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孫怡然要顯出自己的能干,吩咐眾人:“袁大人有話問你們,你們如實好好回答,若有半字虛言,莫怪我稟明了祖母,趕你們出去。” 青鳶低聲道:“這個當口,便是想趕人出去也不成的,全都是證人呢。” 清淺和袁彬坐在牡丹亭,孫怡然站在一旁,陡然覺得自己仿佛如同丫鬟,正要坐下,袁彬不容置疑道:“多謝孫姑娘帶路,孫姑娘請回吧,稍后我和清淺姑娘自行回去便是。” 孫怡然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慚慚退下,瞧著清淺和袁彬并坐的身影,跺了跺腳,恨恨道:“今日真真氣人。” 身邊的貼身丫鬟勸道:“姑娘何必與普通女子置氣,夫人說過,明年姑娘是要參加大選的,到時候入宮為妃嬪,不比聞姑娘強了百倍?到時候聞姑娘見了姑娘,指不定還要磕頭行禮呢。” 孫怡然淡淡哼了一聲道:“走著瞧罷!” 清淺環視了丫鬟婆子,淡淡問了一句道:“那日德安郡主來賞花,是誰的主意?” 袁彬補了一句道:“清淺姑娘的問話還有一層意思,沈姑娘來賞花,又是誰的主意?” 第一百零七章 仿造筆跡 清淺頷首,袁彬總是能第一時間知曉自己的心意,是的,這兩個問題是相輔相成的,若是無人出主意,此案便是巧合的面多些,若是有人出主意,出主意的人便有重大疑點。 一個管事模樣的婆子上前:“回大人和夫人的話,郡主那日進府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恰巧去了宮里,郡主覺得無聊,喝了會兒茶后,自己主動提出要來牡丹園的,當時老奴一直貼身伺候,聽得真真的。” 沒有人竄使郡主,那沈雨默呢? 伺候沈雨默的大丫鬟已被處決,幾個小丫鬟瑟瑟發抖道:“那日表姑娘在屋子里頭繡花,并不知郡主過孫府,后來繡花眼睛累了,表姑娘提出要散散心,自己到了牡丹園。” 都沒有人指使,德安郡主和沈雨默的相遇真的只是意外,清淺和袁彬彼此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有疑問。 清淺再問了幾個問題,丫鬟婆子的回答和琴瑟、沈雨默一模一樣,幾乎沒有出入。 清淺起身道:“今日便是這樣,回頭若是你們有了疑點,只管找孫四夫人。” 眾人應了,但人人心中雪亮,問過了好幾輪,幾乎大家都能背出當日的情形,哪里還有什么疑點,便是表姑娘沖動下打死了郡主。 回到正房,孫老夫人已寫了信函,她并未封上,而是遞給清淺道:“勞煩袁大人和聞姑娘瞧瞧,此信可有不妥?” 孫老夫人是積年的命婦,明白錦衣衛的規矩,能讓自己和外孫女通信已是太后恩典,查閱信函是必不可少的,還不如坦蕩行事。 清淺展開信函,孫老夫人的字是小篆,四平八穩但透露著幾分無力,畢竟年紀大了中氣不足。 信函是字斟句酌的,孫老夫人本寫了一大篇,后來想想改成寥寥幾行:“雨默見信如唔,老身身子尚好,你在詔獄好好配合袁大人和聞姑娘,如實招供,太后必定會為你做主。” 如同孫老夫人的為人一般,四平八穩,找不出錯漏。 清淺笑道:“沈姑娘見了信函必定會開心。” 見清淺起身告辭,孫老夫人招手命孫顯夫人取了一個錦盒笑道:“這是給聞姑娘當添妝的,一點小心意,若是不收回頭老身親自給楊夫人送去。” 清淺推辭不得笑道:“多謝老夫人厚意。” 孫怡然低聲氣對姐妹們道:“那可是一顆西域的貓眼石,稀罕無比,祖母居然給了她!” 姑娘們都不做聲,祖母的東西愛給誰給誰,若不給清淺姑娘,將來也是給沈表妹的,誰也眼紅不著。 粉黛喜滋滋拿著錦盒,跟著清淺身后出府,笑瞇瞇道:“姑娘這些日子得了不少賞賜,全讓奴婢細細收好,姑娘說有大用呢。” 青鳶低聲道:“大多是宮里賜的,不好變賣不能賞人,能有什么大用,你好生保管,別磕著碰著。” 宮中的東西向來好變賣,但太后貴妃賞的過于珍貴,倒不好變賣了。 袁彬和清淺出了孫府,清淺吩咐:“袁大人,可否借鎮守府官衙一用,稍后我還得去詔獄一趟,需得袁大人帶路。” 袁彬巴不得忙道:“清淺姑娘,請!” 到了鎮守使官衙,清淺笑道:“袁大人,借文房四寶一用。” 袁彬吩咐侍衛取了紙筆來,笑道:“你要做什么?” 清淺聞了聞松煙墨道:“這墨質地不對,麻煩換一個帶些竹香味道的陳墨,紙也換成灑金紅邊的宣紙。” 見清淺要指定的墨條和紙張,袁彬啞然失笑道:“東西都有,難不成你還想偽造孫老夫人的信函?” 清淺理所應當道:“袁大人所言極是。” 袁彬一愣,屏退左右,親自取了新墨條,再遞了紙筆給清淺道:“仿造人的字跡極為困難,你試試便知。” 