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齊王妃又反應了會兒, 忽的流下淚來:“九郎,我...我...是你救了我?”陸衍點了點頭,問她細情,齊王妃道:“世子,世子要取我性命啊!我身邊幾個隨從拼死護我,我為了脫身, 不慎從崖山跌落,然后便人事不知了,九郎...你怎么救的我?” 陸衍看了眼站在一邊的沈辛夷:“是太子妃救的你。” 齊王妃知道太子娶了沈家女兒,但她也不是齊皇后那種奇葩,何況沈辛夷又救了她的命,她忙在床上欠身施禮:“多謝太子妃了。” 沈辛夷對救她這事兒一直保持了復雜的心情,見她這樣,忙扶住她:“王妃萬勿如此。” 齊王妃堅持要道謝,到底精神不濟,說了幾句便沉沉昏睡過去。 沈辛夷立刻質問他:“你倒是瞞得緊,齊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說完怒哼了聲:“口口聲聲說要信我,到頭來還不是瞞我瞞的死緊!這算什么信任?!” 陸衍默了片刻,瞧了她一眼,干脆把豫章 郡王和王妃之間的糾葛跟他說了一遍,又提了豫章 郡王封側妃的兒子為世子的事,沈辛夷聽的一臉感慨:“王妃當真是個可憐人,王子現在在何處?” 陸衍一頓:“有豫章 郡王看著,也是因為有王子作為要挾,王妃才不得不踏上京城。” 沈辛夷皺起眉,陸衍不緊不慢地道:“王妃這次本是不想來的,奈何兒子在豫章 郡王手里,她不得不就范,踏上了這條不歸路,等王妃一死,他們對世子下手也只是時間問題。父皇也早就容不下這個姓齊的王妃,不過齊王妃在藩地上名聲極好,若是她無緣無故似在藩地,豫章 的大小官員定然不會罷休,所以他便決定了在京城動手,反正...父皇也會助他的。” 沈辛夷蹙了蹙眉:“你救下王妃之后呢?打算怎么安置她?皇上和世子不會輕易罷休的。” “想法送她回豫章 ,和王子匯合。”陸衍神色平淡:“我那位表弟不是個庸人,肯定不會不管自己母親的,他倘能殺了這所謂的世子,執掌王府,一朝大權在握,父皇顧及宗室顏面,很難明面上再害他。他若是連母親和自己都護不了,我也沒必要再理會他,隨他是生是死。” 沈辛夷嗯了聲,又道:“不過皇上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會降罪于你。” 自打那日兩人談論過文昌帝之后,陸衍也不會再遮掩對文昌帝的不喜,冷冷一嗤:“他慮事一向只顧眼前,他也不想想,那個庶出的世子真是個能安生聽他話的嗎?那人生有反骨,早就在豫章 暗地里招兵買馬,私下壯大自己的勢力。” 沈辛夷道:“那也不對啊,這個庶出的世子生有反骨,難道那位嫡出的王子就不會反了嗎?” 陸衍看她一眼:“他們二人俱不是等閑之輩,不管最后誰輸誰贏,內耗之下豫章 郡王的勢力都會被大大縮減,屆時不管誰當郡王,豫章 都極好掌控。再說陸四表弟一旦起了爭雄之心,不投靠我還能投靠誰?”當然,三姨母待他很不錯,若不是因著這份情義,他也不會考慮的這么詳細。 沈辛夷都驚了,心頭一寒:“那可是你親姨母啊!” 陸衍自嘲笑笑:“我和皇上還是親父子,可哪又怎么樣?”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怕我了?” 沈辛夷很快調整了神色:“無所謂。”反正你只是個替身而已。 陸衍唇角微勾,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意,他傾身湊近了,熱熱的氣息灑在她耳畔:“為什么要救齊王妃?她跟你明明沒關系。” 她真是極好極好的人了,他甚至想不出沒有她的日子是怎樣的了。 她難道也是這樣喜歡他?所以不自覺地想要幫著他。他就知道,沈辛夷不可能對他這么冷淡。 沈辛夷唇瓣微張,他食指已經抵在她唇間:“我要聽實話。” 