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或者,真的是一尸兩命嗎?在產房里,她那小弟弟被楊家人抱走的時候,她都看見他都動了! 怎么就變成了死胎? 她的三兒過繼給了王家,初時,她是感激的,好歹沒讓她家斷了香火,不過,后來,在每一個無眠的夜里,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對勁兒,總覺得眼前的幸福像蒙了細紗一樣,揭開就是滿目瘡痍…… 查,還是不查…… 迷迷糊糊的過日子,她能夫妻恩愛,子孝孫賢的過一輩子,但是,那是她爹娘…… 怎么想都不甘心,王桃華還是查了,她是獨女,打小爹娘精心教養起來,能力還是有的,終歸,事情的真相暴露在她面前。 她的丈夫,害死了她爹娘,謀奪了她家的產業。 甚至…… 她的‘長子’‘次子’,兩個所謂兒子,究竟是哪個女人的種,她都查不出來! 萬念俱灰,這些年,王桃花過的可畏生不如死,好在,如今兒子大了,是她的依靠了。 “棉梁,你,你恨娘嗎?”王桃華突然抬起頭,目光直視兒子的臉,口中喃喃,“你本應該是楊家子,高官厚祿,做人上人,偏偏因為娘,你得當商戶……”在是加個‘皇’字,商就是商,“還有你爹……”那是你血緣生父,卻要你這般算計出賣…… 楊家,是你的族,你是嫡子,本來應該是族長的…… “娘,我姓王。”王三郎憨厚的笑笑,“三歲就被過繼給了祖父祖母,打小兒,是王家老仆照顧我,王家掌柜們教導我,我是王家的族長哩。” “但是……”王桃華抿了抿唇,眼底很是擔憂。 不管什么理由,弒父——這是下十八層地獄的罪過。 “娘,開弓沒有回頭箭,做都做了,說甚都沒用。”王三郎勸著,目顯冷漠,“那人能殺祖父祖母,換了我兩個jiejie,把兒子過繼出去,就是沒打算讓王家血沾楊門地,兒子這族長子,在楊家說是人人尊敬,其實內里如何,咱們盡知,不過把王家當仆族,把我當管事使喚罷了……” “這些年,我供著楊家滿門,他們家那些官兒,有多少是我拿銀子砸出來的,朝堂里奉上交下,都是我來買帳兒,那所謂‘大哥’‘二哥’,手背朝下沖我要錢的時候,可是沒給過我一個好臉兒……” “娘,您別想那么多,既然遇人不淑,您就想,您不是嫁人的,就當祖父祖母給您招了個婿,只生了兒子一個繼承人,如今,這贅婿不聽話要反兒,您怎么處理沒沒錯。”他拍了拍母親的手,笑著安慰道:“兒子是族長,清理門戶應當應份。” “如今,金州內各處店輔我都收攏起來,暫時關了,私帳留底,庫銀全部轉移走,給楊家人看的,不過是現做的帳面兒罷了,咱們留了翻身的本錢兒,想要東山在起容易的很,至于礦山……娘,咱們家比不得以前,鐵礦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咱們支撐不起,到不如直接奉給姚總督,換個庇護來得好。” “咱們是商人,想平平安安做買賣,背后還是得有權貴,這北方地界兒,誰的大腿能比姚家軍的粗?楊家人得罪了她們,立場站錯了,咱們沒的跟他們一塊兒死,早‘賣’了早了。”王三郎拍著肚皮,‘憨厚’的笑。 王桃花到沒他那么‘寬擴’的胸懷,垂眸思索半刻,拍著兒子的肩,“兒啊,楊家犬的性命,留給娘吧,他終歸是你血緣,你沾上不好。” 王三郎:…… “咳咳,娘,那個,你,你想要那人的命啊?”