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守在門外的明芷明若對視一眼,眼中情緒復雜難言。 再遠一點廊下守著的石青,心中一片震驚與納罕。 有些什么事,怕自今夜起要不一樣了。 花船上的舞樂與鶯歌燕舞聲直至拂曉才徹底消停下來,花船上的諸多貴客不是早已下船,便是在某些屋中沉沉熟睡。 謝硯是被在他臉上搞怪的手吵醒的。 昨夜思緒難凝睡得晚,到現在不過才睡上一兩個時辰,謝硯有些乏累,眼兒未睜,只凝著眉伸手將她作怪的手握住壓在胸口,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壓著她頭靠在自己肩頸處,低哄地道:“別鬧。” 元妤被這一聲溫柔的低語弄得有稍許怔愣,貼在他肩頭一時沒有動作。 謝硯似也被自己這聲低哄一般的話驚著,音落不過一息的時間便睜開了眼。 垂眸看一眼乖巧趴在自己懷里的元妤,后知后覺有種荒唐感。 他竟然就這樣攬著她在花船上睡了一夜。 元妤身上還是那件輕薄的紅紗衣,衣裳寬松,人稍稍動作便有無限美好光景露出。 謝硯看著,沒有太多沖動,反而有股頭疼的感覺席上心頭。 他伸手捏了捏有些發澀發緊的眼角,微微直起上身靠到床頭,看元妤一直穿著單薄的紗衣窩在他懷里,順手撈過旁邊的錦被將她蓋住,連人帶被攬著,囑咐道:“回去后請個醫師瞧瞧,別著了涼。” 方醒的緣故,縱然人的理智已回籠,但聲音還有絲暗啞,這話聽著便格外多分溫柔在里面。 好似自昨夜之后,有些東西當真不一樣了。 元妤醒的早,精神比他好些。 聞言,眼珠兒一轉,自他懷里翻了個身,半趴在他身上。 原本蓋到她肩頭的錦被因她的動作下滑了幾分,還帶著她里面的紗衣往下落了落。 謝硯面無情緒地低頭看她,不知她又要作什么怪。 元妤那被紅紗襯得格外柔軟白嫩的手在他身上作怪,修長的手指蜻蜓點水一般地在他胸口劃過。 明明沒做什么特別的,卻明顯感覺到身下人的肌理隱隱繃了起來。 她覺得謝硯只是身體微微繃緊,卻不知謝硯已被她捉弄得背脊泛起一陣陣顫栗感。 忍不住了! 謝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隱忍地道:“做什么?” 元妤笑起來,微得意地道:“還以為三郎當真是柳下惠呢。” 謝硯捏著她的手,盯著她沒說話。 元妤大著膽子和他對視,眼尾微微上挑,自帶風,情地勾他,道:“摟著妾一晚,三郎當真無動于衷?” 謝硯看著她含著春水般的眸子,還有眼前翠綠鑲耦合的小衣中隱約露出的一點美好光景,喉結壓抑地滾了又滾,心中被她撩得起火,但又直覺她話沒說完。 果然就見她視線下瞟,瞅著某處,小狐貍般地道:“還是三郎上次并不是作假,當真傷了腰,有心無力了?” 謝硯冷哼。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每次不氣上他兩回,大概是不能好了。 謝硯直接將她從身上掀了開,半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了。 站起身拂了拂被壓皺的衣袍,看著被他掀翻在床榻上的元妤,冷笑道:“郎君是有心無力還是龍精虎猛,早晚叫你知道。在此之前,先好好養養你的身子吧,找個方子多燉點乳鴿湯喝。” 元妤先因他那句龍精虎猛的話弄得臉微紅,后又被他那句讓她好好養養身子,多喝乳鴿湯的話弄得稍愣。 等反應過來后,俏臉已經黑了。 乳鴿湯有什么功效她自是知道,但沒想謝硯竟也懂,還拿這話擠兌她。 她看看自己玲瓏有致白皙細膩的身子,哪里就到需要多喝乳鴿湯的地步了? 元妤氣得鼓鼓臉。 謝硯好似沒看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望了望時辰,準備趁現在人少的時候離開。 又看到這滿屋紅彤彤的裝扮,想到元妤,便又走了回去,正色問道:“你何時上的船?如何布置的這間屋子?” 他上船是鶯歌坊放跳板迎客入坊不久,且方上船便被她引來。 那她應該是一早便在船上,且早早就備下了這間屋子。 元妤見他又返回,且如此問她。也不著急回答,亦不生氣了,用腳蹬了錦被到身后,自己撐著手臂在枕頭上,擺了個窈窕有致的姿勢,任紗衣敞開,露出翠綠的肚兜,一身紅衣襯得她肌膚如雪。 她笑盈盈地望著他,道:“三郎那般厲害,何不猜猜看。”這個“那般”似意有所指。 謝硯瞅她一眼,不知她是在說他才能學識厲害,還是暗指他那句“龍精虎猛”的戲言,又或是旁的。 干脆不理她意有所指的話,問道:“你認識鶯歌坊的東家?” 已經認定她在鶯歌坊迎客之前便在船上了,只是能在鶯歌坊上提前布置這樣一件屋子,不是誰都能做下的,唯一的解釋也只有她同鶯歌坊背后東家有交情了。 