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弄鼠類龍馬蟲化 滅陳楚忠jian鬼變
上回說到李良一聽,雙眼閃動出寒森森的厲光,“格格”響地磨牙道“很好,既然你趙王不顧將士死活,妄自尊榮,特權身家,讓你這家屬公車私用,擅自打破規格,侮弄我們前方將士,好!那我就屠戮了你的王城,血洗了你的王庭······”于是,他挾持了趙王車輦車隊,帶著沖天的殺機,向邯鄲城驅馳而去。 李良走在趙王車輦車隊的最前方,他的手下兩百精兵,一對一挾持著車隊里每一個儀仗宿衛,就這樣毫無破綻地進了趙王武臣的王庭,停在宮門外,然后朗聲高叫“李良護送趙王姐回宮,請趙王陛下賜見?!蔽涑颊诳嗫嗪蛑鴍iejie,一聽通報,飛步出了大門,一見李良,笑道“寡人早就在恭候將軍蒞臨,但不知寡人的jiejie為何與將軍同來?”李良微微一笑,坦然道“末將回京請求增兵,路遇王姐,當時龍車上駟馬驚了,不可駕馭,情狀十分恐怖,末將便將她救起,可她還是受傷了,唉,大王趕緊過來看看,延請醫家吧?!蔽涑蓟袒踢^來,叫道“王姐,你沒事兒吧······”李良擼起車簾,隱隱顯現趙王姐蜷縮在車里的錦繡墩上,武臣頓時憂心如焚,探頭就要去問詢他jiejie。就在這時,李良出手如電,藏在袖中的魚腸短劍夾帶勁風,直透武臣左胸心臟位置。武臣遭了暗算,捂住胸膛,雙眼瞪得炸裂一般,質問“李良,你要反了······”欲要動手,已是不支了,強直倒在血泊中,抽搐一番死了。 邵sao正好趕過來,目睹此景,拔劍大呼“李良反了,殺死他······”李良咬牙罵道“你這個幫閑之人,何曾憐憫我們前線搏殺的將士,留你不得。”奮起一刀,邵sao滴溜溜一轉,劍鋒走過,李良左膀受傷,皮開rou綻,熱血星灑。瞬間,兩人過了數招,李良舔血,哈哈狂笑,人刀合體,沖天而起,凌空翻轉,眼花繚亂之間已然切開了邵sao咽喉,邵sao重傷,大罵不已,李良連補數刀,方才結果他的性命。他殺得興起,恣意屠戮趙王王庭里的無辜的人,轉入內庭,看到武臣父母。一對白頭人瑟瑟哀求道“好漢饒命?!崩盍家灰娝麄儼装l蕭然,責備道“你兒武臣身為趙王,我李良實不敢反,可是他讓你們家婦人家眷僭越王者禮儀,冒充趙王侮弄我,不管將士死活,合該死了,看你老,我不殺你,你們自回原籍思悔去吧?!北悴还芩?,殺出王庭,來到邯鄲市井上。 忽然,鼙鼓震天,一隊鐵騎掩殺過來,正是張耳、陳余、陸賈三人趕了來,陸賈對陳余道“果然不出我們所料,李良他反叛了,回頭突襲邯鄲?!睆埗蠛啊胺促\李良,犯上作亂,屠戮無辜,還不下馬受搏。”李良雖然帶傷,可不畏怯,拼死砍殺道“李良無過,我節義不反趙王,然而他擅作威福,特權家屬,讓他jiejie僭越趙王車輦儀仗,唬弄李良拜她如同王者,李良寧死也咽不下這口氣,況且他不管我們前線將士死活,死有余辜······”這三人雖是同情李良,但見他濫殺,不再言語,只是圍殲,一齊擊殺。李良死戰,往城外逃命,正在岌岌可危的骨節眼上,大隊秦軍驃騎突擊而來,出其不意地從張耳、陳余的手中,奪了李良而去,因為是鐵騎兵,瞬時就已經去得遠了,這三人追趕不得,只得回城收拾那滿城狼藉血腥去了。 李良被擄掠,回到秦軍營壘,才看清率兵的竟然是朝廷元戎章邯,頓時,大禮伏地拜謝章邯救命之恩。哪知道章邯冷笑道“你不用謝我,我們呢,只不過是相互交易而已。”