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陵墓邪異 公主殉死
上回說到韓信突然看見前面蘆葦叢中有一塊小小的空地,突然,空地上驟然從地下冒出數十個人頭出來,全部一襲黑衣大氅,盡數蒙面。其中當頭一個大灰人,手里拿著螢火蟲的光囊,那螢火蟲一閃一閃的綠慘慘的幽光,印出臉上沒有五官的面輪廓,仿佛他就是一個空空的衣服架子。面對這一群鬼魅,韓信驟然心膽震顫,失口而出道“蒼天啊?這不就是陰兵過路嗎?你們是人?是鬼?”大灰人“咳咳”長笑道“你視我為人即是人,你視我為鬼即是鬼,韓信,你還真敢來。”說著,那個大灰人退下身上大氅,原來是彭越。 韓信感嘆“世人號稱足下陰兵之名,真是所言不虛,連手下的人也一個個陰氣森森,游蕩無蹤。彭越,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彭越笑道“韓信不要多心,沒有你的配合,我們肯定熬不出來。想當時,你借昌邑縣都水丞征用民船之名,我們合伙演了一出好戲,調用了我們做了手腳的船,騙得張耳和官兵坐了上去,再來一曲漏船沉水,你再出手相救,一下子從害人精變成救人英雄。可嘆那張耳還蒙在鼓里,免了你的刑徒,放回故里,一定還少不了你的路上盤纏吧。最主要的是,這一個天大的人情,夠他還一輩子了,哈哈,佩服!”韓信拱手,答辯“彭越,這不是按你的意思在做嗎?難道你要我在官府那邊揭穿你?難道你不甘心我這么做來幫你不成。”彭越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只是佩服你的武勇,好了,我答應你的酬金,毫厘不少,陳余,拿上來。”方才引導韓信來的那人卸下鬼狀,原來他是陳余,手里拿著兩鎰黃金,奉上了,道“此乃黃金兩鎰,韓信,收下吧。” 韓信收了黃金,端詳陳余,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當世美談你和張耳的忘年之交,現在,你大哥做了縣令,足下卻在草澤上廝混,可否想過去討討便宜?”陳余冷笑,道“勞你費心,多謝,多謝,這事兒彭兄早有安排,自然也會滴水不漏,該我出現的時候,我就會出現的,根據劇情來走吧。不過,陳余實在佩服足下膽大包天,敢在官匪中間作雙面怪客,走岌岌可危的那條平衡路線,也不懼怕被滅了族。”彭越也拱手道“韓信啊,你真是大丈夫胸中有劍,不出若拙,一旦出鞘,則利在雙刃,左右斬獲,你確實真不尋常。”韓信回答“多謝你們的夸獎,其實,時勢所迫,韓信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沒有辦法。欒布已經免死,賣為官奴,流配燕地遼東,說實話,張耳大人也算是寬厚了。”彭越頷首,道“我的兄弟我不會放棄的,我總有一天會找回來他······”話還未說完,旁邊一人搶身過來,低聲下氣,道“彭越大哥義薄云天,他說的句句在理,看我箕肆的境遇就知道了。”韓信看了箕肆一眼,甚不相投,鼻子冷哼了一聲,不想理他,便折轉問彭越道“可否問一句,足下何去處?”彭越喟然,道“天地悠悠,寧無我彭越一洼水?就此別過,我們送你回官道,后會有期。” 大家即刻行動,韓信被彭越指令陳余送回來時路去,臨別時眼見彭越一伙人登船,去勢如梭,彈指間沒入淼淼煙波,倏爾不見。