元妤笑瞇瞇地道:“三郎,你這樣可不好,連個妾位都沒給妾呢,怎么能就想從妾嘴上套鶯歌坊東家是誰的話呢?” 謝硯沒什么情緒地看她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又往外走,道:“既如此,想必你也有法子能安全回去,我就不cao心了。” 元妤一怔,未曾想他是怕自己這樣回去被人看見壞了名聲。 她一笑,坐起來,沖已經走至門口的人喊道:“三郎,妾會養好身子,下次定不叫三郎失望。” 謝硯背景明顯繃了一下,而后才打開門出去。 門口守了一夜的明芷明若被開門聲驚得回神,就見謝三郎黑著臉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甚是有些不滿。 這人占了便宜怎還給姑娘甩臉子。 而遠處石青瞧見黑著臉的郎君,下意識低頭并腿,老老實實裝啥也沒看見。 心中有個聲音道:原來如此過了一夜,有些事還是沒變的。 郎君還是一碰上元大姑娘就黑臉。 第23章 謝硯帶著石青走后, 明芷明若快速推門進去。 屋里圓桌上的雙紅喜燭已經燃盡, 只余淚蠟點點, 別的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 元妤臥在床榻上, 打了個秀氣的哈欠, 有些困頓地對明芷明若兩個侍女道:“我再睡一會兒,你們也找地兒歇歇,睡醒了我們再找機會下船。” 明芷明若看她身上還是昨晚的裝扮, 身上也不見曖/昧痕跡,床榻似也不曾臟亂, 一時有些愣, 拿不準昨晚她們姑娘究竟被沒被欺負。 看著樣子似是沒有, 但她們又不大能信。 她們姑娘穿成這樣和謝三郎呆了一晚, 謝三郎竟然沒碰嗎? 兩人思緒有些錯亂。 元妤沒管兩個侍女是怎么想的,伸手拉過今早被自己蹬到一邊的錦被蓋到身上,又打了個哈欠,軟軟地躺在床榻上瞇了眼。 明芷明若見此忙回神,上前幫她仔細蓋好被子,又伸手放下床帳遮住光纖,最后才悄聲退下去。 等元妤再醒來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 明芷明若端著銅盆捧著新衣進來服侍她梳洗。 等她梳洗穿戴好,明芷方道:“方才周掌柜來了,見姑娘在睡便沒有打擾,他人沒敢多留離開了,留下了姬夫人給姑娘的信。” 元妤點頭,道:“船上人多眼雜, 他顧慮多是對的。”爾后又問,“姬jiejie的信呢?” 姬良辰,北方大姓姬家嫡系長女。十八歲自梳,稱終身不嫁。今年方二十一,雖是女郎,在姬家地位并不輸于其他兒郎,才識手段樣樣出彩。傳聞其愿終身不嫁是為一男子守節,雖不知真假,但外人敬服她身為女郎能有如此的才學、膽識和貞cao,均尊敬地稱其一聲姬夫人。 元妤是例外的那個,一向稱呼她為姬jiejie。 這鶯歌坊便是姬良辰名下的產業。 “在這里。”明芷恭敬地遞上書信。 元妤拆了信,細細讀了。待看完,元妤將信折上,笑道:“姬jiejie是不放心我,怕我胡來,寫信提點我來著。”又將信遞給明芷,“收好吧。” 明芷接過信,將信收好。 一旁的明若遞上一碗燕窩,忍不住道:“姬夫人很有先見之明,姑娘沒姬夫人看著可不就在亂來。”明若方說完便被明芷碰了下,示意她不要胡亂說話。 雖然她也覺得元妤有些亂來,但她知道自家姑娘已經很不容易了,她身邊的人再不理解她,那姑娘會更苦的。 明若有幾分委屈地癟了癟嘴。 她倒不是為自己委屈,只是心疼自家姑娘,替元妤委屈。 想到今早謝三郎離開時冷黑的臉色,明若便有幾分氣惱。 還沒怎么呢,就甩臉子給她們姑娘看,以后她們姑娘真給他做了妾,那還有好? 元妤淡淡笑了笑,道:“我心里有數,且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謝三郎那樣的人物,不管是給他做妾還是做外室,都叫人眼紅呢。” 明若耷拉著眉眼,沒再說話了。 明芷忙轉移了話題,道:“姑娘,這幾日孟郎君一直在探聽您的行蹤,怕是在找機會想見您。” 想起孟潮生,元妤執湯匙的手頓了頓,想了一下方道:“那便見吧,找人遞消息給他,就說我約他在東興樓一見。”又思量一下,補充:“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明芷點了頭,下去安排人送消息。 孟潮生下朝便收到這個消息,驚喜之余很是意外,他以為元妤不會樂意見他的,沒曾想竟會主動約他。 當下半步未耽擱,忙奔東興樓去。 謝硯看見他急匆匆的背影,莫名皺了皺眉。 等出了宮門口,從石青口中得知元妤竟然約了孟潮生在東興樓見面時,謝硯臉色瞬間就黑了。 這個女郎,半點都不安分! 今晨方在他懷中醒來,同他打情罵俏黏黏糊糊,晌午未到又約見了孟潮生! 謝硯臉黑的,一瞬間堪比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