沈辛夷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你沙.雕嗎?我救她的時候怎么可能知道她是齊王妃?” 陸衍:“...” ...... 正在‘養傷’的郡王世子此時滿面戾氣,一腳踹翻了一個來回報的屬下:“蠢貨!飯桶!連區區一個女人都抓不住,要是誤了我的大事,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這位世子三十上下,相貌俊朗,但顴骨很高,嘴唇略薄,看起來總給人凌厲刻薄之感。 屬下諾諾應是,又連忙道:“不過王妃不可能憑空蒸發,咱們既然找了這么久都沒找到,說明她定是被人帶走了,卑職把昨日那條路上過往的人查了一遍,除了一些樵夫獵戶商賈,就只有...” 他頓了下才道:“就只有太子妃沈氏了,只是不確定王妃是不是她帶走的。” 世子自然知曉這位太子妃,她出身沈家,按理來說應該和世子很不睦,但也說不準,嫁夫隨夫,她還真有可能帶走了王妃給太子。 他在屋里來回踱步,又思量了一時:“若王妃真在太子府里,反倒是真正難辦,又不能搜查太子府...”他說著說著眼睛一亮,以拳擂掌:“對了,我雖動不得太子,皇上卻可以,你這就命人把事兒告訴皇上,請他派人去太子府一查!” 文昌帝也急著要取這王妃和世子的性命,畢竟王妃一出京城回到藩地,他也不能輕易下手,否則就等著被言官罵死下罪己詔吧!所以齊王妃此次來京城是下手大好時機,豫章 是何等要地,絕不能落入齊家人手里,他也絕不會再給齊家復起的機會! 懷著這樣的念頭,文昌帝帶著禁軍和世子一并來到了太子府,畢竟世子的地位低于太子,他想拒可以直接拒了,但文昌帝若是過來,太子可沒理由拒絕,所以文昌帝此次前來并沒提前通知,來了個突然襲擊。 來迎的是太史捷,他一邊行禮一邊問道:“圣人,您這是...?” 因太史捷醫術高超,當初救過太子性命,所以他在太后皇上面前都十分有臉面,文昌帝對他倒沒擺什么架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好幾日沒見九郎了,朕今日出宮視察民情,順帶瞧一瞧九郎。”他雖然想搜查太子妃,但到底不想鬧的太難看,有損天家顏面,便隨意找了個由頭進去。 太史捷不著痕跡地瞥了眼他身上的冠冕,穿著龍袍來視察民情?他想歸想,忙比了個手勢請文昌帝入內,嘴上道:“太子和太子妃有些事,沒能及時來迎接您...我這就請太子來迎。”說完隱秘地投了個眼色,立刻有人悄悄去尋太子了。 文昌帝帶著禁軍進府之后,這才擺明了來意,嘆氣:“不急著請他,你也知道,齊王妃和世子在京郊遇刺,王妃現在生死不知,由此可見那些刺客身份不簡單,朕擔心太子的安危,所以特地帶人來,想把太子府清查一番。”他又看了眼世子:“因世子知曉那些刺客的樣子,所以朕還特地把世子叫來辨認一二。” “您來幫太子料理,太子定會感激不盡。”太史捷眉梢一跳:“臣斗膽問圣人一句,其他宗室勛貴都搜過了嗎?那幫刺客如此歹毒,只怕京中其他勛貴也受到威脅...” 文昌帝考慮周全,立刻道:“自然都查過了,你勸太子莫要多心。“ 太史捷這才不說什么,比了個請的手勢,請文昌帝動身。 ...... 那邊陸衍和沈辛夷自也知道了皇上要搜查的消息,一邊的齊叱滿面不解:“咱們又沒暴露什么,皇上和世子怎么會這么快就搜到太子府了?”他臉色一變:“難道有人通傳消息?”下意識地看向沈辛夷。 沈辛夷臉色一變,陸衍卻比他更為不悅:“你瘋了?太子妃若是想通傳消息,昨日何必要救下他?” 他這般說開反而好,齊叱登時滿面羞慚:“是卑職心思陰暗,這才疑到太子妃身上,當真慚愧...” 沈辛夷沒工夫跟他計較,問陸衍:“王妃如今就在正院養傷,一搜就搜出來了,你打算怎么安置她?皇上可就在外面,你總不能把王妃扔出去或者沉入湖底吧?” 