韓信感嘆“好個彭越,果然就是游擊鼻祖,陰兵領袖,真正令人折服。” 韓信揖別陳余登岸,奇怪問陳余“看彭越他們去勢如飛,足下還能趕上他們嗎?”陳余返舟叩船槳,笑道“休要問了,日后你就自然知道了。”韓信一笑置之,自轉身覓官道投東南去,即回家鄉淮陰。 再說張耳肅清湖匪之后,朝廷嘉獎,公事趨定,便想起家來。這一日,正想寫家書,忽聽得大門口喧鬧,驚問怎么回事,只見劉澤喜笑顏開,進了門就叫“恭喜大人,你家里來人了。”張耳一聽懵了,三步并作兩步走,搶到大門,看見兩個身負行囊的人,乃是自己的兒子張敖和義弟陳余,不覺涕淚雙流,大叫“蒼天啊,你們總算找過來了。我剛才正在修家書呢。陳賢弟,你從何處冒出來的?想死老哥哥了。”陳余一跪,道“哥啊,說來話長,我們陳縣一別,我投了彭越,誰知道這廝不地道,乃是暗中做強盜的,我們一言不合,我就走了,流落燕地遼西郡,和肅慎族人(今滿族人)在扶余邑做貿易,不知不覺就忽忽數年。因為如今天下大定,又眷念故鄉,便回來了。后來,途徑泗水郡,偶然知道兄做了官,便回了大梁城。去到尊府上,一打聽張敖賢侄,嗨,原來他們竟然都不知道你做了官,還以為你在這個世上已經是沒人了,于是,告訴了他們這個天大的喜訊,他們都不相信,這不是,張敖賢侄自己去和我一起尋親來了,可真是老天開了眼啊,我們終于找到你了。”張家父子得見,抱頭“哇哇”大哭,張耳道“我的兒啊,我們今生終于得見了。”張敖嚎啕道“爹啊,我娘比你兒還想你嘞·····” 事以至此,張耳、劉澤誰還會去政審陳余是不是和彭越一伙做強盜那樁黑暗歷史,于是,生離死別之后,春風化雨,聊不盡的親情話語,緊接著,張敖回鄉搬他家家眷,好好做干部家屬。至于陳余,張耳的鐵哥兒,留用昌邑縣都水長,還是管巨野澤湖面,只不過昔日是替強盜管,現在替朝廷管,黑與白,只要在灰色地帶過渡一下就行了,嗚呼世態。巨野水澤之戰,至此在重重兇惡,層層算計之中落幕不提。 只說那韓信流配昌邑縣,做個刑徒,反倒因禍得福,如今腰纏多金,得意回鄉,租賃車輦,轔轔行來,挑開車窗簾子,眼前風物漸漸熟悉,快到鄉關了。眼見得一輪明月升東崗,清輝溶溶千里霜,自己的土墻瓦窗故居就在眼前了。韓信下了車,付訖車錢,便要回家。突然,他愣住了,幾個月前自己離家的時候,明明是鎖了門的,如今怎么虛掩著門,鎖自開了,是誰這么大膽,不請自來,住在自己家里,莫非是小偷?但是,自己家里水洗一般干凈,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偷的。韓信想到這兒,手摯出劍來,躡手躡腳從虛掩的大門潛入,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韓信家道赤貧,院子破落,絕對的原生態,只是些瓦缶之類的必用品。但是,院子里的樹木長得很好,皓月之中,清影橫斜,這個情景有如積水空明,人如魚兒在影蹤浮動,樹木的影子成了水藻縱橫,好不清幽。月光下有兩個人正在園中的石頭幾案上酌酒,一個正面對著自己,面如好女;另一個背對自己的,乃是一個侏儒,身態臃腫,可是當韓信再看一眼時。他差點沒嚇的叫出聲來,這哪是什么人啊,分明就不是人類,頭大如斗,而且沒有脖子,雙眼浮凸,嘴巴大到臉頰里去了,這不是一只巨型的癩蛤蟆嗎?韓信看到這里,嚇的一身冷汗,細看里面那帥哥,倒是一臉泰然,自己連忙斂神屏息,且看他們是怎么回事兒。 