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她知道城內有秘道,澤州城守備親自告訴她噠!! 若能助朝廷平亂,搶回澤州府,她這賤籍的身份,說不得就能抹了呢!! 暗自激動,猶豫了許久,幕三兩煎熬不已,不似附近幾州官員她都‘睡’遍了,已是爛熟,朝廷派來的軍隊,燕京的貴人將軍,這人什么性情?怎樣脾氣?她直愣愣沖上去,能不能見著正主兒?人家會不會信她?會不會亂棍給她打出來…… 就算信了她,會不會為了搶頭功,直接打殺了她滅口呢? 一個妓.女而已,人家就是真殺了她,誰會給她申冤? 幕三兩滿心躊躇,不知該不該賭了性命,拼上一把,著實是……喪命的可能性太大了。 直到得了消息,上回攻打旺城的女將姚娘子領軍直奔澤州助陣,幕三兩幾乎喜及而泣,雖只短短相處過幾日,還被困在牢里審問了好幾回,但這位女將是個什么脾氣,她真真是琢磨透透的,絕不是個愛隨意殺人的主兒。 有這位女將在,就不是必死的局,但凡有五成的把握,她就敢賭一賭。 于是,在姚千枝帶著五百人急奔澤州城的時候,幕三兩翹了周府臺的慶功宴,踮著小腳兒,自個兒偷摸雇了輛驢車,直奔澤州府。 她輕車簡行,歇人不歇驢,一路飛快,竟然緊追著姚千枝的屁股后頭到了。 如今就跪在軍營門口,姚女將的面前,幕三兩仰著張妖艷面孔,拼命做出真誠模樣,在沒往昔半點媚態。 “你所言……當真!!”將幕三兩從地上拽起來,姚千枝瞇著眼睛,“此回事不小,慌報軍情亦是大罪……” “奴奴在不敢欺瞞姚大王,城中秘道確有其事,若奴奴有半句虛言,憑大王處置,是殺是剮絕無怨言。”幕三兩被拽的兩腳離地,腰身生疼,臉上卻絲毫不敢露出痛色,只斬釘截鐵的答。 姚千枝便看著她,見她神色真摯,瞳孔不避不躲,不似撒慌的模樣,“你跟我來!!”她沉吟片刻,返身大步回帳。 幕三兩是個小腳兒,被她拖拽的踉踉蹌蹌,卻是滿面喜色。 進了大帳,云止和霍錦城還那兒聊的熱火朝天,相對淚眼呢,見她帶人進來,兩對四雙水盈盈的眼睛一齊望過來,滿是懵怔之色,姚千枝一把將幕三兩推到前頭,“她有攻陷澤州城之計。” “……” 兩人同時歪了歪頭,仿佛沒大聽懂,還是云止反應快些,“是為何計?姑娘何人?”他蹙眉,沉聲問。 “奴奴晉江城歌妓幕三兩,拜見兩位大人。”幕三兩提起裙擺,踮著小腳兒顫微微跪下,很是恭敬的道:“澤州城有一守備羅大人,乃奴奴長客,兩相兩好,他祖籍澤州城,在此經營三代,置下諾大家業。他家院中有一假山,山內暗藏秘道,通外城禁鳳嶺荒林……” 低聲婉轉,她細細紛說,解釋的一清二楚,到是引得霍錦城疑惑,“幕,額,姑娘怎地知道的如此清楚?”家中假山暗藏秘道這種……不應該是絕對的秘密,除家主外誰都不能透露嗎?怎么這幕姑娘知道的跟走過一樣? “回大人的話,奴奴其實……真的走過。”幕三兩輕咳一聲,表情有些尷尬。 要沒有數不勝數的裙下之臣,她哪有臉稱晉江城第一名妓?羅守備慕她至深,曾多次提出愿為她疏通關節,了贖賤籍,無奈這位大人‘要價太高’,竟要她無名無份做個外宅,偏偏還家有悍妻…… 幕三兩多年掙扎是為了求活,日后過好日子,做外宅這等一點前途都沒有,還任殺任賣的‘職業’,說起來還不如當紅姑呢?好歹有人捧著,三,五年內還有風光。便‘十動然拒’了羅守備,但,這位守備還真挺喜歡她,哪怕被拒絕,還是時不時請她上門,吟詩作賦,吹拉彈唱…… 外帶喝點小酒兒。 酒入愁腸愁更愁,羅守備沒別的毛病,喝醉了就愛說話,嘴上還沒個把門的,偏偏為了生存之道,幕三兩就愛打聽些不為人知的消息,就這么三番五次的,羅守備連家里埋銀子的地方都告訴她了,更別說秘道了。 這位帶著她走過好幾次…… 完全毛毛雨啦!! “……你還真是個人才。”姚千枝上下打量著幕三兩,忍不住開口贊她。 有這等魅力,親和力和話術,眼前這女人,簡直是天生的間諜啊!! 伸手扶起幕三兩,給了她個贊美的眼神,姚千枝轉頭望兩人,“那……咱們看看。”她提議。 “澤府城久攻不下,終是困局,軍中糧草已然不足,不拘此事真假,依然值得一試。”