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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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與她平日裝扮截然不同的一種美。 甄停云卻不由的咬住唇,心中油然生出一種近乎悚然的懷疑:鄭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此時此刻,甄停云的心里無比清晰,她甚至已然看透了鄭太后言笑晏晏下的惡意。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個目光隱含惡意,坐在上首打量著她的人估計就是鄭太后。只是,甄停云不明白的是:按理,以她的身份,哪怕是被燕王妃看重也不該招惹到鄭太后這樣的惡意。 難不成,鄭太后暗戀傅年嘉這個侄子,所以才特別討厭她這個被燕王妃看中、險些成為燕王世子妃的人? …… 甄停云心里不知轉(zhuǎn)過多少皇室亂/倫秘聞等等,越想越覺得鄭太后今日行止古怪,還不知要對她做些什么,更是不想出去了,站在原地頓住腳,再不挪位置。偏偏左右的宮人都是鄭太后的心腹,雖不知鄭太后的具體安排,但也知道這時候耽擱不起,立時便推著甄停云出去,嘴里恭謹(jǐn)勸道:“姑娘還是別耽擱了——這馬上就要開宴,總是要入席的,可不好再耽擱。 說罷,又如初時推甄停云入殿一般,幾個宮人半推半扶,很快便將甄停云引到了側(cè)殿去。 只甄停云穿戴梳妝打扮的這一點時間,前頭果是已經(jīng)開宴。 鄭太后就坐在上首的位置,眼見著甄停云被人推出來,不由也是抬眼多看了一下,隨即便是眼前一亮,仿佛是極喜歡她這模樣,連聲道:“快過來,叫我好好瞧瞧。”說著,她便用伸手握住了甄停云的手,似是察覺到了甄停云手上的濕汗,仿佛十分關(guān)切:“怎么,第一次參加宮宴,心里害怕?” 甄停云只覺得自己那被人握住的手似乎是被濕冷滑膩的蛇尾環(huán)住,她微微垂首,低聲道:“常聽人說‘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臣女第一次入宮,實是心下惶恐。” 鄭太后只是笑:“這有什么好惶恐的。今晚上你便跟在我身邊,總不至于叫你這才入宮的受罪。” 仿佛真就是喜歡甄停云,鄭太后還真就叫甄停云站在自己邊上,似是一刻都離不得。 甄停云簡直都要懷疑鄭太后是不是有病了。 直到那些外邦使者入席,上前賀壽。 甄停云站在鄭太后身后,正好能夠看見一個稱得上奇裝異服的英武男人上前來,他臉龐黝黑,目光精亮,正是北蠻特意派來賀壽的使者。這使者顯是學(xué)過禮的,恭謹(jǐn)上前來鄭太后行過禮,待得起身,便用他略顯生硬的漢語說道:“尊貴的太后,我代表汗王帶來王庭最真摯的祝福。愿我們兩國的友誼能夠在長生天的庇佑下,與雪山一般永在。” 鄭太后微微點頭,姿態(tài)高貴,端起酒杯與來使笑道:“替我想你們汗王問好。” 鄭太后容貌傾城,只這一笑,便令人目眩神迷。 北蠻使臣怔了怔,隨即便慌忙的應(yīng)了下來。 鄭太后的目光在北蠻使者以及身側(cè)的甄停云身上一掠而過,隨即便又放下酒杯,笑著道:“我已知曉你們北蠻的心意,也明白你們想要化干戈為玉帛的決心。既如此,兩國聯(lián)姻之事也未嘗不可。” 此言一出,滿殿的人聲都靜了下來。 事實上,對于北蠻的態(tài)度,朝中一直分做兩派,一派是攝政王為首的主戰(zhàn)派,一派是鄭家為首的主和派。 兩派爭議實是由來已久。 孝宗朝時,北蠻氣盛,兵馬正壯,差一點就要越河打入京城,朝野惶然,這時候乃是主和派占了大半,便是孝宗皇帝本人也是傾向于和。所以,似裴老太爺那樣的主戰(zhàn)派直接便被罷官去職,在當(dāng)時的鄭首輔的一力推動下,孝宗皇帝也點了頭,方才有了寧國大長公主和親北蠻的事情。 