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第3章 卿本佳人 甄停云并不知道自家祖母已經在為自己的婚事cao心,她正與林管事商量:“林叔,我適才在樓上與祖母想了一回,還是覺著這偷馬賊的事情不好就這么算了。您說,是不是要報個官什么的?” 甄父寒門出身,便是科舉為官,也不似世家那般有班底有人手,手頭少有得用的人。這回也是擔心老母幼女一路不順,這才把自己身邊得用的林管事派了來。這林管事在甄父身邊多年,頗是能干,很有些體面功勞,甄停云索性便管人叫一聲“林叔”,頗為親近。 那匹馬也是林管事一路送來的,自是知道這是難得的好馬,也眼見著甄停云這一路上那樣仔細照料,這會兒忽然碰著個偷馬賊,便是林管事心里頭也很替主家心疼,更為自家姑娘這倒霉運氣感慨。只是,如今出門在外,林管事也不愿節外生枝——雖也雇了鏢局跟著,可老太太年老,姑娘又年少,可不就是老老小小,哪里是能夠胡亂惹事的? “姑娘,便是真報了官,且不提這馬能不能找回來,首先一個便要耽擱咱們目下的行程——老爺他們還在京里等著老太太和姑娘您呢……”林管事開口勸了一句,不由壓低聲音,小聲與甄停云道:“再有一個,如今外頭便是討飯的也有拉幫結派分地盤的,這偷馬賊如此囂張,竟敢直接在客棧搶馬,后頭必有靠山。咱們不過是路過,還要急著趕路,總不好為著這事惹上地頭蛇。姑娘,咱們出門在外,還是要小心為上。” 甄停云雖也知道是這么個理,心里仍舊有些不甘,口上道:“林叔,您也說了,這偷馬賊行徑囂張,說不得早就惹了眾怒,就等著人出頭呢!再者,這些人也就是欺負咱們都是外地趕路的,為著趕路趕時間不好與他們耗著,方敢這樣行事。若今日真就這么罷了,豈不助長了那些賊人的氣焰,反叫他們得意?我只咽不下這口氣!” 林管事暗道:你一個小小姑娘家,哪來兒的這么大脾氣,還“我只咽不下這口氣”! 說著,甄停云又抬起眼,看著林管事,鄭重道:“林叔,這到底是父親親自挑的馬,又是長姐好心叫人送來給我的,若是就這么丟了,豈不傷了父親和長姐的一片心意。 她生了一張嫩生生的臉蛋,帶著點嬰兒肥,此時氣火上頭,眸子好似被火光點亮,黑亮亮的,粉頰邊猶有一絲霞色,顏色極是奪人,堪稱昳麗。 便是林管事一路上看慣了也不由被驚了驚,想著甄停云都這樣說了,還扯上甄父和甄大小姐,只好應一句:“這樣吧,如今外頭正下著雨,也不好出去,待得明日雨停了,咱們再去外頭問問情況。” 雖沒答應要報官什么的,倒也不是不管的意思。 甄停云聽著,頗覺滿意,笑盈盈的點點頭,嘴上甜如抹蜜:“祖母叫我端飯上去呢,林叔你們也早些用飯,可別餓著。左右下著雨也不好趕路,晚上便早些休息吧,這一路趕的急,我和祖母坐馬車倒也沒什么,可林叔你們在外頭風吹日曬的,必也是累的。可得好好保重才是……” 反正好話不用錢,甄停云順嘴說了一溜兒,倒把林管事感動得不行。 甄停云說完了話,這才轉身去叫人準備晚飯,自己好端上去服侍甄老娘用飯。 甄老娘等了半晌才等來孫女,午間又只喝了點茶水,自是餓了,好容易等著甄停云上來,一時兒火氣上來,便說她:“人家那些做孫女的,孝順又伶俐,叫做什么便做什么,再沒有不聽話的。偏我倒霉,碰著你這么個不聽話的,叫你給端晚飯都能磨上小半個時辰!哎呦,還好我是吃兒孫飯的,不是吃孫女的飯,要不肯定得給餓死!” 