李良聽完如墜煙海,茫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章邯對他招手致意,讓他過去看一樣東西,乃是很大的一個鼠籠子,可是,里面的群鼠全都是鮮血淋漓,渾身都是嚙齒牙印,皮毛撕裂,僅有一只瑟瑟發抖的巨鼠還沒死,其他的全死了,但是它門齒已經崩壞,奄奄一息。 章邯背手冷笑道“你想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嗎?群鼠怎么會死亡殆盡的嗎?知道這場血腥殺戮為什么如此嗎?”李良一臉懵然,無解的搖搖頭,章邯冰冷地解釋道“我先抓到那只——還沒死的那只強壯大老鼠,往它的塞豆子,塞得滿滿的,然后堵住它的,不讓它拉屎,豆子在它肚子里膨脹,它受不了的時候,它瘋狂了,我再將它放回滿是老鼠的籠子里,于是,它就兇殘地撕咬同類,直到殺光,也就是你看到的現在籠子里的情景。你須知道老鼠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物種,丞相李斯感其類在廁所、太倉的不同一生而奮斗入相,而現在它們······”李良大叫一聲,悲戚哀嚎“想我就是那只替你撕咬殺光同類的老鼠了,你也往我肚子里塞滿了豆子——你讓你的將士拖住我,輪番折磨我,不得宣泄,然后瘋狂,替你殺死了我們的同類趙王武臣,是不是?”章邯大聲道“沒錯,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你的身邊早就有了我安插的眼線,只是你渾然不覺罷了。這說明了什么?你不能為帥獨擋一面,充其量也僅僅是做好一個極致的部將,你說不是嗎?所以,我還算定你屠戮趙王之后,在什么時候逃命,我們就那么巧出現,救你回來,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再看這只替我撕咬殺死光了同類的大老鼠,也奄奄一息了,李良,你看它還能活下去嗎?”李良聽了木木抽出魚腸短劍,道“它也活不了······”章邯冷笑道“你果然不是常人,你原為二世皇帝的大謁者,投身賊中,現在你說你能回頭嗎?皇帝固然憐憫,然則郎中令趙高······”李良怒吼一聲道“你別說了,上我該死······”說著仰頭,將短劍直抹脖子去。 就在一瞬間,一個人影大鳥一樣席轉而來,電光之中,擊落李良手中利刃,李良只感到頭頂一涼,亂發被散,心中哀嘆道“我命休矣,死定了?!笨墒?,他沒死,只是變成了禿頂,因為他的頭發已經被眼前突?,F身的人整齊的削去,完完全全受了一場髡刑。眼見得那人一身方士打扮,八卦乾坤衣,只有大真人級別才能戴的北斗抓髻金蓮花冠,朗聲笑道“章邯大將軍,他死得好,成就了本真人來一場復活的大道?!闭潞馈俺嗨勺诱嫒耍皇抢盍歼€未死完全,怕是難以擋得那人眼啊。”原來那人是赤松子,前幾天突現章邯轅門,指明要見章邯,章邯久慕世外高人赤松子名頭,便畢恭畢敬供養在軍中,兩人言談甚歡,馬上就成了夜話談道的摯友。 當時,赤松子呵呵一樂,伸出兩個指頭,在李良臉上的兩道眉梢間一拉,李良的眉毛頓時拉長,變成驕揚之勢,眉角虬龍一樣倒卷,已是變了模樣,接著他道“李良你兇很暴戾,濫殺作惡,所以你一定要死一回,好在你本性還能剛正,那你就由孽龍化為天蟲,從今日起,這世界的李良死了,重生出一條天蟲來,而且,這條天蟲日后必成正果,所以,你還要配全面另一種死了的成分,就是變名姓,現在你是蟲達了,蟲達是你,你被髡發、易容、變名姓,你就等同死了一回,現在你死而復生了,你能趨利避害了,哈哈,你被生了。”