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秦大有怒睜著眼睛,一把舉起手就要扇過去。 這邊秦大有和張翠花眼看就要打起來,秦筱筱一眼看到秦小鳳起身走了過來,滿臉都是著急,她立即搶在秦小鳳張嘴之前怯怯地拉了秦大有一下,細聲細氣地勸道:“爸!你別打媽,家里還有客人在呢,傳出去被人說閑話的!” 秦小鳳臺詞被搶,張開的嘴就這么僵了僵,看向秦筱筱的眼神非常復雜。 “張翠花,你瞧瞧你,一把年紀還沒小小懂事!”秦大有忍了下,還是收回了手。 張翠花也想到堂屋里還坐著農(nóng)機廠的領導,今天她可是專門請了人來的,確實不能在這時候和秦大有打起來。 “我不懂事?我不懂事你這么大的家業(yè)誰幫你掙回來的?沒有我,秦大有你到現(xiàn)在還是個泥腿子!”張翠花氣不過,壓低聲音還要和秦大有吵。 秦大有氣的臉都漲紅了,秦小鳳連忙說道:“爸,媽——” 秦筱筱急吼吼地打斷秦小鳳,繼續(xù)搶著說道:“爸,你別說媽了,媽天天為了家里cao勞,很不容易的!” 秦小鳳怒了,“秦筱筱,你干啥老搶我的話說?!” 秦筱筱無辜地眨眨眼,“我沒有啊,我就是說出心里話,meimei怎么會這么想?如果我說的話讓meimei不高興——那,那我跟meimei道歉。” “小鳳,不準這樣和你大姐說話!”秦大有覺得秦筱筱今天特別懂事,心里對秦筱筱就更加愧疚了。 張翠花卻依然看秦筱筱不順眼,這時撇著嘴冷笑一聲,“死丫頭今天怎么轉性了?嘴巴這么會說,肯定沒安好心!” 秦筱筱委屈地低下頭,“媽,我沒有!” 秦大有也不耐煩地訓斥張翠花,“孩子是替你說話來著,你就不能態(tài)度好一點?” 張翠花眼睛一瞪,“怎么著?秦大有你是心疼這賠錢貨了?!為了她連老娘都看不慣了?” “張翠花你別成天把賠錢貨掛嘴上,小小也是你女兒!被人聽見像什么樣?”秦大有指著張翠花,臉色沉了下來。 張翠花聞言目光一閃,倒是少見地沒再跟秦大有爭論,但最后還是狠狠瞪了秦筱筱一眼,“秦筱筱我告訴你,一會有重要客人要來,你給我放乖覺點!壞了事我饒不了你!” “知道了,媽!”秦筱筱縮了縮脖子,一副小心怯懦的樣子,但是心里卻立即敲起了警鐘。 張翠花特地跟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從前家里有事要忙的時候,張翠花也會叫她回來干活,但是從不會讓她去前廳見客,對外一直也是說她在鄉(xiāng)下長大,性格粗劣,見不得場面。 這回卻特意提前幾天去秦家溝找她,不正常! “大姐,你這什么表情啊?今天你可是有好事上門呢,媽為了你的事,那是cao碎了心呢!”秦小鳳瞧見秦筱筱低頭時緊鎖的眉頭,一想到秦筱筱接下來的命運,她就忍不住打心里高興。 正說著話,堂屋里傳來秦小龍的聲音,“媽,有客人來了!” “哎,來了!”張翠花一張臉當時就笑成了一朵花,扭著屁股就朝前面走去,走了兩步,見秦筱筱沒跟過去,她又回頭瞪秦筱筱,“還愣著干啥,趕緊去堂屋招待客人啊!” 秦筱筱抬頭看秦大有,裝著隨口問道:“爸,今天來的是什么人啊?” 秦大有目光卻有些閃爍,含糊說道:“哦,就你媽剛認識的熟人。” “死丫頭,問那么多干什么?還不快走?非要我動手不成?”張翠花見秦筱筱磨蹭,頓時又在那罵上了。 “你少說兩句!”秦大有瞪張翠花。 “走呀,大姐!”秦小鳳這時又親親熱熱地過來,在后面推了秦筱筱一把。 秦筱筱也想看看張翠花他們一家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面上還是表現(xiàn)出猶豫害怕的樣子,磨磨蹭蹭地跟在張翠花后面。 此時的堂屋里,除了杜經(jīng)理和臧阿姨,又多了兩個人,應該就是張翠花說的今天要來的重要客人。 來的是一男一女,女的看起來四十歲出頭,穿件碎花襯衫,藍色褲子,黑布鞋,短發(fā)看著很精神。 但是那男的就有點一言難盡了,不但身材矮小,還是禿頭,就頭頂周圍稀稀拉拉長著幾根毛,還被從左邊梳到右邊,根根分明的橫在頭頂上,臉很大,跟個倭瓜似的,一臉橫rou耷拉著。 