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嗤,沒勁。”王衛(wèi)之見她真的翻臉,當即意興闌珊,走到一旁隨地坐下。 林啾壓著火氣,繼續(xù)救治魔人。 雖然魏涼發(fā)了話,不許任何人靠近她一丈之內(nèi),但她作為圣主,一個能夠爬到魏涼頭頂上的恃寵而驕的女人,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權力,可以讓魔人一個個上來接受救治的。 送走幾個魔人之后,林啾的心情略微平緩了一些。 書中,王衛(wèi)之也對柳清音說過這樣的話,柳清音并不生氣,而是嬌羞。 林啾正好相反,她一點都不覺得害羞,就是氣得炸毛。 她知道王衛(wèi)之這小子口無遮攔,說話不過腦子也不過心,遇上誰都是這般言行無狀。她也知道他有口無心,并不會真動什么歪心思,恩將仇報,覬覦自己。 但她還是很氣。 也不知道那氣從何來,隱約只覺得,她與魏涼之間,好像多了一種令人很舒適的氣場,容不得外人觸碰分毫,開玩笑也不可以。 哪怕他不在,她依舊一點就炸。 林啾迷迷瞪瞪地想著,有些摸不著頭腦,心頭的好奇漸漸蓋過了火氣。 她送走了面前的魔人,視線一掃,便看見王衛(wèi)之面前多了一個三尺來高的桃木偶人,他手中拿一把小匕首,從那桃木偶人身上一點一點切下木屑來。 桃木偶人大睜著眼,大張著嘴,臉上是活靈活現(xiàn)的驚懼痛苦。 這又是什么奇怪的play? 王衛(wèi)之仿佛后背長眼,感覺到了林啾的注視。 他沒有回頭,一邊慢悠悠地切光了桃木偶人的手指,一邊向她解釋道:“是祭淵,我留著他,慢慢收拾。” 林啾微微蹙眉。 王衛(wèi)之偏頭一看,不悅道:“林秋,你是不是想勸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別那樣,那叫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也知道他對我和我的家人做過什么,我只恨不能讓他再慘千百倍!” “不,”林啾道,“我覺得你這是在養(yǎng)虎為患。” 她一點也不介意讓祭淵吃盡苦頭。若是魏涼來做這件事,她只會拍手稱快,但王衛(wèi)之……對不起,她實在是信不過這個不靠譜的家伙。 王衛(wèi)之不屑地輕笑出聲:“嗤,祭淵翻不起浪了。我只留了他一縷元魂,除了能真切地感受各種痛苦,任我搓圓捏扁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林啾嘆息:“你是要吃多少虧才能長記性。” 王衛(wèi)之不悅:“我不和你說。女人,頭發(fā)長見識短。” 林啾可不是躺平任懟的人,她冷冷一笑,撥了撥自己齊肩的頭發(fā),指著王衛(wèi)之那條長長的馬尾道,“不錯,頭發(fā)長的,見識短。” 王衛(wèi)之:“……” 他獨自氣了半晌,忽然抬頭悶悶道:“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想不想聽?” “嗯?” 王衛(wèi)之道:“想聽的話,就別繃著臉了。方才我說魏涼那話,是無心的,我沒想破壞你們的關系。” 林啾挑了挑眉:“嗯。我不氣了。”這小子,還算有眼力。 王衛(wèi)之嘆息一聲,道:“祭淵這么瘋,是為了一個女人。這女人,是個唱戲的,叫梅娘。” “哦?”林啾頓時想起了祭淵的妝容。 “你知道祭淵沒入魔之前是什么嗎?”王衛(wèi)之湊上前來,神秘兮兮地吐出兩個字—— “太監(jiān)。” 林啾:“……” 第63章 溫文爾雅 祭淵沒入魔之前,是個……太監(jiān)?! 林啾是真情實感地震驚了。 難怪書中祭淵把柳清音捉去之后,百般的褻玩,卻始終沒有做下最后那一步…… 敢情,他沒這功能啊?!