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只甄倚云心里還記著慈濟寺里的安排,生怕甄停云臨時轉念不去,或是耽擱誤事,哪怕只等這么一會兒便也是滿心忐忑,緊張不安,堪稱是飽受折磨。故而,眼見著甄停云扶著甄老娘姍姍來遲,甄倚云忍不住就抬眼打量起人,笑著道:“二meimei今兒穿得倒是鮮艷……”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要出門會情郎呢! 這念頭一轉,甄倚云心里不無惡意的想道:說不得沒碰著情郎,倒是要先入洞房了。 甄停云自然聽得出甄倚云話里的譏誚意味,看了看甄倚云身上那件青碧色繡金菊鑲蔥綠提金錦緞窄邊的襖子,便也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這些日子喜事連連,這會兒去寺里自然是要穿得鮮亮些。只是不知大jiejie這般素凈,是想上寺里求什么呢………” 其實,甄停云眼下還真不知道哪位鄒公子已經死了,甄倚云這是借了給鄒公子上香的機會才能出門。她說著話,純粹就是刺一刺甄倚云,畢竟對方婚事一直不順,至今還未定下。 結果,這話偏就正好趕上了。 甄倚云只當甄停云這話是暗諷自己穿的素凈是給死人上香,一時氣得厲害,臉都青了,恨不得上去撕了甄停云那張臉才好! 甄衡哲來回看著自己兩個jiejie,只得出來打圓場:“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上車吧?” 甄老娘雖聽不出兩個孫女話里的機鋒,對自己這寶貝孫子的話卻是無條件的認同,連忙點頭附和:“是啊是啊,這要是完了只怕就趕不上寺里的素齋了。”又與甄停云念叨,“這燒香就得趕早,晚了菩薩都嫌你心不虔,不聽你的愿了……” 甄停云也沒理會一側青著臉的甄倚云,伸手扶著甄老娘上了車。 甄倚云跺了跺腳,這才跟著上了車。 甄衡哲年紀雖小,此時卻已是有些了解自家親爹兩邊和稀泥時的無奈了。他板著張嫩豆腐似的小臉,小大人一般的搖搖頭,嘴里“唉”了一聲,也跟著上了車。 甄家這回出門上香,裴氏心里擔心寺里法會人多,家里去的又都是老的老小的小,一不小心就給沖撞了,索性便把家里兩輛馬車都用上了,寬的一輛坐著甄老娘還有三個孩子,小的幾輛則是塞了幾個膀大腰粗的仆婦,正好跟著服侍。 因著甄家這會兒出門已是晚了,馬車從街頭過去時,街上已是極熱鬧,還有小孩拿著茱萸或是菊花,笑嘻嘻的在街頭跑來跑去,似是在做什么游戲,笑聲不斷。 還有些小販擔著菊花糕叫賣,一連串的吆喝“賣糕了,賣糕了”,甄停云聽得新奇,掀了車簾往外看著,倒還真有些嘴饞了。 甄老娘自也看出來了,只是她可不舍得出錢給孫女買這街上的點心,便哄她:“等等就到慈濟寺了,等到寺里就有素齋吃了。” 甄停云只好忍了下來。 甄倚云看著,越發覺著甄停云眼皮子淺——那街上的花糕還不知干不干凈呢,她竟也饞嘴!也不知攝政王怎么看上她的?! 只是,想著慈濟寺里的安排,甄倚云還是忍了忍,沒有譏諷出聲。 這樣一路的熱鬧,甄家的兩輛馬車在路上走走停停,到底還是到了東山。 慈濟寺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地界兒,人來人往這些年,山道都已修得寬敞整齊。