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不等袁彬答話,清淺發現馬車上不是春成,是林翼在趕車,不由得驚訝道:“今日怎么是你?” 林翼瞧了粉黛一眼,摸著頭笑道:“大哥說今日他不得空,讓我過來趕車,還說了一句奇怪的,大哥說,免得人家一對對的,我妹子瞧著我煩。” 粉黛笑瞇瞇道:“他知道便好?!?/br> 清淺抿嘴一笑,瞧起來前日對春成說的話起了作用,春成接受了這個妹夫。 青鳶點了點粉黛的腦門道:“你道你哥哥突然開竅嗎?還不是姑娘前日為你們說了一路的好話。” 粉黛傻笑不語。 小林子謝過清淺道:“姑娘坐好,小的從前也趕車送過貨的?!?/br> 趕車送貨是送香料,香料是個貴重品,需要趕車功夫好。 小林子的趕車技術想必不差。 但是今日,崇山沒有來呢。 青鳶瞧了瞧四周,袁彬上馬道:“崇山今日有公差,恐怕來不了。” 青鳶低低謝了一聲,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袁彬騎上馬,和清淺隔著馬車一側的珠簾說話。 袁彬繼續道:“太后轉了周貴妃的折子給內閣,讓內閣拿出個章程來,你道是什么折子?” 青鳶撲哧笑道:“袁大人,這都是我們姑娘的主意,大人倒問起姑娘來?!?/br> “我道太后怎么突然開竅。”袁彬笑道,“原來是你出的主意,這主意極好。” 清淺心癢難耐,問道:“趕緊說說,朝臣們是怎生議論的?” 袁彬笑道:“朝臣們見到折子后,義憤填膺,周貴妃的父兄和黨羽還想力挽狂瀾,可御史大夫們先跳出來,首先彈劾周貴妃干政,其次彈劾保國夫人不應冊為太妃。” 清淺笑問道:“內閣的意思呢?皇上怎么說?” 袁彬笑道:“皇上征求內閣意思,周貴妃父親還想裹挾內閣,誰料首輔李賢堅持不肯冊太妃,怒斥周大人?!?/br> 李賢為官清正,他必定不會答允。 袁彬微笑道:“總之,最后皇上沒奈何,只能斥責周貴妃干政,罰了她的俸祿,保國夫人冊立的事情便不了了之?!?/br> 極好,清淺心中松快了不少。 能讓周貴妃在朝臣們心中留下一個干政的影響,這個收獲甚至比保國夫人不能冊立更大。 “至于皇上那頭,恐怕是暗暗怪罪上了太后?!痹蛘苏R頭道,“今日朝上,借著一件小事訓斥了孫顯一通,下朝后還同意了孫府四房要求分出去單過的折子?!?/br> 孫府四房? 孫怡然的父親么? 清淺淡然一笑,樹大分支沒什么奇怪的。 今天接著爆更兩萬的哈,小菱子扶著墻先喘口氣~~ 第二百一十九章 解除賜婚 兩人一路無言來到西郊,鶴翔早收拾了一個包裹給兩人。 清淺和袁彬來到西山一處僻靜的山坳中。 鶴翔在牽馬,粉黛和小林子坐在樹下說話,青鳶落寞地瞧著飛流下的小瀑布發呆。 袁彬解開包裹,里頭是慧嬪和徐振的衣裳。 徐振和慧嬪罪大惡極,想要弄到她們的衣物也不容易。 清淺歉意道:“我答應了徐振,要將他和慧嬪合葬,此事若不了了,我心難安?!?/br> “兩人雖然犯了死罪,但其情讓人唏噓?!痹螯c頭嘆息道,“若是一開始在一起,便是人間佳話?!?/br> 皇上吩咐將兩人的尸首喂狗,如今尸骨無存了。 清淺從袖子里頭掏出兩人的頭發,幽幽道:“徐振臨死前和慧嬪結發,愿來世為夫妻。我如今將頭發和衣裳燒了掩埋,算是全了兩人的心愿?!?/br> 袁彬掏出火折子點燃。 清淺嘆息了一聲,將衣裳點燃,火苗突突竄上來,將兩件衣裳湮沒。 兩件衣裳在火中打著卷兒,相互交織,如同生死相似,互相愿意為對方死的慧嬪和徐振。 清淺將頭發放在火中,瞬間便成了灰燼。 或許人人都覺得兩人不容于世,但清淺對他們是羨慕的,能生死相依的愛情,恐怕不多了吧。 兩只大雁比翼飛過,聲音清越。 清淺似乎被巨大的悲傷擊中,她鼻子一酸道:“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br> 突然,袁彬抓著清淺的胳膊道:“問世間情為何物,清淺,我也會對你生死相許的?!?/br> 清淺不敢直視袁彬的眼神道:“袁大人,讓我想想?!?