倒是自己高估柳清音了,還以為她是憑著真材實料保下了最后的貞潔。 王衛(wèi)之得意地“噗噗”笑了起來,“沒想到吧?我把他吞掉的時候,順便掃了眼他的記憶。可把我樂壞了。他修這血術,就是為了給自己做個假幾吧。” 他猛一下抿住唇,緊張地瞄了瞄林啾臉色。 見林啾依舊是一副興致勃勃等著聽八卦的樣子,王衛(wèi)之不禁偷偷松了一口氣——還好,看來只要不說魏涼壞話就行了。 “祭淵是個太監(jiān),他生了一副兔爺?shù)臉用玻趯m中,自然是混得風生水起。”王衛(wèi)之神秘一笑,“你若不懂是什么意思,那也不必懂,只消曉得,祭淵靠著一張臉,年紀輕輕便爬上了高位,貼身伺候皇帝老兒便好。” 林啾淡笑不語。 王衛(wèi)之繼續(xù)道:“你也知道,這世間有很多女人,眼睛里全裝著金錢權勢,祭淵又錢又有勢,貼他的女人自然是數(shù)也數(shù)不清——嘖嘖,祭淵那一手假功夫,便是這般練出來的。” 他瞇著細眼,笑吟吟地把那桃木偶人切成了太監(jiān)。桃木偶人臉上的痛苦凝滯了,大張著嘴,仿佛喘不過氣來。 “這些女人之中,有一個戲子,叫梅娘。這女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就動上了真情。平時倒是不顯山不露水,祭淵得勢時,她悶著聲,不起眼。后來皇帝死了,新帝看不上祭淵這個兔爺,而他得勢之時又得罪了太多人,自然是要被整治。” 他一下一下敲著那桃木偶人的頭,感慨萬千。 “別的女人早都跑沒影了,就剩這個梅娘,趕也趕不走。這祭淵日子一天比一天難,攢下的錢財都用去保命了,還是沒逃過牢獄之災。梅娘為他四下奔波求救,反正最后是把人弄出來了。” 桃木偶人那僵硬的五官輕輕抽搐,一雙木刻的眼睛兇狠地瞪著王衛(wèi)之——心底最深的傷口被扒出來當笑話的滋味,令他恨之欲死。 “你想想,一個唱戲的女子,哪能有這等本事?自然是爬了不知道多少床,做了多少旁人做不到的事。祭淵心中清楚得很,待這梅娘……嘖,愛極也恨極。你也知道,那種地方有殘缺的人,心思必定比旁人重了太多。” 他隨手一刀揮掉了桃木偶人的頭,伸手在額心一摁,吸出一縷細細的污血,然后從乾坤袋中又取出一只新的偶人,將那污血擲入偶人體內(nèi),從十根指頭開始折磨。 “咦,我的命牌好像丟了。”他又在乾坤袋中掏了掏,“大約丟在那偶人店鋪了,回頭魏涼歸來,我便再出去一趟。順便再多買些偶人回來,一百個,我怕滿足不了這個死太監(jiān)。” 林啾才沒心情理會什么命牌,只催促道:“說祭淵。” “這梅娘把祭淵從大牢里撈出來之后,二人便搬到貧民窟,想要隱姓埋名過日子,”王衛(wèi)之細細地開始切割桃木偶人的手指,像是在雕刻一件精致的工藝品一般,口中繼續(xù)說道,“不料,祭淵這身好皮rou,又叫一個惡霸給看中了。” “祭淵不從。呵呵,一個廢物,還挺有骨氣!也是,裝過皇帝老兒的金鳥兒,又怎么還看得上下里巴人的土雀兒?”王衛(wèi)之絲毫不掩飾惡意,“他不從,那惡霸便要打死他。怎么辦,當然只能由真愛梅娘替他頂著了。” “那惡霸想要的是男人,梅娘卻是個女人。嘖嘖,那惡霸自然不滿意嘍。當著祭淵的面呀,哎呀呀,好幾個人一起,一起,把那梅娘給活活弄死了,整了小半日呢。” “那個什么,這梅娘,還替祭淵收著他入宮凈身時留下來的那玩意,惡霸讓人整梅娘時,拎了那玩意拍進祭淵的嘴里……嘔嘔嘔……” 王衛(wèi)之又凝出一把小小的血匕首,一下一下拍打在桃木偶人的嘴上,“怎樣,那些畫面,記憶猶新吧?梅娘臨死前說了句什么來著——你不是男人!” “對,祭淵,你真不是男人。你就縮在那里,只盼著那惡霸不要弄你。弄一下怎么了,又不是沒給人弄過!來來來,小爺這就幫你重溫一下個中滋味。” 