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給常伯惱怒得不行,吩咐手底下的下人道:“攔住!都攔住!莫叫她們胡來。” 后頭得了消息的元妤深凝著眉,心上涌起一股直覺,怕前頭的來者不善。 當下問前來送信的小廝,道:“常伯派人稟告三郎了么?” “已經派人去了。”小廝滿頭汗地回。 元妤聽著前頭鬧騰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心下微沉,當即吩咐明芷道:“明芷,你去,攔住三郎,今日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要他莫過來。” 明芷不知其意,但看元妤面色沉冷,也不敢多話,當即應了一聲,閃身而去。 明若聽著外頭聲音吵吵嚷嚷的似人已到了院外,因不知什么情況,心下難免不安,靠近元妤喚了一聲,“姑娘……” 元妤卻笑了笑,理了身上的紗裙站起來,道:“走吧,跟我一起出去瞧瞧是誰搬來的這出大戲。” 來傳話的小廝忙攔道:“女郎,常伯叫您生了何事都莫出去。” “不出去,等著來人將你們郎君的院子都拆了嗎?”今天這人分明是不把她揪出去不罷休吶。 “這……”小廝沒了主意。 元妤卻已帶著明若走了出去。 外頭吵吵鬧鬧,果然是那婦人帶著丫鬟婆子和小廝打進來了,已逼近扶風小院。 常伯方人少,個個被逼得有些灰頭土臉。 跟在元妤后頭的小廝見了忙沖上去幫擋著人,換元妤不緊不慢地走在后頭。 那富態兇惡的婦人遠遠見著年輕貌美的女郎窈窈窕窕地走出來,火氣直沖頭頂,沖著常伯等人怒道:“還說沒藏小娼婦!那是什么人?” 常伯本不就是個能打能罵的,被她一番潑婦行徑弄得面色發紅,忍著怒火道:“莫要胡言亂語!那是我們姑娘!” “姑娘?”婦人冷笑一聲,“呸”了一口道:“我看是花娘吧!不知哪里包的妓子小娼婦!勾得男人與她在這院里廝混……” 渾話越說越難聽,縱是元妤沒往心里去也被她嚷嚷得惱得荒。 元妤站在院門口,瞧著那婦人大有不聽解釋,直接撲上來撕了她的打算,干脆也沒客氣,吩咐明若道:“去,賞她兩巴掌,叫她醒醒神兒。” 明若早就聽不下那婦人的滿口混賬話,當下應了一聲“是”后,身子一轉便躍到了那婦人身前,眾人都沒看清她是怎么過去的,便聽到幾聲“啪啪”打臉的聲響,伴著那婦人殺豬般的嚎叫。 元妤叫她賞那婦人兩巴掌,明若直扇了六七個才旋身又落會元妤身邊,每個巴掌都用足了力,片刻不到那婦人滿是rou的臉便腫成了豬頭。 這一番下來,連那些下人仆從都被震懾住了。 有點腦子的仆人會想,是不是真找錯門兒了,古往今來有哪個外室敢這么強勢對待正室的。 這個婦人是西城里一家富商大戶的夫人,娘家原本是殺豬的,因被批命是個旺宅旺夫財的命被那大戶花錢聘給了自己兒子。入府后這家人財運確實極旺,沒幾年財富都翻了一番。只這婦人是長安城里出了名的潑婦,膀大腰粗脾氣暴躁,不能容忍丈夫養小妾睡通房,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丈夫不敢在家養小妾,又受不住這樣的婆娘,時常會去花樓喝花酒包妓子,婦人也是見一次打一次,卻屢禁不止。 之前早就聽聞丈夫包養了個外室狐貍精,但一直沒找到包養外室的宅子在哪兒。這次被人遞了消息,說她丈夫包養的外室在這里,可不就怒氣騰騰地沖了過來。 這會兒那被打的婦人已是怒極,一手捂著臉一手指著元妤打罵:“你個小娼婦,你敢叫人打我!” 元妤清冷地看著她,道:“怎么,沒疼夠?手指不想要了?” 