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楊老首輔閉著眼睛不做聲。 清淺開口直言道:“三舅此言差矣,今日是外祖大喜的日子,圣上賜匾,百官上門道賀,多大的臉面,可是因為她們!讓楊府蒙羞,這難道是一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撇清的?” 楊詠責備清淺道:“父親將后宅交給你,你便是這么管理的?出了事,你也有責任!” 這個舅舅,是個糊涂的。 舅父責備,清淺不好當面反駁。 丁姨娘連忙上前道:“老爺,是妾身的不是,和聞姑娘無關(guān)。” 楊詠痛心疾首道:“你總是這么委屈自己!” 丁姨娘抹淚不語。 楊詠道:“父親,兒子知道滿翠那丫鬟,滿嘴胡言亂語,喜歡撥弄是非,還有盈芳,當年馨兒想讓我開臉收了當姨娘,我沒有同意,她一直懷恨在心。馨兒必定是被這些人害的!” 還有這么回事嗎? 楊老首輔終于開口道:“家和萬事興,清淺,將盈芳和滿翠趕出府去,即刻送丁姑娘回老家,此事不要再提了。” 清淺低頭應了。 楊詠這才歡喜道:“還是父親有決斷。” 丁姨娘道:“多謝老太爺維護,多謝老爺維護,說起來也是妾身無用,居然被這么算計了一番。” 楊詠嘆息道:“一切都是因兒子后宅沒有主母的緣故,父親,馨兒這些年做得很好,兒子想扶正馨兒。” 清淺面無表情。 這舅父糊涂到家了。 丁姨娘臉上有喜色,巴巴瞧著楊老首輔道:“妾身出身低微,不配呢。” 楊詠忙道:“高門貴女一個個嬌氣得很,兒子還看不上呢,若是父親不同意扶正馨兒,兒子寧愿一輩子單身。” 楊老首輔點頭道:“這些年,丁姨娘跟著你受了不少罪,下月等皇后省親過后,找個黃道吉日,家里人熱熱鬧鬧辦幾桌酒席,扶為正妻吧。” 楊詠喜道:“多謝父親成全。” 丁姨娘喜出望外。 楊章更是意外之喜,本來今日以為栽了大跟頭,誰料路轉(zhuǎn)峰回,居然自己成了嫡子! 丁羨月的眼神閃動,這回自己可要好好訛詐一番,要個好價碼! 楊老首輔囑咐清淺和周氏道:“家丑不可外揚,此事到此為止,老大家的找個理由,這幾日上門給幾位夫人解釋一番。” 丁姨娘越發(fā)歡喜。 周氏有幾分猶豫。 清淺利落答應下來。 外祖的行事風格,絕不是和稀泥,而是利劍在最后一刻出鞘。 如同上回懷恩案子。 清淺相信,外祖此舉必有深意。 第三百二十六章 訛詐 楊老首輔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家族和睦的話,才讓眾人告退。 清淺要告辭,楊老首輔留了她說話。 “前半生只顧著朝廷,國家天下。” 楊老首輔瞇著眼睛道,“對于家事,從前你外祖母在的時候,都交給她打理,后來你外祖母去了,我秉承著不聾不啞,不做家翁的理念,沒有放在心上。” 清淺微笑道:“外祖忙,常年連府上都不能回,為朝廷cao碎了心。” 楊老首輔嘆息了一聲道:“從前不覺得,今日才發(fā)現(xiàn),兒女糊涂,家風不正,是我管教不嚴的過錯。” 清淺抿嘴不說話。 兒女糊涂,確實是有的。 母親如此,三舅也如此。 楊老首輔繼續(xù)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今日同意扶正丁姨娘的決定,很倉促?” “并沒有!”清淺笑道,“我覺得外祖是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楊老首輔再次端詳了一番清淺:“你真的很像我!手段和心計,甚至連沉得住氣這一條,都很像我。” 清淺含笑道:“我本是外祖的外孫女兒,像外祖是應當?shù)摹!?/br> 楊老首輔沒有接話,只盯著清淺出神。 清淺咳了咳道:“外祖的意思是,想先麻痹丁姨娘,先放出盈芳和滿翠,再讓我暗中審理,是否?” 