霍錦城應聲。 云止半垂著眸,沉吟半晌,最后點頭道:“好。” 他這一聲應承,整個營地都跟著‘轉’了起來,私查細訪,輪番試探……直至次日清晨,頂著半升的太陽,一行三百人的精英小隊,偷偷潛入禁風嶺荒林之中!! 他們的目標就是偷開城門,誅殺賊首。 為首領軍的,除了云止外,便是姚千枝了!! 云止乃首領將軍,困守兩月余,憋的夠嗆,賭定要去,誰攔都沒好使,至于姚千枝嘛,則是霍錦城死勸活勸讓帶上的。 目的,自然是立功——額,不對,是保護云止的安危了。 —— 澤州府衙,義軍首領段義像個磨盤一樣,在大堂里急匆匆來回轉悠。 他雙手抓著頭發,氣喘如牛,面紅如血,臉上的表情如困獸般猙獰,從墻的這頭走到墻的那頭,他把沿路途中所有的障礙物踢的‘咣咣’作響,偶爾停下腳步,將手中擼掉的頭發放在桌面兒上。 “為什么??這都兩個月了!!安愧那廢物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當初放他去旺城,為的就是充個眼線,做個后手!!怎么這會兒我們落難了,他竟然還冷眼旁觀了??” “難道他以為朝廷狗官拿下我們就能滿足?會放過他??真他娘的扯sao!!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他放聲大罵,一時激動擼掉好幾絡頭發,把桌子踢的‘咣咣’響,“沒用的廢物,當初求老子的時候哈巴狗一樣,現在!!忘恩負義的狗,真不該看他姐的面子,就該活剮了他才對!!” 安愧——段義的親小舅子,摯友同鄉,曾經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被姚千枝大刀抹脖子的人。 “將軍,您快息怒吧,到底旺城離晉江城近,說不定是加庸關那邊派了兵,把安大人給困住了。”段義身邊,就有人勸他。 “呸,臭不要臉的!!老子給了姓姜的多少好處?金銀珠寶成山成堆,人家都說不打他!!還困個屁?就是他看老子要輸,沒卵子的慫了!!”段義拍瞪圓眼睛,拍桌子敲案。 “將軍,不一定,真不一定,狗官們都是說話跟放屁似的主兒,拿了銀子不辦事太正常了,安大人肯定是遇著麻煩,否則不可能不帶人來……”身圍人盡心盡力的勸。 然,段義一門心思認準了,鐵打的不信,“你放屁!!他……”不過,一句話沒說完,屋里突然響起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你還是信他吧,安愧沒背叛你,他確實是被殺,旺城都讓收回啦!!” “你胡說,旺城那么高墻,圍都圍個三,五個月,誰能殺的他?”段義沒反應過來,還回頭罵。 到是他周圍的人警醒,“誰?是誰說話?” ‘蒼啷啷’寶刀出鞘,他們快速圍成一圈兒,放眼去望,就見屋里莫名出現了百多人,為首的是個金盔軟甲的俊俏武將,說話的則是跟在他身側的瘦小女人。 “是我在說話呀,怎么樣?聲音甜不甜?”那瘦小女人——姚千枝笑瞇瞇的舉著刀,兩步上前,剛想出于慣例飛段義腦袋,就見身旁金影一閃…… 云止起飛般一馬當先,沖在了前頭。 那速度叫一個快!!兔子都是他孫子!! 疑?霍錦城不是說他這朋友是個文人,武藝很一般嗎?看這腳力不像啊!!姚千枝挑了挑眉,頗覺疑惑!! 難道,她跟霍錦城對‘一般’的理解,不是一個等級嗎? 云止沖的快,動手也快,他手里使的是把紅櫻長槍,一慣馬上的兵器,穿著金盔軟甲,肅著一張俊臉,跟段義飛快的過了八,九招…… 差點讓人家一劍捅了心窩兒!! 得虧身上的軟甲給力,段義那劍還確實次點兒,被捅的一個踉蹌,連退好幾步,云止小臉兒煞白。 疼的!! 姚千枝:看來她跟霍錦城的理解還是一致的,云止那身手,的確只能用一般來形容!! 多一點都虧心啦!! “小娘炮子,軟腳蝦,哪兒個爺們褲襠沒勒緊,把你給露出來了!!”瞧云止的打扮——通身正規軍的模樣,段義心里就明白這人是誰了,畢竟,朝廷的兵圍了澤州府這么長時間,他在高墻上亦偷窺過這些兵的軍容,不拘衣裳和兵刃,認的妥妥的。 