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迂回策略
師兄弟四人三比一自然是人數多的那一方說了算,于是商議確定,先避開這一遭可能會遇到的碰撞。 遠去數百里,四人擇定了一處隱蔽性好的地方稍作休息。 那是一顆巨大的枯樹旁,想來在它沒有枯竭之前,應當也是一顆茂密的參天大樹吧。 司英和凌簡在服用了元清贈與的回靈丹后便開始打坐調息。 回靈丹,顧名思義,可以恢復修士的部分靈力,根據丹藥品級的不同,效用自然也就高低有差。 在此之前,元清還向凌簡借了破空鏡一用。 她將靈力灌注這面羅盤似的鏡子里,一手打了個結印,靈識引導著自身的靈力將破空鏡更深層次的能力啟用。 鏡面上一陣波紋漣漪蕩漾開來,后緩緩自鏡心一圈一圈往外翻滾而去,還有淺薄的煙霧自其上升騰,瞧著就如同正咕嚕滾冒的溫泉眼一般。 而后鏡面恢復平靜,卻清晰的出現了先前那處布滿繁復紋刻的高臺,衛一劍稱之為“祭壇”。 被司英和凌簡遇見的那八個陌生人,此時剛剛抵達高臺祭壇。 三個境界修為深不可測的高人凌空而立,衣袖飄揚獵獵作響。 兩位須白老者俱是擰著眉,似乎正壓抑著惱怒。只有那名為姬錯仙子的美人依舊悠然自得。 先開口的依舊是那個修為元嬰境界,滿臉胡髯的中年男人。 “方才那一聲怒雷般的聲響,就是這祭壇搞出來的?” 他聲音洪亮,這會兒一出聲,把司英和凌簡都給震得睜開了眼,也不再打坐休息,而是關注著鏡子那方的事態發展。 “呵!”他冷哼一聲,“定是有人先我們一步進來,啟動了這個祭壇。” 就連那個與胡髯男人不太對付的書生裝扮的青年這會兒也沒有再與其爭鋒相對,反而是接了一句:“我等此行本事的打算借助祭壇的力量探詢沉睡中的遠古遺族血脈身在何方,難不成此事已被泄密,故而有人先我們一步?” 司英聽聞,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如此,前因后果串聯起來,他果斷的獲悉了一些前世不曾知曉的內情。 元清師姐與衛一劍師兄是從這里被撿回師門的,所謂沉睡中的遠古遺族血脈,或許兩人有些關聯。于是周長風便讓其中一人重回此地探查,若有辦法可毀掉那祭壇自是當場毀掉,將一切扼殺于萌芽。 只讓一人前來,也是有著掩飾另一人存在的目的,不過未雨綢繆罷了。 倘若兩人俱與那什么血脈沒有關系,自然是皆大歡喜。若兩者都有牽連,那么至少能保全一個。若二者只有其一有著聯系,也不過是二擇其一。 周長風是將最壞的打算都做了準備。 元清、司英、凌簡三人這才明晰此事。 元清的氣息此刻陡然有些不穩,她的呼吸都急促低沉了幾分,于是催運著破空鏡的靈力也紊亂了一絲。 “誰!”鏡子那頭的一位老者的目光驀然看了過來,就像是透過鏡像看見了他們師兄弟四人一般。 其他人亦緊隨其后的將目光掃向四周,亦釋放出靈識來感知周遭的一切。 “怎么了?王老。”姬錯仙子問道。 “方才一瞬,仿佛有人在窺視我等。”那王老說話也是簡練,似乎不屑多解釋一個字。 由此可以看出,他當時這群人里明面上修為境界最高的一個。 為何說明面上,因為這年頭修為達到元嬰期以上的大修士,哪個沒幾樣殺手锏傍身?真實的戰力,或許只能在生死相搏時顯露一二。但目前他們還算“同伴”,自然不會有機會生死相搏。 “哼,必是先我們一步開啟祭壇的人吧。”另一位被喚作金老的須白老者冷冷一嗤。 那金老對這等小伎倆不屑的很,當即便催動體內靈力,龐大的靈識如狂風驟浪般鋪天蓋地席卷向四周,勢要找出那藏在暗處窺視的小人。 僅僅是一瞬,司英便覺得一股如泰山傾軋下來的靈力威壓從他的頭頂拂過,壓得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旁邊的凌簡情況也沒好上多少,唇色都白了一分。 元清手持破空鏡此刻是一丁點破綻也不敢露出,惟恐被對方察覺出不屬于這片殘破空間的氣息。 衛一劍的身前此時懸浮著一朵瑩白如玉的蓮花,正散發著若隱若現的皎潔光澤。師兄弟四人都被這道光澤可達的范圍所覆蓋,氣息盡數被藏匿,淹沒覆蓋在一片虛無之中。 這也是一件法寶,仔細算起來的話還是高級法寶,大約是三品左右,可當護身法寶中比較頂級的了,因它對于藏匿這一類屬性尤為出眾,合道境界以下的靈識感知,是幾乎不可能探索到在其隱匿之下的所有存在的。 衛一劍說,這是守一真人隨手丟給他的。據說是其幾十年前的某天突然興起,想要研究一下煉器,跟著古書胡亂倒騰出來的殘次品。也就做出這么一個,說是自己煉器太麻煩,畢竟不是專精于此的,到底沒那個耐性。 