清淺微微一笑,再瞧了一眼孫老夫人的字跡,低頭寫了一頁信,吹干了墨跡給袁彬道:“袁大人瞧瞧能否蒙混過去。” 袁彬含笑接了信紙,這丫頭喜歡胡鬧,仿造哪里這般容易,不是天賦極高或專門研究根本無法弄假成真,瞧了兩行字跡后,袁彬的笑容漸漸轉為驚訝,這字跡分明和孫老夫人的一模一樣。 袁彬問道:“足以以假亂真,你從何處學的?” 清淺抿嘴不言,此事無從解釋,難不成還解釋是自己前世死后,似乎做了一場大夢,夢里十余年都在破獲各色案件。 袁彬蹙起眉頭,低聲道:“這種本事不要聲張,若讓外人知道,對你沒有好處?” 清淺嗯了一聲道:“為何?” “既然能偽造普通人的書信,那百官的呢?那圣旨呢?”袁彬道,“君子無罪懷璧其罪,若被心懷叵測之人知曉,不是好事。” 清淺點頭表示認可,笑了笑道:“這次為了案子,不得不用,回頭用完燒毀便是。” 袁彬嗯了一聲道:“下不為例。” 袁彬再次拿起了清淺仿造的信函,上頭寫著:“雨默見信,你自小寄居府上,府上對你視若嫡出,可此回事涉皇家,若不從實招供,太后也無法為你做主,好自為之。” 清淺含笑道:“孫老夫人的原話是如實招供,太后必定會為你做主,我改了改,意思似乎差不多吧?” 瞧著清淺調皮的笑容,袁彬的臉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道:“差以毫厘,謬之千里,意思差不多,但是感覺完全不同。沈姑娘瞧了前一封信,夢中都要笑出來,可是瞧了后一封信,只怕要食不甘味。” “便是要這個效果。”清淺起身吩咐青鳶進來道,“將孫老夫人的信函收好了,信封里頭裝上此信。” 袁彬笑道:“今日遲了,明日一早,咱們再去一趟詔獄?” 清淺頷首道:“明日我要去一趟鄭府,恐怕詔獄之行要等到后日了。” 袁彬摸了摸玉佩問道:“鄭府寵妾滅妻,你去了會不會受委屈?需要我做些什么?” 青鳶張了張嘴,鄭老夫人正在為侄兒求官呢,大姑奶奶找到姑娘頭上,若是袁彬能幫忙,姑娘也不用憂心了。 誰料,清淺笑道:“我去探望大姐,誰敢給我委屈受。” 粉黛嘀咕道:“幾個月前,袁大人還說我們姑娘不該出手對付鄭府小少爺呢,今日怎生擔心我們姑娘受委屈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請自來的姨娘 第二日清淺與楊夫人招呼了一聲,帶上皇后所贈的繡品來到鄭府,聽聞meimei到了,清洵連忙迎了二門,接了清淺進府,早有婆子前去給鄭老夫人送信。 清淺取了皇后的繡品給清洵,清洵見了不免傷心。 清淺拉著jiejie的手,冰涼如水,清淺不由得問道:“jiejie這幾日可好?” 清洵似乎在掩飾什么,微微一笑道:“還好。” 粉黛道:“必定是劉姨娘這妖精作妖了。” 青鯉嘆息道:“自三姑娘上回來后,我們奶奶的日子好過了許多,只是劉姨娘不消停。這些日子得了老夫人的歡心,又免了兩個孩兒的請安,老爺心系兩個孩兒,漸漸也來得少了,不過老夫人一月前將后宅交給夫人打理了。” 清淺一愣,若是jiejie是個自主的,打理后宅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可jiejie懦弱,讓她打理后宅恐怕心有余力不足。 鄭老夫人這是想做什么? 外頭劉姨娘嬌滴滴道:“jiejie在嗎?” 清洵面色一黯道:“進來說話。” 劉姨娘裊裊進來,一襲薔薇紅的曳地裙襯得她美艷如嬌花照水,比起一身淡藍碎花衣裳的清洵,她更像是正室,便連她身后的丫鬟茜草都比清洵艷麗。 “三姑娘來了?給三姑娘請安,給jiejie請安。”劉姨娘眼神中的笑帶著幾分野心。 清洵勉強應道:“你不去老夫人跟前應承,來我這里做什么?” 劉姨娘對著清洵笑道:“jiejie,近日兩個孩兒得了風寒,這個月妾身的分例都用完了,妾身去向老夫人支取,老夫人卻道孩兒的嫡母是jiejie,多出的部分應當由jiejie墊付。” 原來是來要銀錢的! 原來讓清洵管家為的是這個! 青鯉怒道:“你頭上戴的,臉上涂的都是上好的,怎么到少爺這里便缺銀子?我們奶奶并沒有多余的銀錢,你愛向誰要向誰要去。” 茜草瞥了一眼清洵道:“夫人陪嫁一箱箱的,自家的庶子也是兒子,怎么就舍不得了?” jiejie在鄭府居然連一個丫鬟都敢呼來喝去,清淺心中的怒火在燃燒。 青鳶正要出頭怒斥茜草,清淺微微搖了搖頭,發作也得讓劉姨娘說完。 劉姨娘抹淚道:“我可憐的孩兒,怪道外頭說庶子難養活,我可是知道緣由了。夫人不拿銀錢,我只能再厚著臉皮去找老夫人,求老夫人可憐可憐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