不明白朝廷的兵怎么會突然出現在城里?到底哪兒出了差錯!!段義并不笨,知曉自個兒手下都是些烏合之眾,絕不是正規軍的對手,約莫大勢已去,便立起眼珠子,一邊對云止大罵,一邊手下使了狠勁…… 意圖撈個墊背的。 反正瞧這小娘炮衣著打扮,像個高官模樣,長的還那么俊,抹了他,黃泉路上不孤單。 抱著同歸與盡的決心,段義把手中兩把劍耍的密不透風,嘴里不干不凈的罵著——把云止祖宗十八輩老墳都撅出來了,氣的云止那張素白的臉兒通紅,緊抿著唇,槍舞的越發密。 兩相纏斗在一起。 不得不說,做為掌權一方,手握數萬亂賊的首領,段義是有功夫的,雙股劍用的極好,力氣雖然不大,步伐卻精致,走的是唯快不破的路子。云止身手本就一般,還被從頭罵到腳,沒經過這陣仗,一時間,若不是仗著金盔牢固,軟甲精巧,指不定都死幾回了。 云止:我是文官啊!!打小兒練武除了強身外不為別的!!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平亂跟我有什么關系!! 韓載道,你這無恥老賊,不是因為你的話,我哪會落到這等境地!!擦,這份兒臉丟噠!! 段義發了狠,云止招架不住,且戰且退,場面一時頗為慌亂,不過,許是人長的好就是占便宜,他都那模樣了,竟絲毫不顯狼狽,反有種凌亂凄涼的美,讓人忍不住憐惜。 最起碼,姚千枝就挺憐惜!! “小娘炮子,受死吧!!”眼見云止露了破綻,段義表情凝煞,咬牙大喝,手中劍奔著他腦袋就來了。 “嘶!!”云止到抽口涼氣,提槍去攔——可惜沒攔住。 眼見兩把明晃晃的劍沖著面門而來,他只感覺寒光逼近,凜風厲厲,刮的臉皮生疼!! 下意識的閉上眼,他把頭一垂,打算讓頭上金盔承受劍刃,多少能有個活命的機會,不過,就在這一剎那,他心中暗自叫涼的時候,突然感覺腰間一緊,一條細弱而緊繃的胳膊伸過來,攬住他著軟甲的腰身,手下使力,將他向后拽去。 雙股劍擦著他的頭皮過去,云止腳下踉蹌,鼻端嗅到股清新體香,很明顯是他兄弟錦城那意鐘人的,心下有些慌,腳步卻控制不住的‘呯’聲撞到攬他那人的肩膀,那觸覺,不似尋常女子般柔軟,反而緊繃而有彈性。 仿佛都是肌rou!! 云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怎么感覺剛才這人還摸我腰了!! “將軍小心。”扶著云止站住,姚千枝一本正經的松開手,肅身而立。 不過,背在身后的手卻下意識的捏了捏。 ——真細,好軟,像大姑娘!! “多,多謝姚女將。”云止趕緊道謝,被攬過的腰身仿佛著了火似的炙熱,臉頰通紅,像抹了胭脂的美玉般動人。 姚千枝:嘿嘿,嘿嘿,嘿嘿嘿!! 大美妞兒!! —— 有了姚千枝加入,段義很快就被劈成了好幾個‘小朋友’,四腳朝天瞪了眼。至于澤州城內亂黨們……不得不說,云止的戰斗力雖然不怎么樣,朝廷的軍隊還是挺強的,陣型整齊,威武霸氣,奮戰一天一夜,局勢初步穩定。 誅滅反賊七千余,俘虜八千,剩余千把則四下逃散,不知去向了。 如今,整個澤州境,還流竄著萬多的逃賊,不過那就是各州府官的責任,不歸云止管了。 澤州城被亂黨糟蹋的挺慘,百姓死傷無數,房倒屋塌,城外良田都被燒了不少,一朝平亂,云止便開始率軍安民,又就近提拔了原澤州同知暫待府臺之職,慢慢恢復民生。 不過,澤州城到底被亂黨占了那么長時間,有名有姓的官員都死的差不多了,那同知還是素有民聲,藏在百姓家土豆窖里才活下來的,一時間忙的團團亂轉,云止無奈,只得向附近各州府借調了不少底層官吏,這才有時間喘口氣。 終歸,他是從燕京來平亂的,地方上的事兒,他哪怕能‘便宜’行事,依然不好插手太過,澤州城既然已經暫時恢復平靜,他就該收拾收拾告辭了!! 當然,告辭之前,他還偷偷約了好友霍錦城見了一面。 并,礙于某些隱晦而不方便言說的原因,他特別避過了姚千枝。 作者有話要說: 姚千枝:嘿嘿,大美妞兒。 第四十七章 “錦城, 對此間事,你是怎么想的?”莫名其妙有些心虛臉燙, 云止垂下頭, 避過好友的正臉, 低聲問,“澤州還是旺城?”