說完,一路縱聲大笑,仰天出門而去。 李良這時才明白過來,磕頭禮謝,一直磕頭出血,猶自不停,章邯這才返還他的甲胄兵刃,自此,李良變身蟲達,在章邯麾下用命不提。 邯鄲那邊,張耳、陳余眼見得趙王武臣慘狀,料理后事,用王者禮儀厚葬武臣,然后再殯葬趙王姐、邵sao等遇難者,優撫武臣雙親。后事已畢,兩人商榷,趙國是七雄之一,不可或缺,只是這趙王位置自己兩人是做不得的,畢竟太惹火了,于是,在集團中尋找趙王王孫,很快就找到了在柏縣士子李左車書院里避禍的趙王孫趙歇。因為這時的邯鄲歷經一場血洗大劫,大家覺得此城實在不吉利,便改在信都立國,于是,趙國在歷經第一屆趙王武臣之后,繼續復辟。 前文說到沛公兵敗胡陵、方與,狼狽遁逃回到沛縣,未能有茍延殘喘之機,就接報自己的真同鄉雍齒竟然聽信周市蠱惑,說什么豐邑本來就是魏徙地,怎么能歸在劉邦這無賴名下?不如反了,歸在魏國這棵大樹之下庇蔭。更何況劉邦這草臺班子實在是草包無用,本來想拿下胡陵縣對天下盟主陳勝有個覲見證明之禮,誰知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要不是我周市援手,怕是連老命都丟了。因此劉邦來討豐邑不成,反被周市、雍齒羞辱,怏怏回到沛縣,胸中淤積一口惡氣,頓時癱倒,犯了惡疾。 也不知過了多久,沛公方才悠悠醒來,看見內人呂雉,一手加額,慶幸道“鴻靈庇佑,你總算醒了,黃姑娘真是方外的神醫啊。”劉邦驚詫道“難道我睡了很久?這位姑娘是誰?”只見床頭侍立著一位面丑女子,對著自己低眉一揖,道“小女子粵越番禺縣人氏,黃疵是也。”原來她就是和傅寬一起的黃疵,因醫治秦始皇有功,所以留在中原不去,被人尊稱活扁鵲。這回沛公急癥,呂雉得巧,便將她請了來。 呂雉道“黃姑娘不但了習藥理,而且還能心醫,夫君昏睡之中,她一直陪伴左右,用她的手掌覆蓋在你的額頭上,傳遞意念,我開始不以為然,根本就不信這有什么效果??墒?,黃姑娘斷言你會在今天未時正醒來,果然應驗,妾可是無話可說了?!眲钣U定黃疵問道“是嗎?”黃疵道“醫家治病,必須要了解病因,其中怎么得病的可是主要的,我從你的脈象看,你是受了大挫折,心里郁結所致,我就一直心里疏導你。小女子略通相術,我看你只是一時起伏,后必有大成,不要負了皇天與你的這一番人生,這不,你就醒了過來?!眲畋唤议_心鎖,樂不可支,渾身竟然有了后發之力,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時,呂雉起身,盈盈斂衽,道“妾這幾天為夫你煎熬,累了,就偷個懶先獨去歇著了,今夜你們就好好夜話吧?!眲铑h首,獨自送出妻子,開玩笑道“你就不怕你夫君情色重,還是看人家長得丑,你就放心了?!眳物裘蜃斓馈耙淮脖桓C不蓋兩樣人,你不簡單,你家內人又怎么會尋常?你和黃姑娘在一起,只有師友,難有其他,因為她太賢良了,只要你不瘋就不會不軌。”說完,含笑去了。果然,那一夜,劉邦收起了平生的性情,端莊地和黃疵一夜夜話,成了摯友一般,最后,他要求黃疵暫留左右,黃疵竟然應允了。 