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脖子上的喉結滾了又滾,終是在車外石青的擔憂中,啞著嗓子道:“回去。” 第36章 石青應了一聲, 低調地馭著馬車回謝府。 他也沒想到元妤會做下如此舉動, 這無異于自己攬了全部污名摘清了謝硯。 此時, 只要謝硯不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 那謝硯便還是長安城百姓心中高坐云端如謫似仙的謝三郎。 而元妤…… 縱然她此間舉動處理得不錯, 換得長安城大半百姓對她的同情或理解,但名聲已污是事實,往后怕是沒有哪個大家貴族會求娶這樣的女郎進門。 元大姑娘當真不在意么…… 石青駕著車, 心情復雜地載著謝硯回謝府,想起今晨之事。 當時元妤離開花船小一個時辰他們郎君還未醒。石青是謝硯的隨從更是護衛, 警覺心較一般仆從更重, 雖不信元妤會做出什么傷害謝硯的事, 但又睡了一個時辰還未醒明顯不是他們郎君的作風。 故石青在敲了兩次門仍未得到謝硯回應后, 便沉了心推門進了室內。 方進屋便聞到室內香薰的異樣。他是習武之人,五感自然比一般人敏覺,細聞之下便分辨出里面加了迷香。 當下臉色就是一變,快速掀了帳子查看謝硯的情況,好在謝硯只是睡得沉了些,并無不妥之處。 只到底拿不準元大姑娘給他們郎君下迷香是為了什么,遂在當時便想辦法喚醒了謝硯。 與此同時,元妤大張旗鼓上街的消息也傳了過來。 石青到現在也忘不掉他們郎君收到這個消息時沉冷陰郁的臉色,且當時便摔了手中杯子。 好一會兒方忍怒道:“替我更衣。” 那當時,雖謝硯并未說什么,石青卻敏銳地察覺他想做什么。 他的郎君想來此救元妤,或者說想來此同她一起面對, 將她護在身后。 他那樣驕傲的一個郎君,如何忍得昨夜方同他歡好的女郎只身一人出現在人前,接受所有人的指點侮辱或謾罵? 自負如他,本就不在意世人如何看他,又怎能愿意元氏阿妤為護他聲名獨自一人攬下所有污名,為他犧牲至此? 更叫他在意的是,元妤這樣做之后,她就徹底別想進謝家的門,連為他妾的資格都沒了。 這種形勢下,但凡謝硯露出一絲要娶或納元妤進府的念頭,那些污言碎語轉瞬便會席卷重來,那些被元妤打動,信了謝硯清白的人也會猶疑、懷疑元妤那番作為是否只是做戲。若謝硯當真如她所言那般對她無感,又怎會在她連累他聲名至此地步時要娶她或納她? 為此,謝茂頭一個不會答應元氏進門。 許正是深知這一點,他們郎君才更沒辦法聽之任之。 石青跟在他身邊多年,縱是謝硯一言不發,他也知謝硯心中定已惱怒、氣憤之極。當時他張了張嘴,卻連一句勸都未敢說出口,生怕他勸后謝硯爆發得更激烈。 雖不知謝硯最后因何改了主意并未沖進人群將元妤護下,但石青心中著實松了一口氣。 可當回到謝府,謝硯將自己關進書房閉門不出后,他心中又生出許多隱憂。 怕謝硯驕傲受挫,再鉆了牛角尖。 這會兒,元妤出面澄清還謝硯清白的事已經傳遍長安。 聽到消息的黃秋云放下心來,念叨著:“謝天謝地,總算還了我兒清白。” 謝硯遭遇此事,她雖不似謝茂那般大發雷霆,心下卻也是擔憂的。 他們謝府不比尋常人家,即是世家大族,在朝中地位又突出,除了二子謝砜從了商,謝茂、謝硯和長子謝硢均在朝為官,一父二子,二文一武,多少人在盯著謝家。縱然謝茂不曾與她詳說,她也知此事如果繼續發酵下去,謝茂和謝硯在朝中的處境勢必會受到影響。 謝天謝地,有了元氏那女郎的話,朝中那些盯著謝家的人也不能拿此事彈劾謝家了。 “阿硯那張臉啊,也太招人了,這次險些釀成大禍。”她雖未提元妤,心中第一次見元妤時對她留下的好印象卻已大打折扣,這女郎縱是真心喜歡阿硯的,但行為也太過了些。 今日回府,來給她請安的謝砜卻有一些別的看法。 “娘就真信了元氏對外的說法?” 黃秋云詫異,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不然呢?” 謝砜顛著手里的扇子,搖頭道:“三弟那座宅子原本是我以商戶名義置辦的,后來劃給了他,除了我就沒有其他人知道那宅子是他的,隱秘得很,若不是三弟自己告訴的她,元氏那女郎哪里來的那么大本事在長安城里翻出這么一座屬于三弟的私宅來,還去私宅堵人。” 黃秋云聽得愣愣的,姿態也不似之前那般隨意,有些納罕地問:“你是說,阿硯和那女郎說不定當真有什么事?” 謝砜收起扇子,嘆一聲道:“這回,怕是元氏那女郎為了三弟,將所有污名一人攬了。” 黃秋云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么會……” 黃秋云本不信謝砜的話,知道謝硯在府里,便端了特地命廚房做的糕點去扶風院看他,卻被石青攔在了門外。 “阿硯連我也不見嗎?” 石青愧疚地低下頭,沉聲道:“請夫人見諒,郎君他……心情不大好,怕是不會見夫人。” 黃秋云見此心下一沉。又瞧著石青滿臉愧疚,心事重重的模樣,還有什么不明白。 她老早以前就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個面似溫潤多情,實則執拗心冷的人。 若那元氏阿妤與他當真毫無關系,他此時便不會把自己關在屋里,連她這個親娘都不見了。 可這兩個孩子,到底是怎么把事態搞到這般地步的? 他們謝家,并非是那不開通的人家啊。若二人最初當真有情,何必私底下偷偷摸摸來往,阿硯大可同他們為父母的說。他們替他上門求親,聘了元氏入府又有何不可? 真是……冤家啊…… 黃秋云心塞塞地回了自己院子。 謝硯將自己關在屋內一天,一天里粒米未進,第二日打開房門,第一句話便是吩咐石青。 “去,另置辦座私宅,寫在元氏名下,今日便要辦好,我要見元氏。” 石青被他深沉冰冷的面色和話語震懾到,當下什么話都沒敢說,低頭應是,而后自己親自找了人去辦。 若不是他這張臉容易被人認出來,便自己去辦了。這次的事鬧得太大,眼下風聲仍緊,石青不敢有半點馬虎。 依他心思,謝硯這幾日就不當見元氏,萬一再被誰發現,那就徹底糟糕了。 但他也深知自己勸不住謝硯,唯有仔細把事情辦好。 石青找的都是可信可用辦事利索之人,當天新宅子便置辦好了,選的是傍江的宅子,臨江而建,靜謐悠遠,環境不輸景和院半分。 特殊時期,石青本不欲找這樣一座高調的宅子,但曉得自家郎君不論如今心中是何想法,定不愿委屈元大姑娘,便也咬牙辦了。 大不了元大姑娘那處他親自安排人去接,免得再被人盯了梢。 元妤被接到這里時,夜色已經布下了。 宅子新置辦的,名字還未另起好,仆人也因要挑選格外可信的暫時也未放進來,元妤帶著明芷明若到時,是石青親自來接的。 見了元妤,石青也只是神色復雜地向她行了個禮,然后便一路無話帶著元妤進主院里。 等到了門口,石青方低聲道:“女郎進去吧,郎君在等您。” 元妤看著似只點了一盞燈的屋子,面色沉靜地點點頭,示意明芷明若守在外面,自己推了門進去。 屋內,燈光昏暗,只在窗前小幾上放了一臺燭燈,謝硯獨自坐在竹榻上,臉雖在燭光之中,卻陰沉冰冷至極。 元妤看他一眼便垂下眸子,一語未發地走向他,屈膝在他前面的空地上跪了下去。 謝硯眼兒一瞇,心中不無震動。 元妤不是什么心思單純天真的女郎,她不會覺得自己出面將一切污名都擔了,謝硯就該被她所感動,念她的好,將她抱在懷里哄著疼著。 因她深知,謝硯那日既赴她之約,便沒將世人如何看他放在心上。 他赴她的約,只因他想、他愿。 更甚至是,他心中有她! 他是那樣驕傲自負的郎君,與她相約時便做好了去承擔一切污名的準備,卻被她一支迷香迷暈,再醒來時,變成被一個女郎護在身后的處境。 而那女郎,前一夜方與他歡好。 對謝硯來說,這無異于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叫他活二十年來,頭一次嘗到為人無能無力的感覺。 連一個他有幾分心悅的女郎都護不住,挫敗至此,他焉能無感?更如何做得到躲在她身后為逃過被世人唾罵的命運而欣喜鼓舞? 那是真正無能平庸之輩的行徑。 元妤深知,他此時定是惱她至極。 她跪在他身前,以內宅妻妾之禮恭謹待他,一言不發。 謝硯瞧著她,張口:“元氏……” 他方只念了她的姓,便已隱忍地咬了牙。 聲音嘶啞不復以往清潤,飽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既恨,且愛! 元妤原本干澀的眼眶,瞬間滾下淚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讀者“相對心跳”,灌溉營養液 2020190609 12:39:55 讀者“”,灌溉營養液?? 220190608 22:56:39 讀者“”,灌溉營養液?? 620190606 20:52:44 讀者“66”,灌溉營養液?? 120190525 01:59:08 讀者“qazolioli”,灌溉營養液 120190521 11:23:27 讀者“眠眠”,灌溉營養液?? 120190513 10:00:29 感謝大家的默默支持,比心撒~ 第37章 元妤原本干澀的眼眶, 瞬間滾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