楊老首輔點頭道:“丁姨娘如此作為,讓我對十年前老三媳婦的死,有了疑惑。你好好查查,瞧瞧其中有什么不妥。” 這些年丁姨娘隱藏得很好。 但是尾巴一旦露出來,狐貍模樣便現(xiàn)出原型。 以至于讓楊老首輔和清淺都懷疑當年舊事。 清淺點頭道:“事情一旦翻出來,恐怕楊府成為京城笑柄,這一點外祖可有心里準備?” 楊老首輔點頭道:“老夫一生坎坷,還怕什么笑柄!若陰溝里頭翻船,這才是真正的笑話呢。” 清淺贊道:“外祖英明。” 楊老首輔問了一句題外話道:“今日安排座位,我特特讓謙兒將你父親放在第二桌,你不會有看法吧?” 清淺毫不客氣道:“以父親的作為,便是外祖閉門不見,也無不可。” 楊老首輔點頭道:“你比你母親,實在強太多。” 在三房院子里,丁姨娘安頓好楊詠后,只身出來處置幾個丫鬟。 丁姨娘腳步輕快,沒想到困擾多年的正室的憂慮,一朝便得到了解決。 老首輔是守信的人,說扶正便一定會扶正。 至于中間的小波瀾。 丁姨娘微微一笑,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都不算大事。 滿翠和盈芳站在她跟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 丁姨娘心中更加暢快,這便是正室的感覺吧,名正言順的滋味真好。 盈芳小心翼翼道:“姨娘,今日的事情,就這么完了嗎?” 本以為會要送官,連累家人,沒想到雷聲大雨點小這么過去了。 滿翠笑道:“三老爺在老太爺跟前懇求,老太爺心疼兒子,能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再說,又不是聞姑娘受牽連,只是公子哥的花花事,老太爺不會管的。” 滿翠的話,和丁姨娘心中的猜測不謀而合。 丁姨娘越發(fā)放松了,微笑道:“我多年在府上,總算是有些信譽的。” 盈芳賀道:“恭喜姨娘,不日便是三夫人,說不定今后還是公侯夫人。” 前景的輝煌和光明,讓丁姨娘喜不自勝。 丁姨娘摸著手鐲道:“今日的事情需要一個說辭,少不得你們要擔待一些。當然,你們兩個是我的心腹,我不會虧待你們。” 有未來夫人的許諾,滿翠和盈芳兩人都笑道:“夫人只管吩咐。” 一聲夫人,叫得丁姨娘渾身舒泰。 丁姨娘道:“先委屈你們,先出府躲幾個月風頭,對外頭,我只能說你們是被趕出府的。” 滿翠和盈芳臉上都有些為難。 被楊府趕出府,這名聲傳出去,自己再想找府里安身便難了。 “不能白白讓你們走。”丁姨娘笑著從袖子里頭拿出兩張銀票道,“這是三百兩銀子,你們一人一張,出去后置辦個宅子,或做個小買賣,便是不出去干活,下半輩子也是夠的。” 滿翠笑著接了。 丁姨娘含笑道:“滿翠還沒有成親,我年輕時有幾樣上好的首飾在隔壁,你去選幾樣當嫁妝。” 滿翠開心地去了。 見盈芳不接銀票,丁姨娘笑道:“你陪了我十余年,從前我甚至想為你開臉,一起伺候老爺,我更不會虧待你。” 盈芳道:“這些年,夫人對奴婢已經(jīng)很好了,奴婢在外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兒子也出息了,實在不需要銀子。” 盈芳是真的不想要。 不要銀票,丁姨娘哪里放心。 丁姨娘笑道:“你盡管拿著,不必多想,你兒子在陜西當著縣丞,那縣令是三爺?shù)耐辏彩菞罡拈T生,我豈能不關(guān)照的。” 一席話既說了會關(guān)照盈芳的兒子,也點出盈芳兒子受制于自己的現(xiàn)狀。 盈芳接了銀票道:“請夫人多關(guān)照,奴婢還想繼續(xù)伺候夫人呢。” 丁姨娘許諾道:“過幾個月,等我正式扶正了,府上的事務也管起來了,到時候你還有得忙呢,先歇息兩個月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