這時候,朝廷主帥章邯已經對東海郡、四川郡下達剿滅沛縣沛公的必殺令,由東海郡郡守張買、四川(泗水)郡郡監崔平、卒史周昌、周苛對沛縣開始了強攻,面對朝廷鐵拳攻勢,沛縣外圍的曹參楚軍兵敗如山倒,一直向西潰逃到沛縣,直到得到周勃、樊噲的援兵死戰,方才止住激瀉的態勢,和官兵相持。面對朝廷的席轉強力兵鋒,主帥劉邦駭得心膽俱裂,現在他前有朝廷貔貅萬千,后面就是一個自己剛剛對立過不能信任自己的張楚王庭,他什么也顧不得了,趕緊吩咐先送女眷逃亡自己的老巢芒碭山。 當他送完女眷,再去整頓兵馬的時候,他嚇了一大跳,原來,黃疵竟然去而復回,留了下來,劉邦苦笑道“讓你走你不走,等你想走可就走不掉了?!秉S疵坦然道“此戰我們得勝,我沒有必要跑來跑去的麻煩。”劉邦被激,擊節奮勇道“黃姑娘,你說得好,我沛公會有一戰。”頓時,熱血沸騰,換了一個人似的振作,激勵上下備戰。 正是天道難測,此時,卻發生了一件誰也料想不到的,小人物改變大戰局的怪事,原來大戰在即,四川郡郡監崔平,為了激勵士氣,賜酒左右將佐。無論上上下下將佐誰都有份,偏偏他的廄將,名喚曹無傷的行役管馬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人家全都喝了一尊痛快酒,席終人散了。無傷去找有司的問“我那一盅酒呢?沒與我留著?”對手喝高了,吼叫道“有你的嗎?什么玩藝?你個馬夫,什么時候入流了?沒聽說過?!辈軣o傷恐他喝多了,理不清,又要再問,被這家伙一摔跤扔出門外。 曹無傷那個氣啊,氣破肚皮上下帶漏,爬起來咬緊牙關,一股無名火怒發沖冠,格格磨牙,全然昏了頭,沖進郡監營帳,要問過明白。崔平微醺,也沒把這屁大小事放在心上,呵斥道“一樽酒喝否,有什么?有能耐滅了沛縣逆賊,管喝死你,下去吧!休要在此磨牙?你不累啊?!睙o傷那個屈啊,本來是妒火萬丈,這會兒火上加油,直接燒到了九霄云外的天宮門楣上了,一路倉惶而出,如何咽得下,整個胸腔好似沸油一樣煎熬。好不容易捱到深夜,越想越氣,盤旋彷徨,最后眼白一翻,身懷利刃短劍,直入崔平帳中,竟然無人盤問,眼見得崔平鼾聲大作,睡成“大”字,潛行過去,喚了兩聲“郡監,郡監大人······”崔平全無反應,一時,惡念橫生,手起刀落,干凈利落地刺死了睡夢中的領導,真所謂小人小事專滅大人大事。 曹無傷梟去崔平首級,就要去投沛公,早驚動眾人,鼓噪起來,就要拿下他,可巧,周昌趕到,見狀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他狂喜無傷做了自己要做的事兒,殺死惡行不少的郡監,投奔大哥劉邦,便暗自對無傷道“你快走,去投沛公,這兒有我斷后。”便和哥哥周苛鼓噪,要擒拿刺客,其實是一路趁亂護送無傷出了營帳。 沛公得了無傷和周昌音信,便點起兵馬,去打死老虎撿現成的,自率沛縣兵將,淌了官軍營盤,將個四川郡官軍打得落花流水一樣,張買無奈敗回東??とチ?。劉邦大捷,收了周昌、周苛、曹無傷,便責令蕭何論功,讓周昌做了職志,做人力資源部部長;周苛為客卿;曹無傷為偏將不提。 此時的朝廷兵馬元戎章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判斷圍殲陳勝的時機已經成熟,便加快了他的先斷須根,爾后挖掘主根的方略,自己統領兵馬對駐守在滎陽的陳勝最主要的將領李歸實施了戰略合圍,李歸是陳勝最鐵的哥們,滎陽是打開陳縣門戶的鑰匙,此舉一箭雙雕,一旦計劃成功,無疑是對準陳勝當胸一刀。