這美人是誰?城父張良也,正就著皎潔月色看一封書札,問道“徐福徐君房急著找我,所為海上尋求仙藥之事兒,看來你很厲害,我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你也能找得到我啊。”大金蟾“呱呱”應了兩聲,沒有脖子的動物自然是不能點頭了,不過這一幕,讓躲在暗處的韓信嚇得差一點蹦了起來,這分明是一只巨大無二的大金蟾,世上不可能有癩蛤蟆能長這么大的,這是哪門子的精怪?那這巨大的嘴巴一砸吧,豈不是一口能吞半個人,頓時汗毛一炸,本能地將整個人縮了回去。只聽到張良道“我不去不行嗎?”大金蟾一蹦跶,擋死張良的去路。張良無奈笑道“好了,別激動,我們滿飲此杯酒,再走如何。”大金蟾“呱呱”兩聲,蹦跶回原位,張良為他斟酒一杯,它仰頭飲了。韓信看到這兒,心中大奇,尋思自己再不出來,眼前這靈幻美景之背景,可就沒有自己的這一角兒了,叫道“良宵美酒,也不分一杯與主人,是不是太吝嗇了?”韓信一發話,張良和金蟾嚇的打了一個激靈,張良看到月下走來一個帶劍的年輕人,不由得欣慰一笑。正要回話,看到大金蟾蹦跶起來,雙手一拉,魔幻地憑空出現了一個飛車模型,一揉一捏,快如閃電,魔術一般一個天槎變了出來,張良還沒來得及發話,已然讓他扛了上去,安坐于天槎藍色的魔幻室中,和韓信隔窗而視。同時,那天槎已經起飛離地三尺高了。 韓信飛快地搶了過去,可是還是遲了一步,只聽得張良聲音在空中入耳“那位仁兄,酒菜都在,你一個人獨酌也好,我就少陪了······”聲音在耳,天槎依然升空,越來越高,陡然加速,消失在夜空之中,片刻即是悄無聲息。韓信恍如大夢一場,但是,看眼前酒rou滿桌,美酒一盅,哪里是夢啊?回想自己從昌邑一路行來,屢屢遇鬼,真是不知道心緒安置在什么狀態才好,試試酒菜熱乎,便仗劍箕踞,嘯呼道“你們盛情,難道我韓信帶劍之徒,不敢受用嗎?非也!”便放開吃喝,饕餮一頓。 再說張良漠漠風定,墜落路側,睜眼一看,有一個巨石碑,上面篆隸書鏤刻著“內史櫟陽郡”內心驟然崩潰了,這有沒有空間感啊?方才還在淮陰,一轉眼就到了櫟陽。話說這櫟陽,即今日的西安,秦朝立國時是分中國三十六郡,后來一直在開疆拓土,郡縣一直在增加中,唯有這西安,因靠近京城咸陽,所以不設郡守,為朝廷內史司直轄。正在疑懼,看見一個方士法衣的人碎步迎來,正是方士徐福。他一揮手,那個巨型的金蟾“咻”的一聲,倏爾而逝,沒影兒了。張良見了徐福,不悅道“君房先生,你答應放過張良的,如何不守信,弄一個大癩蛤蟆來強行將我擄掠來,是什么意思?”徐福臉色陰暗,道“子房休怪,這不是沒辦法嘛,但凡有一點辦法可想,我也不會勞動你了,就算幫幫我好不?”張良搖頭,徐福微笑,道“那個巨大的癩蛤蟆是外星物種,是那大金人們從他們的星球帶來的實驗動物,只有他才有大空間搜尋異能,來不及細說了,他們來了,快快換上方士的法衣法冠。” 到這時,張良才發現眼前情景是極端的恐怖,這兒,陰云氤氳,絕無月色,夜色墨汁一樣漆黑,仿佛一下子墜落在了一個幽邃無底的洞xue深處,絕對沒有一個活物的影蹤,連一聲蟲鳴都沒有,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和徐福兩個人。徐福手里的白慘慘的燈籠映照小得可憐的那么一點地兒,光影之外,鬼影曈曈,就猶如置身在一個宇宙黑洞里。 