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她其實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劍中還住著個荒川。 不是,等等,王衛之,是荒川的血脈?!荒川的大崽不是秦無川嗎?王衛之像秦無川?除了眼睛細,哪里還像了?真是自己看自己兒子都不嫌丑的?林啾的腦袋里茫然地掠過一串念頭。 她的太陽xue突突直跳,眼前的王衛之時近時遠。 黑質退去,他恢復了白皙的容顏和身段。 只是……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林啾割碎了。 林啾此刻也顧不上這些有的沒的,見王衛之已從那黑瘤的禁錮下逃脫,她急忙一把薅住了他的手,道,“走了!” 右手舉起,重重一劃。 奇異的破碎聲響起,仿佛裂帛,又仿佛只是風從空間中刮過。 切割開的裂縫中,刺目至極的白光快速閃動,仿佛直直扎入神魂。林啾本就是強弩之末,受這強光一激,當即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沉眠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咬牙切齒,恨聲在她耳旁說道:“放手!” 她下意識松了手。 然后便有一股清涼清涼的液體涌入她的額心。 林啾沉沉睡去。 …… 此刻,祭淵正cao縱著王衛之的尸身,爬出血海,懸停在血偶的后方。 他狡詐至極,對危機的感知也敏銳至極,若非如此,上次在碧波潭時,早已被魏涼一鍋給燉了,哪還能活得到現在。 發現這一方血海,純屬意外。 他藏身寂魔嶺,花費了整整七日七夜,才成功將王衛之這個小雜毛煉化。本來,他完全可以在魏涼聞訊趕來之前帶著血偶離開這里,暫時先避一避風頭,卻不料剛收起術法準備離開時,冥冥之中,竟感知到了那道讓他追尋了一生的氣息。 千百年來,為了尋回她,他不惜用最殘酷的手段虐殺無數妙齡少女,將她們制成怨力幽姬,從她們身上找尋她的影子。 他瘋狂追求力量,便是為了有那么一天,能夠將這全天下的女子都做成幽姬,這樣一來,無論她轉世到了誰的身上,他都可以重新找到她、得到她…… 就在血偶大成之時,他,竟在這個普普通通的洞窟中,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他cao縱血偶,發了瘋一般向著地下挖掘。 而這寂魔嶺下的泥土,仿佛有了意識一般,很自覺地為他讓道,不斷向著下方崩潰坍塌,恍惚失神之間,便已墜到了萬丈懸崖之下。 這下面,是一整片血海。 祭淵覺得,一定是她在幫助他,她想要助他在這里解決掉魏涼,永絕后患。 是啊,她一直是這樣,付出一切來對他好,直到最后為他而死。 她,是祭淵唯一的軟肋。 正因為如此,此刻祭淵已隱隱感覺到不對勁了,卻強行忽略了那一絲爬上心頭的危機感。一想到冥冥之中她正睜眼看著他,他便豪情萬丈,想要讓她親眼看看,如今的他,已和從前大不一樣。 他已是屹立在世間之巔的真男人了。 他緩緩平抬雙臂。 身前的血偶也做出了相同的姿勢。 萬頃血海,開始攢動。 短短兩三息之內,四周的海,忽然便“站立”起來了。 原本祭淵與魏涼是在血海上方對峙,眨眼之間,二人仿佛墜入無底海淵之中,而四壁那直插天際的浪滔,正要合圍! 海嘯的轟隆聲震耳欲聾,腥風有如實質,幾乎要滲入魏涼的衣袍中。 他沒管自己,只用冰霜將懷中沉睡的林啾封凍起來,然后微微揚起下頜,漠然地望著祭淵。 祭淵緩緩合攏雙臂。 血偶的動作比他更要快上幾分。 雙掌合攏的剎那,血偶化成了一道赤色的閃電,直直撞向魏涼! 祭淵長眉微凝,瞇起了王衛之尸身上那雙無神的眼睛。 他并沒有下令讓血偶攻擊。 血偶的確會反噬主人。所以在煉化血偶的時候,祭淵已留下了無數罩門,只要這血偶有所異動,必會被他察覺。 然而此刻,萬頃血浪已轟然砸下。 這樣的威勢,就連祭淵也不得不暫避鋒芒,一時顧不上那只有些不大正常的血偶。 他心中雖然知道不對勁,但血偶既然攻向魏涼,那便意味著它此刻并不是想要噬主,而是兇性狂發,有些許失控而已。這不是什么大事。 祭淵并不擔心血偶會敗在魏涼手上。 碧波潭時,魏涼只不過是利用黃銀月和王陽焰的護犢之情化去怨氣而已,如今血偶已然大成,王衛之又是個無情無義的崽子,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喚醒他的神智。 便讓血偶好好陪曾經的魔主玩一玩。 “梅娘……你在哪里……你看好了……我這便打敗天下第一給你看……” 血浪之中,祭淵的神色有剎那恍惚。 他緩緩用指尖沾了一縷撲面而來的腥血,涂在自己的眼瞼上。 王衛之眼睛細長,面皮瓷白,這般一抹,竟比祭淵本人還要更像一個戲子。 做好了妝容,祭淵瞇起眼,望向那鋪天蓋地的血嘯。巨浪滔天,仍蓋不過里面那場驚天大戰掀起的波瀾。 萬丈翻滾的血浪之中,血偶王衛之的手掌,穿越腥風血雨,與魏涼重重對轟一記。 二掌交接之處,淺淡的白光不斷閃爍湮滅,而血偶,則全身顫動,由外而內,蕩起陣陣漣漪。 血偶那英俊邪氣的唇角,緩緩挑起。 “不錯嘛,有幾分真本事。”它用口型說道。 視線碰撞,心領神會。 魏涼冷冷一笑,下手毫不留情。 血偶最強大之處,便是那幾乎可以稱之為不死之身的詭異形態。 再厲害的劍招打上去,也就是將它打爆,散成一蓬血水。但這些血水立刻就會蠕動著,重新凝結起來。 更別提用劍刺它、劈它、砍它。這樣的打法,根本無法對它造成任何傷害。 擁有不死之身的敵人,便是最可怕的敵人。更遑論,這血偶既可以將一身血液凝成足以摧金斷玉的堅固形態,又可以像魔修一樣,以“意”化形,施展出堪比修士絕強劍式的恐怖殺招來。 “你打不死我。”血偶繼續用口型嘲諷,“氣不氣?魏涼,你若把林秋讓我,我便與你聯手對付祭淵,怎么樣,這筆買賣劃算吧?” “找死。”魏涼薄唇微動,冷冷吐出兩個字。 他的眸中浮起白霜,血偶的行動立刻就變得遲緩了許多。周遭的翻騰血浪被凍成一道道冰柱,它們像一只只冰霜巨手,每每血偶掠過,便會被牢牢粘在那些冰柱上。 它只能不斷舍棄自己一部分肢體來逃脫。 冰凍之聲,仿佛金玉相擊。 不多時,便見魏涼那只泛著白光的手,一把扼住了血偶的頸項。 冰寒涌入,酷肖王衛之的面龐逐漸凝固。 它瞪圓了那雙細長的眼睛,艱難地翕動雙唇,沖著魏涼做了幾個求饒的口型。 萬丈血雨傾盆砸下,透過那重重血幕,祭淵驚恐地發現,血偶,被打散了! …… 不知睡了多久之后,林啾眼皮顫動,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她躺在魏涼懷中,二人在無邊的血海上方飛掠。 一道紅色的影子像游魚一般潛在血海下,飛速遁向遠方。 魏涼唇角噙著冷笑,每一步踏出,都會掠出近千米。他不疾不徐,追在那道游影身后,看他驚惶失措、狼狽逃竄。 “王衛之呢?”她一開口,便感覺到腦袋里傳來劇烈的刺痛,仿佛被塞進了百來把小刀。 魏涼的臉色剛剛一沉,便看見她因為疼痛而擰起了小臉,眼睛里氤氳起淚霧。 薄唇微抿,他吞回了原本要說的話,淡聲道:“在前面,堵祭淵。” 林啾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她瞄了瞄他的臉色,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膛,輕聲道:“他沒事就太好了。第一次替夫君辦事,我真怕搞砸了,叫你失望。” 嗯,主要是為了你,不是為了王衛之呢。 她感覺到他的胸腔微微震了下,旋即,平靜無波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不會。” 敏銳依舊的她,從他故作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笑意。 她悄悄松了一口氣,心想,一個真心在意自己的人,真的很好哄。 眼前的光線忽然變暗。 那張帥得驚天動地的臉,沉沉俯下,額頭抵著額頭,他道:“回去,定會好好犒賞夫人。” 然后他便擒住了她的唇,重重輾轉之余,霸道地抵開她的牙,將她的心海攪起了萬頃波濤。 一只大手撥開了他自己替她系上的衣帶,劃過厚重的衣料內襯,重重撫在她的身前。 “下次……”他吻她的間歇,恨聲道,“再敢逞強,便將你……” 重重喘了兩下粗氣。 “就地……辦了!” 手上和唇上的動作加重,他用實際行動告訴她,這絕不是威脅。 林啾被他的吻堵得有些喘不過氣,雙手無力地抵著他,發出輕微的氣聲,“嗯,嗯”地應著。 他松開了她的唇。 大手也撤出了她的衣裳,體貼地替她系緊了衣帶。 林啾差點兒都忘了現在正在追殺祭淵。 魏涼仿佛有讀心術一般,低低地笑道:“不必我出手。若是王衛之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他也不需要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