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畢竟別的謝家姑娘,可沒有太子親自送出的、她宮里繡娘花了小半月才繡出來的雙面刺繡云錦荷包。 作者有話要說: 第43章 定勝糕(一) 金雀花的香氣清淡,一絲絲地慢慢鉆入鼻腔。陽光漸暖,從窗外灑進姑娘的閨房里,妝臺上的銅鏡閃出柔和的光。 姑娘被外面孩子們玩鬧的聲音吵醒了。她皺起了眉頭,隔著窗戶斥責了一句淘氣的幼弟,梳洗干凈走出房,長長的辮子在身后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謝琉,怎么還不去學堂念書?”姑娘逮住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半大少年,輕輕地在他頭上打了一下,“當心一會被阿爹罵。” 說出口的,是江南人特有的吳儂軟語,像是春風拂面般軟和甜膩。 少年笑嘻嘻地應了一聲,說了句“阿姊你怎么比娘還煩”,在姑娘挑高眉頭,作勢要打上去之前,便靈活地跑走了。 青黑色的袍子穿在他精瘦的身子上,竟也有了他們爹爹年輕時的幾分書生意氣。 母親從姑娘身后走出來,無奈地看了少年的背影一眼,轉過頭,對姑娘說道:“再過兩月你就要進宮,倒是等不到看你弟弟進京上學了。” 姑娘將手輕輕覆在母親的手上,輕聲說道:“琉兒腦子好,以后定是能有出息的——只是我從前還答應過要做定勝糕給他送行,現在看來,卻是不得不食言了。” 母親的手略微顫抖了一下。她張了張口,似乎說了些什么—— “......................” 謝毓迷茫地睜開了眼。 方才的夢境在她醒來的一瞬間就忘得七七八八了。或許是因為太子爺答應的陪她回家的日子將近,她這兩天一直會做些類似的夢。 距離他們到金陵,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現在已是初夏,江南多雨,屋里頭總有種濕意。白芷這種北方人有點適應不來,謝毓卻是如魚得水,在皇帝一行出去體察民情的時候,她能在院子里捧著話本,坐上幾個時辰。 昨天夜里大概是剛下過一場雨。雖說地上的積水已經被曬得七七八八,但天氣還不是很熱,正適合出行。 太子早早地便在外面等著了。 他換上了一身素白長衫,配上他蒼白的臉色,倒是很像是個常年不見太陽的讀書人。 謝毓踮起腳看了他幾眼,邊理自己的行囊邊說道:“言公子這身衣裳倒是合身得很——是蘇州那邊的手藝?” 在外出行,不便直接叫太子,宋衍便化了個名,取“衍”的同音字“言”作為姓氏。 旁邊已經停了個青帳的兩匹馬拉的車,是普通富足點的人家都能用得起的,十分不打眼。 宋衍展開了個扇子,輕輕扇了幾下,說道:“先前父皇興致上來,去成衣鋪轉了一圈,因為都是給年輕公子做的衣服,便給本......我和二弟都買了一套。” “——二公子穿這種衣服可不怎么合適。” 謝毓想象了下晉王那般英武的人穿件書生長衫,便忍俊不禁地彎起了嘴角,輕輕笑了一聲。 “不過沒想到長安和江南時興的衣服全然不同——好在近兩天鋪子里開始賣長安時興的花樣了,不然我還得去再做兩套衣服。” 江南離京城遠,時興的花樣傳過來要一段時間,因而待天氣熱得能換上薄衫時,謝毓身上的裙子竟成了最新潮的花樣。 她穿著常服的時候,只是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娘子,倒是一點沒有什么女官氣勢了。 宋衍用扇子點了點她的頭,說道:“你也不像是會對這些東西上心的人,怎么這回倒是這般在意?” 謝毓嘟了下嘴,說道:“我也是個姑娘家——好不容易能回家一趟,自然是要打扮得光鮮亮麗些,不然徒讓爹娘擔心。” 宋衍:“有我在旁邊,還不夠‘光鮮亮麗’么?” 謝毓的眼神飄忽了一下,輕輕地“噯”了一聲。 太子爺已經跟皇上在金陵城內轉了大半個月,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一天休沐,還要陪她坐上半天的馬車,謝毓心里頭還是有點隱隱地愧疚的。 不過太子爺本身確是全然不怎么在意的樣子。他將扇子收起來,吩咐護衛遠遠綴在后面,別太過引人注目,便拉著謝毓上車了。 馬車在金陵街坊間的青石小道上疾馳,激起滾滾塵土,前方不遠便是城門。 謝毓挑開車簾看了幾眼,外面的景象跟去歲似乎沒什么區別,只是現在物是人非,她竟也生出些近鄉情怯的心思來。 宋衍見她呆呆地看著外面,有些好笑地問道:“可是變化大到你認不出來了?” 謝毓搖了搖頭:“不過一年光景,倒也還不至于,只是奴婢在長安待久了,看到江南的小橋流水,有點如在夢中罷了。” 宋衍微微一笑,繞過她的腦袋,將簾子用麻布繩子系了起來,說道:“既然好久沒回來了,便多看看吧。” ——畢竟以后也不知道還能回來幾次。 不過宋衍沒有說后面的那句話——盡管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現在這般情景,靜默地看著便很好了,不該說些毀氣氛的話語傷謝毓的心。 馬車很快便出了金陵城,到了近郊。 謝氏分家的莊子和謝毓家在同一個方向,但并不在一起。 