忽然,遠處出現了一隊巨人,踽踽的走了過來,他們是誰?張良看不真切,因為每一個巨人只是一個輪廓,他們一律嚴嚴實實的掩蓋著白色的幕布,就這樣,在僵硬而笨拙地行進著······張良得見此景,心膽震顫,低聲問“這是什么東西?有這樣的大的巨人嗎?”徐福道“十二大金人也。”張良聽到這兒放下心來,才知道了這是秦朝赫赫有名的十二大金人?不過,這十二大金人不就是秦始皇收天下兵器,消融鑄造的嗎?不是擺放在咸陽宮前的嗎?怎么銅人們自己還會走路了?這邪乎可大了?想問的驚懼一大推,正欲開口,徐福兇狠道“不想死的休要問了,沒看見這京畿戒嚴,連活口都沒一個嗎?去了就知道了。”張良換畢方士的衣冠,和徐福一起引導巨人們向前走去······ 此時的曠野只有草木颯颯,陰風嗚嗚,徐福、張良引導著十二個巨大的大金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走了多遠,才可以看到曠野盡頭,是一片發著綠幽幽光線的燈陣。同時,也可以看到燈光遠處的群山鐵獸脊梁一樣的山嶺,張良估摸目的地應該是就是這兒了。果不出其然,他們的隊伍就是對準這兒行進,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宿,終于到了。 燈陣上下之中,曙光初現,他們看到了一扇巨大的墓門,張良心靈頓時肅然,眼前就是一座以山為陵墓的大墳,只是,這墓地并沒有完工,整個兒移山倒海,滿是簸箕、腳手架和臿鍬,是一處碩大無朋的大工地,此時,張良的腦海里蹦出一個概念——秦始皇的驪山陵墓。只是今天晚上月落之時。卻渺無人蹤,唯有他們,突然的一聲夜貓子的凄厲叫聲,更是增添了天大地大之處的死亡氣息。張良正要問,徐福掐了他一下,張良無奈,只有緘默。 他們來到巍峨的主墓門之下,大金人隊伍開始魚貫而入,深入開山的墓室之下。這時,張良發現,整個驪山陵墓幾乎是為巨人們量身打造的地下城池,他們順著進入地心的甬道緩緩而下,張良用雙眼的余光觀察,整個甬道,結構拱形,上面刻鏤了魚、獸、鳥篆紋理和天地異界情景,沿臺階下到極深的地方,他們終于到了一個巨大的天然的石頭大廳,張良估摸這兒應該是深入到驪山之下的巖石地帶了。 這時,更讓張良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那十二個大金人自己列隊,整整齊齊,呈四縱三橫,然后竟然自己動手拉下裹在身上的巨大幕布,現在呈現在張良眼前的就是十二尊微微發出光色光澤的金人傭,最前面居中的那位,看來絕對是這十二個大金人的老大,手里竟然捧著一尊青銅鼎,神態安詳而虔誠,然后,他把銅鼎鄭重地安置在華美的基座上。張良正自詫異,竟然聽到他開口講話了,他道“多謝兩位的一路引導、護送,我們終于到了目的地了,這個地方很好,是我們運用我們大金人星球高科技的藍圖,和丞相李斯一起設計建造的。在原來的基礎上追加數十丈,深入三泉,看來很完美,幾乎是為我們十二人私人訂制的。現在,我們可以接受殉葬,進入長眠,兩位也可以完成使命出去了。”徐福恭敬作答道“多謝大金人,你們從另外的宇宙來,為了龍祖秦始皇的復活計劃,甘愿長眠在此,一直等到兩千多年后,科技水平發達時,再和我們的后裔一起復活秦始皇帝,可敬!”大金人搖搖手,道“此言非也,知恩圖報,宇宙之公理。