甄家的馬車沿著山路往上去,除了人多,倒也還算是順暢,沒有想象中的顛簸。 甄停云掀開車簾,遠遠的便能瞧見不遠處的石墻照壁。 照壁寬敞高大,壁上卻用朱砂刻著“慈濟寺”三個字。甄停云如今也算是有了些底子,能夠鑒賞一二,一看這字心里便有了底:這字雖比不得書法大家,也能稱得上是力透千鈞,氣勢不凡,顯是有來歷的。 因著今日慈濟寺里有法會,甄家一行人又來得晚了,寺院門前早就擠了許多的馬車,放眼望去,烏漆漆的一片兒全都是人。 第95章 文殊殿后喝茶 甄老娘往日里不過是在鄉下小地方的寺廟里燒個香拜個佛什么的,再沒有見過這樣熱鬧的場面,當即便被唬了一跳,不由道:“怎么這么多人?” 甄倚云生怕她這時候打退堂鼓,忙插了一句嘴:“既是要燒香添油錢,總要尋個最靈驗的地兒。祖母怕是不知道,這慈濟寺便是在京里也都是有名的。您瞧這照壁上的字——這可是太宗皇帝的御筆。” 甄老娘確實是看著人多有些想換地方,聽到甄倚云這話倒是起了興趣,不免問道:“真的假的?皇帝怎么就想起了要給這寺廟題字?” 甄停云卻已信了幾分:這照壁上的字并非書法大家卻被留了下來,可見不一般。她早前就猜這留字之人必是身份不凡。如今再聽甄倚云一解說,倒覺著這字頗有氣勢,正合太宗皇帝的身份。 甄倚云瞥了眼滿眼不信的甄老娘和若有所思的甄停云,心下暗暗罵了兩聲“土包子”。 只是,罵歸罵,想著寺里的種種安排,甄倚云也不敢使氣,反到是面上含笑,溫柔細語的解說起來—— “聽說,太宗朝時,孫皇后因喪女之痛而臥病不起。因孫皇后篤信佛法,太宗便請許多名僧入宮講經祈福,寬慰孫皇后失女之痛。當時,慈濟寺的方丈元悲和尚也是要入宮的,只因他佛號里帶了個悲字,而孫皇后因悲而有疾,宮人以為不祥,難免怠慢了些,口出妄言。元悲和尚不喜不怒,只與宮人說了佛家‘三大悲’——愛見悲、法緣悲、同體悲。那宮人聞之深受感發,泣淚悔愧……元悲和尚又與孫皇后探討佛法,孫皇后痛哭失聲,太宗皇帝為此險些問罪元悲和尚,孫皇后卻出言盛贊元悲和尚佛法高深,令她胸臆為之一寬。太宗皇帝大喜,親自提筆為慈濟寺題字,方成佳話……” 作為現代人,甄倚云當然是不信這些的,覺著大概就是前人編造出來的,至少是經過夸張修飾了——什么宮人因為佛號帶“悲”為難人,什么宮人聽到個佛家三大悲就泣淚悔愧,什么孫皇后聽人講完佛經就胸臆為之一寬…………根本就是現代編時一波三折的橋段,也就只有甄老娘這樣沒見識的、甄停云那樣眼皮淺的會信。 這么想著,甄倚云又掃了甄停云和甄老娘一眼。 果然,這兩人聽過這個傳奇故事,再看慈濟寺照壁上的字,眼神都不一樣了。 甄老娘立時就不嫌人多了——畢竟是有來歷的古剎名寺,又有皇帝提筆,香火當然旺了,怪不得人多呢!燒香就得來這樣的地方。 這么想著,甄老娘便笑著吩咐下人尋位置把馬車停下,歡歡喜喜的照顧孫子、孫女下來:“可不好耽擱了,越耽擱人越多,就得趕緊走!” 甄停云心里也有些好奇,跟著從車上下來,來回看了看。 其實,真下了車走路時就會發現人也沒想象中的多,慈濟寺門面大,寺前的一段青石板路一般是不許馬車過的,只能用腳走。所以馬車才會都塞在寺門口,大戶人家又是一家子幾輛馬車的來,如此一堆,自然是看著擁擠,仿佛都是人。可等甄停云一行人下車走一段路,走到慈濟寺門前那段青石板路上,這才發覺這路上走著的人還真沒想象中的那么多。 