她身邊的婆子聽了,趕忙伸手按住了婦人指出去的手,生怕元妤身邊的丫鬟在飛過來把婦人的手指摁斷了,安撫道:“夫人、夫人……莫沖動……” 第32章 那婦人本就脾氣暴躁, 哪里能聽一個婆子的話, 猛地推開婆子, 命身后的幾個小廝道:“都站著干什么!給我把那小娘皮扯過來, 我要好好修理修理她!” 那幾個小廝雖被明若剛才那一下唬了一跳, 這會兒卻也沒多大感覺,想著他們人多,還怕一個丫鬟不成, 于是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朝元妤撲過去。 旁邊常伯一看, 那還得了, 忙吩咐身邊下人攔住, 對元妤道:“女郎!您還是進屋去……” 話音還未落下, 那沖到前邊的幾個小廝已經被明若飛身幾腳踹飛了,躺倒在幾米遠外的地上痛苦呻/吟著。 這一手,驚得常伯和院里的其他人都張開了嘴。 常伯怎么也沒想到,元妤身邊看著柔柔弱弱的婢女,竟然還有這身手。 元妤倒是神色平靜。 待明若解決了那幾個軟腳蝦一樣,只能靠人多唬唬人的小廝,她還很有閑情地往前走了幾步。 婦人身邊的丫鬟婆子都要嚇癱了,緊緊護著那婦人,戰戰兢兢地道:“夫、夫人……”她們想勸那婦人今兒先離開,卻嚇得話都說不全。 元妤近前幾步,被明若護著,開口問那婦人, 道:“哪個讓你們來的?” 那婦人雖心里有些膽顫,卻是個霸道慣不愿認慫的,聞言只強裝厲害道:“你個小娼婦,勾引我丈夫,管是誰告知我的……” 元妤哼笑一聲,覺得這婦人怕真是蠢透了。 剛欲命明若帶著常伯手下的下人將這群人打出去,那婦人身后響起一道冷寒嘲弄的聲音。 “夫人被打成這樣,還不先行離去?您眼前這個是元侍郎家里那個從鄉下找回來的女兒,品性不端,專愛勾引男人,您只管記著是她勾引的你丈夫,以后還怕找不到人么?” 這聲音熟悉。 元妤微瞇起眼朝那婦人身后看去,便瞧見了因前院無人看守,便帶著丫鬟進來了的林莘雪。因那高傲的姿態和嘲弄的聲音,縱是她帶著帷帽,元妤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如此一來,對于今兒這一出,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婦人雖然不知林莘雪是何人,但林莘雪的話相當于給了她一個很好的臺階,眼看自己今兒帶來的都是群廢物,成不了事,那當然是順著梯子往下爬。 婦人頂著一張豬頭臉指著元妤道:“你、你給我等著!老娘一定收拾你!”撂下狠話,又踹了腳躺在她腳邊呻/吟的小廝,罵罵咧咧道了句“廢物”后,趕忙撤退了。 “站住!”明若見其要走,面色一沉喝道。她心知今天若是叫她們不明不白地走了,她們姑娘的名聲就算全壞了。 可哪兒還有聽她的,那婦人被身邊怕事的丫鬟婆子徑直擁著走了。 明若想去攔,卻又顧慮對面陰狠狠盯著元妤的林莘雪,怕林莘雪再不顧身份撲過來。 元妤面色同樣沉了下去,卻揮了揮手叫常伯的人不要攔了。 今天那婦人來時聲勢就不小,來了后又在院子里打打鬧鬧折騰了這么久,現在她前面還有個知道她身份的林莘雪,消息早就摁不住了。 怕就算那婦人不往外潑臟水,林莘雪也不會放過她。 說不定她與人在此私會或茍合的消息已經放了出去。 到了這會兒,她連說這個宅子是自己置辦的都不行。畢竟長安城里最不缺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宅子是誰的,一些有渠道的私下里查一查便清楚明了得很。 元妤心下微沉。 這一次,倒是她小瞧了林莘雪。 林莘雪瞧了她的臉色,只覺心口那股惡氣總算是出了,甚至有心情笑起來。 她對著元妤道:“元氏阿妤,我知道這宅子定不是你的,你不妨說出你的姘頭是誰,叫他出來替你擋一擋啊。” 