當我們接到地球上美人魚族的召喚,我們即來收服我們大金人族游蕩在星際間,最后為禍地球的惡靈太上。不料我們的飛船在飛臨太陽系的時候,遭遇了亞黑洞劫難,迫降在地球上的華夏臨洮時,我們全部重傷,淪為奄奄一息的廢人。是龍祖陛下出手救了我們,并且為我們鑄造了十二個大金人的銅傭,使我們在身體在毀壞之后,身體里的超弦暗物質,有了安駐的地方,得以不滅,等待重生,也得以再回到我們彼宇宙的故鄉——外星球大金人星上去。所以,我們為他建造驪山陵墓,就是在替他執行一個偉大的計劃——復活秦始皇。(敬請閱讀我的另一本書《復活秦始皇》,未完待改續),都是應該的本分。本來我們是幫他實現他現在的身體長生不老,但是,無論我們星球的科技多么先進,我們沒法做到。你們地球人的軀體機能只能使用一百年左右,必須得死。雖然宇宙中物質不滅,但是必須循環,無窮無已。唉,無奈龍祖陛下聽不進去,他以為我們仙人萬能極能,須知宇宙是固在的,根本就沒有創世之神去創世這事兒存在。不過,宇宙的可能也是無限多的,這就要看你們了,徐福。但愿你求得仙藥,使龍祖皇帝身體永無崩壞。”徐福聽了,折腰小心翼翼地道“這個自然,徐福一定會求回仙藥,使龍祖皇帝萬世君王,至于你們十二大金人,長眠兩千多年后,驚蟄而出,就是高度文明的未來了,你們復活之后,可以為諸夏出力,最后大功告成,就可以圓滿回到你們的外星球故鄉。”大金人老大又道“徐福,你求你的仙藥,我們執行我們的復活計劃,兩條路線同時進行,便可萬無一失。退一萬步來說,即使秦始皇帝千秋,入于驪山陵墓。我們也會在兩千多年后蘇醒,屆時我們會尋找未來時代的高端生物科技的學者專家,為他復制有機身體,完成復活秦始皇的計劃。龍祖的意思全部讓丞相李斯鏤刻在我們眼前這個鼎上了,后世開啟秦始皇陵墓之日,就是我們外星十二大金人蘇醒之時,也是秦始皇復活之日,屆時,他是后世居民,再次有他的咸陽身牌,定會為華夏出力,威震四邊之敵,衛神州民生安寧!好了,宣言已畢,我們要長眠了。再說兩千多年,對于我們星球的生命來說只是一個不長的時間尺度,兩位請回吧,一定要勉力求仙藥去。”徐福、張良不再言語,大禮一跪,出了墓室,但聽得大地轟鳴,巨震不已,墓門徐徐閉合,了無痕跡。 兩人出來陵墓,已是正午時分,無數的民夫又開始了建造驪山陵的苦役。張良喟嘆“看來,這個大金人外星,和地球極有淵源,太上惡靈、謎一樣消失的蒼海公、美人魚,未完未了。這群身著夷狄宇航服裝,降于臨洮的十二大金人,會再續寫兩千多年后的傳奇。”徐福道“是啊,大半年之后,我就滿了和皇帝約定的三年修煉之期,該出海去求仙藥了,子房啊,你歷次脫徐福災厄,運籌如神,這次無論如何你的幫我啊。”張良一聽,開口就斷言拒絕,道“此事絕無商量,張良上有高堂須要養,下無婚配子嗣不能盡孝。徐福,敬請你不要為難我矣。”徐福仰首嘆道“徐君房此次出海,求不得仙藥不得歸,而且會累及東海郡徐氏滿門,而不得子房求不得仙藥,你想,我還有商量余地嗎?況且,為秦子民,為秦始皇事不赴國,如何說得過去?子房你來陳詞,你來去龍祖陛下處推諉。”張良一聽,笑道“君房休要急躁,我不過是戲言耳,大半年之期,不是能做好多驚天動地事情,能有好多風云之變嗎?好,張良答應你就是。現在這樣吧,你還是回到你的真人宮,我子房回陽翟稟告雙親,好好預備才是。君房,你不是有那個外星癩蛤蟆嗎?我豈能跑得掉?”