他咳嗽兩聲,抹了把冷汗。 “怎么?我兒不是嗎?”王桃華滿目疑惑。 王三郎:…… 他只是想把人關起來,圈豬樣養到死罷了。 “呃,到時候在說,到時候在說。”他打了個哈哈,瞬間轉移話題,“娘,我近日得了jiejie的消息,她們讓換到了楊家旁枝,早已出嫁,夫妻尚算和諧,如今連孫子都有了……” “哦?!是嗎?”王桃華大喜過望,站起身急慌慌,一疊連聲的追問,“她們長的什么模樣?這些年吃苦了沒有?給了哪家養活?嫁的誰家?孩子孝順不孝順……” 王三郎耐心的回答著,目光卻遠投窗外。 不知九郎那邊怎樣了?到得澤州,能不能辦好差事?觀姚家軍這些年在北方行事,到不像個徹底不講理的,九郎能言善辯,應該能給王家帶來一條出路! —— 王家母子溫馨情深,楊家惶惶不可終日,姚家…… 日子過的很美好! 明明打個黏土礦罷了,想著斷楊家后路,順便日后燒好瓷出口海外,沒成想買一送一,黏土礦里還有鐵礦……雖然路陽州同樣產鐵,姚千蔓派人私挖了不少,但是,俗話說的好:有魚蝦都好,哪家打仗的嫌兵器多啊? 二十多萬大軍呢,身上銀盔,手里兵刃,那不都得是鐵打的?姚家軍不像旁處興炮灰營那套東西,給根木棍就踢著往前沖,他們營里有一個算一個,俱都是精兵。且,自打下部分草原,姚家軍在不缺良馬,馬背還得蓋鎖鏈甲呢! 對鐵的需要非常強烈啊。 更別說研究所那邊新出的農具和器械,都是需要精鐵細鋼的! 路陽州那幾個礦晝夜不停,供給都很勉強。 結果楊城這邊,雖然礦山不大,出產不多,但是摟草打兔子,白來的怎么看怎么喜歡。 姚千蔓最近笑逐顏開,看誰都一副笑臉兒。 至于姚千枝……打商業戰什么的,跟她關系其實不大,率領著姜維、姜熙兩兄弟,她正滿晉山的打土匪呢!! 大刀寨就是晉山起家,她對這里太了解了,土匪是一波兒一波兒接一波兒,無窮無盡,那等大寨子上萬人都是有的。北方剛剛平定下來,百姓們修養生息,她們姚家軍自然不好強行征兵,但是,天下大亂,沒人怎么打仗?她自然就盯上了晉山的土匪。 都是治下百姓,好好的做什么禍害鄉里?參軍啊,保家啊,衛國啊!這才是男兒本色嘛! 姚千枝高舉‘道德’大旗,開始各自‘招安’。 武力脅迫的那種! 打土匪打的特別歡脫,一茬一茬的給姚千蔓送軍源,讓她找人洗腦。難得姚千蔓得了鐵礦,心情正好,亦不覺得姚千枝給她送的是‘經濟壓力’,接收的很順利。按住土匪們審訊,按功過大小細論,或是腦洗、或是苦力、或是發配商城……或是,直接干掉! 余者分派各營,補足兵力。 各城提督挑了新兵,開始cao練…… 姚家軍里,一切都很安穩。 —— 這一日,晉江城,剛剛挑了個晉山大寨,收編了八千多俘虜,姚千枝大馬金刀坐在太師椅中,渾身透著股血腥味兒,正專注的用細布擦著刀。 明晃晃的大刀,精雕花紋,泛著瑟瑟寒光。 細軟棉布擦過,帶下點點血痕。 “累了吧,喝杯茶。”外間,云止突然掀簾子走進來,順手把托盤放在桌上。 托盤里,是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并兩碟細點兒。 姚千枝就放下細布,把長刀擺那身側,端起茶灌了兩口,開始吃點心。 “看你這樣兒,外頭沒用膳?這都什么時辰了?餓了吧,我讓大廚房派人端膳食來?”云止坐她身邊,側頭問她。 “嗯。”姚千枝塞了一嘴點心,頻頻點頭。 