王衛(wèi)之嘻笑著,將手中的匕首扎進了偶人身上,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地折磨。 “梅娘死后,那惡霸招呼著眾人,要對祭淵下手。便在此時,他入魔了,將面前的人全部撕成了碎塊。嘖,真是便宜他了。不過沒有關系,他失去的,小爺會長長久久地幫他彌補回來。” 王衛(wèi)之怪笑著,不斷折磨那附著了祭淵元魂的桃木偶人。 林啾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沒有魔翳,他是怎么入的魔?” 王衛(wèi)之愣愣回憶了一番:“……不知道啊。” “你再好好想想!快想!他到底是怎么入的魔!”林啾瞇起了眼睛,直覺告訴她,這里面有個很大的問題。 王衛(wèi)之豎起手:“等等等,你別吵我,好像……等下,容我想想。” 恰在此時,有魔人匆匆行來,向林啾稟告了一個消息。 說是云水謠外,來了一隊高階人修,領頭的是個劍君,從那幾個人的談話中,魔人們聽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說是發(fā)現(xiàn)王衛(wèi)之連屠了好幾座城,一路追蹤而來。 此刻,幾十個神魂境后期的大魔正在與他們交手,阻擋這一行人前進。 王衛(wèi)之一聽就炸毛了:“我屠城?我屠他祖宗!” “劍君?”林啾奇怪地皺起眉頭,“是否長相平平無奇?或者長得特別……奇怪?” 這萬里疆域內(nèi),劍君便只有卓晉和秦無川。 傳訊魔人搖搖頭:“甚美。” 林啾與王衛(wèi)之對視一眼,御劍掠向云水謠。 數(shù)百個神魔境后期的大魔浩浩蕩蕩跟在林啾身后,為她保駕護航。 到了云水謠外,看見半空中的戰(zhàn)斗十分激烈。 魔人忌憚魏涼,既不敢對人族修士下死手,又不敢放他們過去,此刻十分被動,處處掣肘,不斷挨打。若不是魔人皮糙rou厚,恐怕已經(jīng)折損好幾個了。 而這一隊人族修士見到前方密集的魔族大軍,也不敢貿(mào)然深入,只在云水謠外的半空中與這數(shù)十個神魔境后期的大魔纏斗。 這一行人,個個身著云霧一般的淺色紗衣,長相極為出挑,氣質(zhì)尤其清華。 領頭之人是個男劍修,容顏絕美,氣質(zhì)如仙,仿佛身形一晃便要扶搖隨風——便是魔人口中的那位“劍君”了。 林啾降在了魔族大軍前方。 數(shù)百神魔境后期的大魔虎視眈眈,在她身后一字排開,場面尤為壯觀。 “別打了。”她氣沉丹田,朝著半空那一團團絢麗光影喊道。 身后,百萬魔軍齊聲低喝:“別打了了了了——” 正與人修纏斗的大魔急急收攏翅膀,降到林啾身后,動作整齊劃一。 那一行人遲疑片刻,也降了下來。 “是個人修?!”一名仙女般的白紗女子低低驚呼,“人修怎會與魔類攪在一起。” 為首之人豎起手,制止了身后的議論。 他行前一步,不卑不亢施了個隨手禮,道:“吾乃蓬萊無極宗,林秀木。敢問閣下是?” 說是追蹤王衛(wèi)之而來,但此刻見到王衛(wèi)之,他卻恍若不覺,一雙桃花眼睛只定定望著林啾。 林啾回了禮:“萬劍歸宗,魏涼之妻,林啾。” 她很了解魏涼,知道他根本不介意任何人的議論。這種情形下,若是自己隱瞞身份,反倒會令他不怎么開心。 林秀木溫雅地笑了笑,道:“有禮了。吾此行,為的是幾樁滅城慘案。” 他半句不提林啾與魔物的關系,若是忽略那鋪天蓋地的兇悍魔人,只看這談話二人的話,還以為此時此刻,二人是坐在萬劍歸宗的迎客大堂中飲茶說話。 他抬了抬手,身后走出一個眸光暗閃的女劍修,將幾件東西托在木盤上,示意林啾去看。 一個被粗暴地從身軀上撕扯下來的腦袋,一個沾滿鮮血的小玉牌,數(shù)枚斷劍,幾處嵌在皮rou中的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