司英偷偷想,他當初苦哈哈的從九州大陸奔赴蓬萊十八島的時候,可不就是因為聽聞了諸多混元山守一真人的“豐功偉績”從而心生敬羨,才忙不迭跋山涉水的跑到混元山求入門下的嘛。 師父太強,徒弟要是太弱,那可真是師門不幸了。 那金老的靈識已經蔓延好幾百里,卻是鳥都沒看見一只,除了他們一行自己人,竟是丁點生氣也沒察覺到,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沒有?”姬錯仙子蹙眉相詢。 金老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沒有。” 那王老垂眸思量片刻,緩言:“許是方才我感覺錯了吧。” 這明顯不具備說服力,化神境巔峰咫尺之遙再邁半步就能入洞虛的修士說感覺有錯,在場誰都不信啊。可是他們本就不是真正的同伴,而是各方勢力聚合在一起的,自是各有各的心思。互相之間更是隱隱存在著牽制。 比如那滿臉胡髯背著大刀的中年男人,和手持彎刀的壯實男人,一路上都偏向金老。而書生裝扮的青年則是王老的相熟道友的親傳弟子。兩個金丹期的姑娘,猶如墻頭草一般,安靜又聽話。 這其中,大抵就只有姬錯仙子,乃是孤身一人,與他們誰都沒有關聯,卻又不會被任何人忽視的存在。因為她足夠強,乃是化神境后期的修為,比王老也只差了一點點,和金老相近許還強上那么一絲絲。 “定是那被放跑的兩個臭小子在作祟!”胡髯男人張口,唾沫星子都要噴到站在他旁邊不遠處的壯實男人臉上了。 胡髯男人怒目看向書生青年,斥道:“若不是你這個老妖怪阻攔,我當場就殺了那倆廢物,豈不干干凈凈,此時哪有這等被人捷足先登的事情發生!” 那書生青年這一路上已受這胡髯男人許多氣,此時心中隱隱涌動著淡淡的殺意,他嘴角一勾,目光在觸及對方脖頸時,瞳孔自然的一縮。知曉他的人,便可明白他是真的動了殺念。 “再說這些已然無用了。”王老出聲寬慰道。 實則是不想一行人鬧出內訌,影響此行的目的和任務。 金老也點點頭,認同道:“的確如此。” 他捋了捋自個兒下巴上一指長的灰白胡須,語調不急不緩,“之前姬錯仙子推測那兩人乃是混元山門下的,想來雖是有些手段,卻不至于在我的探知之下藏得這般好,恐怕早就在他的警告下出去了。” 金老表情平淡的看了一眼書生青年,平淡之下蘊藏的不滿也沒表露出現。 “只他倆,是不能啟動祭壇,將這臺子從地底升起的。”他斷言。 王老斂眉,眼瞼垂了下來,輕嗯一聲。 便只有姬錯仙子瞧著二人心眼頗多的你來我往,瞧出了幾分趣味,勾起一抹媚態橫溢的笑玩味的觀賞著這場精彩戲碼。 眼看著場面將要沉寂,姬錯仙子鶯啼般的嬌聲便在幾人耳旁響了起來。 “人是我放的,若要問責,當是問我嘍?”她笑著,明明應的是那胡髯男人的話,卻偏要將目光投向金老,示意對方給她個說法。 偏在爭論即將塵埃落定時,橫生一事。 金老的表情微微一滯,他瞇了瞇眼,朝著姬錯仙子呵呵一笑,自認方才已經解釋過,那倆小子影響不了自己這一行人什么,故而不必追究當時為何沒有殺了他們,所以他這會兒微笑著沉默以對。 那胡髯男人見金老都啞了火,自是不敢去觸姬錯仙子的霉頭,也是悄然垂下了頭,不發一言。 “所以嘛。”姬錯伸出蔥白如玉的手指勾撩了一縷垂在耳旁的發,將那縷發挽在而后,盈盈笑道:“就別浪費時間了。” 她目光悠遠的看向某處,“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件事需要去確認,之后可是忙得很,你們別耽擱了我。嗯?” 語調柔軟細膩,卻帶著警告意味。 王老閉眸不理會,金老也是老神在在,其他人又哪里敢辯駁一二,俱是點頭應是。 “那便開始吧。”姬錯仙子話音一落,便立刻閃身到達了預定的位置上。 八人八個角,便是一個陣法,又以三位化神期境界的大修士為三角支柱,作為陣眼,其他五人各自填補空位。 那頭在高臺祭壇上布陣,妄圖啟用祭壇來搜尋探查所謂的遠古遺族血脈。這頭司英等師兄弟四人則是繃緊了神經躲過這一次的靈識搜尋,并且見證了團隊合作并不堅固穩定的一行人的各自為政明爭暗斗。 元清與衛一劍對視一眼,皆是悄然收了法寶,安靜打坐冥想起來。 此刻就該儲存實力,以備不時之需。 那頭陣法一旦啟動,便分不開心神再來一遍靈識搜尋了,只得他們此行目的達成之后或許會再一次散步靈識進行搜尋。 也不需要再使用破空鏡探看接下來的情況了,因為他們的言行和作為已經足夠明顯了。 司英看著慘然灰白的天與地,一時間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情緒之中,久久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