裴氏安排的幾個仆婦早得了吩咐,很是小心的護在一邊,生怕老太太或是姑娘哥兒的被擠壞了。 甄停云也是難得來這京中古剎,一面走一面看,不覺便笑了。 原來,這青石板路的兩邊還有許多叫賣東西的,多是燒香拜佛用得著的香燭或是貢品等。因為今兒是重陽節,竟也有婆子領著兩籃子菊花或是花糕在一邊叫賣。 甄老娘一面走,一面說,很有經驗的教育孫子孫女:“咱們過日子,省歸省,可有些地方卻是省不得的!尤其是這香燭貢品,可不好貪便宜——寺門口這些賣的雖然比寺里便宜,但肯定沒有寺里頭的靈驗!這叫什么……唔,一分價錢一分貨!咱們人都來了,這緊要關頭可不能吝惜銀錢,得把錢花在實處,叫菩薩看見咱們的虔心。” 不得不說,甄老娘這么個死摳門,此時能說出“省歸省,可有些地方卻是省不得的”這樣的話,也是挺了不起的了。 甄停云心里暗暗吐槽,自然也沒注意到幾人進寺門時,甄倚云與其中一個知客僧互相對視了一眼。 甄倚云已是從太監處聽說了種種安排,從下車起便格外留心,裝作好奇的左顧右盼。此時進了門,她自然也是立刻注意到了知客僧那極具意味的目光。 甄倚云微不可查的與人點了點頭,然后垂下了頭,目光緊盯著自己腳尖的珍珠,狀似羞怯。與此同時,她藏在袖中的右手則是悄悄的抓緊了袖袋里的那個小香包——昨天夜里,她悄悄的把香包里的香料都倒進了香爐里,然后又把那裝在小紙包里的“宮中秘藥”裝了進去。 低頭的同時,甄倚云心下更是驚懼:連慈濟寺這樣的名寺古剎居然也能安插進人,那個所謂的宮中貴人的身份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厲害,甚至可能是……甄倚云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但她心底的愧疚確實也少了許多:這幕后之人如此的位高權重,堪稱是手眼通天,哪怕自己不動手,估計這些人也能有別的法子下手吧?所以,這事還真怪不著她。 人一旦下定決心,總是很容易給自己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 甄倚云昨晚上才下的決心,之前原還有些掙扎,過了一晚上已是只剩下那么點不值一提的愧疚。甚至,現在和這僧人碰了面,她心里思緒百轉,就連那點兒愧疚也沒了,甚至還多了點理所當然和厭憎討厭——她會這么做,大半都是情勢所迫,是被逼的。如今想來,若不是甄停云得罪了宮里貴人,她又何至于會被逼著動手? 說來說去,都是甄停云的錯——那宮里貴人身份何其尊貴,若非甄停云惹怒了人家,如何會被盯上?換句話說:人家怎么不害別人非要去害甄停云呢?肯定是甄停云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方有禍事。 于是,甄倚云一顆心徹底的放了回去,跟著入門喝了慈濟寺的入門茶,便隨僧人們去了后院女眷休息的地方。 本朝雖然民風開放,男女大防并不十分嚴苛,但是這道觀寺院多是清靜之地,男客和女客也都是分開的,后院里就沒有男客,至多就是六根清凈的僧人們偶爾路過,皆是秉持著“非禮勿視”的規矩,連眼風也不掃——這也是甄倚云適才對上知客僧目光時心下肯定對方是接應之人的原因之一。 因著甄老娘一行人來得并不十分晚,除去一些早就預定了的、已經被占了的廂房外,后院倒還剩下幾間廂房可供甄家一行人下腳。 