行吧,甄老娘就是這么個脾氣,嘴又壞,無事也能叫她惹出許多氣來,也怨不得人家裴氏這做兒媳婦的心下惱恨,這么多年都沒消了當初的怨氣。 甄停云卻是早就慣了的,她聽著也不氣,反到是笑:“既然祖母你不吃孫女的飯,那我自己吃了吧。”說著,自己便要端起碗吃飯。 甄老娘聽罷,也有些急了,只是嘴上又不肯服軟,只好氣得瞪人。 瞧甄老娘那憋悶模樣,甄停云一時沒憋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笑過后,她又將手上的碗筷遞了上去,主動給遞了個臺階:“我說笑呢,祖母您是咱們家的一家之主,您不用飯,我哪里敢用哦。” 甄老娘有些別扭的接了碗筷,心里也知道自己適才那些話說的重了,含糊道:“你也用吧。” 祖孫兩個這才對坐著將晚飯吃了。 這客棧建在官道邊上,不遠處還有驛館,頗有些行商之流入住,廚子手藝竟也不賴。尤其是今日晚上有一道烤魚,把鹽抹在魚皮上烤的,魚皮被烤的焦黃微卷,拿筷子把魚皮往外一撥,魚皮被扒開,沾在上面的鹽粒跟著簌簌落下,露出里面雪雪白的魚rou,鮮嫩無比。另還配了一小碟子的醬,若是嫌這魚rou味道太淡,正可以蘸醬吃。 甄老娘年歲漸大,甄停云也頗知道些醫理,常勸她少食重油重鹽的東西,這會兒也沒叫甄老娘多碰那蘸醬,只給她夾了許多雪白的魚rou,令又勸她喝了一小碗的蘿卜湯。 待得用過飯,甄老娘有些倦,便靠坐在臨窗的位置上,瞇著眼睛,昏昏欲睡。 甄停云則是收拾了下碗筷盤碟端下去,又擦了擦桌子,這才抽了紙筆出來,自己磨了墨,坐在桌子前提筆練字。 大熙重文,世家千金多是要習文學字的,到了年紀還能去考女學做女學生。 這女學一說,還是開國皇后首創,所以天下十大女學京城便占了兩個,分別是:京都女學和玉華女學,往年十大女學的榜首之爭,也多是從京都女學和玉華女學之中爭。 甄停云運氣不好,自小跟著祖母甄老娘在鄉下長大。 這鄉下人家,家里小子讀書習字那都是費家底的事兒,還有許多都是一家兄弟供一個。甄父當年都是自己天資好,又有好運氣,碰著了好先生,方有后來。所以,雖說大熙重文,可這鄉下姑娘略識字便是好的了。甄老娘自然也沒想著給孫女請先生什么的,只想著叫甄停云學點兒針線烹飪什么的,也算是有個一技之長,日后嫁了人也能把日子過起來。偏甄停云自小就有些個嬌氣,農活不做,家事做不好,針線烹飪也多是糊弄糊弄甄老娘,只把甄老娘愁個半死,最后還是甄停云自己有主意,說要請個女先生過來學些東西。 甄老娘那是最看不上這些個虛把式的,偏自家孫女啥啥不行,看著也就只能學這些個虛的,只好咬咬牙掏出些私房請了女先生來教甄停云習字讀書,這才沒把甄停云養成個睜眼瞎真文盲。只是,這鄉下地方,甄老娘套私房請的女先生自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能教教人識字讀書,畢竟一分價錢一分貨。 甄停云自小便有主見,想著母親裴氏當年也是女學出來的女學生,人都要贊一聲才女。她做女兒的也該好好努力,以后說不得也能考女學。 因著大熙女學一般要考六藝,也就是“禮、樂、射、御、書、數”,甄停云便試著一樣樣的學起來。雖鄉下地方條件有限,甄老娘也管得嚴,但她還是時常買點字帖,日日練字。碰見人家賣舊書,她就跟著買些《九章算術》這樣的書卷自學著,打些基礎。