就在他萬事俱備,欲要一舉蕩平滎陽的時候,突然,他改變了主意,原來,就在這個時候,陳勝相當配合的使出昏招了。 陳勝又作出了一個什么要命的昏招?他要對他的東征軍的人事作出大調整,突然,他就覺得東征主帥秦嘉,是在浪費東征主帥位子,而自己看好的武平君屈畔早就應該扶正,如果早那樣,海濱江山早就屬于楚國了,他想一出是一出,說干就干?,F在,他沒有了范增的討厭勸諫,就下詔令讓上柱國房君賜去前線執行,并下令原來進攻九江郡的鄧宗(說)揮師郯縣,制衡秦嘉。當然,陳縣的張楚朝廷不是沒有異議,只是少了范增的那個敢字,于是,房君賜帶著詔令一路去了東??さ嫩跋轮熊?。 房君賜心里明鏡一般,知道武平君這個楚國故公子是紈绔一個,讓他統領東征軍,面對即將到來的章邯秦軍,就是一個死得成,便掖著陳王的詔令,密告了主帥秦嘉。秦嘉大驚,道“陳王無道,這是要陷我全軍于死地啊,我豈能受命?”君賜笑道“我只是不知道,任憑將軍所圖?!鼻丶味髦x,即刻喚起親兵,來見武平君,詭異揚起手中的矯詔,胡謅道“奉陳王詔命,今稽查實證,監軍武平君,密謀降秦,斬立決!”武平君沒來得及叫一聲冤枉,早被一刀梟首,化為怨鬼,此后,他們立楚公子景駒為監軍。 郯縣變亂,對陳王絕對忠誠的鄧說(宗),第一時間使人密報陳勝,陳勝又驚又惱,趕緊責令令尹呂青秘密攜帶秘書札,嚴令還聽自己話的鄧說統兵,一舉平叛。可是,他太高看鄧說了,鄧說舉事不周密,能力也不夠,不但沒有拿下秦嘉等人,還差一點賠上性命,最后,結局還算不錯,還能在秦嘉他們虎口之下逃得性命,保全呂青一起灰土土臉回到陳縣。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伍徐,這人對陳勝也是絕對的聽話,所以陳勝再使一個昏招,將他從征南的廣陵召平軍中召回,讓他自己統領一支兵進攻許縣的趙賁軍隊,可他哪是個獨當一面的料啊,結局和鄧說是一樣的,打不贏,但命還是逃回來了。 鄧說、伍徐翌日覲見陳王,心中尋思,自己雖然沒有打勝仗,畢竟還是猶如忠犬,赤心耿耿,記得一直回來陳王左右,同生死,共命運,忠心是可嘉的,比那些動輒自立的人,陳王怎么也得略有賞賜,就是沒有什么賞賜,最起碼也得慰問自己幾句的吧。可是,這一次,陳勝突破了常理,他讓屢屢的敗北逼瘋了,早就性情大變,一見鄧、伍兩人現身廟堂,開口就是一句“拿下敗軍擔責的鄧說、伍徐二人?!蓖⑽颈犃睿挥煞终f,擒下這兩人,頓時,整個王庭駭然震驚,鄧宗大呼“我舉報秦嘉變亂,忠心回歸,大王怎么要這么對我?”陳勝呵斥道“每個人出師失敗都歡喜無憂回來,張楚安能存在?拉下去,以軍法處置?!蔽樾炜嘈Φ馈拔议T真該死也,天地之大,哪兒都不去,就要回陳縣送死,寒心,好寒心啊······”這鳴冤叫屈的兩人被衛士牽下,片刻,兩顆血淋淋的首級納上,已是斬畢復命了,一時間,陳縣王庭一片緘默,連一根繡花針掉地上都可以聽到,上上下下所有的心涼倒了極致。 章邯通過細作知道此事后,仰天大笑道“賊酋陳勝,你的所作為,自孤自寡,這回你死定了,好,傳我軍令,兵發滎陽,大會戰聚殲賊將李歸,一舉獻捷!”于是,章邯的大軍集中最精英的重裝甲胄兵擔當先鋒,發動了對滎陽城的最猛烈的沖擊。據守在滎陽的李歸、田巴大軍,在他的先頭主帥吳廣、田臧敗亡之后,幾經沉浮,一直不能脫困,僅僅是苦苦支撐。