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魏涼意味不明地皺了下眉,然后示意她繼續。 林啾道:“如今我已大大得罪了洞庭王家,若是離開萬劍歸宗,他們定是要找我麻煩,萬一叫他們發現石鐘靈乳在我身上,那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啊?所以,在你趕我下山之前,千萬得先教我些本事,至少也讓他們捉不到我吧?我說的‘撈好處’就這個意思,沒別的意思!” 魏涼冰冷的指尖輕輕刮過她的臉頰,語氣有些漫不經心:“趕你下山?方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林啾求生欲爆表:“被你趕走和我自己滾……一樣一樣的。” 魏涼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輕輕往下滑,驀地鉗住了她的下巴,“想活著從我身邊逃走?不可能。” 這般說著,他懶洋洋地瞇縫起眼睛,視線在她嫣紅的小嘴附近游移,試圖尋找一個最適合發起進攻的角度。 林啾生無可戀地望著他那形狀漂亮的薄唇。 到底是誰拿錯劇本了? 正當她毛骨悚然,覺得他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吃了她時,魏涼忽然眸光一凝,豎起食指,抵住她的唇。 “噓。” 林啾一怔,只見魏涼的身體輕飄飄掠了起來,像一只蝙蝠似的貼在床頂,隱在一堆大紅布幔之中。 “砰!” 木門被人一腳踹開。 林啾吃驚地望了望魏涼,然后將視線移向門口。 踢開木門的是位熟人,熊雨蓮。 兩個黑衣男劍修跟在她的身后,眸光陰沉,一望便知不是萬劍歸宗的弟子。 林啾真心實意地震驚了:“你白天才犯了事兒,夜里便能把外人帶到主峰來?熊雨蓮,這萬劍歸宗是你開的吧!” 熊雨蓮的模樣頗有幾分瘋狂:“師尊師伯他們都是老頑固!明明知道你不是好人,硬要守什么名門正道的死規矩!他們既然不敢做壞人,那就由我來做!師尊對我恩重如山,我熊雨蓮豁出這條性命,也要替她鏟除你這個禍患!” 林啾坐在床榻邊,滿面驚恐:“你公然把外人帶入山門行兇,就不怕連累旁人么!” 熊雨蓮歪著嘴笑道:“我偷用的是慕容師伯的諭令,師尊絲毫也不知情!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放心,絕對連累不到我師尊的!你若泉下有知,便好好看著師尊與劍君終成眷屬吧!相信我,你一定會看到那一天的!” 林啾:“……”強行劇透?看過結局的人根本不虛! 熊雨蓮示意兩個殺手左右包抄,封死了林啾的所有退路。 就像所有陰謀即將得逞的反派一樣,她開始喋喋不休。 “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早在你那個沒臉沒皮的賊老娘帶你到處哭訴賣慘的時候,師尊早已查過你的底細了!與你海誓山盟過的男人,恐怕沒有十個也有八個!除了沒和人家睡覺之外,什么不要臉的事你沒做過呀!就你這樣的,也敢肖想劍君?我呸!劍君是這世間最好的人啊!連我都不敢肖想的男人,憑什么和你成了親呀!” “呵,呵呵!”熊雨蓮的臉紅得有些異樣,像是興奮得過了頭,她重重一揮手,又道,“這世間,唯一配得上劍君的女人,只有我師尊一個,懂了么!師尊多好的人啊,憑什么被你這樣傷害!你可知道她今夜拉著我飲了多少酒?!我看著她難受的模樣,我的心都要碎了呀!這都是你自找的!若是你老老實實往師尊杯中下了藥,至多也就是被打發回洞庭去,還能保得住小命,可惜呀可惜,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嘍!”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林啾奇怪地問道:“我做了什么傷害柳清音的事嗎?你讓我往她杯中下藥,我卻什么也沒做,怎么就傷害她了?她怎么就委屈到借酒消愁?我不是告訴她了么,她與魏涼若是兩情相許,我二話不說,馬上收拾包袱自己滾蛋。她有什么不忿不滿,大可以找魏涼說去,與你說有什么用?你除了能買兇殺人之外,還能幫上什么忙嗎?” 熊雨蓮本就帶了幾分醉意,被林啾這么一堵,竟是一時說不上話來。 左邊那黑衣男劍修不耐煩地對熊雨蓮喊道:“到底殺不殺!雖然你給的靈石足夠,但這里是萬劍歸宗,若是被人發現,我們弟兄可要折在這里了!” “好,好。”熊雨蓮咬住下唇,臉頰上不正常的紅色略微退了些,意興闌珊道,“殺了吧,下手利落點,尸體扔到山澗下面就好。” 兩名男劍修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伸出舌頭,輕輕從劍鋒上舐過。 這二人正要對林啾動手時,木門處忽然響起一個中氣不足的男聲:“給我住手。” 熊雨蓮回頭一望,頓時大驚失色:“大師伯!” 林啾也怔住了。 來者竟然是秦云奚,他的臉色微微發紅,看著十分虛弱。看起來像是自己推著輪椅,順著石階旁的緩道爬上主峰的。 清冷深沉的視線定在了熊雨蓮的身上。 “這不是秦云奚大劍仙么。”其中一名殺手聲音微顫,“不是說,他重傷垂死?” 熊雨蓮眸光劇烈閃動,把下唇咬出了鮮血。 靜默了一瞬間,她狠狠下定決心:“給我殺!大師伯修為沒有恢復,只是一個廢人!” 秦云奚嘴角微動,聲音艱澀:“熊雨蓮,你連我也想殺么。” 熊雨蓮秀眉緊鎖,“只要您當作什么也沒有看見,現在立刻轉頭,回您的云鶴峰,弟子絕不敢難為您!” 秦云奚低低嘆息,“你,怎么變成這樣了……今日,我絕不允許你在此行兇!” 熊雨蓮重重一咬牙,沖著兩名殺手道:“上啊!還等什么!” 那二人鏗鏘出劍,捏起劍訣,兩枚劍尖直刺林啾。 “大師伯,得罪了!”