長到十歲,她還去尋隔壁私塾的老秀才買人家不要了的舊琴,厚著臉皮和人借琴譜,軟磨硬纏的跟著人學了一點兒琴藝。 結果,來京前甄停云又做了那么個夢,心下越發覺著爹娘什么的都靠不住,還是要自強才好,私下自然也更加用功,哪怕趕路辛苦,每天幾張大字卻是再不肯省的——這書法一道,持之以恒,方能見效。 因著甄停云自己練字認真,這一練竟是練到了天黑。 沒等她一口氣練完幾張大字,就聽到樓下有人咚咚咚的跑上來,竟是過來敲門:“甄姑娘,甄姑娘!不好了!” 甄停云沉著口氣,將筆下那字寫完了,這才起身往外走,開門問了一句:“怎么了?” “您家的馬,”店小二跑得滿臉都是汗,喘了口氣方才道,“您家的馬自己跑回來了!” 甄停云大喜:“真的?!” “太好了!”甄停云喜得在屋里轉了一圈,連聲道,“我就說我這一路兒給它喂胡蘿卜喂蘋果,那用心虔的!它要是跟人跑了,那不是傻嘛!” 店小二暗道:馬哪有傻不傻的? 不過,店小二這是另有話說,喘完了氣又道:“這馬不僅自己回來了,還,還……” “還怎么了?”甄停云見他大喘氣個沒完,實在有些不耐煩,這就急著要往下去看馬。 店小二這才道:“還把那偷馬賊給馱回來了。” 話聲未落,就聽得甄停云一聲冷笑:“好啊!我正好要看看是哪家的王八蛋敢偷我的馬呢!”說罷,她撩起袖子,一副要和人干架的模樣,腳下不停,一溜煙就往樓下馬廄去了。 甄停云火急火燎的跑了下去,果是看見了馬廄里的馬蘭頭。 馬蘭頭站在馬廄里,馬背上馱著個黑衣男人,正是當初驚鴻一瞥的偷馬賊,只是如今不知怎的竟是昏著,躺在馬背上一動不動,竟是一絲聲響也無。 幾個伙計正圍著馬蘭頭,試探著伸手想要將馬背上的偷馬賊拉下來。 偏馬蘭頭脾氣并不好,很有幾分烈性,不許旁人接近,有些急躁的蹬馬蹄,就是不許人接近。 甄停云這一路和馬蘭頭相處頗好,這會兒見著馬蘭頭那就像是親娘見著被拐的小閨女,忙沖了上去,叫了一聲“馬蘭頭”。 馬蘭頭待她也十分親近,連忙把頭湊上來蹭了蹭,低頭舔了舔她的手心。 也因此,甄停云離得比旁人更近,終于瞧見了馬背上那個偷馬賊的真容。 說真的,如今外頭大雨未歇,夜空陰云未去,外頭仍是黑漆潮濕。客棧的馬廄里也不過是點了一盞油燈,光線昏暗,堆積著許多雜物,地上還有漏下來的雨水,濕漉漉的,亂糟糟的,骯臟且雜亂。 偏偏,這男人的臉一露出來,便如明月拂開陰云,皎皎光華,瞬間便將整個馬廄都照亮了。 蓬蓽生輝,珠玉耀目,不過如是。 甄停云也就是讀了幾本書的半文盲,實是稱不上才女,肚里沒啥墨水。此時此刻,她看著這男人的臉,竟是只能想起一句話來: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第4章 我見汝亦憐 來之前,甄停云還想著:若是見著這偷馬賊,非得要先把人揍一頓,最好是揍成個爛豬頭,揍成個半身不遂,然后再交林管事送官法辦! 可是,現在看著這張臉,甄停云忽然又覺得有些下不了手了——怪不得,這是世上還有“我見猶憐”之說! 古有南康長公主見丈夫小妾,為美貌所攝,棄刀抱之,說“我見汝亦憐,何況老奴!”;今日自然也有甄停云見偷馬賊美貌,放下揍人的拳頭,改口說道:“快來幫我把這人拉下來。” 因著有甄停云在側,馬蘭頭倒是不再踢踢踏踏了,由著人將它馬背上的黑衣男人給拉了下來。 