這天,他們一覺醒來,發現城外縱列重甲兵馬,簡直就是一隊隊小型的裝甲車,除了宿敵三川守李由之外,陡然增加了內史京城官兵章邯的旗號,李歸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城中的檑木鎧甲車就已經馳來,在護城河邊完成了舟橋架設,猛攻開始了。 李歸親冒矢石,聲嘶力竭地應戰,可是在朝廷官軍的強攻下,已是無力回天,況且,久困孤城的張楚軍隊,士氣早已受挫,沒過多久,章邯、李由的聯軍山呼海嘯一樣突入滎陽城,義軍被他們切割包圍,盡數屠戮,李歸深陷章邯、李由重圍,被楊熊一皇鉞砍斫兩斷,章邯陣中的司馬卬、姚卬那肯示弱,將李歸尸首分了搶功,守將田巴在亂軍中奇跡逃脫,自覓出路去了,自此,滎陽城徹底地被官軍收服。 三軍獻捷,章邯大喜,在中軍帳大宴諸將,開始了借滎陽大捷的支點發力,環環相扣,發動了對陳勝的張楚終極一擊,鐵流一樣的秦雄師鐵鉗一樣圍定了天下反秦的中心——陳縣,山雨欲來風滿樓,無形的血腥已經彌漫開來,連接滿天的氤氳戰云,頓時,陳縣戰場上空天日無光,愁慘失色。 再說陳勝聽到李歸陣亡,滎陽痛失的噩耗之后,一個人足不出戶,掩面痛哭,嚎啕“滎陽失地不可惜,痛心的是我摯友兄弟李歸身亡。老天爺,你斷我手足,我陳勝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可是,官軍泰山壓頂一般的圍城,哪容得陳勝有悲慟的份兒,面對陳勝的心里崩塌,整個張楚王庭頓時群龍無首。最后,叔孫通建議有張賀去勸諫陳王,張賀尋思,直闖陳王寢宮,這一招果然湊效了,陳勝再度出現在王庭之上,他的神情在告訴大家,他振作起來了,誓與章邯作殊死一搏。 陳勝開始了陳縣保護戰的軍事部署,由張賀、余樊君統兵鎮守陳縣城西;由cd君張敖、叔孫通、令尹呂青、東陽寧君鎮守城東;他自己和從郯縣歸來的上柱國房君賜、莊賈坐震城中中軍。面對陳勝的從容布置,章邯反常地按兵不動。 決戰前夕,入夜,他在中軍帳里明亮的立雁燭臺之下,凝神靜閱各地匯總來的時局報告案牒,忽然,有小兵來報“啟稟大將軍,那邊又有人來了?!闭潞粨]手,示意來者進賬,不大一會兒,一個一身黑袍的人蒙面進來了,用黯啞的聲音道“參見大將軍?!闭潞疽饷舛Y,催道“快說正事兒?!蹦莻€灰人諾諾,道“陳王,不,陳勝,果然分兵抵御了,張賀果然駐守城西,城東是由cd君張敖鎮守······”章邯擊節叫好“好,只要張敖駐城東,那陳勝的實力就等于已經分化了,我心里已經有籌謀,你可以回去了,免得讓陳勝等賊生疑?!蹦腔液娜四⒉粍?,悶聲道“大將軍,眼見得你的大功告成,朝廷敉平亂賊,就在今朝,后頭你就是大秦再造國父,而我久臥賊底,拿自己腦袋細作,大將軍破城之日,可不能忘了小人的寸功啊?!闭潞h首,并不答話,示意那人退下,那灰人躬身倒退,出了營門,章邯鼻子冷哼一聲,不屑道“軍情十萬火急,反復賊人敢來與我討價還價,到底是內jian小人,鼠輩實在可惡?!?/br> 章邯升帳,諭令“司馬欣、董翳、姚卬、蟲達統領精銳之兵,舉全軍三分有二,突擊城西張賀之兵,務必一擊聚殲;周類、蘇狙統兵佯攻城東張敖,摟草打兔子,只是驅趕、干擾,不得實戰;自己統領李必、駱甲聯軍李由、楊熊正面對陣陳勝,依律令行,有功論賞,有過必究,去吧!”司馬欣站出來道“城東張敖等數逆賊,何不一起拿下?”