秦筱筱掃了一眼,總覺得這男人似乎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哎喲,王經(jīng)理啊,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啊!快快快,進來坐,外面可熱了吧,這有西瓜和綠豆湯,吃點解解暑!”張翠花一看到來人,笑的嘴都要裂開了,客氣的不得了,忙前忙后地招呼著,一雙眼睛卻是不停往男人手上提著的滿滿兩網(wǎng)兜東西上瞄。 在看到里面有煙有酒,有糖還有橘子水果罐頭后,她眼睛都快要放光了。 “這頭一回上門,多拿點東西是應該的,翠花啊,你別嫌棄就行!”四十多歲的女人熱情地和張翠花拉扯著,張翠花虛情假意地推脫說不能要,女人就拼命拉著她的手,示意王經(jīng)理將禮物放桌上。 “王經(jīng)理,好久不見啊!”杜主任和王經(jīng)理是認識的,兩人握了下手,客氣地攀談起來。 臧阿姨看到網(wǎng)兜后也驚嘆道:“王經(jīng)理這真夠客氣的啊,這禮備的可不輕呢!” “應該的!應該的!”王經(jīng)理邊說,眼睛邊在四周瞄,待到看見跟在秦大有身后進屋的秦筱筱時,那小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秦小龍站在桌子旁邊,一邊啃著西瓜,一邊直接上手就翻網(wǎng)兜了,也不管有人在場,就要撕那個糖果的包裝。 秦大有立即拍了秦小龍一巴掌,斥責道:“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 王經(jīng)理連忙朝秦大有擺手,“沒事沒事,小孩子嘛,讓他吃讓他吃!” 一屋子人熱鬧鬧的,那邊幾個男人坐下聊天,張翠花和那女人還在拉扯,到最后張翠花一副實在拒絕不了的樣子,才十分“勉強”地收下那兩網(wǎng)兜的禮物。 秦筱筱一直冷眼看著這一幕,她自然也注意到王經(jīng)理不停在看她,但是這時候她還沒往最糟糕的地方想。 隨即,在杜主任問王經(jīng)理飯店情況時,秦筱筱靈光一閃,這才想起來這禿頭王經(jīng)理似乎就是那個清含縣第一國營飯店的經(jīng)理。 她頭次去賣野雞,卻被齙牙服務員鄙視的那個飯店。 秦筱筱心頭不由沉了下,眼底疑惑更甚,張翠花和這個王經(jīng)理又是什么關系,看起來一副很熟稔的樣子,聊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可是,這些人干嘛不停在看她? 難不成是張翠花想給她找進國營飯店做服務員? 不!絕對不可能! 秦筱筱旋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以她對張翠花的了解,不給她找個殺豬或者挑大糞的工作就不錯了,怎么可能會讓她進國營飯店?那可是吃公家飯的,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的好工作。 139婚事告吹 再說了,就算是找工作,也斷沒有人家飯店經(jīng)理送禮給張翠花的道理。 那他們今天特地叫她來,會是什么事? 秦筱筱心里總有些不踏實,張翠花明顯是擺了鴻門宴,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就在秦筱筱一晃神的時間,突然聽見秦小鳳在旁邊溫溫柔柔地說:“大姐,你在發(fā)什么呆呢?媽叫你過去呢!” 秦筱筱一抬頭,果然看到滿屋子的人都在盯著她看,她再看著秦小鳳這笑的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就知道秦小鳳肯定也是知道什么內(nèi)情的。 就連秦小麗都是一臉看好戲的神色。 “怎么還愣著?快過來啊!”