其后,肅王傅長熹遠(yuǎn)赴北疆,連年對戰(zhàn),連消帶打的化解了北蠻的刀鋒,也漸漸改變了孝宗皇帝的態(tài)度,以鄭首輔為首的主和派見棄失勢,主戰(zhàn)派的裴老太爺起復(fù),此后主戰(zhàn)派漸漸占了上風(fēng)。傅長熹身在北疆,連年爭戰(zhàn),磨出的刀鋒卻是越發(fā)鋒利,已是打得北蠻連年后退,越發(fā)順服。 只是,事隨時遷,隨著鄭氏入宮,正位中宮,鄭次輔入朝,先帝又是體弱,一貫不喜多事,朝中又漸漸有了主和的聲音。當(dāng)然,這些主和派與當(dāng)年那因為畏懼北蠻威勢而欲退而求和的主和派又有不同,他們與天子說的是:窮兵黷武終究不是正途,北蠻如今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年氣焰,并不足為慮,實在不該再打下去。這樣連年的爭斗不僅耗費錢糧人命,也養(yǎng)壯了傅長熹這藩王的兵馬,于居于帝都的天子實無半點益處。再者,便是真的打下了北蠻的地,那也是荒蕪蠻荒之地,不好管束,不利生產(chǎn),簡直是毫無半點用處。與其如此,倒不如趁著北蠻順服,兩國重新結(jié)好,停兵止戈,休養(yǎng)生息。 如今,鄭太后過壽,北蠻來使賀壽,不知怎的竟是重提了聯(lián)姻之事。 當(dāng)然,北蠻人也是知道厲害的——當(dāng)年他們兵馬正盛,兩國聯(lián)姻時自然是只要帝王親女、真正的公主,以及公主所帶的大筆陪嫁;如今北蠻有意求和,自家知道自家分量,也就借口“聽聞天子未有公主,也無皇妹”為由,請皇室選宗室之女或是大臣之女冊為公主,嫁去北蠻,以結(jié)兩國之好。 偏偏朝里有個傅長熹在,他深恨和親之事,自是極力反對。 鄭太后原本是不欲在此事上與他爭執(zhí)的,只是甄停云這事到底還是叫她生了惱,也就改了念頭,心里不乏惡意——既然你這樣喜歡這個姑娘,那我就將她嫁去你最最憎惡的北蠻。以北蠻那里的習(xí)俗,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指不定每幾年就能把人磋磨死了。 一想到傅長熹可能因此而氣急,甚至?xí)桓耐绽飳λ钠降瓚B(tài)度,對她怒目而視。會用他那深如幽潭的眸子,含著怒火看她,鄭太后心里反倒有一種詭異而又自得的情緒。 這樣的情緒便如美酒一般,令她熏熏然。只見她微微一笑,抬起那纖細(xì)如玉的手指,輕輕的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甄停云,笑與北蠻來使道:“你看她如何?” 那北蠻使者漢話學(xué)的一般,此時又被鄭太后笑容所攝,一時竟是沒明白鄭太后話中之意,反是呆了呆。 直到鄭太后不悅蹙眉,那北蠻使者方才抬目去看站在鄭太后身側(cè)的甄停云,那張黝黑的臉上竟是不覺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跪倒在了地上,連聲道:“謝太后垂愛,臣待我國汗王以及大王子謝太后恩典。” 沒錯,他是來給他們家大王子求娶公主的,原就不是想要真公主,只是想要個態(tài)度,倘若這公主能夠帶著大筆嫁妝嫁去北蠻,那自然就更好了。原本,因著傅長熹的反對,這北蠻使者已是有些失望,覺著事不可為,只想著在宮宴上討好這太后,得些賞賜也不算白來一趟。 誰知,這壽宴上太后卻是開了金口,親口許了聯(lián)姻之事。 至于太后身邊這姑娘究竟是何身份、是何來歷,北蠻使者是不關(guān)心的——反正,到時候這姑娘和親北蠻,朝廷肯定會給個公主的名頭,有這么個公主名頭就夠了! 一時間,鄭太后面上含笑,北蠻使者伏跪于地,簡直是感激涕零的謝太后恩典。 眾人都沒想到鄭太后竟會有此行徑,皆是一驚一怔,待得反應(yīng)過來,太后已說完了話,北蠻使者也謝了恩,此時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而立在鄭太后身側(cè)的甄停云卻是徹底呆住了,渾身血液仿佛也在這一刻凝固住了,腦中一片空白——這樣的事,鄭太后能開口,北蠻使者能謝恩,可她這另一個當(dāng)事人卻是連話都不知該如何說。 