待把人拉下馬背,眾人便就著馬廄里那盞油燈細看這人面容。 男人一頭烏發早就被雨水打濕,還有幾縷烏黑的濕發粘在臉頰邊,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映著馬廄里的些微燈光,便似月夜里盈然的月光,輕薄、易碎。然而,哪怕這人閉著眼,仍可見面上線條凌厲,五官如刀刻般深邃,劍眉高鼻,薄唇如削。 這樣英俊的容貌,偏又是如此的狼狽蒼白,便如形容威武的獅子落了泥潭,漂亮的鬃毛沾滿泥漿,反倒更叫人心生不忍。 甄停云看在眼里,神色也不由緩和許多,于是便使喚邊上的兩個伙計上來搭把手:“外頭還下著雨,這人渾身都濕了,現下還暈著,還是得先叫人送屋里收拾干凈了。對了,還得叫個大夫來看看身體才好。” 本來,甄停云使喚人幫著把男人拉下來,兩伙計自是沒話說的,如今聽說甄停云要把人弄回客棧還要給請大夫,這兩人立時便不干了。 一個說:“姑娘,這可是偷馬賊!如今是晚上又下雨天,確是不好直接把人送官,只好留他呆一晚,明日再送官……但,這也不能直接把個偷馬賊拉客棧,還給這賊人請大夫啊!” 另一個跟著點頭附和,一時兒想不起開門揖盜這詞,便假裝有學問的造了個詞:“這不是引賊入室嘛!” 甄停云完全是看臉說話,精致的下頷微抬,反問了一句:“誰說他是偷馬賊了?” 一時間,馬廄里兩個伙計面面相覷,竟是說不出話來。 甄停云神色如常,開始睜著眼說瞎話:“當時偷馬賊偷馬的時候,只我一人在場看見了人,你們至多不過是遠遠看了個背影什么的。哪里就能確定這就是偷馬賊了?” 其中一個伙計試探著道:“不是偷馬賊,那也不能叫您這馬給馱回來啊?” “就不能是有義士見義勇為,替我把馬從偷馬賊手里搶回來,路上力竭暈倒的?”甄停云隨口道,“反正,這偷馬賊偷的就是我的馬,當時也只我一個看見了那偷馬賊,我說他不是,難不成你們還不信了?!” 既甄停云這般說了,兩個伙計也沒奈何,只得認了這事,很是吃力的替甄停云把這昏迷的男人抬了回去。 甄停云想了想,叫人給這男人在自己隔壁開了間房,又叫自己的小丫頭八珍拿了銀子請客棧伙計幫幫忙,拿干凈衣服給這男人換上,再就是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甄老娘原還在屋里歇著,久等不見自家孫女方出門看了看,待看見自家孫女又是掏錢開房間又是給銀子請大夫,那臉色簡直是不能見人。好在,甄老娘如今也算是略知道些道理,心知自家孫女脾氣大,愛面子,不好在人前給她難看,只得拉了人到邊上說話:“你傻啊!就算不是偷馬賊,那也就是個不認得的,哪里至于就要為著這人費上這么多銀錢。你個敗家丫頭,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是自己的銀子就可勁兒的花!” 越說,甄老娘越是心疼那銀子,只覺得心肝兒上那塊rou都要被甄停云割了去! 甄停云想了想,倒也不瞞甄老娘,便道:“其實吧,當時我也沒看清偷馬賊的臉,不過瞧這人身量,估計就是那偷馬賊沒錯。” “什么!”甄老娘也顧不得壓低聲音,當即變了臉色,差點沒卷袖子揍孫女。 甄停云連忙拉她袖子:“祖母,你小聲點兒。” 甄老娘這才勉強壓低了些聲音,忍不住拿手指去戳甄停云:“說你傻,你還真傻啊?!