從她把王妃拉上車的那一刻起,她和陸衍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只要陸衍倒霉,她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陸衍神色鎮定:“不必,當初修建太子府的時候,我著人在正院的寢屋內造了一條密道,它能直通坊外,可以把王妃暫時安置在密道里。”他說完直接命人安置王妃了。 沈辛夷一口氣還沒松,就聽他蹙眉道:“不過那密道只做逃生之用,修建的不算隱秘,若他們細查的話,還是有可能被發現的。” 沈辛夷要給他這大起大落的說話方式驚的心律不齊了,她問道:“那怎么辦?想個法子讓他們不敢搜寢屋?” 陸衍頷首,本想說放把火的,她突然神色一動,把他一把拉進了寢屋,動作極快地把被褥床鋪弄亂,在屋里點了靡靡幽香。 陸衍不解:“你這是要干什么?” 沈辛夷沒功夫回答,一把把他壁咚在墻上,劈頭蓋臉地親了上去。陸衍一怔,很快意識到她想干什么,雙手摟著她的腰配合起來。 世子帶著人一進屋就看到這么一副靡靡的畫面,太子妃被太子抱起,兩人緊緊膩在一處,隔著層疊帳幔倒也看不真切,屋里燃著香氣濃麗的熏香,讓人聞之欲醉。 世子:“...”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干這事呢!太傷風敗俗了!他轉念一想,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人家小兩口親熱一下也沒什么不對,誰讓自己闖進他們寢屋瞧見這一幕呢?他們難道沒收到要清查的通知?他不由倒退了幾步,一時進退兩難起來。 陸衍一開始還覺著這法子挺奇葩的,現在卻覺出一股別樣的刺激,他一眼瞥見世子進來,伸手握住她的腰把她半托起來,甚至反客為主,探出舌頭去勾她的舌尖。 沈辛夷明顯愣了下,用眼神詢問你怎么還來真的呢? 陸衍神情閑適,往外瞄了眼,又大力裹著她的舌尖,嘖嘖品嘗,屋內氣氛越發曖昧不定。 世子已經退出了屋門,瞧不見兩人再做什么,只好尷尬地咳嗽了幾聲,猶疑喊道:“太子...” 沈辛夷等的就是這一聲,一把推開陸衍,沖出去揚手就給了世子兩耳光:“賤.人!誰讓你闖進來的?你活膩了不成?!” 世子本來躊躇滿志要搜查太子府的,結果氣焰一下子給打沒了大半,他長到三十多歲還沒被人打過臉呢!他先是驚愕,隨即暴怒:“你...” 沈辛夷趁機又甩了他兩巴掌:“你什么你?!怎么叫我的,懂不懂規矩?! 世子都給扇懵了,這時文昌帝聞訊趕來,瞧見屋里亂糟糟一攤,世子臉上有兩個清晰累疊的巴掌印子,怒道:“這是怎么回事?” 陸衍適時表現一臉錯愕:“父皇,您怎么來了?” 太史捷見機極快,忙上前請罪:“是臣的不是,沒有通知到太子,這才起了誤會。” 文昌帝也給搞得不知所謂了,等理了理才發現弄清楚原委,太子還不知道他來清查的消息,正在屋里和太子妃...不可描述呢,世子這時候闖進去,太子妃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仆人,給徹底惹怒了,抬手就甩了世子幾耳光。這打...真是白挨了。 文昌帝搞清這段烏龍,也是哭笑不得:“你們...”他不知道該說什么,難道勸阻人家兩口子別大晚上的不可描述嗎? 沈辛夷向文昌帝行過禮,輕描淡寫地道:“是我打錯人了,不過世子進來怎么不先敲門?嚇我一跳。” 世子是為了不給陸衍反應的機會,哪里想到撞上這檔子烏龍,給人打了還得道歉:“是...我疏漏了,還請太子妃見諒。” 沈辛夷哼了聲,顯然怒氣未消:“我哪里敢不見諒?堂堂太子府你說搜就搜,我要是不見諒,你還不得一刀捅死我?” 世子諾諾賠不是,文昌帝也懶得為這事兒糾纏:“既來了,總得不好不查完,把寢殿也略搜一遍吧。” 世子一咬牙,帶著人進了屋,不留神瞄到床幔里凌亂的枕被——顯然是太子夫婦搞.黃.色的時候留下的證據,他心里一跳。