章邯不悅,冰冷地道“大戰之前,軍令發受不得饒舌,張敖等本不是陳勝一條心的,放了他們,我們就增加一半勝算,堵住他們,叔孫通、呂青都不是體強腦弱的庸碌之輩,就多了一半頭腦,我們未必能承受如此之重,執行!” 在章邯和陳勝的相互虎視眈眈之下,官兵最精銳的一部,機甲一樣,冷靜死寂的用一種死亡的靜力,一步步對張賀擠壓過去,張賀面對官兵鐵塊一樣的陣型,死命抵抗,他渾身是血,幾乎是一個血人,沖在最前面,可是,他的血rou之軀如同撞在頑石之上,他被司馬欣等四將肢解,全軍陷落。與此同時,在周類的佯攻下,張敖、叔孫通、呂青和東陽寧君自覺得突出鐵幕重圍亡命而去了。 終于,猛獸一樣的對持后開始了動作——躍進而咆哮的動作,官軍亮出了攻城用的巨弩,由數名健兒cao作,通過機械力,粗大的弓弦在絞盤下發出沉悶恐怖的受力“扎扎”聲,隨著章邯一揮手,指令“放!”一排排連箭簇呼嘯發出,遮黑屏蔽了天空,箭簇上盡是燃燒的火焰,箭簇極其凌厲強勁,火箭有的貫穿了人體,有的釘在城墻的譙樓上,引起熊熊烈火,霎時間,烽煙張天。李由陣中擂動鼙鼓,鼓聲隆隆如同春雷碾過大地,大地為之顫抖。章邯大呼一聲“殺!”重裝甲胄的巢車車兵,驅動裝甲的利刃攻城云梯車,直闖城門。陳勝親自督戰反擊,礌石滾木轟隆打下,可是,官兵的鋒銳不可阻擋,城門在霹靂一擊中崩壞,緊接著,金戈鐵馬的騎兵快如雷電沖擊進去, 房君賜一見情勢危機,大叫“陳王快走,我來斷后?!标悇賮聿患暗莱鲆痪涓卸鞯脑挘偷巧嫌汕f賈駕馭的戰車,向城外突擊去了。君賜死戰,留下來的義軍全部都是死士,寧死不屈,全然不去躲避,分明是拼老命的路子,官軍一時竟然被他遲滯不前。這時候,一聲怒吼,如同巨猩一般,楊熊沖了出來,他可是被章邯的人馬壓制憋壞了,道“讓我來······”皇鉞一舉,將個重兵器舞成小刀也似,壓得房君賜施展不得,他又是一句“去死吧。”伸手將君賜擄掠,硬生生扔出,好大氣力,君賜被扔上房頂,砸塌房子,一時塵土彌漫,瓦礫崩壞,眼見得君賜壓在倒屋廢墟了,不見人形已是死了。大家都是意在陳王,也不管他,疾風一樣馳騁追擊去了。 誰料得君賜因禍得福,九死一生,竟然從土石中蘇醒過來,爬出來撿了一條命,從死人堆中,見機出了陳縣,也不辯東西南北中,只是走,最后,看看再無追兵,便找個溪水洗清了臉,仰天長嘯道“上蒼啊,我耿耿赤心,冒必死回來輔佐陳王,以報忠主之義,知遇之恩,誰知還是無力回天,如今我是敗亡之臣,朝廷要犯,天地之大,何處容我?可是,既然天現在又不絕我的性命,那總該有理由,那么我就匿名姓茍活,以待明主,不負此生吧,我叫什么呢,我字朱房,本來就是魏國力士朱亥之孫,因為懼禍,從外家姓房,現在我該改回去,就叫朱建吧。”自此朱建隱于民間避禍,直到后來得遇沛公,建功立業,后文自然有敘。 陳勝兵敗,逃至汝陰。可是,章邯用兵素來就有著手大局,再行連環扣的戰術,即環環相扣,借一而二,輕重交錯,陳勝在汝陰根本就沒站穩腳跟,官軍浙江潮一般壁立洶涌,四個城門都沒來得及關閉,官兵沖洗突入。陳勝之軍一敗再敗,一路潰逃到了下城父,落入了章邯早已等在前面,選好了天時地利的戰斗坐標點——最終極的掌握圈套之中,于是,生死立判的一戰在毫無喘息的撕咬中再度打起。 這時候的陳勝張楚已經成了必然的敗局,和官兵犬牙交錯,打成一片,陳勝反而放下了全身心的羈絆,只有一心一意的殊死拼殺,將官軍攬成一鍋粥,首尾不得相顧。