恰在此時,忽然聽到一個低沉而又熟悉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jìn)來。這聲音如雷霆一般,落在殿中,轟隆的炸了開來,令在座所有人都變了顏色。 “和親之事,乃是國事,朝中自有公議,太后豈可在宴上隨口玩笑?!” 隨著這聲音的傳入,有人闊步自殿外進(jìn)來。 滿殿安坐的人聞聲時已是變了神色,此時看見這人身影,皆是心下一驚,隨即便也跟著起身行禮,哪怕是坐在上首的公主王妃們也都紛紛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只有鄭太后仍舊坐著,只是她抓著扶手的素手不知不覺間已是更緊了,美艷的臉容竟是有一刻的僵硬,仿佛是在最輕松得意的一刻,猝不及防的挨了一鞭子。倘若仔細(xì)去看,就會發(fā)現(xiàn)鄭太后雪白的側(cè)頰微微有些緊繃,竟像是在咬著腮幫一般。 此時正站在鄭太后身邊的甄停云卻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來人。 她其實還沒有完全呆住,她很清楚:這種時候,她也該跟著眾人一起跪下行禮。 可是…… 可是,她看著來人的那張臉,耳邊的人聲似乎也都小了下去,就連鼓噪的心跳也隨之一窒。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下意識的睜大眼睛,看著那人一步步的進(jìn)入殿中。 第83章 我的王妃 來人闊步自殿外來,很快便行至殿中。 只見他身量高大,寬肩窄腰,步履行動間已有了龍行虎步的氣勢,威儀自生,哪怕還未走至人前,已是令眾人心下敬畏,伏地行禮,甚至不敢抬眼去看。 他發(fā)束金冠,身著藩王禮服。衣上繡蟠龍,腰間佩玉帶,面容英俊已極,神色端肅冷凝。 譬如刀劍出鞘,刀鋒上猶凝血粒和寒氣,無聲的橫于殿上,不必言語便令諸人俯首噤聲。 甄停云眼也不眨的看著那張臉,那張熟悉到令她陌生的臉容——是元晦! 或者是,他就是那個甄停云久聞其名卻不見其人的攝政王,傅長熹。 之前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疑難,都在這一刻迎刃而解。 怪不得,她在馬廄救了對方的那幾日,攝政王的車駕反常的在路上停了好幾日;怪不得,無論是御射、書法、算學(xué)還是琴簫,他都可以信手拈來,仿佛無有不會;怪不得,他送的玉佩和玉簫上面都刻著熹字;怪不得,攝政王入京那日,他回別院時行色匆匆;怪不得,燕王府的小郡主會特意屈尊去他的西山別院;怪不得他能把《女史箴圖》的真跡放在一箱子珠玉里送她,僅僅只是作為生辰禮;怪不得原本看中她的燕王妃會這么輕易的改變主意……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釋,甄停云卻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沉默片刻方才回過神來,隨著眾人一起跪下行禮。 傅長熹看到她跪下的那一刻,臉上神色微變,隨即便抿了抿唇,免了諸人的禮,然后轉(zhuǎn)目去看那北蠻使者。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這些年傅長熹在邊境的兇名,北蠻人比朝里這些人知道的更清楚。那北蠻使者在聽到傅長熹聲音的那一刻便繃緊了身體,乃是草原上的野獸遇到危機(jī)時下意識的反應(yīng),此時看到傅長熹抬目往來,他竟是渾身上下都跟著汗毛豎起。 但是,想起臨行前汗王的交代,大王子的懇求,這位北蠻使者還是盡量挺直了腰背,擠出笑來:“我聽說,你們有一句話叫‘金口玉言’,意思是主上的話一出口便不可更改。既然尊貴的太后當(dāng)著這里所有人的面答應(yīng)了兩國聯(lián)姻之事,要將那位姑娘許配給我國的大王子。