沈辛夷冷冷撂下一句:“世子眼睛再敢亂瞄,別怪我不客氣了!”陸衍隨后補上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世子脾氣沒她大,底氣沒她足,只敢在屋里略掃了一圈,床邊都沒敢靠近,裝了個樣子就退出去了。主要是他覺著,如果太子真救了齊王妃,肯定是急著把她送出京才對,太子未免也太穩了些,怎么還有心情和太子妃開車呢? 陸衍收回手里扣著的一枚石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沈辛夷。 世子走出去,向文昌帝行禮:“陛下,太子府上俱以搜完,并沒有可疑之人,您和太子也能安心了。” 文昌帝緩了神色,和陸衍閑話幾句,這才帶著禁軍回宮。 路上文昌帝不悅道:“你知道朕今天為你驚動了多北北少宗室勛貴嗎?”為殺個齊王妃,把京城弄的雞飛狗跳,著實不劃算。 世子今兒光道歉了,苦笑:“都是臣的不是,臣也是沒了法子,這才出了昏招的。”他說完嘆了口氣:“現在臣只能加強京城和京郊附近的排查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文昌帝淡淡道:“朕乏了,你跟羽林將楚意商量去吧。” ...... 沈辛夷折騰了這么久,此時已經累的不成了,她和陸衍把齊王妃請出來住到府里一處頗隱秘的院子,洗漱了之后,這才扭著腰爬上床睡覺。 陸衍一臉的若有所思,忽的跟她道:“你再親我一下。” 他以為沈辛夷多少也要嬌羞幾句,沒想到她冷冷來了句:“不親,滾。” 要是擱在原來,她說這話他肯定轉身就走,如今他臉皮也厚了許多,壓底了身子,撐手臂困著她:“卿卿不悅我了?” 沈辛夷:“...你好.sao啊。” 陸衍:“...” 再次強調,親密也是要氣氛的,氣氛一下子被她攪和了個徹底,陸衍瞧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躺下了。 沈辛夷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他:“近來京中必然會加強防守,你打算什么時候送王妃出城?” 陸衍沉吟:“后日吧,今兒無非是僥幸躲過一劫,保不齊皇上何時還會再來。我已經命人穿密信給王子,王妃一日不回,王子一日會受制于人,兩邊互相牽制,更是不利。” 他頓了下,又道:“到時候我和王妃都會喬裝,我親自送她出城,在郊外暫住些時日,等風頭稍減,王子派來的人到了,在接她回去。” 沈辛夷嗯了聲,閉上了眼:“小心點。” 陸衍上挑的眸子微動,竟然從這三個字腦補出甜意來,她是在擔心他的安危? 她猶豫片刻:“我有座陪嫁莊子在京郊,記在一個管事的名下,倒是可以把王妃暫安置在我那里。”她又有些不放心:“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就算被逮住了也能說去看陪嫁莊子。” 兩人商議既定,便安生睡下了。 等到送齊王妃走的那天,三人都用了易容,假扮成運貨的商賈進出,為了做的逼真,他們還準備了一些寶石首飾,偽裝成珠寶寶石商,每人備著一箱珠寶。 一路順暢的到了城門口,不料又生了變故,守城的羽林軍要開箱檢查,露出幾個箱子的首飾,光華璀璨,寶光四射。 羽林軍職業素養比較高,只看了一眼就合上箱子。馮玉珰這喝二傻子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她穿了身大紅胡服,身后帶著幾個狗腿子,一副準備出城的樣子,她走過來興沖沖地道:“你們的火玉(紅寶石)成色不錯,拿出來讓我瞧瞧。” 沈辛夷:“...”早知道他們就假扮叫花子了! 陸衍本來對她就無甚好感,這回她更是把仇恨值拉了個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