哪有人抓了賊不送官,反到給賊倒貼銀子的?”頓了頓,又道,“不行,我得去把那銀子要回來!” 要不是袖子被孫女拉住了,甄老娘那是能直接跳起來去把八珍那丫頭追回來,非得要討回自家銀子不可。 “祖母,您先聽我說!”甄停云本還想再賣一會兒關子,見甄老娘這火急火燎的,只得將自己的想法托盤而出,“我是想著,父親和長姐千里迢迢給我送了匹駿馬,確是好意。偏我卻不會騎,實是可惜了這一片心意。早前我見那偷馬賊,就他那騎馬模樣,騎術必是極好的——要不然,馬蘭頭那樣不服人的也不會叫他這么個不認識的輕易騎了去。如今,正好他落難,我救他一命,到時有這救命之恩在,讓他教我馬術,豈不便宜?” 甄老娘一聽,倒是有些心動,只是仍舊嫌她:“哪有請個偷馬賊教馬術的!做賊的品性,如何能信?” “偷馬賊怎么了?圣人還說呢,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甄停云心知甄老娘這般說必也是心動了,便朝她眨眨眼,杏眸水亮,透出幾分少女特有的狡黠來,悄聲與甄老娘道,“再說了,這騎術也不是三兩天就能學好的。祖母您也是知道請先生要費多少銀子的,這又要備禮,又要束脩的,豈不費銀子?如今咱們不過是開間房間,叫人請個大夫開些藥罷了,說大點兒是救命之恩,有這救命之恩在,那偷馬賊便是教我馬術,那也不能管我要銀子啊。” 甄老娘一聽,倒是這么個理兒,心覺孫女算是有些省錢的心,頗得甄家勤儉節約的優秀基因。當然,姜還是老的辣,她老人家覺得孫女到底年少,經驗不足,還有許多進步空間,便板著臉教訓孫女幾句:“就算是這樣,那也不能叫人再開一間房啊!只管叫人把他抬老林房里便是了——兩個大男人,擠一擠又有什么關系!還能叫老林看他一看呢,省得這賊醒了就跑!” 說罷,甄老娘便催甄停云去客棧那頭把開房的銀子要回來。 甄停云素是愛面子,哪里肯干這事,只得哄甄老娘一句:“還不知這人是什么病呢,要是過了病氣給林叔怎么辦?”又道,“林叔是父親派來的老人,如今咱們一行人就指著他這么個主事的了,可不能叫他出事啊。” 甄老娘有心再說,甄停云已經半攙半拉的將人勸了回去:“哎呀,祖母,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我這就叫六順去端熱水來,您老人家擦洗過后方好歇息呢,可不能累著。” 甄老娘一肚子的話全叫甄停云給堵了回去,只得跟著孫女回房了。 倒是甄停云,扶了甄老娘回房歇下后又起身往樓下去。 適時,客棧伙計已是替黑衣男人換了衣服,因那男人身形高大,手腳修長,叫伙計累的夠嗆。只是,此時見著甄停云從房間里出來,他仍是覺得眼前一亮,一時疲憊全消,殷勤的喚了一聲:“甄姑娘。” 甄停云正要下樓,聞聲頓住步子,順勢往隔壁房間里看了眼,關切問道:“那人怎么樣?” 伙計老實回道:“我換衣服的時候看了看:他身上雖有些傷口但也多是皮rou傷,只是腦后位置好似被什么砸了,好容易才止住血,怕也是因此才會暈的。對了,大概是淋了雨,他還有些發熱,這個得等大夫過來再細看了。” 說著,他又拍起甄停云的馬屁:“還是姑娘有眼力,我瞧這人或許真是路見不平的義士,因著要從偷馬賊手里搶馬才會受這些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