徐福被說中心坎,呵呵一笑,怡悅道“那好吧,我們就預約了,依照我師父鬼谷子神術,我們此次出海得預備八百童男童女,到時候我要讓你作為他們的隊率。當然還有五谷種子,工匠藥理典籍,我也需要些時日打理。那么于此別過。我就送你出驪山陵墓區域,否則,你是插翅難飛,永遠羈留在此了。”張良頷首,徐福即出示白玉身牌,所當者無論將佐民夫,紛紛低頭肅立,放開一條康莊大道。 張良、徐福出了驪山陵墓區,早有車輦迎著,兩人上車,大蓋雙馬,馳騁而去,即回到徐福的“大真人宮”,兩人自然少不了寒暄套話,張良心不在焉,少吃即催告辭。徐福代他辦好秦直道的手續,即回陽翟。張良一番轉折波瀾,好不容易上了官驛車,驛卒就要啟程,只聽得一聲冷冷呵斥“且慢,張大美人,下官找你可是找得好苦,不想今日得見了······”張良大驚,審視一看,那人一身戎裝,全身甲胄,盔冠鮮明,腰帶長劍。正要發問,那人一揖到底道“少府章邯,久慕張子房高義,今日得見,實在是眼前一亮。”張良恭謹,道“原來是少府大人,子房一介草莽,不知緣由將軍要找我何干?”章邯道“哈哈,是這樣的,月初我去陽翟覲見令尊,得見令妹,傾慕不已,因為在下妻子亡故,正要續親,便愿結秦晉之好,使我們張、章二府作個親家······”誰知張良聽到這兒,如遭雷擊,杏眼揚眉,顏色沮喪。章邯見了冷冷一笑,繼續道“誰知令尊自言自己有病昏聵,不能神智,非要等到你這個長子長兄回來做主。我想這大秦立國,自有法度,這也是情理之中,于是作罷,誰知道你的芳蹤難覓?幾乎是從這個海內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料得這蒼天憐我至誠之心,終于讓我追蹤到今日,才見到了你,可見這也是天作之合。”張良聽到這兒,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章大人,此事萬萬不可······”章邯變色道“怎么啦?難道我章邯堂堂少府,黑客軍帥,爵封封國尉、護軍都尉右將軍,配不上你meimei不成?”張良急擺手,道“當然不是······”章邯莞爾,道“那是什么?莫非你也心有所屬?她可是你親meimei,你不想她嫁人,委身官宦之家?”張良頓時啞然,章邯咬牙道“張良,莫非她不是你親meimei?”張良搖頭,答“她?當然是我親妹······”章邯道“既然是你親妹,緣何不答應她嫁了?我告訴你吧,我是志在必得,勿用質疑。” 章邯緊接著,他將張良拉到一側靜處,神秘兮兮地道“真人面前不露假象,我實話告訴你,她是韓國公主,國亡之后,寄身在你張府,實名是韓蓉,她是韓王安之庶女······”張良一聽,瞠目結舌的,道“章少府,此言不能兒戲啊。”章邯背手,悄聲道“沒關系,除了我之外,暫時無人能知道。我實言相告,我手里有她是韓國公主的一大堆證據,從她身上搜得的韓國宮廷玉器,銘刻有韓王王室銘記,我還有李斯丞相府里的六國宗親名冊肖像,你是賴不掉的?”張良欲要言語,章邯揮手讓他禁言,又道“我也知道你們兩個日久生情,卿卿我我,有過婚約,夢想結為伉儷,不過,你們亡國卿相,是決不可能如意的。因為你逃不過我們朝廷黑客軍特務之眼;因為你們的戶籍上分明是兄妹,一旦結婚,即是有悖人倫,依照秦律,舉家誅滅。現在有兩條路走,其一,你們不讓她嫁,她唯有一死,一旦確認她是韓國余孽,依照秦律,她就會被收孥,買入紅樓作為官妓,生不如死。