謝毓父親說是做西席先生,其實不過是在學堂里掛個名,偶爾去一兩天提點一下將要參加童試的應考學子,算是盡了那幾分同族情分。 ——畢竟讓這么一位隱世大儒去給還未有功名的少年人教書,實在是殺雞用牛刀,太過浪費了。 ——沒錯,謝毓的父親謝仲并不是她一直掛在口上的“酸腐書生”,而是一位詩詞大家,所作的隨便一首詩作,都會被口口傳頌。 謝仲志不在做官,不然以他的才華,狀元郎的位置也是手到擒來,哪里可能三十多了還是個小小秀才。 雖然謝毓總是說他是個酸腐書生,但謝仲在文人墨客間的名氣,的確是不可小看的。 在郊外的泥土路上又行了小半個時辰,便到地方了。 謝毓遠遠地看著家中巨大的藏書樓,以前最不喜歡的地方,現在竟然也讓她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謝毓深呼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里頭一股子酸澀。 馬車緩緩停下。謝毓踏在小墩上,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踏到熟悉的土地上的一刻,謝毓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到家了。 宋衍看著眼前雖說不算很富貴,但是十分雅致的宅子,贊嘆道:“這就是你家?” 謝毓有些微微地哽咽。 “是。”她努力地彎了彎眼睛,“雖然不是什么特別好的地方......” “但這里是我的家。” 謝毓遙遙地看著那緊閉的朱門,有些怯怯。 宋衍將手輕輕覆在她的手上,溫和地說道:“去吧。” 上了些年紀的門房本來還在打著盹躲懶——這個季節很少有人來拜訪謝仲,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所事事的。 今天卻是個例外。 他忽然被一聲鐲子敲擊木頭桌面的的聲音驚醒。抬起頭,他對上了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 謝毓看著這張熟悉的、布滿皺紋的臉,輕聲說道:“莊叔,我回來了。” 門房:“大姑娘!” 他又驚又喜,忙喊了聲在一旁做事的婆娘:“快去叫老爺和太太,大姑娘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超開心!評論的小餅干有紅包隨即掉落哦!今天的阿寒能收到多多的評論嗎 ————分割線———— 推薦基友的文《當朝太子是個妻奴》 【驚!讓重生女翻車,大反派團滅,夫君寵上天,竟然全靠一張嘴!】 京城里人人都說,當朝太子爺是斯文敗類之典型,衣冠禽獸之絕品。 凡是和他對著干的人,轉眼都被收拾的干干凈凈。而且手段俐落,斷不會留下證據給人詬病。 御史扶額:是個狠人。 自從他娶了個甜美軟糯的妻子,朝臣們紛紛開始腦補家暴場景。 太子妃這樣嬌滴滴的美人,萬一經不住打罵可怎么是好!? 結果誰想得到,那個惡霸太子卻對人家小姑娘言聽計從,唯唯諾諾。 仍然沒拿捏住把柄的言官愁了: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廢話少說,太子妃還在家等我。 第44章 定勝糕(二) 最先出來的,是謝毓的母親。 三十多的婦人風韻猶存,良好的教養讓她不能不顧禮儀地跑動,但頭上擺動著的金步搖還是顯露出了她內心的激動。 謝母抱住了謝毓,眼角有淚光閃爍:“囡囡,你瘦了。” 謝毓有些僵硬地回抱住了她,眉眼都變得柔和了許多:“怎么會,我在宮里吃好喝好的,家里帶過去的衣服都嫌緊了。” “吃好喝好有什么用,那么多煩心事兒......” 謝母嘟囔著,目光忽然掃到了旁邊的宋衍,神情一僵,小聲在謝毓耳邊說道:“這位是......” 謝毓將散出來的一小綹頭發掛到耳朵后面,笑著說道:“就是您想的那位。” 謝母連忙放開謝毓,拜道:“民婦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宋衍沒等她跪下去,就虛虛扶住了她,說道:“夫人免禮。我今日不過是陪阿毓回來娘家看看,不畢管官民之分,您將我當做尋常后生來看便是了。” 謝母被宋衍對謝毓的稱呼嚇了一跳,在他們兩人間來回看了幾眼,露出了個不知道是憂是喜的笑容來,說道:“老爺他今天去學堂那邊了,你們先進來坐吧。” 院子里,金雀花開得正好。 謝毓不由地盯著那黃色的花瓣多看了幾眼,直到謝母奇怪地叫了聲“阿毓”,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快步跟了上去。 謝母都沒顧得上叫丫鬟,親自瞻前顧后的給宋衍和謝毓看茶叫點心,滿滿當當地鋪了一桌。 謝毓哭笑不得:“點心又不能當飯吃——況且這些哪里比得過我做的,拿上來也不好給太子爺用呀。” 謝母啐了她一口,氣道:“你這丫頭老這么傲氣,也不怕殿下看了笑話。” “殿下才不會——”謝毓穿透看了宋衍一眼,卻見他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滿溢出來,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