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中年男子指向一人。 他所指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搖著扇子站在人群中看熱鬧的王二狗。 王二狗臉上的神色瞬間僵住,扇也不搖了,“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這下不僅是他,就連錢縣令和鄭師爺也懵了。 姜嫵眼中掠過一絲詫異之色:“這……” 沈衍攔下了她,只說了五字:“先靜觀其變。” “你你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放火了?”王二狗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指著中年男子道,“你這人怎么能信口開河,隨便誣陷人!” 錢縣令聲色俱厲地道:“你真的看清楚了?放火之人怎么可能會是他?” 中年男子趕緊道:“大人,小人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啊!”他回憶著當時的場景,繪聲繪色地描繪起來,“小人從茅廁出來的時候,看到義莊有火光亮起,連忙趕回去看查,沒想到正好撞見此人從義莊里跑了出來。他手里還拿著一支火把,小人立刻追上前去,沒想到他竟然用火把偷襲小人。等小人回過神來后,他已經跑掉了。” “若大人不信,大可問問附近的人,他們應該都看到了此人。”似是想起什么來,中年男子又補充道,“對了,小人記得,他的背后有一處被火燒焦過的痕跡。” 眾人當即朝王二狗看了過去,他的背后果然有一處被燒焦過的痕跡,與中年男子描述的一模一樣。 “對啊,大人,我當時也看見這個人拿著火把從義莊里跑出來了。” “雖然那人蒙著臉,但他那身衣服打扮,可是和他一模一樣呢。” 周圍的百姓對著王二狗指指點點,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王二狗臉色煞白,驚慌失措道:“你、你們胡說八道!我衣服上面的痕跡,是剛剛在街上游逛時,被一個雜耍的不小心給燒了,才不是縱火被燒的。” “叔父,你要相信我啊!” 錢縣令面色難看,正要說話,這時,卻有一道威嚴的聲音陡然插了進來。 “來人啊,還不快點把這縱火犯抓起來?” 一回頭,只見白芨已經帶了一隊人馬將人群包圍。 “江大人?!”錢縣令一時間慌了神,“您、您怎么也來了?” 白芨冷笑一聲,反問道:“我為何不能來?” 錢縣令急得冷汗直冒:“下官不是這個意思,江大人,還請您明察,我這侄兒雖然紈绔了點,但是殺人放火的事情,他斷然是不會做的。” 白芨睨他一眼,道:“可圍觀的百姓都看見了他。錢縣令,莫非你要包庇縱火的犯人?” 錢縣令支吾道:“這……大人,下官……” “事情真相如何,還等本欽差審過之后才明白!”白芨不再理會他,一揮手,道,“來人,把他帶回去!” 一聲令下,幾名官差上前,將王二狗綁了起來,往府衙里押去。 “冤枉啊,叔父!救我!你相信我,我真惡毒沒放火!救我啊,叔父!”王二狗一路喊冤。 錢縣令面露急色,他欲要開口求情,卻聽見白芨陰惻惻的聲音傳入耳中:“錢縣令,你故意灌醉本欽差的事情,本欽差還沒和你算賬呢!” 錢縣令渾身一僵,心咚咚亂跳起來,只覺得一瞬間如墜冰窖,手腳冰冷。 白芨冷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眼看著王二狗被押回府衙,錢縣令六神無主地看向鄭師爺:“師爺啊,這可怎么辦?” 向來主意極多的鄭師爺也是驚慌得語無倫次:“大人,您先別急啊大人。我們,我們先跟進去看看。” 四周看熱鬧的百姓也漸漸向府衙的方向聚攏過去。 等人散得差不多時,義莊的火已經撲滅了,里面的物件幾乎全成了灰燼,外面的輪廓都被燒得只剩下一座空架子。 姜嫵的目光越過廢墟,語氣沉重道:“這火來得奇怪,正常的失火,斷然不可能燒得這么快的。可縱火的人為什么要燒毀里面的尸體?” 沈衍沉如深淵的眸中不見波瀾,但聲音卻帶著冷意:“大概是因為那些尸體里,藏有兇手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 姜嫵:“那……” “里面的尸體估計都已經化為灰燼了。”沈衍道,“我們先回府衙,等人不多的時候,再回來查探。” 姜嫵點點頭,遂與他一同回到了府衙。 *** 啪! 驚堂木重重敲落,震醒了公堂上的一干人等。 “王二……王茍,你還不快點如實招來,為何要在義莊縱火,燒毀尸身?”白芨瞇眼打量著被五花大綁的王二狗,厲聲道,“快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殺害韋依依以及那多起命案的真正兇手?” 這話一出,在場的百姓都嘩然了。 “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王二狗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喊冤,“草民真不知道這義莊為何會失火,小人也沒有縱火,更不是什么命案的兇手……” 白芨打斷他道:“附近的百姓都親眼目睹是你放的火,你還想抵賴?” 