至于,你們張府上。按照秦律株連,也得家破而亡,難以避免。第二條路,將她嫁給我章邯續弦,我們兩家就是親家,她也會生活得幸福美滿,我章某定會珍寶一樣呵護。你回去確定吧,十日后,我會出現在陽翟,即行迎親。鄭重提醒一句,你們休要想北逃東胡。南走百越之越南,誰也難逃我黑客軍掌握。”張良此時轉個神來,笑笑,不亢不卑地道“章少府言重矣,你乃是皇帝重臣,看上舍妹,乃是他的福氣,我這做哥哥一定玉成,將軍靜候好音就是了,子房告辭!”張良登車,兩人相顧一笑,即啟程望陽翟而去。 張良一回到陽翟,張家舉家來迎,張父張平細細端詳兒子,道“子房啊,這次不可遠游了,快快辦了你和蓉兒的婚事,遂了我們張家的心愿。”張良太息,道“爹啊,孩兒知道你的心,不過遲了,這真是機緣湊巧,是禍難躲,我在京城遭遇到章邯了。”張平震恐,跌坐在席子上,臉色如土,道“蒼天啊,為何發生這樣的事兒?我張府本歷亡國之痛,你怎么還加之不測之禍,這可怎么辦?要不你們趕緊結為夫婦,遠走外郡,或東胡、朝鮮,或百越之南······”張良回道“父親,沒有用的,章邯即是聞名天下的神軍——黑客軍的主帥,特務之眼,布于天下,這陽翟乃是故韓國都,眼線更多,怕是我們還沒出門,就已經羈押,橫禍天降矣。”張平道“兒啊,難道我們眼睜睜看著你們勞燕分飛,眼睜睜看著蓉兒糟踐嗎?”張良神色凝重,道“爹,你別急,我是絕不會讓我的愛人受難的,我不惜一切代價······” 張家父子兩正在商議難為,惶恐不安,只聽到門外一聲女孩兒的喜悅聲音,有如細雨和風,春光明媚,柳浪聞鶯,不過,在張家父子聽來可是倒春寒而又六月飛雪啊,她道“爹。子房,章邯威名天下,是人中俊杰,我自從見他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上他了,自古女子愛英雄,韓蓉也不例外,況且這樁婚姻也算是門當戶對。只求你們念及故國舊主,待你們不薄的份上,為我這亡國公主cao辦婚禮,蓉兒終生感恩戴德,誓死圖報。”張父一聽,大驚失色,吶吶道“你?原來你們早就約婚了,只蒙著老夫,老夫這是一廂情愿,可笑的是還一直為你錐心泣血,好,這幾年,公主委屈在我張家,就算是我張平衷心報答故主好了,只是枉了子房的一片癡心······”張良輕拍一下自己的父親道“爹,你休要這么說,我和蓉兒本是兄妹之情,在一起長大罷了。”韓蓉笑聲瑯瑯,道“還是子房哥哥通理,我們花前月下,只是不懂事兒,再說我那是沒遇到章邯,混沌未開,爹,子房,你們不會這么小心眼吧?”張良拉著父親道“當然不會,我們定會好好cao辦你的婚事,放心吧,我們張家怎么也算海內名門。meimei先去歇著,我和爹在商量商量。”韓蓉盈盈一拜,衣袂飄拂,自轉入閨房去, 張平眼見韓蓉去了,仰天長嘆“我張某疼愛心肝一樣的女孩兒,沒想到如此功利,殊為可恨。”張良一笑道“爹,我家三世相韓,韓君有恩于我們,報效故主,乃是本分,你就不要嗟嘆了。”張平回道“還是我兒明事理,老夫差點錯了,好,好。” 很快,章邯如期出現了,張府窮盡其力,為韓蓉籌措一樁極度奢華的嫁禮,果真是看不盡牡丹富貴花,曬不完將相榮華人。張府闔府行動,賓客盈門,雖是故韓相,但是在潁川郡縣根基甚繁,整個一座陽翟城,真個是車馬堵閭巷,聯袂遮浮云。韓蓉出嫁,只見她喜氣洋洋,含羞帶澀,淹沒在金玉錦繡之中。