云止就起身走到門邊,掀簾子對外頭丫鬟吩咐了兩句,自有人跑腿往大廚房去,屋里,丫鬟們上前支起桌子,沒一會兒功夫,膳食端來了,擺上七碟八盤,云止揮了揮手,“不用你們伺候。” 他是了解姚千枝的,用膳時最不耐煩旁人布菜。 “諾。”丫鬟們屈了屈膝,應聲退下。 屋里就剩下姚千枝和云止兩人。 “過來吧,不是餓了嗎?”云止頭都沒抬,順手把她的碗筷擺正,開口招呼。 姚千枝就放下點心,邁步過來,老老實實的往桌前坐。 云止下意識皺起眉,“洗手了嗎?” 姚千枝搖搖頭。 “剛擦了刀,一身血腥味兒都沒散呢,趕緊洗去。”云止橫了她一眼。 姚千枝麻利的‘滾’到屏風后,‘潺潺’流水聲傳來,很快,她洗漱干凈,甩著水珠兒出來了。 云止默默遞給她一塊細布棉巾。 姚千枝拿它擦了手。坐到桌邊兒,開始用膳,云止就看著她,偶爾給遞杯水,夾個菜什么的。 ‘賢惠’的不行不行的。 這頓飯,姚千枝吃的那叫一個食不知味。 過后感覺胃都疼啦! 還是抽抽著疼! 一頓沉默的膳用罷,云止喚來丫鬟撤了殘桌,目光轉向姚千枝,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 姚千枝干脆受不了了,“有什么事兒?你就明說吧,別做出這副模樣,我胃疼!” 好好一個文武雙全的憂郁少都尉,燕京貴公子,在她這兒擺出副小媳婦模樣,這是想干什么啊?收買她嗎?呵呵,想的真是太美啦,這一套…… 哈哈! ——她挺吃的!! “你……”云止抬起頭,一臉憂郁的素白俊臉兒擺出副猶豫模樣。 姚千枝欣賞的心曠神怡。 比不得胡皎妖嬈,比不得南寅異域,但是,她的審美觀,還真就更偏向云止這款! 看著就養眼啊! “說說說,別猶豫,看你這么‘賢惠’,能辦的我都給你辦了。”姚千枝嘴里調侃,心里暗道:辦不了的,我也沒辦法! “沒什么別的事兒,就是……”云止抿了抿唇,沉默了好半晌,在姚千枝的鼓勵眼神下,試探著開口,“總督放我帶兵?” “帶兵?”姚千枝挑著眉,搖了搖頭。 云止并不意外,接著道:“放我從政?” 姚千枝依然笑瞇瞇的搖頭。 云止不氣餒,“后勤?軍醫?商業?工廠?” 他一一細數。 姚千枝沉吟片刻,挨著個兒的搖頭。 “那,我能做什么?”云止兩手一攤,就覺得渾身無力,順手把裝著酥酪的瓷盅放到姚千枝面前,遞給她個勺子,“還不是眼前這些。” “你胃疼不胃疼的,既拘著不放我出來,就受著吧。”他淡淡的說。 看云止那副模樣,姚千枝就嘿嘿的笑,拿勺子舀著軟白酥酪往嘴里填,那滋味又香又酸,特別可口,“唉,不是不放你,這府里,我禁衛隊的活計,不一直都是你領頭嗎?我把性命安全都交你手里了,你還有甚個不滿意?怎么一副‘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模樣,難不成我渣了你?” 她一臉調侃的說。 云止被氣的啞口無言,都快說不出話來了,袖子一甩,他咬牙道:“你的性命安全交我手里?這話你說的不虧心嗎?禁衛隊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我就掛個隊長的名兒,且……旁的不說,我就問問你,十個我捆一塊兒,能碰到你一根手指頭嗎?” 說的那么信任有加,好像他能打過她似的!! “這個,不怪我。”姚千枝訕訕笑著,仰面向天。 云止就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