元妤看她頗得志的樣子,突然笑了,緩緩上前一步,對她道:“林姑娘,青天白日里便出來溜達,可是頭發已長出來了?” 一句話,叫林莘雪面色瞬間難看下去,目露兇光。 “果然是你干的!”她憤怒地朝元妤咆哮。 元妤輕飄飄地笑,也沒否認,直接道:“幸虧是我干的,若不是我做的,林姑娘今天這一出豈不平白冤枉了好人?” 聽到她提起今日之事,林莘雪滿腔的憤怒稍得平息,她呵呵地笑,道:“元氏阿妤,我等著你身敗名裂!我倒要看看和你暗通曲款的是哪個,看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不能保你!” 她冷冷盯了元妤一眼,不再逗留,對著身邊丫鬟道一句:“我們走!”便徑直離去。 “姑娘?”明若緊盯著林莘雪的身影,詢問是否要將她留下來。 元妤看著林莘雪走遠,面色沉靜,淡淡地道:“不用了。” 林莘雪不是個蠢的,她近日敢進這個門,就沒怕出不去。縱然滅了林莘雪的口又能如何,消息怕早已傳出去,這宅子左鄰右舍的人家怕也聽到動靜來打探過了,她的聲名怎么都保不住。 她抬起頭,瞇著眼看向清朗一片的天空。 好一會兒,悠然一笑。 “也罷,反正我也沒將聲名這東西看的有多重。” 只是要連累謝硯了。 果不其然,元妤自景和院離開不過半個時辰,她與人私會,在私宅里茍合的消息便傳遍了長安城。 先是一波臟水向她潑來,說什么的都有。 “聽說了么?元府大姑娘又鬧出事兒了,傳聞她在西城宅子里與人私會……” “怎么又是元府大姑娘?莫不成這次與她私會的人又是謝三郎?” “哪兒啊,三郎怎么會和她私會,上次杏花林的風聲就是假的,我聽說是元府大姑娘給人做了外室,被人家的正妻抓到給揍了……” “聽說抓到的時候,元府大姑娘正和人在院中茍合呢……” “嘖嘖,真是世風日下,傷風敗俗啊。” 也有人反駁,“怎么會呢,元大姑娘好歹是元侍郎嫡長女,身份比不得皇親貴女,較之一般的閨秀卻是好上一大截,怎么會自甘墮落給人做外室?” “怎么不會?那元大姑娘本就是半路被接回元府的,你知道她前些年過的什么日子?說不定小小年紀時就沾染上了這些不干不凈的事兒……” 有人認同而猥瑣地呵呵笑起來。 “我聽說打上門的是西城大戶趙家大老爺的婆娘,那趙大老爺都快年近四十了,人長得又肥又老,元大姑娘干什么看上他給他做外室?太扯了吧?” “趙大老爺有錢啊,興許元府大姑娘以前窮怕了,就是喜歡金銀之物呢?” “那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誰讓人樂意呢……” 外頭沸反盈天,元府大門又一次緊閉著,一律來訪均被拒了。 前頭葛氏和元馨母女急躁得不行,暗罵元妤個惹事精,將元府的聲名都給敗壞了! 元江也在府上,葛氏受不住此番之事,抖著膽子去找了丈夫,哭訴道:“……這可怎么辦啊,這回連馨兒的聲名都要被她連累,老爺,您不能不管啊……” 元江坐在書房里,臉色也有些沉。 對著哭鬧不止的葛氏卻斥道:“別鬧了!你是嫡母,應該相信阿妤,她怎么會去給那種人當外室!” 葛氏一懵,她自己也覺得元妤那樣清冷自傲的人,不會給人當外室,只是:“可外頭都傳成那般了,她又確實去了人家的宅子,就算不是外室,一個私會的名頭總跑不了吧?”在葛氏和元馨心中,元妤也是個清冷自傲的人。 元江卻嫌她煩,斥道:“別說了!回你院子去!” 這是還要護著元妤! 葛氏瞧清楚這點,徹底受不了了,崩潰大哭道:“老爺……您不能這么偏心啊……您叫馨兒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