熊雨蓮疾步上前,將秦云奚的輪椅原地旋了半圈,推著他大步向外走去。 林啾眼尖,發現熊雨蓮單手扶住輪椅,另一只手卻悄悄抽出了腰間佩劍,割向秦云奚脈部的動脈。 而此時,兩個男劍修已殺到面前,一人攻林啾的眼睛,另一人攻她的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小小的木房中,忽然溫度驟降。 一聲若有似無的“錚”音繞梁而行,下一刻,兩名男劍修以及熊雨蓮手中的寶劍上,齊齊爬滿了雪白的霜花。 這三人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一瞬,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繼續把劍往前送。 “錚——咔——叮叮叮——” 只見三把雪白的劍刃寸寸凍碎,由劍尖起,一截一截向著地面跌落,墜到地上時,寸寸殘劍碎成了晶瑩細碎的冰粒子。 三個人舉著無刃的劍柄,呆在原地。 熊雨蓮最先反應過來:“劍、劍君?” 魏涼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現在木屋正中。 他輕輕抬起一只手,一握。 熊雨蓮與那兩名男劍修頓時慘叫出聲,口中噴出結了冰的血塊。 “且慢!”秦云奚驟然發聲,“宗內弟子犯了罪,當交由刑堂處罰!你不是從不殺自己人么……師、尊。” 魏涼手一停。 林啾發現他那雙清冷的黑眸中閃過一絲諷笑。 他慢悠悠走到秦云奚面前,從袖中取出一株碧綠多葉的帶根細草,拋到秦云奚的腿上。 “這是……固元草……”秦云奚的神色有些復雜,看了魏涼幾眼,垂首道,“謝師尊。” 他看了看委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三人,道:“方才我已用了信煙,刑堂很快便會過來拿人。” 魏涼不再看他,偏頭示意林啾跟上。 林啾屁顛顛跟著他出了屋。 魏涼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臭:“我若是今日不回,你當如何?” 林啾心頭忽然劃過一道靈光——該不會,魏涼故意在床榻上戲弄她驚嚇她,是因為他生氣了? 他這是在擔心她?不會吧! 林啾回道:“雖然萬劍歸宗是名門正派,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熊雨蓮既能用那樣陰毒的辦法設計我,難免她夜里還會出什么夭蛾子。所以我本是打算取了白玉瓶,便到刑堂告她一狀,之后就在刑堂那邊混著,等你回來。” 魏涼眉梢微挑:“你很了解宗門的情況。” 負責刑堂的是一位姓邢的長老,資格極老,為人極其方正刻板,不徇半點私情。整個萬劍歸宗里,最明刀明槍地反對魏涼與柳清音師徒戀情的正是這個糟老頭,男女主攜手飛升那日,這老頭含恨退休,大醉三日,連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林啾早就暗戳戳找好退路了。賴在刑堂,絕對安全。 “你說……”魏涼似笑非笑地站定,凝視林啾,“是不是該把那個不肖弟子逐出師門了?” 林啾一怔,猛地醒悟過來,他指的是柳清音! 第13章 作弊 把柳清音這個不肖弟子逐出師門?! 林啾又一次很想攥住魏涼的前襟,狠狠搖醒這個冰雕玉琢的男主。 男主你醒醒啊!那不肖弟子是你的女主!女主! 對上魏涼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林啾老老實實縮回了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的雙手。 “別,”林啾道,“這些事都是熊雨蓮自作主張干出來的,柳清音并沒有指使過她。你最多便是問她一個教導不嚴的罪,若這樣就將她逐出師門,別人便該罵我了。” 魏涼勾起一點唇角,望著她:“罵你什么。” “自然是罵我妖姬惑君,離間你們師徒啊。”林啾聳聳肩。 她的求生欲是很強的,她知道,現在施加在女主身上的虐,將來必定會得到千百倍的孽力回饋。 虐女主這種事,還是讓男主自娛自樂就好了,外人千萬插不得手。 再說,這件事柳清音從頭到尾沒有參與,硬要算的話,她至多便是放任熊雨蓮對付林啾,用一個“不察”就可以搪塞過去。若真把柳清音逐出去,不消一天,保證有萬人血書替她求情。到時候魏涼進退兩難,而林啾,將像原著中的惡毒女配林秋一樣被萬人唾罵。 若是形勢變成了那樣的話,輿論只會同情柳清音,更加無人愿意深究她在這件事情中到底有無過錯,反倒是叫她蒙混過去了。 打蛇要打七寸,若不能一下打死,則不宜妄動。 最忌打草驚蛇。 這般想著,林啾溫柔淺笑:“這件事,與柳清音無關,你千萬不要責怪她。” 魏涼嘴角微抽,呵一聲,道:“你這般天真,若沒有我護著,定是活不長久。” 林啾差點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男主!你劇本拿反了吧!對著女配不是該說,“你如此惡毒,就算一時僥幸,早晚要受天譴”么! “你說是就是吧,”林啾憋住笑,故意楚楚可憐地看著他,“那你可要好好保護我。” 魏涼輕笑出聲,一把攬住她的腰,帶著她御劍而起。他發現自己這個小妻子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尤其是裝模作樣騙人的時候。 “誒?!”林啾被狂風吹得一個倒仰,下意識地攥住了魏涼的衣裳。 他使壞一般,掐著她纖細的小腰,意味深長地說道:“那便要看你這個妖姬如何惑君了。” 林啾:“……” 這個男主是蒼天故意派來撩她犯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