甄老娘領著人進去,打量了一番倒也滿意,立時便叫仆婦們把東西擱在廂房,仔細收拾。 甄老娘自己則是拉了領路的知客僧,嘴皮不停的問許多問題,諸如“你們寺里有幾座殿?”“供的是哪幾尊菩薩?”“有沒有觀音?”“貢品要去哪里買?”“香燭香油是什么價兒?”“寺里素齋是什么價兒?” 知客僧是見慣了人的,哪怕甄老娘頗有些難纏刁鉆也不以為忤,依舊是神色不變,語聲溫溫的一一答了。 甄老娘聽了知客僧的介紹后果是十分滿意,又叫人掏了五十兩銀子買了些寺里的貢品,留了丫頭婆子在廂房里看自家帶來的東西,自己則是拉著孫子孫女往文殊菩薩殿去,身邊只跟著兩個小丫頭幫忙捧著才買來的貢品。 他們先去的是文殊菩薩殿,只見大殿寬敞明亮,足有五間寬,背面還有三間抱廈。殿門大開著,殿頂鋪有琉璃瓦,因為將至正午,可見金色的陽光落于三彩琉璃瓦上,輾轉反射,華光溢彩,堪稱壯麗。 而殿門正上方則有“文殊殿”三個黑底金字。左右則掛著一對楹聯:法身無去無來住寂光而不動;德相非空非有應隨機以恒周。 甄老娘遠遠看了便嘖嘖稱嘆:“別說,京里的寺廟就是不一樣啊!可真是氣派啊!”可比鄉下小地方的大多了,肯定也更靈驗。 這么想著,甄老娘便忙招呼孫子孫女進去參拜,嘴里道:“文殊菩薩就專管讀書這一塊,你們如今正在用功時,可不得多拜拜。” 其實,甄老娘更想叫孫子多拜拜——畢竟孫子以后是要科舉讀書的,兩個孫女卻是都已考上女學,就等著結業了。只是,因著甄停云在,甄老娘沒好意思說這個,只悄悄的拉了孫子一把,叫他跟上來。 甄停云聞言倒是想起了自己前不久才考完的兩校聯考,便也乖乖的捧了貢品進去,準備好好拜了拜——她這應該也算是考后拜佛腳了,希望她這回兩校聯考的名次能夠更上一層樓。 甄倚云則是更惦記著接下來的安排,想著自己要如何把藥下到甄停云的飲食里。當然,若只是下藥肯定還不夠,那太監當時與她說的是…… 想到要緊處,忽然聽到甄衡哲一聲驚呼“大jiejie,小心腳下!” 甄倚云想得認真,聞聲后方才慢半拍的低頭去看,隨即腳下被那門檻一絆,她整個人甚至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臉朝地的往里摔了下去。 因著眾人都走在前頭,只有甄倚云因著想事情落在最后,此時眾人也都攙扶不及,只聽見“啪”的一聲,甄倚云便摔了下去。 顯然是摔得不輕。 甄老娘哪怕不喜歡這個大孫女,可也是自家骨rou,聽著這聲響便覺疼,連忙上來扶她起來,一面心疼的給她拍去身上的灰塵,一面說她道:“你這怎么走路的?這么大個門檻也看不見,竟也能摔著?可別是你心不誠,被菩薩瞧出來了,特意叫你摔個跟頭的吧?” 甄倚云是頭朝下直接摔的,額頭上被磕腫了一塊,挺秀的鼻子也被磕得紅通通的,鼻梁仿佛只差一點就要被摔斷。整個人都被摔得灰頭土臉的,狼狽得很。 甄倚云捂著臉,原就覺著委屈難受,又聽甄老娘這般的刻薄話,心里更添幾分羞惱。一時間,她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低著頭,烏黑的眼睫往下一掃,眼淚便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見她掉淚,甄老娘也覺失言,吶吶的收了聲,過了一會兒又關切的問道:“這么疼啊,要不咱們先不拜佛了,叫人帶你去上個藥?” 