾言表的關懷。 元妤仰視他,看進他布滿擔憂的眸底,微微牽動唇角欲沖他笑。只唇太干,不小心扯裂唇rou出了血,叫她微“嘶”了聲。 謝硯轉身去倒了杯水端回來,一句話未說,只坐在床邊扶起她上身,叫她依偎自己而坐,喂她喝水。 元妤已是渴急,就著他的手將一杯水飲盡。 不待她再開口,謝硯便吩咐道:“再倒杯水來。” 同在屋中候著的明若立刻送上另一杯水。 對于這種自己不必多說他便知自己要什么的情況,元妤莫名有幾分想笑。想著她便也笑了,眼珠兒直溜溜瞅著謝硯,那種不言語卻盡是打趣的目光謝硯簡直不要太熟。 沒理會她,謝硯拿著水杯喂下她第二杯水。 喂完后瞧她差不多了,便將杯子遞給明若,沒再要水。 謝硯一直沒說話,元妤便問道:“我病了幾天了?”目光看的明若。 明若好不容易盼著她醒了,這會兒心情正激動,想起前幾日她的狀況,不無后怕,道:“姑娘你已經病了有五日六夜了?!焙竺婺蔷淇蓢槈牧怂齻兯龥]有說。 元妤垂眸,呢喃:“竟這么久?”抬眼有心想問明若她病前安排的那幾件事進展如何了,卻又因謝硯在身邊而未問出口。 明若卻誤會了,見她看自己以為是要問她為什么在倚江苑,急急道:“姑娘這回能平安無事醒來多虧了郎君,郎君昨日守了姑娘一夜,姑娘您下回可別這樣嚇奴婢們了,奴婢……”說到后面,明若沒忍住到底是哽咽出聲,話都說不下去。 元妤就看向謝硯。 謝硯沒多說什么,只道:“太醫說你憂思過重,又受了刺激才會如此,接下來要用心調養身體,旁的事先放放吧,廚房熬的粥還命人溫著,你大病初愈,先吃點東西。”她方才的神情明若誤會了,他卻沒看錯,應是在記掛著什么,卻礙于他在身邊未問出口。 謝硯想到此便再在她身邊呆不住,說完那句話便放開了一直攬著她的手,叫她自己倚著床頭,自己站了起來。 正好明芷端了托著粥碗的托盤進來,謝硯便叫她二人服侍元妤吃東西,自己出去了。 元妤意外,想喚他卻終是未能喚出聲。 明芷看見她醒了亦是十分激動,道了一句,“姑娘你可終于醒了。” 元妤點點頭,沒言語。 明若服侍元妤喝粥。 喝了幾口,元妤覺得身體微微有了些力氣后方問:“這幾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芷明若曉得她是在奇怪謝硯的態度。 太沉默了,明顯是對她有不愉。 明芷明若對視一眼,明若抿唇道:“郎君昨日方知姑娘病重,惱奴婢等未曾通知他?!?/br> 元妤微詫,道:“只是如此?” 明若叫她這似沒太在意的一問弄得微惱,急道:“哪里是只是如此,姑娘您是不知道自己昨日病成什么模樣了,奴婢等都以為您要不行了,怕郎君當時也是這么以為的,您沒看見郎君昨日的臉色,姑娘您真是……”明若又氣又急卻又不能說出怨怪主子的話,忍不住跺了跺腳。 元妤此時方知自己這次竟病得那般重了,對明若所言之話不禁怔然。 明芷拉了明若一把,對她輕搖了搖頭。明若看她一眼,含著淚花癟嘴站到了一邊。 明芷看元妤怔在那兒,猶豫遲疑了一番方上前道:“昨夜姑娘燒迷糊了,病中呢喃了兩句胡話。” 元妤眸光倏然一凝,望向明芷問道:“我說了什么?” 明芷搖了搖頭,微凝眉道:“姑娘呢喃的聲音太小,奴婢未能聽清?!?/br> 元妤又看向明若。 明若點點頭,道:“奴婢也未聽清。”昨日出聲擾亂謝硯,全是下意識之為,怕姑娘當真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但真的說了什么她們確實沒聽清。 當下元妤神色便有些凝重,明若見此忙道:“依照郎君的反應來看,姑娘應未說什么嚴重的話,姑娘放寬心才是?!?/br> 元妤卻知自己必是說了什么引了謝硯起疑的話,否則謝硯不該對她是如此態度。 