今日,章邯卸去戎裝,一身瀟灑深衣,更是一表人才,雙璧連珠的一對兒。于是,他們轟轟烈烈,恢弘鼓吹地出了張府巍峨朱門。張良作為長兄,抱親上花轎。就在繡簾垂下的一剎那,韓蓉笑顏如花,悅耳道“爹、哥,韓蓉出嫁去了。”毅然摔下繡簾,登時,車馬轔轔而去。 張平眼望一地落英,心中酸楚,低聲道“女不中養,唉·····”突然,看到張良如同焦雷轟頂,軟塌塌癱坐地上,大驚道“子房啊,你不是比為父想得天空海闊的嗎?如何又失態了,快別這樣,男兒何患無妻?”張良嗚咽道“爹,子房不是悲傷我自己,而是哭韓公主啊。”張平詫異道“人家喜氣洋洋的喜結連理去了,我們也高興,你這是怎么說的話?”張良道“爹,蓉兒暌別的那一眼,不對勁啊,我是怕······”張平不悅,怒道“休要瞎說,回去吧。” 半個月后,一具暗紅色的棺木靈柩從靈車上卸下,停靈在張府后花園,章邯頭上纏一素絲帕,憂戚地道“訃告張府長幼,章邯實在是錐心泣血,我也沒想到,大喜之日,我的娘子下車之時,腳下一滑,一頭撞在門石上,登時,不治而亡。嗚呼,韓蓉我賢妻,本求白頭到老,誰知命不由人。”說罷放聲大哭,又道“只因為我們并無夫妻之實,韓蓉還是女兒妖魂,所以入不得我章家祖塋,只好送回娘家,由雙親姊妹兄弟等永生親愛,韓蓉啊······”張平放聲大哭,又來勸慰章邯道“大人休要自責,乃是小女命薄······”于是這兩人自是悲情不已,只是,張良并沒一聲啼哭,一點熱淚,只安排后事,葬韓蓉于山阿,顯得鐵血無情不提。 待到韓蓉落葬,張良獨自一人走近她的墳頭,這才放聲嚎啕,哭道“韓蓉,賢妹,賢妻啊,我知道你的心,你是怕連累張家,才假裝喜洋洋出嫁章邯的,他的心里只有張良,張良豈能不知?你是為我殉情而死的,蓉兒,你不應該啊,你應該活下去,該死的是那個章邯。 可憐你上花轎的那一剎那,你就用眼對我說你的決意,生離死別,生不能為我張良婦,死也不會再待他人家,我謝謝你,韓蓉公主,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的,我會朝夕來陪你,和你說話,你放心吧。上蒼為證,張良此生再也不······”他本來想說,發誓不再娶妻,可是頭上大桃枝,“啪嚓”無端自裂,當頭砸下,張良一驚,將話強咽了回去,起身清理,完畢再跪在韓蓉墳前,說完未完的話“上蒼為證,張良此生再也不·····”一個“娶妻”二字還沒說出口,又是情景再現,張良頭上的桃枝無端斷了,轟然砸下。張良見狀嘆息,道“韓公主,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不發誓言好了,你安息就是。張良不但是此生永遠銘記你,就是有來世,我一定要等你出生我才來這世上······” 張良哭一會,嘆一回,難以自已,雙手恨不得掘開韓公主墳,將她牽手追回。正在催毀心肝的悲戚之中,忽然,兩耳之中,隱隱聞得風雷漸漸,似有千軍萬馬從天際襲來,車轔轔,馬蕭蕭,大旗獵獵,力士呵斥。張良大驚,震肅而起,可就在這時,那千軍萬馬的足音越來越近,整個天地間充滿了金鐵錚錚的交響······但不知張良遭遇什么?吉兇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請看第二十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