甄倚云一手捂著紅腫額頭,一手護著摔疼的鼻子,恨不能把整張臉都遮住了。她正心里難受,難受的直掉眼淚,此時聽到甄老娘這話卻是心下一動。既是有了念頭,她不免又抽噎了兩聲,這才小聲道:“難得來一趟慈濟寺,總不好因著我的事情擾了燒香禮佛這樣的大事。要不,祖母您帶衡哥兒進去拜文殊菩薩,叫停云帶我去邊上梳洗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甄老娘想了想,也覺孫子讀書是大事,大孫女又是難得的這樣懂事,也不好拒絕。這么想著,她下意識的往甄停云處看了眼,征詢甄停云的意思。 甄停云點了點頭,主動道:“我送大jiejie回出去吧。” 雖然不知道甄倚云這時候扯上她是什么意思,可她也不覺得甄倚云這樣的人會為了算計她而摔這么一個大跤,估計也就是說幾句酸話,而她和甄倚云早就撕破了臉,自然也不怕對方說酸話。 甄倚云聞言,心下不由大喜,稍稍抬頭掃了眼那個與她對過眼的知客僧,捂著臉小聲道:“還請師傅幫忙帶個路,就近尋個地方給我們梳洗休息。” 知客僧回了一禮,應道:“女施主客氣了。” 他抬抬手,指了個位置,笑道:“請這邊走……” 甄倚云抬步便往他指的方向去,甄停云只得也抬步跟上,順口與那知客僧搭話:“不知師父法號?” 知客僧應得客氣:“貧僧法號慧通。” 甄停云便與他一禮:“原來是慧通師父。” 慧通連忙搖頭:“女施主客氣了……” 說話間,慧通已領了兩人走過寺中的小道,走到一個廂房門前,開了門請她們進去:“陋室狹小,還請女施主勿要嫌棄。” 甄停云看了眼,見著室內還有座椅坐榻,倒也不覺狹小,只笑了笑:“已是足夠了。” 甄倚云捂著臉搶先進去了,左右看了看,忽然問道:“可有水?我這磕得灰頭土臉,總得擦一把才是。” 慧通便道:“還請兩位女施主稍作休息,貧僧這就去打水。” 甄停云覺著挺不好意思的,想了想還是道:“我隨師父過去吧,到時候我端水回來,也省得師父來回的走。” 甄倚云正想法子要打發甄停云呢,此時聞言自是不會攔得,反倒哼哼了兩聲:“要走就快走!” 甄停云愈發覺著甄倚云今日言行古怪——甄倚云平日在外一貫注意形象和儀態,且不提她今日摔得莫名其妙,按理來說,哪怕她真摔了個灰頭土臉,對著知客僧這樣的外人肯定還是要裝一裝的啊?何至于要這樣尖酸刻薄? 甄倚云心下存疑,只面上不顯,仍舊是毫無所覺一般的與知客僧致歉:“家姐適才摔了一跤,心情不好,還請師父勿要見怪。“ “女施主客氣了。”慧通微微頷首,領著甄停云往院中水井處打水。 甄停云心里想著甄倚云適才的異樣,難免對這個慧通也起了疑心——甄倚云一向在外人面前裝模作樣,所以,若是這個慧通不是外人呢?她心里警醒,臉上仍舊是笑盈盈的,仿佛閑話一般的問道:“我瞧慧通師父您年紀也不大,怎的就出了家?” 慧通頷首應道:“貧僧幼時被人丟在東山邊,被師父撿回寺里,自小便是在寺里長大,想是佛有緣,自當潛心修佛……” 甄停云“唔”了一聲,跟著走了一路,忽而仰頭去看那庭中菩提樹,似是被那繁茂郁郁的枝干吸引,不由笑問道:“這菩提樹瞧著年份也是不小了吧,我瞧那樹干足有合抱粗………” 慧通便與她解釋:“這兩株菩提皆是太宗皇帝所賜,確實是有很多年了。”頓了頓,慧通又問她,“女施主來時想必也是見過照壁上太宗皇帝的御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