/br> “我們歷經過生死,我們志同道合且是圣上賜婚?!痹蜓壑杏胁唤猓扒鍦\,你到底在顧忌什么,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不妨直說,若是有什么困難,我們一起面對?!?/br> 袁彬不明白為何清淺不肯敞開心扉,清淺也不能說出前世的事情。 兩人兜兜轉轉,小心翼翼隱藏著自己的情感。 清淺的心中天人交戰,前世的恨和今生的情夾雜在一起,如同慧嬪和徐振燒焦的衣裳,分不出彼此。 袁彬見清淺神色不定,緊咬下唇,似乎內心在極大煎熬,嘆了一口氣道:“不必這么為難,既然你如此不愿和我在一起,等保國夫人的壽宴一過,我便求皇上解除賜婚吧?!?/br> 袁彬大步走開。 清淺想要伸手挽留,但手卻有千斤重。 頹然放下手,袖中繡好的鞋墊滑落出來,掉在地上。 兩雙鞋墊精美,顯然是費了很多功夫。 青鳶見袁彬策馬離開,飛一般跑上前,連聲急切問道:“姑娘,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袁大人獨自離去了?” 清淺的淚終于落下來,道:“青鳶,我該怎么辦?我心里亂的很,我不知道,我……” 青鳶撿起地上的鞋墊道:“奴婢去追趕袁大人。袁大人若是知道姑娘對他的心意,必定會回來的?!?/br> “不,不要。”清淺頹然靠在樹上,瞧著袁彬的身影道,“或許我們緣分已盡了,這樣也好。” 青鳶連連搖頭道:“姑娘,不要呀……袁大人為人極好,對姑娘也好,滿京城的公子哥沒有人能及得上他。” 一陣風吹來,慧嬪和徐振的衣裳頭發灰揚起,隨著風兒飄飄入了水潭之中。 “緣分盡了便散了,與人品心性沒有關系!”清淺凄然一笑道:“總算是全了慧嬪和徐振的心思,也不知誰今后來全我的心思,咱們走吧……” 青鳶扶著清淺上馬車,小林子和粉黛見清淺的神色不對,不敢再嬉鬧,悶聲回了聞府。 粉黛好幾次想問青鳶,青鳶均輕輕搖了搖頭。 回到聞府后,清淺讓丫鬟們都下去,自己關著門躺在床上發呆,漸漸的一顆淚珠從她的眼里滑落,很快淚流成河。 止不住的悲傷從內心噴涌而出。 當袁彬遠去的那一瞬間,清淺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從沒有這么清晰。 他要解除親事了嗎? 這不是自己苦心想要得到的結果嗎? 怎么真到了這一日,卻這么舍不得? 那種痛苦從心底而生,直入骨髓,讓人痛徹心扉。 清淺抱著銀絲靠枕,淚水止不住留下,從前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是一句簡單的詞,今日總算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勉強起身,清淺坐在梳妝臺前,見自己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拿了粉撲上。 見自己身上,頭上都是袁彬送的首飾,清淺取下玉簪,脫下衣裳,細心折好放起來。 等他請旨取消親事的時候,這些便還給他吧。 清淺想了想,將繡好的鞋墊放在其中,兩行清淚再次落下。 接下來的日子,清淺不曾出門,雖然不再落淚但也很少歡笑,人漸漸的消瘦了不少。 楊夫人見女兒明顯瘦了,心疼不已,叫了瑞珠和青鳶問緣由。 兩人哪里敢說,只說清淺難捱苦夏,飲食不思的緣故。 青鳶中途好幾次想出府見崇山,讓他從中調和,卻總遇到錦衣衛忙碌,總也見不到崇山。 一晃一晃的日子便到了保國夫人的壽辰。 皇上在宮里為保國夫人夜宴賀壽,吩咐命婦們覲見。 因保國夫人喜歡熱鬧新鮮,皇帝特命三品命婦帶著女兒們進宮,保國夫人還發了許多帖子給熟識的,但并無品級的夫人們,一時間宮里熱鬧得不得了。 楊夫人身子不好告假,清淺沒奈何奉旨進宮。 這一日,宮中王公貴胄皆攜了眷屬而來,觥籌交錯,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