可惜她現在不知自己究竟說了什么,連應對的法子都沒有。 如今只有以不變應萬變了。 因出了這么一個岔子,元妤也沒敢在這里追問明芷明若她之前交代下去的事如今是何進展,更不敢叫明芷明若去和人接洽,她怕一個不小心再被謝硯聽到或被他派人盯上,引出更大的麻煩。 思量一番,元妤放棄。 罷了,便先養好身體吧,順便再試探一二謝硯的反應。 元妤在這廂吃飯,那邊出了主屋的謝硯喚來了石青。 問道:“你之前調查元氏之時,可有查到元氏有什么哥哥?” 石青沒聽懂,一時表情有些懵。 謝硯道:“就是表兄義兄之類。”元侍郎雖沒有什么兒子,卻難保元妤在被接回長安之前沒什么表兄義兄之流。 這事本昨日便該問,只一直耽誤到現在。原本謝硯還想著等元妤醒來后問她一兩句,可方才在屋內的事明顯叫他認知到元妤定不會同他說實話,與其問她被她糊弄,倒不如自己去查。 石青不明謝硯因何問的這事兒,卻也憑記憶回道:“未曾查到元大姑娘有何兄弟?!?/br> 謝硯凝眉,問道:“便是其母那邊也沒什么她的兄弟嗎?” 石青他們當真未查過元妤母族,待回稟說再去查探時,謝硯卻又搖首說:“不用了?!?/br> 他記起之前石青回稟過,元妤母親在他尚年幼時便帶著她在四處顛沛流離,就算石青查到她母族那邊有什么她的哥哥之類,應也沒有過聯系不親才對,如何能叫元妤在病中惦念。 謝硯還是懷疑是否是她們母女二人在漂泊中收養過什么孩子。 石青道:“許是調查過程中有何疏漏也不一定,屬下再叫人查探一番?!?/br> 謝硯點了點頭。 石青借此機會又回稟道:“之后郎君叫屬下等調查孟潮生之事已有了眉目。” 謝硯凝神去聽。 石青道:“孟潮生原奉先縣人,其父原是奉先縣縣令,十八年前因貪污受賄被彈劾問斬。孟潮生自幼與其母生活,其母對他要求十分嚴格,在中舉前孟潮生除卻在私塾或家中讀書,基本未曾與太多人有過接觸。四年前為科舉與其母一同來到長安,后投名至季風斐季大人名下,拜其為師。一年后中榜眼,投靠竇庸?!?/br> 孟潮生棄師門而投靠竇庸的事謝硯倒是知道,只不知其父在世前竟也是個官。 謝硯又聽石青道:“此間,除卻三年前林大學時有意為嫡女林莘雪招其為婿外,孟潮生只與一女郎有過接觸與瓜葛,便是季大人之幼女,季元姝?!?/br> 謝硯倏爾凝眉,問道:“季大人曾有過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我才發現設置的發表時間出錯了,一直沒發表出去,給白白等待的姑娘們賠禮了,大央的錯,抱歉抱歉【合掌ing】 文進展似乎有點慢,大央會努力每天多寫一些,加快一下劇情。 本文照目前的大綱來看比較長,到現在可能還沒寫到三分之一,所以期待劇情的親們兒也不要太著急,前期鋪墊有點多【對手指】 第49章 季家在長安應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季風斐原是朝廷一品大員, 官居要職。其父季從柏乃內閣首輔, 其長子季元初乃豐慶十四年狀元, 生前已任戶部郎中。次子季元禹才學不輸其兄, 生前名聲雖比之不過謝硯, 卻也得長安百姓稱贊不已。三子季元堯年紀比謝硯小上兩歲,但才學承其父,相貌不輸謝硯。 長安百姓常有所感嘆, 言季家三代個個都是國之棟梁。 三年前,有人彈劾季家通敵賣國, 并在季大人書房搜出通敵賣國的罪證。一夕之間, 季家上下全部入獄。豐慶帝盛怒, 不聽其他大臣諫言細查季家通敵叛國之案, 便下了午門抄斬的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