小臣也已當(dāng)著眾人的面謝了恩,攝政王此時再出言反對,似乎不大好吧?” 說著,這北蠻使者仿佛是占了理,尋到了說下去的膽氣。他環(huán)視一圈,忽然沉下臉,揚聲喝問道:“還是說,你們自詡上國,實際上卻是不講信諾,沒有規(guī)矩!就是這么欺辱我等前來求好的友邦?” 此聲落下,眾人臉色也跟著一變,不少人心下也覺著既然太后已經(jīng)開了口,這北蠻使者也當(dāng)眾謝了恩,雖然太后這決定頗有可議之處也沒必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出爾反爾,顯得朝中人心不齊、口徑不一,反失了上國體面。 再者,左右不過是挑個不知名的臣女冊為公主,且又不是自家的姑娘,倘若送去北蠻真能得個幾年太平,兩國止戈,這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傅長熹聞言笑了笑,五官輪廓似是更深了,有著刀刃一般的鋒利的棱角,英俊無匹。他淡淡道:“看樣子,你雖是北蠻人也是讀過書的,本王這里正好也有幾句話可以教一教你。” “‘大心而無悔,國亂而自多,不料境內(nèi)之資而易其鄰敵者,可亡也’。”傅長熹說話間掃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鄭太后,然后又回目去看那北蠻使者,一字一句的道,“‘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qiáng),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上首的鄭太后被他看了一眼,美艷的臉容似也僵了一瞬,面色發(fā)白——傅長熹引用的乃是《韓非子·亡徵第十五》,前半句話的“大心而無悔,國亂而自多”分明就是借此譏諷她狂妄自大而不思悔改,國家混亂還自我夸耀。 而后半句話的“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qiáng),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說的是:國家小而不處卑位,力弱而不畏強(qiáng)勢,沒有禮儀而侮辱鄰近大國,貪婪固執(zhí)而不懂外交的,指的正是北蠻。 那北蠻使者確實是讀過書,雖不似鄭太后這般一聽就懂,但略想了想也明白了這話里的意思。他臉上一時青一時白,只覺得那從傅長熹口里吐出的“可亡也”三個字就像是貼在皮膚上的刀刃,不是威脅,更勝威脅。他咬著牙,環(huán)視左右,見眾人皆沉默并不出聲幫腔,只得色厲內(nèi)茬的反問了一句:“王爺是威脅我?” “不,是提醒。”傅長熹眸光幽深。 北蠻使者仍舊不愿放棄,只得死死咬定了:“這畢竟是太后親口允諾,金口玉言,你們尋常人都是一諾千金,太后所言怎可朝令夕改?!” 傅長熹唇角微揚,聲調(diào)冷淡的譏諷道:“你都說了是太后允諾,你怎么不讓太后嫁去給你們那什么大王子?!” “傅長熹!”鄭太后終于再坐不住,抬手叩在鳳座扶手上,咬牙叫出他的名字,厲聲道,“你放肆!” 邊上的人也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們之前只作看戲,如今卻是連忙上前勸攝政王言辭不要太放肆——無論如何,這話還是有些過了!太后的身份何其尊貴,怎可和親北蠻?皇帝不要臉了嗎?朝廷不要臉了嗎? 傅長熹似也反應(yīng)過來,挑了挑眉:“是了,太后不能嫁去北蠻,否則便是置先帝顏面于不顧。所以………” 只聽他語聲一頓,似是含著即將爆發(fā)的冷怒,眾人本能的止住聲。 卻見傅長熹自抬步上前去,長臂一伸,立時便將立在鄭太后身側(cè)的甄停云拉到了自己身前。 傅長熹站在階上,手上牽著甄停云,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在場眾人,一字一句的反問道,“本王的王妃就能嫁去北蠻了嗎?