張翠花叫了秦筱筱幾聲,見秦筱筱都沒有反應,臉習慣性又拉長了,正要發(fā)火,被秦大有瞪了一下,像是反應過來什么,張翠花突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用著一種讓秦筱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溫柔說道:“這丫頭從小跟她奶奶在鄉(xiāng)下長大,見不得場面,今天來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恐怕是嚇到她了。杜主任王經(jīng)理,你們可別介意啊,來!小小,快到媽這來!” 秦筱筱眼角瞇了下,也十分配合地裝著十分怯懦的樣子走了過去,然而不等她走近,就見張翠花也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就一把抓住秦筱筱的手,然后笑瞇瞇地對那個禿頭王經(jīng)理說道:“王經(jīng)理啊,我家這丫頭就交給你了,以后咱們可就是一家人了!” 一邊說著,張翠花一邊拽著秦筱筱的手遞給禿頭王經(jīng)理。 “那是!那是!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媽你就放心把小小交給我吧!除了那塊梅花牌手表,彩禮錢我也都備好了,這里是一半,等過了門,再給另一半。”王經(jīng)理笑的眼睛都瞇成線了,將一個厚厚的紅紙包放在桌上,色迷迷地要抓秦筱筱的手。 “喲,那媽可就收下了!”張翠花喜笑顏開,伸手就拿起那紅紙包揣進懷里。 媽?這個看起來并不比張翠花小的禿頭男竟然叫張翠花媽? 秦筱筱再怎么遲鈍,此時也反應過來張翠花打的什么主意了,竟然為了一塊手表,一些彩禮錢,就要把她嫁給這個比秦大有年紀還要大的男人? 秦筱筱腦子里頓時轟的一聲就炸了,猛地掙脫張翠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冷聲問:“你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怎么,翠花你沒跟你家丫頭說嗎?”一直在邊上和那個姓李的女人熱聊的工會臧阿姨聞言,疑惑地看向張翠花。 “說什么說啊,她是我生的,她的事我就能做主!有什么好說的,就算我叫她死,她還能有意見?”張翠花見幾人都在看她,立即陪著笑臉說道,然后猛地扭頭狠狠瞪秦筱筱,伸手就在秦筱筱胳膊上掐了下,威脅道:“給我老實點,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敢給我丟臉,等人走了,看我打不死你!” “就算你要打死我,我也有權利知道你們今天叫我回來,到底是要我做什么!”秦筱筱哪里會再忍耐張翠花,當下便冷了臉色,一把拍開了張翠花的手。 “反了你了?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打死你!”張翠花被落了面子,臉上掛不住,氣的抄起掃帚就要往秦筱筱身上招呼。 秦筱筱在明白張翠花竟然起了這么齷蹉的心思后,就已經(jīng)打定主意,今天就是拼著撕破臉,也不會再忍耐下去。 眼看那掃帚就要打在秦筱筱身上,秦筱筱當時就敏捷地往后一閃,張翠花這一掃帚頓時結結實實打在了站在秦筱筱旁邊看熱鬧的秦小鳳胳膊上。 “媽!你打我干啥?”秦小鳳躲避不及,胳膊上頓時就鼓起了數(shù)條紅印子,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哎呀,小鳳乖女兒,媽不是要打你,媽打的是秦筱筱那賠錢貨,怎么就打你身上了?”張翠花見狀,也顧不上打秦筱筱了,心疼地捧著秦小鳳胳膊給她吹。 張翠花這對待兩個女兒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看的在座的幾人都皺了眉頭。 “大有,你們沒跟你家丫頭說今天的事?”杜主任本來就看秦筱筱長的漂亮,心里喜歡,這時瞧著張翠花對她這么兇神惡煞的,忍不住就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在這幫著說了句話,“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都什么年代了,你們還搞這種父母之命,包辦婚姻?” “這個,這個……”秦大有是個木訥的性子,平時在農(nóng)機廠就不怎么說話,只曉得悶頭做事,被杜主任一說,他就更說不出話了,尤其是他看到秦筱筱也盯著他,秦大有心虛的都不敢抬頭了。 “杜主任瞧你說的,父母之命有什么不好的,我們在座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包辦的婚姻?王經(jīng)理你說對吧,而且我今天叫秦筱筱來,不也是想要當面跟她說嗎?”張翠花將掃帚扔到一邊,拍了拍手,笑著說道:“再說了,我們當父母的,也不會害自家女兒嘛,像王經(jīng)理這么好的條件,能嫁給他,是我們家小小福氣!” 王經(jīng)理聞言,連連點頭,一臉得色,還伸手抹了抹禿頭上那幾根毛,“就是就是!跟了我,保你有吃有喝,不用再下地干活了!” “福氣?那你怎么不叫秦小鳳嫁?這么好的條件,當然要留給meimei了!”秦筱筱冷著臉,眉目似染了寒霜,毫不客氣地說道。 “jiejie,你怎么這么說呢,我,我年紀還小,還在上學,都沒到結婚法定年齡呢,怎么能嫁人啊?”秦小鳳聞言臉色猛然一變,氣急說道。 “meimei好像只比我小一歲啊,你沒到法定年齡,我就到了?”秦筱筱冷笑,她可真是見識到了,原來人可以無恥到這種程度。 張翠花為了作踐她,竟然想將她嫁給這樣一個禿頭老男人,要是有機會,她可真想剖開張翠花的胸口看看,張翠花的心究竟黑成了什么樣子! “秦筱筱你給我閉嘴!你什么貨色,能和你meimei比?小鳳又聰明又漂亮,以后是要考上京大學的,你要是再敢在這瞎說八道,我對你不客氣了!”張翠花揚起手,作勢要打秦筱筱。 “在媽你口中,口口聲聲我什么貨色?怎么?秦小鳳是人,我就不是人了?你這心偏的可不止一點,難不成我是你抱來的嗎?”秦筱筱是真的被張翠花惡心到了,她再不示弱,昂起頭,瞇眸冷冷看著張翠花。 “你,你,秦筱筱反了你!我生你養(yǎng)你,你這良心被狗吃了,現(xiàn)在竟然連這種話都說的出來?!”張翠花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間掠過一絲驚慌,但隨即就被她掩飾過去,轉而指著秦筱筱,臉色煞白,做出一副被氣到,搖搖欲墜的樣子。 “呵!生我?養(yǎng)我?這話你說出來不臉紅嗎?六歲就將我趕走,那一年下大雪,我差點就凍死在雪地里,你管過我嗎?這么多年來,除了叫我干活,找我要錢,你什么時候養(yǎng)過我?至于生沒生我,恐怕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秦筱筱就是故意在外人面前提起這些事,張翠花不是好面子嗎?那她今天就要她面子里子都丟掉! 她決定不忍了,她就是太小心翼翼,張翠花才敢這么肆無忌憚地作踐她! 就算和張翠花撕破臉皮,可能會讓蘇芷夢提前對她動手,那又怎樣! 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當然,死前她一定要拉著這些無恥到極點的人陪葬! 張翠花已然驚呆了,她指著秦筱筱,氣的臉都紫了,嘴巴囁嚅著,卻說不出話來,眼看著翻起了白眼,就要厥過去。 “媽!媽!你咋的了?”秦小鳳見張翠花身子往后倒,連忙扶住她,一邊著急地對秦筱筱說道:“大姐,你快跟媽道歉,你看看你,這么不懂事,一回來就把媽給氣倒了!媽這么多年cao持家務經(jīng)營這個家容易嗎?” “是不容易,所以秦小鳳你這么懂事,不如給她分擔一下,趕緊答應嫁給王經(jīng)理啊!”秦筱筱惡意滿滿地懟了秦小鳳一句。 “秦筱筱,你從哪聽來的這些胡話,你給我跪下跟你媽道歉!”秦大有也沒想到向來溫順的秦筱筱竟然突然發(fā)難,當著領導的面來了這么一出,當下也是又氣又急,下意識就伸手要打秦筱筱。 “大有,有話好好說,別打孩子!”杜主任趕緊攔在中間,抓住秦大有胳膊,不讓他打秦筱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