他乘莊賈駕馭的戰車驅馳戰場,長戈揮動,勢不可擋,硬生生將蘇狙啄翻在地,在灰土中將他重創,就在他在戰車的后軾激戰官兵的時候,車夫莊賈突然怪叫一聲道“大王不好,前面來了鐵甲馬。”陳勝猛一激靈,回頭回眸,就在這一瞬間,扭頭顯露出脖子,一陣勁風襲來,早有預謀的莊賈,一劍橫抹脖子,熱血狂噴,陳勝大吼一聲,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山岳一樣不倒,莊賈躍下戰車,驟然驅動御馬,戰車狂飆突進,最后,車傾覆,撞在石頭上化為四分五裂,莊賈上前,踩定陳勝死不瞑目的尸首,梟去首級,面對這滄海橫流,勢不可擋的官軍聲嘶力竭大喊“我是官府細作莊賈,我已經殺了陳勝,我要去見章邯大將軍······” 陳勝伏誅,張楚徹底敗亡,章邯大喜,大宴慶功,將陳勝首級用匣子封函,去京城獻捷,對于莊賈,他是親自犒勞,將他供養在最好的驛館里,計劃等到休整之后,真心實意地上奏朝廷,委以重用,那是說不完的慰勉好話,一句句“莊賈你是國家功臣,榮華富貴哪是不可限量,也是應得分內的?!闭f得莊賈云里霧里,膨脹得忘了自己我是誰? 章邯突然撤兵下城父回師陳縣,也將莊賈帶到了陳縣。 這一天,章邯夜宴莊賈,莊賈酒酣回家,剛到驛館,就有下人來報“門外有來貢獻禮品的,此是禮單?!鼻f賈一聽,哈,自己已經不是自己,果然離富貴只是一步之隔了,葉落知秋,權重送禮,細看禮單,金銀珠玉,價值不菲,趕緊傳入,只見一人素衣錦帶趨來,一揖到底,道“小可城父人氏,張三是也,慕莊兄功大,滅了張楚賊酋陳勝,日后富貴不可限量,因此來結交,期望個提攜?!鼻f賈樂心里開了花,嘴都歪了,道“好說,好說。”張三接著道“既蒙不棄,那我們就是一伙的,一條船相同著禍福,我就一定要幫你,那就是等于幫我自己······”莊賈急急道“理會得,理會得,馬上章邯大將軍就要保全我當大官了,到那時,我記著你張三就是了?!睆埲蠼械馈笆裁??這可不是好事啊?!鼻f賈茫然不解,反問“他要保薦我當官,那還不好嗎?”張三伸出指頭,娓娓道來道“不好,你是不會當官的,當官只有招來禍事,終止了你的進取累官向上爬的途徑,斷送大好富貴前程,空自白費誅殺陳勝的大功而已。可是,你擅長駕馭車輦,你就必須要求留在章邯身邊,繼續為他御車,又是老本行,又是御前紅人,天下人誰敢不服不求與你,那樣章邯每一次戰功都有你一份,到了海內清平的時候,你封侯那是手到拈來。”莊賈一聽,心竅頓開,把手張三嘆道“人生難遇貴人,我就遇到了,張三,你真是我的福星啊,好,就這么辦?”張三只是含笑不語,搖頭遜謝。 次日,莊賈揣著自以為天下唯一最好最急迫的好謀劃,風火急急來見章邯,開門見山高叫道“章邯大將軍,多謝你前幾天的美言歡宴,事到今天,莊賈不愿封賞,只要求還是為你駕馭車輦?!闭l知章邯一聽這句話,開始還是歡笑,突然好像觸發了什么一般,惶然好比聲聞一聲驚雷電閃,渾身僵直,臉色驟然烏青。他自覺失態,趕緊背過身去,牙關緊咬,呼吸急促,雙手去捉腰中劍,“磕磕”地迸發出咬牙切齒之聲,但不知章邯何故如此喜怒無常,要做什么?莊賈禍福如何?最關鍵的是那個神秘得沒由來出現的鬼魅張三是誰?做了什么?使局面如此炸裂一般,欲知后事如何,敬請看第六十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