還是說,你們一個個都想把本王的臉丟到地上,踩上兩腳?!” 適才傅長熹的舉動已是令人瞠目結(jié)舌,此言一出,在場諸人都震驚失聲,木呆呆的看著傅長熹以及他牽著的甄停云,幾乎以為自己眼花耳聾了。就連裴老夫人,她也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瞪大眼睛看著牽著自己外孫女的傅長熹,倉促間手肘一動,連帶著將案上的杯盞都給拂落了。 傅長熹則是視瞻左右,將眾人此刻的神色都看入眼里:鄭太后的驚怒、惠國大長公主的欣慰、燕王妃的輕松、北蠻使者的惶然驚恐、裴老夫人的不敢置信………還有甄停云的冷淡。 傅長熹從階上下來,牽著甄停云的手把人帶回殿中,他的面容端肅如舊,如同出鞘利劍般冷肅,然而眾人沒看見的是,借著長袖的遮掩他正悄悄的捏了捏甄停云的手掌,以作安慰。 甄停云仍舊是冷著臉,或者說驚訝太多,感情太多,她的腦子仿佛也有些鈍了,不知道自己此刻該是什么表情,也沒力氣去做出什么表情。 傅長熹沒哄好自家小姑娘,只得把自己這一團(tuán)怒火遷到北蠻使者身上。他看著這臉色慘白說不出話的北蠻使者,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我記得你們北蠻有一個習(xí)俗——只有最英勇的武士才能贏得美人。要是你還不服氣,那么你可以代你們大王子,與我比斗一場,生死不論。” 北蠻使者原就是驚恐交加,此時聞言簡直是搖搖欲墜,哪里還能應(yīng)聲?他幾乎是咬著牙才沒暈過去,心里簡直氣得要死,甚至都罵起鄭太后了:這天/朝人怎么都這么歹毒!那鄭太后看著美艷嬌弱,結(jié)果居然指著攝政王妃說是要和親,現(xiàn)在倒好,惹了個兇神……他媽的,他是來求和的,不是挑釁的好嗎? “如何?”見著北蠻使者久久不應(yīng),傅長熹也有些不耐,將手在了腰間的長劍上——他身為攝政王,有入殿上朝不解劍的特權(quán)。 這是一個極具攻擊性的動作。 北蠻使者見狀,一激靈的回過神來,腿一軟,十分從心的便跪了下來。 此時此刻,北蠻使臣也顧不得自己顏面,低了頭,哆哆嗦嗦的道:“是,是下臣不知就里,癡心妄想,冒犯王妃了,還求王爺恕罪。” 傅長熹這才覺著滿意了些,想著宮宴還未結(jié)束,便又看了看左右位次,施施然的吩咐宮人給他加一桌,特特道:“王妃與本王同坐。” 其實,在場許多人都挺想問一問“殿下您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殿下您究竟是何時娶的王妃”……只是傅長熹語聲雖是淡淡,形容卻冷肅端凝,眾人到底還是畏懼這位攝政王一貫以來的威嚴(yán),不敢太過冒犯,只得把這問題咽了下去。 倒是惠國大長公主,看著傅長熹如此輕易的將“王妃”兩個字說出口,心里不由也是既好笑又好氣,但她作為長姐,還是情不自禁的開始琢磨起來:若是現(xiàn)在開始籌辦婚事,不知能不能趕在年底前完婚…… 這樣仔仔細(xì)細(xì)的想了一回,惠國大長公主方才慢半拍的想起了:甄停云似乎還未及笄? 唉,一般人家都是及笄后方才出嫁,要是甄家疼女兒想要多留幾年的話——惠國大長公主不由得便想起前不久自己派人代兒子去楊將軍府上提親,楊將軍雖是沒有一口拒絕卻也是提了個要求:他家只一個閨女,想著多留幾年,最好等到女學(xué)畢業(yè)。 這要是甄家也要學(xué)楊家,非要等到甄停云女學(xué)畢業(yè)才肯嫁女兒,那自家弟弟不還要再等個兩年? 想一想自己打了二十多年光棍的弟弟,惠國大長公主仿佛被什么東西哽了一下,難受的很。她只得又將自己的目光移了開去,往邊上看了看,卻見宮人們都已動作起來,依著傅長熹的吩咐,很快便在鄭太后身側(cè)加了兩個位置。 傅長熹帶著甄停云坐過去,頗有些“我知道你看不慣,我偏要坐在你面前,看你生氣又無可奈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