說著,他看向姜嫵和沈衍:“姜……咳,那個,本欽差先前命你們調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姜嫵會意,站了出來,刻意壓低自己的嗓音,道:“回大人,屬下到韋府進行了搜查,取回了幾樣證物。并且,屬下還發現了證物與那名叫錦繡的丫鬟的證詞有矛盾之處。” “哦?那就傳丫鬟錦繡!” *** 韋員外府。 錦繡剛從韋員外的房間出來,便有幾個丫鬟圍了上前,小聲地問:“錦繡jiejie,老爺的情況如何了?” 錦繡道:“老爺剛剛服了藥,又睡下了。” “老爺已經臥床好幾天了,這可怎么辦?” “哎,小姐去得突然,老爺怕是受不住打擊……” 其中一名丫鬟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錦繡jiejie,你說,老爺平時待你如親女,你說等小姐百日之后,會不會收你為義女?” 其余丫鬟笑嘻嘻地接話:“對呀,錦繡jiejie,若是你以后得了好處,別忘了我們姐妹們啊。” 錦繡臉色一變,立刻斥責道:“眼下小姐尸骨未寒,你們卻在這里說三道四,這對得起老爺和小姐嗎?你們幾人還快點去干活。” “是。”眾丫鬟受驚,立刻化作了鳥散,飛快地離開了。 錦繡輕咬了咬唇,揣著一顆不安的心走出了院子。 剛走出門廊,她便遇上了迎面而來的韋府管事。 韋府管事連忙喊住了她:“錦繡,你來得正好,剛剛府衙派了人,讓你再到府衙一趟。” 錦繡一愣:“管事爺爺,他們又要讓我到府衙作證嗎?” 韋府管事道:“是啊,又得麻煩你走一趟了。” “好,我馬上過去。” 錦繡點了點頭,正要跨步出門時,卻聽韋府管事嘆息出聲:“聽說這回欽差大人抓到了真正的兇手,但愿小姐在天之靈能夠得到慰藉吧。” 錦繡動作一僵,驀地回過頭,顫聲問:“管事爺爺,您是說……真兇被抓起來了?” 韋府管事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沒錯,剛才外面的官爺是這么說的。真沒想到,真正的兇手竟然就是錢縣令那侄子。” 錦繡低下頭,垂落的發絲遮住了她此時的表情:“管事爺爺,勞煩你和外面的官爺說一聲,我剛剛服侍老爺喝藥的時候,不小心弄臟了衣服。我先回去換一身衣服,免得失禮了外面的官爺。” 韋府管事點點頭,道:“好,那你動作快點。” 錦繡攥緊了衣袖,腳步匆忙地回到自己的房中。她按捺住亂跳不止的心,從床上扯出一塊布,隨意收拾了幾件衣服,又將藏在床底下的財物全部翻了出來,手忙腳亂地用布包裹起來。 收拾完畢,她帶著包袱,巧妙地避開了韋員外府的重重耳目,悄然無息地來到了后門。 出了門,錦繡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轉過身,一道陰影驟然覆下。 錦繡的腳步猛地剎住,她抬頭,瞳孔緊縮,難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 白術早就等候在這里。他的雙臂抱于胸前,看她的目光平靜無波,只冷冷出聲。 “錦繡姑娘,你這是要去哪里?” 第11章 審問 冰涼的茶水灌入肚中,也不能緩解錢縣令心中的焦躁。 一旁的鄭師爺看在眼中,不由得小聲地勸說道:“大人啊,你可不能再喝了,大家都在看著你吶,你已經喝了兩壺茶了。” 錢縣令瞪眼:“本官口渴,怎么連一口水都不能喝了?” 此刻公堂上的氣氛肅穆,鴉雀無聲,短短的一刻鐘,竟讓他過出了一個春秋般漫長的感覺。 又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終于有官差來報:“大人,韋員外府的丫鬟錦繡帶到了。” 錢縣令手一抖,杯中茶水灑了一手。 又聽那名官差道:“我們找到她的時候,但見她神色慌張,還帶著包袱,正要從韋府的后門逃跑。” 逃跑?姜嫵神色一凜,眸底染了疑色。 她抬眼望去,正巧看見兩名官差押著錦繡進來。 錦繡被強迫著跪到地上,臉色發白,瑟瑟發抖:“奴、奴婢錦繡,叩見大人。” 白芨也不和她客氣,直接開門見山道:“丫鬟錦繡,你聽聞本欽差傳召你到府衙,卻攜包袱逃跑。你可是要畏罪潛逃?” “冤枉!大人,奴婢、奴婢并不是要逃跑,奴婢只是要……”錦繡下意識往王二狗的方向看了眼,又驚慌地收回了視線。 白芨目光清寒:“既然不是逃跑,你帶著一包袱的財物,是要到什么地方?” 錦繡低著頭,支吾道:“奴婢,奴婢只是要去錢莊,把這些金子和銀兩存起來。” 白芨腦袋一晃,得意地說:“本欽差就猜到……等等,到錢莊存起來?”他一僵。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原本準備好的言辭全都卡在喉嚨里。 白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得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沈衍。 沈衍輕輕挑眉,不置可否一笑:“大人,你可以傳韋府管事,向他詢問韋府丫鬟的月錢是多少。” 白芨輕咳一聲道:“對對,韋府管事可在?” 一同被帶到的韋府管事趕緊上前一步,應答道:“小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